季听肆笑得开心,手掌放在中央扶手,动动指头,求握。
感受到掌心真实的触感,他不打自招,“你还不喜欢吃芹菜径,白菜径,白萝卜,冬瓜等等,太多了,一次说不完,总归就是两个字。"
“什么?”
季听肆大胆吐露:“挑食。”
"挑食每个人都会有,我不信你没有不喜欢吃的菜。"
季听肆认真思考了这个问题,回答:"苦瓜是我最不喜欢的,难以下咽,任何做法也去不掉内在的苦味。"
“我没吃过,真的那么苦吗?”
"当然,我劝你千万别尝试,不然会成为噩梦。"
人就是这样,越好奇什么就越想去尝试什么,江岚茵开始期待,有生之年可以在季听肆脸上看到求饶的表情了。
一个人平时下厨勤不勤快,看处理食材的流畅度和刀工就能一目了然。
厨台上是回来的时候刚在超市购买的面粉,此刻被季听肆抓出几把洒在案板上,拌完肉馅儿,与调料完美融合后,江岚茵洗洗手,准备帮他。
"你也想包?"
江岚茵歪着头,轻言细语,眼神里透着期盼:"初学者技术不好,你耐心教我几遍啦。"
季听肆招招手喊她过来,捏着一块馄饨皮,又挖出馅儿,跟她科普这个东西与饺子不同,馅儿不能太满,轻轻捏皮就能搞定。
"是这样对折,然后再把两边朝中间聚拢吗?"真的超级简单,一遍出师,江岚茵乐此不疲,坚决不让他插手。
季听肆去拿新勺子,洗干净回来,站在旁边挤不进去无从下手, “我们两个一起会快点。”
江岚茵摇头,手肘抵着他推离操作台:"你已经忙过前边的步骤了,剩下的交给我,我很快的。"
手掌反过来按在桌子上,弯下腰不再打扰,只是这么静静地看她。发泄心中不快乐的方式有很多,或许在庆幸江岚茵选择的是这种,而不是闷在心里,才松了口
气。
锅中盛好适量的水,刚把灶台火点燃,江岚茵着急忙慌地抢过来, “我会煮速冻饺子,馄饨和饺子的原理
一样,你去客厅待着吧,做好了我叫你。"
"奸奸。"
江岚茵取下他身上的围裙,费了好大的劲将他推出去, "不要插手,也不要进来打扰我。"
虽然不明白她在别扭和躲避什么,但是季听肆能感受到她身上散发的疏离感和哀伤,甚至一举一动的小心翼翼,让人看了都心如刀割。
单凭一个吻,绝不会让她烦恼成这样。难道是工作出了问题?
季听肆打开手机,直接拨过去大嫂任霏的电话。彩铃声响了半分钟,正当他放弃的时候,对方点了接听了。
电话中传来的询问声呼吸不稳,季听肆看了眼手腕上的时间,才晚上八点二十,没道理睡这么早吧。
“阿肆?”
季听肆回神,问:"大嫂,婢奸最近的工作遇到难题了?"
“没有吧,她主持的节目向来很稳,”任霏被旁边缠着自己的人打乱思路,恼火的一脚将其踹下床。
听到扑通声,季听肆尴尬道:“我是不是打扰到你和大哥了?”
任霏瞪了一眼,警告季梵闭嘴不许再闹,而后恢复常态, "没有,你大哥刚才没注意,从凳子上摔下去了。"
季梵配合出声:“是,我没注意,是我不小心。”
"哦对了,应该是下周节目调换时间的事吧,”任霏不觉得这是个难题, “我们的节目已经有了固定观众,换任何时间段都没影响的,如果岚茵在纠结这个,属实是自寻烦恼。"
"好,我明白了,”季听肆往厨房的方向看了眼,抽烟机的风声轰隆的震耳欲聋, "以后再见你,我可以继续喊大嫂这个称呼吧?"
季梵扯着嗓子回答:“肯定的啊,我们夫妻一条心,任何困难也拆散不了。”
"在别人讲电话时插嘴,你这样很不礼貌!"“一家人没那么多规矩,你说对吧四弟。”
季听肆点头:"对,那我挂了,拜拜。"
"拜。"
他转身来到厨房门口,撩起钉在门框上的门帘,视线落在江岚茵身上。
br />去拳击馆之前还有说有笑,怎么一个小时的功夫就闷闷不乐了,忽然想到先前季沥来电视台找她,又说了很多莫名其妙的话,莫非是……
热水有节奏地沸腾冒泡声,伴随以往伤怀回忆,像锅里的馄饨,被一遍遍推到顶端,又沉入底,周而复始,汤水愈发混浊,直至五分钟后,皮薄馅鲜的小馄饨涨成圆球浮出水面。
江岚茵拿着漏勺将它们盛出来,给自己分了半碗,另外一份满到将近溢出来,她回头准备喊人,刚好和那双深情眉目撞上。
“可以吃了。”
季听肆走上前,从柜子里掏出调料倒进碗里,挖了一勺小虾米,问:"你要来点吗?"
“行。”
餐厅的方桌只能坐下两人,本想着再点些炸鸡之类的配菜,季听肆说晚上不吃那么多,就把这个提议放弃了。
他们在吃饭时候交流次数寥寥无几,而今天却平静地令人发怵,好像这顿饭是最后一餐似的。未免夜长梦多,季听肆忍不住开口:
“季沥找你聊什么了?”
"无关紧要的话,没聊什么。"
季听肆放下勺子,胡思乱想起来, “他说难听的话惹你不开心了?”江岚茵陷在自己的纠结当中,摇头回应他。
吃了口馄饨,季听肆板着脸,神情严肃,把所有可能想了个遍,依旧没有头绪。"奸奸,如果我哪里做错了,一定要提出来,憋在心里很容易给这段感情带来隔阂。"
“跟你没有关系,是我的事,”碗里的汤下了大半,江岚茵已经饱了,她站起身到厨房洗碗,顺便问他, "你还要再吃点么?我给你煮。"
快速解决碗里剩下的两个馄饨,他急不可耐地追上去, "剩下的放冰箱里,晚上饿了当宵夜吃。"
抢过沾上洗洁精的碗筷,季听肆自觉承担善后洗碗的工作:“我来吧。”
泡沫不小心粘在手腕上的江诗丹顿,那双手骨节分明,白皙如玉,哪里做过这种家务活儿,连他住的地方,厨房都摆着洗碗机。
反而来到她的家,做饭扫地全部揽下,不过相差一岁的年纪,季听肆经历过风风雨雨的长辈,为她生活的种种细节费心操劳,照顾有加。
他没
有义务做到这种地步。
或许是因为,人生经历过重大变故的人多半比较敏感,害怕外界的变化给自己造成伤害,江岚茵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因为曾经的事变得抑郁寡欢。
她走近一步,哽在喉间的话语不知当讲不当讲。
擦完手看到的就是这副苦大仇深的表情,季听肆笑着打趣:"你在这儿守着我,是怕我弄坏碗碟?"
"不是,我……"
她不敢保证,时间一长,在自己更爱季听肆后,当他知道曾经所发生的一切,会无动于衷甚至因此多虑变心。与其那样,还不如放手一搏,将心底的纠结告知他。
早早选择,对两个人好,也对这段感情发展有利。
所以当季听肆回到客厅看电视时,江岚茵跟过来,静静坐在他身边,拿着遥控器将画面暂停,拉着他的胳膊,郑重其事道:
“季听肆,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肉眼可见的喉结滚动,季听肆下颚线紧绷,呼吸小心翼翼,连声音也变得轻不可闻:“你要说什么事?"
“我记得你曾经说过,有派私家侦探去调查我。”
原来是这件事,季听肆心急如焚地跟她确认:“你不是没生气吗,怎么突然旧事重提?”
“我是没有生气,”江岚茵强扯出一丝笑容,浑浊的眸光难掩悲伤, "大一开学后,我们家的房子被舅舅卖掉,受不了这个打击,我选择了自杀。其实我这个人并不像外表看上去那么坚强,事事拒绝别人是不知道怎么跟陌生人相处,我没你所说的那么优秀,甚至很麻烦又很脆弱。如果身边发生的变化无法承受,我会选择极端的方式去逃避,你现在对我很好,可等以后我们的感情产生质变,我可能……"
话音未落,季听肆将她紧紧拥入怀中,在耳边低喃:
“情侣之间发生磨合是很正常的现象,遇到问题沟通解决就好了,而且你没发现,我一直在好好照顾你么。"
“正因为这样,我才更害怕。”
季听肆把双手放在她肩膀上,逐句交代:"你还记不记得,曾经有个男嘉宾行凶,我受伤被送到医院的事。"
"嗯。"
“
那天,我无意间听到你跟一个医生讲的话,他说你旧病复发,我很担心,就等你离开后,追上去问了缘由。"
江岚茵记起这段,回到病房后,有好长一段时间她没有见到季听肆,当时还以为有事耽搁或者去了卫生间,意料之外的,他竟悄悄找了唐净远医生。
"唐医生跟你说了什么?"
“他说,”季听肆重重吐口气,单是想到那几句话就让他夜不能寐,责怪自己当年的不坚定和懦弱,如今把这件事拉出来公之于众,等于重新揭开伤疤。
面对江岚茵,他始终没有勇气提及过往,更不想看她再受到伤害。
“奸奸,那些不开心的遭遇都过去了,如果我现在发誓保证,你所担心的离别不会发生,不如你关注下我今后的表现,”季听肆语气坚定地安慰她, "夏至那天晚上,我不是说过结局交给我吗,好不容易跟喜欢的人在一起,哪有随便放弃的道理?"
“可是,"手指搅着衣摆,江岚茵欲言又止,声音里夹着明显的哽咽, “我的家庭不完美,跟你们这种人属于两种世界,无论是事业还是其他,我都帮不上任何忙,如果你想要执着十年的感情画上圆满句号,或者是想玩玩……"
“奸奸,我们家没有皇位需要继承,我从未想过玩玩,”季听肆显然是生气了, "不需要联姻,不用你帮我什么,还有你说的不完整,我也一样,难道我们这种人,就没有资格组建自己的家庭吗?"
江岚茵垂着脑袋,眼泪不受控制滚落,将她坚不可摧的自尊心击得粉碎, "当初沈师兄听到我家的事,就选择了保持距离,甚至可怜同情我。"
“那是他,不是我,”季听肆牙齿咬得咯吱响, “我竟不知道,他还戴有色眼镜贬低人呢,难怪我看到他就不喜欢。"
"不光是他,"江岚茵低声抽泣, "很多人都是这样。"
“炸炸在我这里是最好的,不需要卑微不需要自认为配不上,”额头抵上她的,说出口的话发自肺腑, "如果有一天,我的生活发生重大变故,希望我的炸炸能够不离不弃,陪伴在身边,我只有这么一个要求。”
关于重大变故,江岚茵只能想到那句“季听肆并非我的亲弟弟”,又或
是沈拓曾经提过的那句,"季听肆的妈妈不光彩"。
看着面前的人,她心里莫名一阵刺痛。
在旁人看不到的隐秘角落,季听肆所承受的压力和痛苦,不比她弱。江岚茵伸手抱着他,给予温暖, “我会守在你身边。”
"真的?"
"嗯,你不是说看表现吗,那我们就互相观察吧。"
把难以启齿的话讲出来真的浑身轻松,阴霾一扫而光,江岚茵闭着眼,此刻只想紧紧抱着他,感受对方的真实存在。
季听肆挣脱这个怀抱,双手捧着她的脸,在客厅暖黄的光调下,目光停在红唇,缓慢俯身,一直到贴上去。
呼吸吐出的热气扫在脸颊上,带着轻颤和试探,他眯着眼,落及卷翘的鸦睫,整个人乱了几分情。
唇瓣的蠕动仿佛带电,令人酥麻不已。江岚茵收紧双手,感受着衣衫下滚烫的温度。
等他们松开彼此后,季听肆眼里的热情差点要将她融化,指腹摩挲唇瓣,似是不够,又怕她难以接受,他克制住澎湃汹涌的爱意,声音嘶哑,仿佛下蛊一般,低吟道:
"这才是接吻。"
江岚茵回味方才的感受,咬着下唇“嗯”了一声回复他。
"小鸡啄米的吻法,现在的偶像剧早就不流行了。"
江岚茵将他推开,噘着嘴反驳, “我才不是看电视学的呢。”
“那是跟谁学的?”季听肆觉得有趣,继续逗她, "没关系,以后我慢慢教你。"
"教?"一个字如冷水般浇灭热情,江岚茵不可思议地质问他, "你会这个?难道以前跟别人试过?"
季听肆笑得前俯后仰,若是继续故作神秘,怕是又要把她惹哭了。“面对喜欢的人,很多事都是无师自通的,这很正常。”
“正常吗?”
江岚茵双臂环胸,狐疑地上下审视他,看上去不像撒谎才打消疑虑。
“当然,在一起后,拥抱或者接吻,甚至……”季听肆轻咳一声,坐正姿势含糊跳过这个回答,“现在几点,我是不是该走了。”
江岚茵拉起他的手
腕,播报时间, “快九点。”
"时候不早了,我回去了。"
“哦,”突然想到季恩珮说的拜托她拖住人,江岚茵将他拽回沙发上,演出黏人的样子她不会,所以浑身上下透着生硬, "那个,你再陪我一会儿。"
舍不得离开她的季听肆欣然接受:
“好吧。”
晚上十点送他离开小区,江岚茵立刻拨通电话:“珮珮,你哥回家了。”
“我跟风风刚吃完饭,现在也在回去的路上。”"风风?”江岚茵捂着嘴,一脸震惊道:“你们在一起了?"
"当然啦,今天晚上他跟我表白啦!"声音中透着轻快,季恩珮到小区门口刷卡,开心得像树上叽叽喳喳的喜鹊。
"你谈恋爱这事打算什么时候告诉阿肆,大家坐在一起吃顿饭呢?"季恩珮愁眉苦脸, "千万不要,我可不想那么快被哥哥知道。"
“你们总不能一直秘密恋爱吧?"江岚茵冷静分析,提议:“阿肆很聪明,他已经在怀疑你今晚不接电话,是跟台里某个同事有关系了,如果他把心思挪到你身上,早晚会知道陆承风这个人,与其这样还不如早点让他知道。”
“我想等感情稳定了再说,”季恩珮到家门口输入密码,换上拖鞋来到卧室,卸掉浑身压力倒在床上, “要是敢让他知道我谈恋爱,他会一个劲儿地为难风风,说不定还要追溯到祖宗十八代,但凡有污点,就会阻止我们。"
"没这么夸张吧。"
今晚的季听肆那么疼人,尤其是包容人这点,简直没得夸,哪里会是季恩珮说的这样。
"唉,跟我妈妈离世有关,以后你就知道了。"
他们家的私事江岚茵不便多问, "那你看着办吧,晚安。"
"嗯呢,嫂子晚安。"
正要开口纠正她的称呼,电话就被挂断了。
这孩子,口无遮拦,八字还没一撇怎么能随意下结论呢。不过还别说,江岚茵听完很高兴,也开始期待两人的未来。
周二刚到电视台打完卡,开机准备今天的
工作进度,他们小组的微信群炸了。
任霏:「关于《幸福列车》入驻广告商家的通告.pdf」大帅:「我没看错吧?全员涨薪百分之二十?」
安悦:「没想到有朝一日,我们的节目还有资本家投广告!我已经看到未来红遍大江南北的曙光了!」任霏:「@全体,十分钟后到办公室开会」
「收到!」
「收到!」
入住广告的有三家,其中两家是宁城当地有名的企业,还有一家是沪城的乳制品公司,因为节目受众很广,他们想开拓市场,才看中了《幸福列车》。
介于资本进入,上边领导经过商议,决定把《幸福列车》挪到周五晚上八点黄金档播出。
江岚茵看着资料上的商家信息,手指落在‘宁城沃发企业’时,只觉得这个名字很耳熟,却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作者有话要说:
阿肆:老婆,下次再教你一种吻法
炸炸:……我好像猜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