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这么晚皇帝召你,会有什么事呢?”落云曦有些担心地问。
伴君如伴虎,这话她不承认也没办法。
“不知道,一般情况下没有急事,皇帝不会召见我。”颜国公微微一笑,“不过今天白天出了皇后的事,此刻召见重臣很有可能是为了此事。”
颜国公说得很有道理,落云曦的心立刻一安。
她和颜少卿两人将颜国公送至正门口,目送马车远去,才与颜少卿一面聊皇后之事,一面回府。
在前厅处,两人分手,颜少卿叫了身边得力的侍卫送落云曦回院子。
待侍卫一走,落云曦嘱咐了春柳几句,便溜向后门。
一辆黑色的马车正静静等在那里,为了不引人注目,落云曦没让君澜风进府。
马车的车帘被撩起半截,显然车上之人等得很久了。
落云曦刚走到马车边,就被一只大手拉上了车。
君澜风迫不及待地拉住她的手,感慨一句:“想死我了!怎么到现在才来!”
若不是落云曦叮嘱他在这等待,他早已进府去接她了。
“外公刚刚被皇帝召进宫了,怎么你不用去吗?”落云曦也觉得奇怪。
“我呀……不去。”君澜风笑眯眯地看着她,“我告假了,要不然怎么陪你呢?”
落云曦脸一红,轻拍了下他的脸:“正事重要。”
“没什么要紧事,我一下午都在皇宫呢,用了晚膳才回来。若晚上再在宫里呆到半夜,岂不是卖给皇上了?”君澜风说着,拉了拉落云曦藕荷色的荷叶裙,由衷地赞道,“今天穿得真漂亮,我的曦儿穿什么都好看!”
落云曦被他夸得心里甜甜的。
不多时,马车从中山王府的侧门驶了进去,一刻没停,直奔君澜风所住的华院。
正房内的汉白玉地板铺上一层厚厚的绒毯,四周掌起灯火,燃起炭盆。两人进房,寒意便被尽数驱去。
“端上来。”君澜风吩咐房门前守着的飞羽。
飞羽应声退了下去,不多时,便拎了几个食盒进来,叫道:“王爷,来了。”
“放桌上吧。”君澜风人并不在外室,慵懒的声音自内室传来。
几个精致的食盒一码齐摆在桌上,落云曦走过来信手打开其中一个,扑鼻的香味顿时散发出来。
“这是?”她端起银碟,拈了一个杏色的圆形糕点问君澜风。
看上去糯糯的,还真的令人蛮有食欲。
“这是香薷杏仁饼。”君澜风拿了碟旁一张写着糕点名的纸说道。
落云曦放在嘴里咬了一口,软糯中夹杂着杏仁的香脆,味道确实可口。
君澜风打开下一个食盒,一一介绍道:“这是糖蒸酥酪、蜜饯金枣、栗子糕、金糕卷、五香腰果。”
“这么多。”落云曦将每样小碟端到桌上,刚欲去煮茶,君澜风已经将她咬了一口的杏仁饼吃完了。
“味道确实不错。”他赞了一句。
落云曦抽了抽嘴角,将时新的天柱山云雾茶给煮上,拈了一块金糕卷尝了一口,点了点头。
“好吃吗?”君澜风凑过脸,就着她的手,直接将剩下的金糕卷给吃了。
落云曦又拿了块栗子糕,吃了一口,又被君澜风抢去三下五除二地消灭干净。
这尼玛的是请她来吃吗?
落云曦无语。不过,那一丝淡淡的甜蜜气氛却是一直荡漾在屋子里。
当晚,她留宿在中山王宫。
第二天一早君澜风很早就醒了,虽然动作极轻,却还是吵醒了落云曦。
“你去上朝?”落云曦的睡意顿时去了大半。
君澜风翻身下床,手却被落云曦拉住。
他回头,坐到床边,替女子掖好被子,大手点了点她的脸颊:“昨晚没有进宫,也不知道他们商量出什么结果来了,今天这早朝肯定要去的。”
落云曦“嗯”了一声,有些不舍道:“被窝里好冷。”
君澜风失笑,虽然也十分不舍,可也只能说:“待会儿叫嬷嬷进来添点炭。”
“嬷嬷?哪来的嬷嬷?”落云曦好奇地问。
她记得中山王府似乎很少见女人。
君澜风低声道:“我昨晚就想到了,你早上起得晚,我又不在,假如你想做什么事,春柳又不在,叫别人又不方便,便把宫里头一个嬷嬷叫回来了,就在隔壁候着。你需要时叫一声,或拉拉铃就行了。”
见他如此细心,落云曦很是感动,柔声道:“你去吧,我睡了。”
她轻轻闭上眼。
君澜风看了她一会儿,悄声出房,果然叫一名年长的嬷嬷进来添了炭火,他才放心地进了宫。
今天早上,众臣们一个比一个积极,来得极早。
君澜风到时皇帝还未到,朝臣们三五个成堆地挤在侧殿内低声交谈。
他一进来,声音便小了起来,直至消失,大家齐声叫道:“中山王!”
君澜风昨晚逍遥一夜,今早起来非但不困,反倒是神清气爽。
“嗯,皇上还没出来吗?国公爷呢?”他环视一周,并没看到颜国公。
天夜被封“国公”的只有颜家,所以他一问,别人就知道说的是谁。
“国公爷在那边呢!”有人伸手一指侧殿一角。
颜国公一身朝服,庄严地坐在角落里,一言不发,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君澜风抬步过去,尊敬地给他行礼:“国公爷,早。”
颜国公见是他,苦涩一笑,拉住他的手,叫他坐下,仔细看君澜风的眉眼。
这孩子他看着长大,心中十分喜欢。
当初,他那么希望他可以做自己的外孙女婿,可惜杜晴烟没本事,始终抓不住他的心。后来,曦儿认祖归宗,这男人的行为却大相径庭,追着她围着她去讨好。
说实话,做为外公,他看在眼里,大为得意,很有成就感。
可是,最终,他还是无缘做自己的外孙女婿吗?
“国公爷,昨夜皇帝宣召世家进宫,为的是何事?”君澜风见他不对劲,出声询问。
颜国公苦笑一声,说道:“提了凤镜的事,没拿出主意。不过,皇帝将我单独留下了,说的是近几天便将曦儿远嫁温阳。”
君澜风面色“刷”地便沉了下去。
温阳府,正是端木哲的封地,离京几百里。
“皇上驾到!”小太监尖细的嗓音叫道,朝臣们立刻排好队,秩序井然地进了金銮殿。
整个早朝,君澜风都有些心不在焉。皇帝说的话,他大多数都没有听进去,只记住皇帝说,后天是个好日子,让落云曦前往温阳府和哲王完婚。
这事定得十分匆忙,非但颜家,朝中大部分人都毫无准备。
但是,皇帝抬出了“凤镜”一事,不管真相如何,凤镜诡异碎裂,本就不是吉事,此时,落云曦与端木哲的婚事便有了“冲喜”之名。颜国公想借九头散之毒来推辞也是无用。
按皇帝的话说,落云曦就算中毒,也更改不了她是皇家媳妇的命运,早嫁晚嫁都是嫁。
按道理来说,封了王的皇子纳正妃,应该回京完婚。但端木哲却很例外。因为他有罪名在身,不允许擅自回京,所以成婚也得新王妃去封地。
这样一来,婚礼便简便得多。
一路回了王府,君澜风还没想好该怎么向落云曦提这事。
推开主房的正门,一道倩丽的身影便袅袅婷婷朝他走来:“澜风,下朝了?”
落云曦已经穿戴整齐,墨发随意挽在脑后,脸色红润,光滑通透,较之往常更美了几分。
“你怎么起来了?”君澜风随手关上门。
“睡不着就起来了。”落云曦嘻嘻一笑道,“饿了,等你回来一起用膳。”
待察觉到他的脸色不太好看,落云曦的笑容微敛。
“皇上要你后天动身嫁去温阳府,和端木哲成婚。”君澜风没再瞒她,将这事说了出来。
落云曦身子一震:“这么快?”
后天?她可是毫无准备啊!
“嗯,我们都是才得知的消息,很突然。曦儿,我不会让你嫁过去的。”君澜风语气坚定而沉缓。
落云曦垂睫不语。
这些天,该想的办法哪个没有想过呢?难道,只有诈死不成?
而今的她和前世大不相同了,那时她毫无牵挂,只身一人走天涯,现在,却不是说走就能潇洒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