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三儿》没当钱是身外之物

　　车进了温泉山庄，山庄王老板跑到纪铁林的奥迪车边。纪铁林问：“王老板吧？大老板在中巴上。”王老板伸出手，抬颌指指童新华说：“那是大老板，看得出来。”纪铁林点头跟王老板屋握手：“有眼力。”童新华牵牵白衬衣，觉得得好笑：“我像大老板吗？”

　　“进去，进去坐。”王老板掏烟说，“现在的大老板都低调。”

　　三个人不动声色地跟着王老板往楼里面走。江斐和胡小月牵孩子下了中巴，三儿趁机佯走了。童新华想叫三儿，纪铁林拽住童新华。王老板扬手招呼道：“嘿！把那几位客人带到客房里去，我跟两位老板聊聊。”梁姨看着三儿笑。胡小月说：“本来是老板。”

　　宽敞明亮的房间，还算舒适。江斐说：“低俗的格调。”胡小月说：“廉价的东西。”三儿把自己扔到大床上。江斐又说：“我现在跟三儿一样，喜欢厚重。”胡小月又说：“我现在跟三儿一样，喜欢精制。”大家笑了。陈依和陈实也爬上床。三儿说：“我喜欢简单。”

　　“爸说有游泳池的。”陈依揪着三儿鼻子提醒道。

　　“有，比家里的还好，温泉游泳池。”三儿保证。

　　江斐跟陈依说：“跟我游泳去。二姑陪你爸歇会儿。”陈依滚下床。陈依把陈依拽到身边巴结道：“等我到北京了，天天带你游泳去。”陈依摇头笑着：“你还不会呢。”

　　“不会学呗，还学不会呀。”江斐翻了陈依一眼。

　　晚饭后，三儿带大家泡温泉，童新华纪铁林接着跟王老板聊天。

　　到晚上九点多，三儿回房间休息时，童新华和纪铁林才来到三儿房间，梁姨和钱姨也跑了过来。三儿问童新华：“这当大老板的滋味如何？”童新华摇摇头，咧嘴笑着：“老朗秘书找的地方，他家乡。说有个神秘人物，想在山庄休息几天，叫王老板好好地招待一下，还叫他别多嘴多舌。结果他眼神不好，当我是神秘人物，老纪也把我往上竖，他还信。哎呀王老板真有意思，拐弯磨角地问，童老板是干什么的？老纪拿眼瞪他，叫你别问，叫你别问，还问！你管他是干什么的？不少你钱就是；王自忠都跟你说了，神秘人物，问了对你没好处知道吧。”大家早就笑了起来。纪铁林说：“老童当点官，可怜巴巴的，当回大老板。”

　　“有时候哇，”童新华感慨道，“怪事，越有钱越花不出去。我看饭吃得差不多了，想去买单。王老板怎么说？你买单，你买单我就不懂事了，不说这餐饭，有一位算一位，所有的费用都免了，想吃什么，想喝什么，想玩什么，说话就行。这不是犯贱吗？”

　　“其实呀，”纪铁林又笑，“这破山庄生意不怎么样，偏了。”

　　梁姨不安地插话：“别要人免单。”纪铁林嘁了一声：“谁要他免单。他就说句客气话罢了。不给钱的都是骗吃骗喝的小人；真是有身份的人，能不给钱吗？他知道。”

　　三儿怀疑地问：“童叔就没经历过这样的场合？”童新华仰头回忆着：“当老板的感觉没经历过。没退休的时候吧，虚情假意的话是听了不少，真要是到饭店里吃饭，没人指望我掏钱，大小我是官哪。那不是当老板的感觉。他们都知道我底细，一个是穷，一个是我不喜欢请客吃饭。我几乎不请人到饭店里吃饭，你们也知道。不是我那什么清正廉明，不想吃别人的喝别人的，那不是没钱吗？你请我我请你，我请不起呀。稍微讲究点，吃餐饭一个月工资没了，一个月工资吃不上大席的。一个月吃两餐，老婆孩子封喉吧，日子不过了。其实我知道别人那钱是怎么来的，我不能要。”大家静静地听着。纪铁林给童新华派了烟。

　　“我也喜欢钱，”童新华给纪铁林点上烟，“没当钱是身外之物。给你们说个笑话。童林以前住三儿家，回家跟我们说，老甘老婆把存折放裤裆里搁着，生怕人偷去了。当时我们还笑话她没见过钱呢。其实我们才是没见过钱。那年三儿给老高一百万，哭了，不光是感谢三儿，她就没见过那么多钱。当天晚上就打电话跟我说了。说，三儿叫我不跟你说，高兴跟你说了；说这钱我留着，留着给孙子用。星期天我回来，她拿存折给我看，说她在衬衫里面缝了个兜，把存折放兜里搁着，生怕弄丢了。你说，她这不跟老甘老婆一样吗？”

　　没人说话，更没人笑。童新华抽了口烟，接着又说：“一家人，说不外的话。以前我跟三儿说过，童林心眼挺小的。其实我心眼比童林还小。老高说她不想回来，在北京养老，帮三儿忙，三儿说家里要个老人把着；说三儿好呗，比亲儿子还好。我当时就想着，这人怎么就这么势利呢？三儿不就给你一百万吗？大小你也是人大副主任夫人，叫你去带下孩子，你还上赶着给人当保姆了。其实我相当佩服三儿的，你们都知道，就是这自尊心作怪。后来我有一百万，我全家都是百万富翁了。我又想着，这个世界上也就三儿这么大方，也就老陈家人这么大方，当我们是一家人，从来不计较利害得失。不是三儿，哪有我童新华当百万富翁的时候？不是三儿我童新华还是老纪说的那个可怜巴巴的人，真是可怜巴巴的。我说的是实话，三儿你别介意。我也不是为了巴结你才表扬你。”三儿自问：“我大方吗？”

　　“你就是大方习惯了，”纪铁林笑笑，“不知道自己大方了。”

　　童新华他们走后，胡小月不服地问：“他怎么那么说？三儿对他一家那么好，高姨去带个孩子越外了？三儿给她养老呢。”江斐笑道：“三儿早说了，童叔是好人。”胡小月嘁了一声：“这还好人哪？”江斐解释说：“清水话好人就是没出息的人。”胡小月笑了。三儿鄙视地看着胡小月：“别人没出息你那么高兴哪？什么心态。”胡小月锤了三儿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