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氏原先只听闻明蓁在台县所开的铺子生意颇为兴旺, 一直以为便是如同京城的一些绣庄一般无二。靠的是不俗的绣样才能引得那些夫人小姐光顾。
随着明蓁踏入铺子,才发觉这里完全不同于京城的老字号绣庄或是成衣铺子,布局甚是精妙, 处处都是花了心思的。
如今铺子将要开张, 桂香带着人正在忙着收拾。见到明蓁来了,忙放下手里的活迎过来, 口中不忘了向明蓁道喜。
铺子里新招来的几位丫鬟与婆子,也是刚刚得知自家的东家便是新考中的武状元夫人, 一时间都觉得与有荣焉,跟着一起来请安道喜。
明蓁笑着开口谢过,又吩咐桂香给所有人都发了赏钱。
东家出手这般大方,铺子里的人也高兴不已,做起事来更加卖力了。
明蓁带着母亲与舅母在铺子巡视了一圈, 开口询问苏氏的意见, “舅母看我这铺子收拾的如何?”
苏氏自然是赞赏不已, “怪不得你来了京城便想要开铺子,原来早就胸有成竹了, 这样舅母也放心了。
我看等到这铺子开了张,生意一定不会错的。”
“那就借舅母吉言了。”明蓁心中也有了底气, 如今万事俱备, 只等着开张那日了。
文武状元游街后, 还要回到宫中叩谢皇恩, 宫中另会赐下宴席。等到陈霖淮忙完这一切, 回到家中时已是日暮时分了。
进了家门,陈霖淮便快步奔向后院。
“蓁蓁……”
明蓁一直在房中等着他, 听到动静还未来得及迎出去, 便见他已经进了门。
“夫君, 你回来了。”
陈霖淮几步上前,扶着明蓁坐下,“蓁蓁,你今日出门可有累到?”
虽然在游街时见到明蓁,收到了她扔下的香囊,陈霖淮心中欢喜万分,但明蓁还怀着身子,他又唯恐会累到了她。
“无事的,不过是到酒楼里坐一坐,有这么多人照顾我呢,哪里就那么容易累到了。”
明蓁面上露出笑容:“夫君今日怎么样?宫中朝见圣上,又要打马游街,还要应酬谢恩,可否觉得辛苦?”
“还是娘子最心疼我!”
陈霖淮脸色垮了下来,忙着和明蓁诉苦,说起在大殿之上的各种规矩礼节。
“礼部的章程最是繁琐,一举一动都受限制,简直是比我在校场上训练还要辛苦……”
明蓁只含笑听着,轻拍了拍他的手道:“委屈夫君了,日后夫君踏入朝堂,在金吾卫当差,怕是要更辛苦了。”
陈霖淮将她揽入怀里,心中无比动容:“蓁蓁,我何其有幸才会娶到你为妻。”
高中武状元,又被皇上任命为金吾卫镇抚,在外人看来,实在是风光无限。只有明蓁知道,背负着父母的血海深仇,还要护卫当年害得父母蒙冤而死的宫中之人,这对陈霖淮来说更是一种煎熬。
当年皇上的忘恩负义,懦弱无能、张太后的心狠毒辣,张家人的栽赃陷害都是害得盛侯爷和夫人惨死的缘由,这些人严格说来都是陈霖淮的仇人。
可是他若想要报仇,却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成功的。
今后或许很长时日他都要在仇人的眼皮底下当差,这对他来说,也是一种折磨。
“蓁蓁,你放心吧,我不会冲动的。我定会想法子让当年之事大白于天下,会光明正大的为父母和盛家军讨回公道。”
听他这么说,明蓁才彻底放下心来。
“夫君,无论将来会怎样,我都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陈霖淮只将她搂得更紧,心中却暗暗发誓,定会护的妻儿平安。
文科武科殿试张榜之后,陈霖淮第二日便又去兵部赴宴。这也是朝廷对今年选中的武进士的一种嘉奖。
何修之和陈霖淮同去赴宴,他如今也被钦定为二甲武进士出身,至于官职还要等着兵部拟定。但大抵还是会留在京中任武职。
何修之并不着急,他如今有更重要的要做,家中已经忙着要为他筹备婚事。
因着何知县与袁将军都在济州任职,两家的婚宴并不在京中举行。两人会在婚礼过后,才一起上京来。
参加完兵部的筳宴,何修之便忙着赶回济州成亲。
明蓁如今身怀有孕不好再奔波,自然是无法赶过去的。
陈霖淮那里也要去金吾卫报道正式上任,也不能陪同他回去,两人深觉过意不去。
何修之倒是不在乎:“无事的,我和锦云婚后便会进京,咱们两家以后还是在一处的。况且,你们给我和锦云准备了那么重的一份礼,我还没谢过呢。”
四人交情深重,确实也不在乎这些俗礼。明蓁便等着早日和锦云相聚了。
按照惯例,殿试张榜之后,朝廷会给新科进士留出一个月的假期,以便他们回乡祭祖,或是接亲眷入京。
可是陈霖淮这里确是个例外,明蓁已在京中陪着他,祭祖之事更是无从谈起,他便不打算回台县了,准备留在京中好好陪一陪明蓁。
他们在京中的亲朋不多,明蓁又怀有身孕,陈霖淮不舍得他劳累,便也不准备摆宴庆贺,只是邀了明蓁父母和舅舅一家自家人聚了聚。
不过,这日一早,宫中忽然来了一名大太监传旨,宣召陈霖淮入宫。
接了旨,陈霖淮对传旨的太监道:“劳烦公公稍候,我去你换一身衣服随公公入宫。”
来传旨的太监很是恭谨:“将军客气了,将军请!”
陈霖淮回了后院,明蓁不禁有些担忧。
“夫君还未曾上任,皇上会有何事传召与你?”
陈霖淮笑着安慰她:“放心吧,看那宫中来人的态度,应该不会是什么大事。你在家中安心等我,无需担忧!”
明蓁也知道以后陈霖淮入了金吾卫,这样被宣召入宫的次数应该不会少,她应该尽早适应下来。
明蓁按下心里的担忧,取过陈霖淮的麒麟服为他换上,这才送他出门。
陈霖淮跟随传旨的太监入了宫,一直到御书房见到了皇上。
“臣金吾卫镇抚陈霖淮参见皇上。”
御座上坐着的隆称帝静静端详着眼前这位自己新封的武状元。
他的眉眼藏着锐气,面容刚毅,一样的英武不凡。
“起来吧!”
“谢皇上!”
隆成帝缓缓开口:“陈霖淮,你可知朕招你前来所为何事?”
“臣不知!”
隆成帝起身,踱着步子走到他的面前。
“朕力排众议,重开武举,便是想为国招揽将帅之才。金殿之上,你的表现最为抢眼,朕对你寄予厚望。”
陈霖淮躬身施礼:“承蒙皇上厚爱,臣定当精忠报国。”
“好!”
隆称帝轻笑一声,“朕相信自己的眼光,不会看错人。朕听闻,你如今在京中有了住处,也暂不回乡祭祖?”
“回皇上,臣的妻子有了身孕,不堪一路舟车劳顿。家父在老家主持生意,常常往来京中,嘱咐微臣等到日后再回家中祭祖也是一样。”
“既如此,你这几日日便去金吾卫报到,提前上任吧!”
隆称帝开口便取消了陈霖淮的假期,他虽遗憾不能多陪明蓁,但也未曾迟疑。
“是,微臣领命!”
“嗯!”隆称帝很是满意,他就站在陈霖淮身前,细细打量着他,眼中神色不明。
陈霖淮微微躬身,并不与皇上对视,许久才听到隆称帝又开口说道:“你这般勤勉,朕当给你个赏赐才是。陈霖淮,你有何要求的只管说来,朕都答应你。”
守在书房内的太监都是一惊,皇上年进口一开,这承诺可了不得呀!
陈霖淮神色却是丝毫不变:“为国尽忠是臣的本分,不敢奢求圣上赏赐。”
“朕说要赏,那便是要赏的,你只管说来!”
隆成帝的心情看似不错,满面含笑地等着陈霖淮的回答。
陈霖淮思索了片刻,便躬身回道:“圣上要赏,臣不敢辞,臣便求皇上加封臣的先母及妻子的诰命。”
“哦?”隆称帝深感意外:“加封女眷诰命,朝中自有惯例。武官只要报呈兵部,等待核查便可,如此算什么赏赐。”
“除此之外,微臣并无什么可求的。”
听他这般说辞,隆称帝愣了片刻,苦笑道:“没想到,霖淮也是这般爱妻之人。既如此,朕便下旨赐下你家中女眷的诰命封号,你可满意?”
“臣领旨谢恩!”
陈霖淮退下了,隆称帝挥手让所有的人也一并出去。他坐在御案之后,静默了片刻,眉间满是疲惫。
“这小子,秉性倒是和他爹一样……”
明蓁怎么也没有想到,陈霖淮进了一趟宫,居然给她带回来封赏诰命的旨意。
虽不知皇上为何会突然要给封赏,但这本也是明蓁应得的,她也就泰然处之了。
在家中摆下香案,接了圣旨,明蓁又照旧给府中众人都发了赏钱。
他们在京中亲朋本就不多,如此两桩喜事凑在一起,也并没有大摆筵席。只是邀了父母和舅舅一家过府,一家人庆祝了一番。
隔日,陈霖淮便去了金吾卫上任,明蓁的铺子也正式开张了。
京中贵女喜奢华,所用物件皆以精致名贵为美。明蓁在京中所开的这家春华堂,也和台县的铺子有所不同。
铺子里依旧是经营女子闺阁中所用之物,无论是香囊荷包、宫花绣片无不精美。便是那些藤编竹器也是细心打磨之后再刷一层桐油,看起来古朴雅致极了。
京中商铺多,也不缺匠人。明蓁便挑了几家做器具的铺子,和他们签了契书,由着他们按照明蓁画好的图样制作,这样也省时省力许多。
至于脂粉胭脂香料这些,更是铺子里主推的。如今铺子里熏的便是自制的香料,一股淡淡的玉兰花香萦绕在其间,让人只觉心旷神怡。
铺子虽是新开张,但是第一日上门的客人并不少。大都是明蓁舅母苏氏,以及大表嫂林芳英带来的闺中密友。
大家进了铺子,只看得眼花缭乱,对这里的小物件喜爱得很,一时间铺子里热闹极了。
明蓁今日也来了铺子,陪着舅母和几位夫人一起在二楼挑选,楼下便由桂香招呼。
一辆马车停在了春华堂门前,无论是车厢上雕刻的华丽纹饰,还是随行的丫鬟婆子的华丽衣着都昭示着马车的主人身份不凡。
桂香不敢怠慢,忙迎上前去。就见从马车上走下来,几位衣着华丽的小姐。
其中一位着蓝衣的少女,望着春华堂的匾额,皱眉道:“柔嘉,你带我们来的这间铺子怎么以前从未听说过?”
张柔嘉在她身后缓缓走了过来,“正是因为它是一间新开张的铺子,咱们才更要好好逛一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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