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多吃甜食有助于缓解精神紧张,我认为你应该多吃一点。”武轻鸢笑道,“要知道,一国使臣入见国主,那繁文缛节还多着呢,等到国主敕令下达,放楚少将军出牢笼,怎么也得是午后的事了。”
“什么!我二哥下午便能出来么?”楚昭雪激动得跳起来,就差手舞足蹈了。
“我又不是国主肚子里的蛔虫,怎么会知道?”在楚昭雪发飙前,武轻鸢又补充道,“不过也差不多吧,成少非为人狡诈,朝中那群老顽固必定不是他的对手。”
“那么说,二哥他一定会……”
“一定会回来的,你就等好吧。”
“不行,我得先吩咐下人准备着,还有二哥那一身的伤,也得找好大夫候着……”
楚昭雪说完便要起身,武轻鸢眼疾手快的伸手阻拦,手中那盘椰子糕干脆就塞到楚昭雪手中,道,“你别说风就是雨的,如今国主赦令还没下,你就将一切都准备好了,是不是有些太过未卜先知了?”
楚大将军府中难保就有对方埋下的眼线,这个时候无谓给人留下把柄。
“那你说怎么办?”楚昭雪急切道,“我总不能就这么干等着吧?”
“您还就只能这么等着,放心吧,楚少将军今日之内必归。”
武轻鸢见楚昭雪还是攥着手巾不松手,知道她紧张兄长性命,便也不再相劝,只换了个话题道,“调拨来伺候我的那个小厮,有映象没?”
楚昭雪呆了一下,才奇怪道,“谁?”
武轻鸢瞥了一眼无夜,无夜会意,开口道,“三等仆役,名叫田庆生的,似乎做不惯粗活,倒也从不开口抱怨。”
楚昭雪这才不耐烦的道,“哦,一个小厮而已,你若是不满意,我从我屋里给你调拨一个就是。”
武轻鸢只得提醒道,“姓田的,叫田庆生,年不过十五六岁,想起来没有?”
“田?”楚昭雪见武轻鸢说得慎重,这才认真回忆了起来,“你说的该不会是前一任吏部尚书田尚吧?”
“田尚因为贪赃枉法被人一状告到御前,据说是判了流放,可怜田尚书身子骨不够硬朗,还没到地方便死在流放途中了。”武轻鸢继续道,“我听说这案子是楚大将军办的?”
“应该是吧,我老爹在都城也不可能领兵打仗,国主便放些杂事给他料理,若这个田尚当真贪赃枉法,老爹必定严惩不贷。”楚昭雪奇怪道,“怎么,你怀疑那个田庆生与田尚有关?不会吧,不过是同姓而已,天下姓田的那么多,你就不要瞎操心了。”
“同姓不足为奇,同名同姓可就是特例了。”武轻鸢说着,伸手从无夜处接过一卷竹简,然后展开指向竹简中一行小字——“田尚独子田庆生”。
楚昭雪一把接过来,凑到眼前细细看过,然后“啪”的一下砸到桌上,“好啊,竟然敢算计到我楚家头上,而且连姓名都不曾改过,这小子好大的胆子!他人呢?快将他叫出来,看我怎么收拾他!”
“这你就不要问我了。”武轻鸢耸耸肩,表示爱莫能助。
无夜将那卷竹简细细收好,才开口道,“前几日里有人传话过来,说公子既然带了贴身侍从,想必不需要多余人服侍,便将田庆生叫去,安排了别的活计,自此我也再没见过他。”
“什么?有人敢从你这里调人,反了他了!”楚昭雪一掌拍在桌上,震得桌面上的茶盏狠狠颤了几颤,“不行,这人到底是不是田尚的儿子还说不准,若真是,那他混到我楚家准没安好心,我得先将人找出来再说!”
楚昭雪说着便起身要走,武轻鸢赶紧道,“府中还有一个年迈的老伯,叫田伯的,据田庆生说那是他叔父,想来田庆生之所以能够入大将军府当差,很可能是田伯介绍的。”
“田伯一向侍弄花草,在楚家也好些年了,到看不出什么不对。”楚昭雪想了想又道,“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年前田伯说他有个侄子来都城投亲,大管家看那小伙子斯斯文文便收下做个杂役,这事情我爹也是知道的。”
“那想来不碍事,也许是我想太多了。其实同名同姓并不稀奇,跑到仇家来想使坏心眼却不更名改姓才奇怪吧?”武轻鸢笑着打个哈哈,不再纠结这事。
“是怎么样么?”楚昭雪诧异道。
“既然是楚大将军也知晓此事,想来无碍,来,再试试椰子糕。”
一番说辞,楚昭雪很快就将心头的那点疑惑抛诸脑后,两人一口茶一口椰子糕,吃得不亦乐乎。
谁都没有注意到,本应侍候在侧的无夜却悄无声息的溜走了。
当日午后,就在楚昭雪等得心焦之时,一阵喧杂从前院传来,然后便见一个侍女急匆匆的找来,见了楚昭雪就跪,“大小姐奴婢可找着您了,宫里来了人说西梁使臣要入府拜会,大将军吩咐下来,要全家人都到主厅候着呢。”
“成少非那厮这会来做什么?不去!”楚昭雪不耐烦的一挥手,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那小侍女一听眼泪都快淌下来,楚大小姐的脾气谁不知道?这要是请不到人,她会被大管家责罚的。
武轻鸢却勾了笑,和缓的对那侍女道,“你别急,好好想想,楚大将军除了让你传话说请楚大小姐去主厅见客,可还说过旁的?”
按理说古时闺阁女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算家里来了客人也不应该抛头露面的出迎,就算楚家做过土匪家风豪迈,也不至于在他国使臣面前失了礼数。所以,武轻鸢猜测,楚元洲大约并不是真的想让楚昭雪去见客,不过是知道这个女儿挂念着兄长,这才找个借口将消息透露出来。成少非身为西梁使者都要到了,想来楚晔也该回来了。
“没有啊……”那侍女条件反射的答了,略一思索却又惊声道,“对了,宫里来人说让把后门打开,让我们等着接回楚少将军,说是悄悄的别惊动了人,待西梁使臣到时千万别露了破绽!”
“怎么不早说!”楚昭雪风一样刮出了门,小侍女见了连忙拎着裙摆小碎步追了上去。
武轻鸢这才起身慢条斯理的收了食盒,踱步到窗边,望着庭院中被风压弯的枝条,淡淡的道,“送回来了么?人怎么样?”
无夜一身黑袍,仿佛融化在暗影中,“还有命在,应该没事。”
“当然会没事的,国主既然受了西梁的礼,就不好拒绝西梁使者求见楚晔的请求,想必成少非的感激戏码也是演得情真意切,否则国主也不会如今着急的将楚晔送回来。为了我南瑞的国体,也为了不与西梁生出嫌隙,国主势必会隐瞒曾经将楚晔下狱一事,如今西梁使者前来拜会,国主一定会派最好的医者用最好的药,为的就是让楚晔能如寻常一般生龙活虎的接见西梁使臣。”武轻鸢说着却是叹了口气,“可是若想立时见效,用药必然凶猛……”
“楚家高门大户,连薛神医都请得动,公子不必为他人担心。”无夜冷淡的道。
“说的也是,他活着回来了,我总算没有白忙一场,也算收货。”武轻鸢自嘲一句,然后突然就转了语气道,“收拾东西,我们明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