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夜,你与楚大小姐交过手?”武轻鸢对着空荡荡的屋子突然就问道。
“没有。”无夜端着一壶清茶就进来了,他近日最常做也是唯一的工作便是沏茶。
只躲不还手当然不算交手,武轻鸢点点头表示理解,“明日去刑部大牢探监,你在外面接应,想来有楚大将军打点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但凡事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还是多做筹谋的好。”
未谋胜,先虑败,这是设谋时最首要的一条,有了武家的教训,武轻鸢更是时刻不敢或忘。
“公子你是担心会横生枝节?”无夜倒茶的手很稳,语气平缓,好像问的是极平常的事情一般。
“刘宏还太嫩了,怎么可能是楚元洲的对手?”武轻鸢抿一口茶,神色淡淡的道,“只是按照传言,西梁使臣这几日便要入都了,我总觉得此事容易生变,谨慎些总是好的。反正依照你的身手,劫牢不行,将我救出来总是可以的。”
无夜挑了挑眉,“公子既然知道危险,为何还要答允同去?其实这药也并非一定要由楚大小姐送去的,楚元洲既然能够安排此事,让人送药进去想来也容易。”
武轻鸢却笑了,“若你身陷囹圄,一个陌生人送来救命药物,你可敢轻易相信?”
能够送到是一回事,能不能让楚晔收下并使用又是另一回事,在刑部大牢中受了连日的刑罚,想来此时的楚晔根本不可能轻易使用旁人提供的药物。
无夜听了,手中茶壶无声的放下,道,“若是死在顷刻,也由不得他选择不信。”
武轻鸢失笑,“你这是在说他还死不了么?”
无夜不答,又问道,“那寻妈妈的身份是否需要调查清楚?”
“楚昭雪挑的人想必无事,不过查一查也好,用起来也安心些。”武轻鸢说完扯了扯领口的衣服道,“天气怎么那么热,一身的臭汗,我得好好洗洗。”
倒不是天气真有那么热,而是武轻鸢扮作男子,为防曝光胸口缠了白布,外袍更是刻意选择高领足以遮到脖子的,如此一番打扮下来,不闷出汗来才怪。
无夜闻言皱了皱眉,到底什么也没说,张罗洗澡水去了。
第二日一早,约定的时候还没到,楚昭雪便早早的到了,这些日子以来她可算是领教了武轻鸢有多能赖床,生怕这懒虫真因为贪睡而将时辰误了。
武轻鸢被楚昭雪提溜起来,压着胡乱洗漱疏理了一通,两人顺着楚大将军府的后门出去,登上早就侯在一旁的马车,这便风风火火的上路了。
“我们如今是一对兄妹,你叫张三哥,我是李四妹,我们这是打点了狱卒给自家五弟送饭去,可记准了千万别穿帮。”楚昭雪说着将脚边一个寻常的食盒拿起来仔细检查一遍,那里面放着几样寻常小菜,没什么特别的。
武轻鸢闻言点了点头,楚元洲安排得也算谨慎,还专门备好了身份堂堂正正的进去。到时进了刑部大牢,这探监看的是谁可就容易动作了。
也许是为了缓解紧张情绪,楚昭雪又继续道,“被关押着的李五弟是楚家军中一个兄弟的好友,听说因为吃不饱饭偷了大户人家的一只鸡,因此撞破了那家人偷情的丑事,为此还险些闹出了人命。这案子还在审理,从表面上看李五弟只是偷了只鸡罪不至于关到刑部,只是为了让借此多讹点银子才将人关着不放。也正是因此,你我才能借着这身份入得牢去,而那李五弟也是得了消息的,定会配合。”
武轻鸢表示知道了,两人便又就细节做了核对,待一炷香的时间过后,马车稳稳的停驻,车夫小声的回道,“小姐,地方到了。”
楚昭雪深吸口气,掀帘下车,转而对车夫道,“你先回去,别露了形迹。”
“李五小姐放心,老奴只是个车夫,会一直侯在这里,等着接小姐回去的。”那车夫却是一口回绝,垂首恭敬的立在一旁。
楚昭雪知道这位必是得了老爹的吩咐,轻易不会走的,便只得道,“好吧,那你自己小心些。”
武轻鸢道一声“多谢”,便与楚昭雪一前一后的向着刑部大牢走去。
刑部大牢对于寻常人来说那是恐怖未知的场所,对于武轻鸢却可谓是轻车熟路。
因为事先都打点妥当了,自然有人上前引领,检查过楚昭雪所带食盒后,收了孝敬的银钱便将两人放入牢中,只叮嘱了一句,“马上就要换班了,你们只有一刻钟的时间,耽误了后果自负。”
武轻鸢好言好语的送走了狱卒,拉着楚昭雪便往里走。
刑部大牢相对于天牢来说还算是挺人道的,至少那牢房只是用实木栅栏围着,通风又透气,不至于铁窗一关便不见天日。
“无双,我二哥到底在哪?”牢房里就连空气都透着阴沉,楚昭雪看着那一排排滴血的刑具,不由得搓着胳膊问道。
“楚少将军是重犯,必然关押在最里边,我们得动作快一些,误了时候就真难办了。”武轻鸢说要赶快,可也不敢快跑,只是步子走快了一些,目光扫过两旁的牢房,里边黑压压的,也不知关着多少犯人。
“听说刑部是设有水牢的,我二哥该不会……”
楚昭雪是越想越害怕,事关亲人很难冷静思考,武轻鸢连忙抓了她的手,用力的捏了一下道,“水牢是天牢才有的配备,这里可没有。走吧,很快就能见到楚少将军了。”
一力安慰着楚昭雪,可武轻鸢自己其实也是七上八下,心头就像这牢里的空气一般沉甸甸的,没来由的就是一阵心慌。
怕什么?又不是没有经历过,再说楚晔身为武将,吃点苦头也能熬过去,何况早就跟他说了认罪也不碍事的……武轻鸢在心底不断的说服自己,脚下的步子却是越走越快了。
“二哥!”
就在这时,楚昭雪突然就停了下来,然后压抑的一声惊呼,泪水立时就夺眶而出。
这并不是牢房,而是设在转角处的一间刑室。狭窄的屋子里摆放着各式刑具,血迹斑斑,楚晔被绑在一根柱子上,赤着的胸膛上一道又一道狰狞的鞭痕,深可见骨。
听到动静,楚晔缓缓的睁开眼,皱眉看了好一会,才恍惚道,“丫头,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