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完药浴之后,他拿来锦缎绸布,替我擦着湿漉漉的头发,执起桃木梳子细细打理我的万千青丝。
透过菱花镜凝着他冠玉般的面容,暖暖的幸福从心中淌过,虽然从前一直是他为我做这些事情,但今日的感觉却大相迳庭。
"侯爷!饭菜准备好了!"突然一道珠落玉盘的声音传来。
"知道了!丫头!我们出去吧!"他云淡风轻的扶起我,我回以缱绻微笑,披散着未干的秀发碎步而出。
拥簇着来到画舫中的一个偏厅,清绝为我卷起珠帘,里面摆放着华贵的红木桌案,都是我喜欢吃的菜,阵阵香风拂过,早已饥肠辘辘。
清绝夹起一块鱼,细细的为我挑去鱼刺再默默放进我的碗中,一顿饭下来我碗中的菜堆积如山,而他却是草草吃了几口。
"夫君!造船作坊在哪里?我想和你一起去看看!以后你的生意我帮你一起分担好不好?"我摸着圆鼓鼓的肚皮,扯着他的袖子提议道。
"现在不行!作坊刚刚被洪水冲垮,现在正在紧急抢修,那边人多事杂,现在去也帮不上什么忙,等一切安顿好了,你想去哪我都带你去,好吗?"他轻描淡写的一笑,握了握我的素手道。
"好吧!那你这边的事情忙完没有?"我无趣的靠在他的肩头懒懒问道。
"差不多了!下午出诊几户人家,其他的事情就看风磊的呢!"他淡淡拍着我的肩膀温柔道。
"夫君!你好像一直都在磨练风磊,以前就见你做什么事情都带着他!"我不假思索的靠着他道。
"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他是父亲的义子,对风家生意又不熟悉,以后这重担迟早会落在他的身上,现在不磨练,以后怎么办?"他咧嘴对着我盈盈笑道。
听到这番话我的心头狠狠一痛,他这是在给风家提前作准备啊!
"夫君!我们以后有的是时间磨练他,我会永远陪着你!"紧紧的拥着他,忍住身子的微微颤抖。
"丫头!"他随即了然,眸中是对未来浓浓的忧虑,紧紧的回抱我。
下午我们手拉手的出了船舱,几名铁卫自暗中偷偷跟着,他背着红木药箱,笑容可掬的凝着我,朝着翠色山脚下默默出发。
午后的阳光温暖的拓印在身上,身下的影子肩碰着肩,青翠的小草钻出调皮的脑袋,片片白云吹绵扯絮的迷离在天际,他丝帛上的暗底兰花自细碎阳光下闪着幽幽的光晕,丝丝漾在我的眸底。
原来幸福如此简单。
山下的路泥泞一片,洪水刚刚退去,到处都积满了雨水,他怕迷糊的我摔倒,便一把抱起我,小心的踏过湿滑的石径,一路上我的笑容从未散过,只感觉我们虽然成亲一年多,现在才象热恋中的情侣。
来到一户破败的寒烟小院,清绝紧紧拉住我的手,轻轻叩着柴扉。
"吱呀!"柴门被一年过五旬,鬓发花白的老妇人打开,她和蔼的脸颊上是狐疑的笑容。
"年轻人!你们找谁啊?"那老太太徐徐开口道。
"老婆婆!你的儿子在造船作坊中受伤了吧!我们是风家派来的大夫,特来给他瞧瞧的!"清绝笑容可掬的望着她道。
"风家居然亲自派大夫过来?太好了!快请进!"那老太太一脸的容光焕发,持着拐杖给我们引路道。
清绝紧紧握住我的手,随着老婆婆的步伐踏入内院,泥土瓦房的舍内摆放着简单的几样家具,破败的竹椅、案桌,昏黄的油灯,屋内暗沉一片,竹榻上蜷缩着一位面黄肌瘦的青年男子,身上盖着褴褛的旧棉絮。
相比之下我的生活简直是天堂。
清绝淡淡松开我的手,轻轻端坐在塌边,掀开被子,才发现那男子裂开的伤口早已化脓、红肿,清绝轻轻微笑着,拿着素色丝帕替他清洗着伤口,又取出银色细针为他挑出嵌进肉里的木渣碎屑,神情专注而用心。
弄完这些他自红木匣子中取出白色瓷瓶,自血迹斑斑的伤口上洒下绿色粉末,床上的男子眉头立刻抽动了一下,我赶紧给他递上白色纱布,清绝会心一笑,待包扎完病人身上大大小小十余处伤口,暮色渐起,他的额头沁出一层细密汗珠。
赶紧掏出丝绢替他擦汗,他满目柔情的望着我。
"多谢大夫搭救!"床上的男子默默感激着。
"医者父母心!小兄弟!你们这次受伤的人有多少?为什么会这这么重的伤?"他淡淡一笑,一脸和气道。
"我记得大概有一半的兄弟是被抬着出去的!半月前雨水一直未停,楚河大涨,作坊被河水冲垮,张管事的让我们赶紧将造好的船只与还未加工的原料抢救过来,当时洪水太猛,我们又托着原料,所以很容易受伤,我这还算轻的呢,当时很多兄弟直接被水冲走了!"那床榻上的少年一脸痛惜的说道。
"张管事?是他吩咐你们这么做的?"清绝的声音有了丝冷意,依旧含笑问着。
"是啊!"那青年淡淡道。
"小兄弟好好养伤!半月内不必去往船坊!"清绝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淡淡道。
"那可不行!管事的会扣工钱的!"那青年摇头道。
"放心吧!他不会是你们的管事了!"清绝拉着我的手,头也不回的说道。
我却在心里不由的叹道,不亏是我的老公,知道上级情报不准确,直接探访最基层,这样一来,一是为风家树立爱民的好名声,二是革除庸官,更好的促进船坊的发展。
"夫君!你可真聪明!我越来越崇拜你了!"我小鸟依人的伏在他的肩头甜甜道。
"傻丫头!你不都看出来了吗!这有什么好崇拜的!什么时候嘴巴这么甜了?"他宠溺的蹭了蹭我的鼻尖道。
"嘿嘿!我就是要溺死你!夫君背我!"拉着他的手臂我甜甜的撒娇。
"傻妞!"他温柔的弯下身子,我匆匆跳了上去,紧紧勾住他的脖子。
林中新雨初晴的气息层层卷来,无限夕阳点缀着绛色红霞,踏着松间斑驳小路,看着暮归的鸟儿,心中的满足丝丝溢出。
"清绝!你看!桃花开了!好美啊!"偶遇到一树初妆的粉粉桃花,我喜不自胜的从他背上跳了下来。
"看把你高兴的!要歇会儿吗?"他理了理我纷乱的青丝,一脸笑容道。
"夫君!你背着我,累的当然是你拉!总是想着我!"我调皮的搂着他的腰,盛开怒放的笑容道。
"哪有?口渴了吗?"他摸了摸我的脸颊道。
"还说没有!夫君,你这样会把我宠坏的!"我含着一口水嘟哝道。
"我说过会给你最好的生活的!"他痴痴凝着我道。
"夫君!有你在便是让我最开心的事情!今天景色如此美好,要不夫君为我吹奏一曲!"我懒懒的伏在他的腿上,一脸希冀道。
"好!"他不假思索的从怀中取出一柄玉笛,淡雅似仙子般吹奏起来,暮色澄澄打在他的侧脸,春风袅娜的拉起他的青丝,偶有几瓣粉色花瓣幽然的落在他的肩头,不忍破坏此刻的美好。
我款款提起茜裙,莲步灵动的转到夭夭桃树下,勾着红酥手轻盈的舞动起来,一年时间没有舞蹈过,身子竟还似从前般飘逸玲珑,芙蓉烟袖白云般飘动,阵阵花瓣雨翩翩零落,美的心头发颤。
他静静吹笛,痴痴凝着我,眸中倒映着花瓣雨下的倩影。
我婉转舞蹈,含情脉脉,仿佛整个世界,只余我与他的这曲笛舞之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