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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白还没出声,倒是‘杜克’先开口了：“殿下，元帅正在和陛下谈公务，您恐怕要等一阵子才……”
“郁顾问,”艾芙琳打断了‘杜克’的话，“我有话想要和你说,不知道你现在方便吗？”
察觉到对方藏不住的焦急情绪，郁白放下勺子,抬头：“殿下是有什么急事吗？”
“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艾芙琳深吸了一口气，低声道,“只有你才可以,所以拜托了,郁顾问。”
郁白和艾芙琳对视了几秒，而后重新拿起勺子：“元帅让我在这里等他。”
实验室里的那三年,在被研究者观察的同时，小人鱼也学会了观察对方。
他们不和他说话，那他就只能用眼睛观察他们的表情,用精神力感受他们的情绪波动。
艾芙琳焦急的情绪有一部分是真的,但她其实远没有表面看上去的那么急。
也就是说,她有事想找自己帮忙大概是真的，但并不是十万火急需要立刻解决的事情。
虽然即便真的是迫在眉睫的大事,他也会告诉对方要等傅临渊回来再说；但眼下确定了不是燃眉之急,小人鱼到底在心里松了口气。
而听见对方婉拒的回答,艾芙琳似乎还想说点什么,但奈何赛恩这会儿刚好带着苏娜娜敬酒回来,她只得敛起了那些细微的情绪，语气自然地转移了话题：“好啊，那就等元帅回来后,我们再一起散散步。”
“散步？”坐定的赛恩视线在艾芙琳和郁白身上来回转了一圈，“看来殿下和郁顾问颇有渊源？”
郁白不太喜欢赛恩，所以也没有要接话的意思，干脆继续低头认真吃饭。
艾芙琳则是笑了笑，打哈哈道：“一见如故罢了。”
小人鱼扒饭的动作几不可见地一顿。
艾芙琳的这句话……好像是假话。
察觉到这一点，郁白忍不住又偷偷用余光看了一眼这位笑吟吟的公主。
不是一见如故……难道她以前在其他地方见过我？
想到这里，他心里顿时警铃大作。
离开塔尔星后，自己就一直跟在傅临渊身边，根本不会有机会见到这位庞克公主。
再早一点……就只有拍卖行了。
郁白面色未变，脑子里却已经开始计划逃跑路线了。
如果艾芙琳是在拍卖行见过他，那她十有八九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
那她接近自己的目的是什么？
……刚刚傅临渊是从哪个方向离开的来着？
直接往那边跑行不行？
艾芙琳完全没有察觉小人鱼的心理变化，还在有一句没一句地和赛恩扯着客套话。
倒是苏娜娜好像发现了郁白眼神有点空，像是在盯着碗发呆。
不过碍于祖父就坐在自己旁边，她也不敢在这时候偷偷和郁白说话，只好把疑问都忍了下来。
好在这样的情况并没有持续很久，过了大概十分钟，在郁白已经计划好五种逃跑路线的时候，傅临渊终于又跟着皇帝出现在了宴会厅的入口。
元帅回来了，‘杜克’就功成身退地回自己的座位去了。
一同出现的还有端着蛋糕的侍从。
只不过现在小人鱼也顾不上心心念念的蛋糕了。
一想到艾芙琳可能知道自己的身份，虽然知道她大概和实验室没关系，但他还是控制不住地有些恐慌。
会参加那场拍卖会的人大多都是冲着海妖去的。
如果艾芙琳是在拍卖会上见过自己，那么以她的身份财力，目标十有八九也是自己。
郁白不禁回想起当时在塔尔星遇到的那两个星盗。
虽然星盗大多在原国家都是通缉犯，但他清楚地记得，那两个在小巷里试图摸他头发的星盗也有着蓝色的皮肤。
小人鱼太清楚暴露身份的后果是什么了。
所以他现在只想离艾芙琳远一点，连看向男人的视线里都多了点藏不住的慌乱。
接收到不安的信号，傅临渊微微皱眉，大步过来：“郁顾问，和我出来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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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宴会厅外后，郁白才很小声地在傅临渊耳边道：“艾芙琳殿下……好像知道我是谁。”
男人还没来得及向对方透露艾芙琳的另一层身份，闻言，眉头皱得更紧，语气顿时冷了下来：“她拿这个威胁你了？”
“啊？”忽然听到这个，郁白愣了一下，摇摇头，“不是，她还没和我说什么……我猜的。”
然后他小声把自己的猜测过程和傅临渊说了一遍。
“在塔尔星参加拍卖会的人知道我的存在……”小人鱼认真想了想，声音越来越小，“她可能和拍卖行内部的人很熟？”
拍卖行并没有公开他的照片。
虽然自己现在戴着易容器，也不知道艾芙琳是怎么认出自己的，但如果她真的掌握了自己的身份，那么她必然是从拍卖行内部得到了某种关于自己的消息。
听着郁白认真分析，傅临渊紧皱的眉头逐渐松开。
……小朋友真的很聪明。
耐心听完郁白的小声分析，傅临渊嗯了一声，语气缓和了许多：“你猜得没错，艾芙琳殿下确实知道你是谁。”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小人鱼喉咙一紧。
“不过你不用太担心这个，她应该不会轻易向其他人透露你的身份。”男人的语气里多了点安抚的意味，“她自己也有另一层身份。”
郁白再次啊了一声，有些紧张道：“什么身份？”傅临渊扫了一眼四周，而后俯身，在对方耳边道：“拍卖行行长。”
微沉的声线近在耳畔，温热的呼吸似有若无地扫过颈侧，郁白的注意力却不在两个人骤然拉进的距离上，睁大了眼睛：“什么？”
拍卖行……行长？
长长的睫毛上下颤动的时候就像是轻盈的小蝴蝶。
傅临渊的视线在郁白的眼睫上停了两秒，然后道：“如果不想继续留在这里，我们可以现在回去。”
走廊里的灯是暖黄色的。
郁白面前的那双黑色的瞳仁像是夜里无风的大海，深沉而平静。
两个人就这样对视了一会儿。
郁白也跟着冷静了下来。
“……也不用现在就走。”极快地抿了一下唇，小人鱼垂眼，轻声道，“蛋糕都还没吃到，现在回去好亏啊。”顿了顿，他又问：“艾芙琳想让我帮她干什么啊？”
傅临渊直起身，道：“还记得小公主吗？”
郁白点点头。
艾芙琳有一个同父同母的妹妹，还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
“五年前，小公主在进行机甲训练的时候遇到了意外，精神海受了很重的伤。”傅临渊道，“这些年来，艾芙琳殿下一直在为小公主寻找痊愈的方法。”
说到这里，郁白就知道艾芙琳为什么找上自己了。
当初在拍卖会，她没有直接下手，或许是因为不确定有没有效。
而现在自己在傅临渊身边呆了一段时间，艾芙琳已经看到了好转的证明。
“原来是这样……”
思绪转得飞快，小人鱼抬头：“我可以试试帮她啊。”
他可以试试给她唱歌。
而傅临渊再次皱起眉：“……她想要的可能不止是你的歌声。”
艾芙琳已经表明了想要海妖血。
哪怕他们可以证明人鱼的歌声就已经有了净化的效果，可以治疗小公主，但以她生意人的身份，难保主意不会打到小人鱼的血液样本上。
而傅临渊记得，对方有多抵触那些医疗器具。
郁白知道傅临渊说的是什么意思。
他静了片刻，而后眨了一下眼睛：“但这样做最有利不是吗？”
不等傅临渊再说什么，他解释道：“如果我们帮了艾芙琳的忙，是不是就可以请她也帮我们的忙？我给她妹妹唱歌，让她协助你调查美杜莎的事情，这不好吗？”
虽然不知道详细情况，但他知道当时傅临渊出现在拍卖会上是在追查一批违禁药品。
如果得到拍卖行行长协助，是不是就能更顺利地查下去了？
而男人眉头紧锁，盯着他看了几秒，才缓声道：“郁白，你不用这样做。”
小人鱼再次眨了眨眼睛，而后扬起嘴角：“可是我想帮你呀。”
那双漂亮的蓝眼睛里满是碎光，声线轻柔：“你带我吃好吃的，还帮我抓到了大骗子，我都还没好好谢谢你。”
他还为他做过很多事情。
前世他不懂人类的语言，加上长时间的实验让他的精神状态很不好，所以到后来，他几乎已经没有精力去仔细记事了。
但他记得傅临渊当时是冒充其他人潜入实验室来执行什么任务的。
也是在学会人类的语言后，把零碎的记忆拼起来，他才知道，当初那些晒太阳的时间，其实都是傅临渊帮他偷来的。
以傅临渊当时那个身份的权限，不可以带着他出来随意走动。
那可能就是傅临渊只在其他人都去吃饭的时候才来带他出去的原因吧？
之前他都没有机会好好谢谢他。
而且……
只要傅临渊在，就没什么好怕的。
想到这里，那双海蓝的眼睛越发明亮。
即使艾芙琳有其他想法，他也相信对方可以保护好他。
就像以前的每一次一样。
听了他的话，傅临渊这次沉默了许久。
然后他移开视线，语气里多了点不易察觉的生硬：“……都是小事，不需要你谢我。”
他很清楚，自己做这些……想要的其实并不是他单纯的感谢。
不自觉地想让他快乐，想让他开心，想让他……
想让他多看自己一眼。
不……
灯光下，乌黑的瞳仁似乎变得更加深邃。
我想让他眼里只有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