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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清》第八章 屋漏偏逢连夜雨

作者:钟聚祥瑞 字数:2980 书籍:逆清

  李克青曾经也是个好勇斗狠之人,在学生时代以及后来的社会上,架也没少打,打架经验何其丰富,自从到单位工作后,随着年纪、阅历的增长,性子收敛了许多,再没有跟人动过手,拳脚生疏了许多,可眼下情势逼人,只得放手一搏。

  在众人的惊呼中,另外几个游手回过神来,其中一个游手手持木棍猛的朝李克青一个横扫,这一棍可是使足了力气,要是被打中,不死也得脱层皮,李克青下意识的往后一让,然后模仿后世解放军枪刺动作,腰部下沉,右腿前跃,双手紧握木棍猛地向前一顶,伴随着李克青的一声暴喝,这一顶势大力沉,那游手却是躲闪不及,小腹被顶个正着,“哇”的一声惨叫,游手应声倒地,双手捂住小腹疼的满地打滚,嘴里不时喷出红**体,这一棍,怕是受伤不轻。

  另一名游手见状,哇哇大叫的挥棍抡向李克青头部,看样子是要下死手了,李克青微微皱眉,怎能让其如愿,微一侧身,游手木棍落空,李克青趁势一个横扫,打中了游手的肋下,只听“咔嚓”一声,游手的肋骨断裂,顿时倒地不起。

  一连打倒数人后,剩下几个游手全都吓破了胆,纷纷踌躇不前,而李克青却依旧杀气腾腾的提着木棍走向贾安。

  见李克青一连打倒几个游手,围观的村民纷纷惊呼后退,贾安的脸上再也没有了先前的嚣张跋扈,吓的张大了嘴巴,直喘着粗气,额头上顿时汗如雨下,他贾安即便平日里再凶,再狠,到了眼下这个境地,也是会怕死的。

  整个世界仿佛安静了下来,没人能想的到曾经胆小懦弱的李克青,竟然用一根木棍把贾安等人打的屁滚尿流,再看看贾安等人的神情,分明已是面露畏色。

  “李克青,你...你要做什么。”

  贾安眼见李克青恶狠狠的朝自己走过来,牙关儿不由的哆嗦了起来,“我可是本地的保正,是...是官府的人,你别胡来呀!要不然,官府不会放过你,吴老爷也不会善罢甘休!”

  “哼!死到临头,还搬出官府跟吴有德来吓唬爷,爷可不是吓大的。”

  李克青心中杀意正盛,哪里听得进去贾安的威胁之词,把手中木棍朝天一扬,眼看就要打死贾安,大哥李克元忽然从后面拉住了李克青的臂膀:“阿弟,别动手!”

  两眼发红的李克青蓦地一顿,回过头来,却看见大哥李克元的那双浑浊老眼充满了泪水,李克青的心当下一软,一下子从满腔杀意中清醒过来。

  陡然想起如果刚才自己失手打死了贾安,到时候自己可就成了杀人犯,不仅会连累家人,而且还要四处躲避官府的通缉,结果却是得不偿失。

  醒悟过来的李克青鄙夷的瞥了瞥贾安等人,冷声喝到:“还不快滚!看在我大哥的面子上,今天暂且绕过尔等,要不然,非要了你们的狗命不可!”

  贾安和一众游手闻言如蒙大赦,游手们多年来横行刘湾村,何曾遇到过像李克青这样的狠角色,赶忙扶起昏迷不醒的陆三和受伤躺在地上的贾安灰溜溜逃了出去。

  不过,还没走多远,远远的就传来了贾安撂下的狠话:“李家的泥腿子们,今日的事儿,我贾安可记住了,咱们走着瞧。”

  贾安逃走后,不少看热闹的百姓也各自散去,其中有一些平日里跟李家关系还不错的村民并没有立马就走,而是留了下来安慰李家众兄妹,大多对于李家的遭遇感到同情,同时对贾安等人的做法表示愤愤不平,不过最后都委婉的对李家表达了惋惜和无奈。

  在他们眼里,多么好的一个家就这样给毁了,虽然贾安等人野蛮无理在先,可人家不仅是保正还是本地的恶霸,你一平头老百姓还能斗得过他?再忍忍让让不就行了,大不了就将妹子许给贾安做妾得了,只要家里还有男人,这日子还能过的下去,好死不如赖活嘛!这李克青简直是自寻死路,这下可好,贾安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李家可算是完喽!

  待村民们陆续离开李家的时候,刘永安父子和李克青在煤场里的好友也都闻讯陆陆续续的过来探望,除了对贾安表达愤慨和对李家得遭遇表达同情外,也没有其他别的主意,说的最多的也就是劝李克青外出避避风头。

  最可气的是,原本早就和李家有过婚约的高屠夫闻讯也赶到了李家,三年前,大哥李克元做主给李克青说了一门亲事,是村东头屠夫老高家的女儿,只是这几年李家还没凑够娶亲的彩礼,所以婚事一直耽搁到了现在。

  “老李头,别怪俺老高不守信。”

  一个膀大腰圆,满脸横肉的黑大汉没好气的说道:“只怪你家克青的命不好,得罪了贾爷,往后生死难料,我可不敢把自家女儿往火坑里推。”

  说完,高屠夫伸进怀里掏出一封婚书,连带着几两银子,一并往李克元手里塞:“瞧好啦,这是婚书,还有当初的聘礼四两银子,一并还给你。”

  “老高...,咱们当初可是说定了,把你的闺女许给我二弟,你现在怎能反悔不认了?”

  李克元好不容易给李克青说成了一门亲事,前后请媒婆,保人,送礼也花了不少银子,如今这婚事说退就退,李克元当然不会干。

  “哼!反悔又怎的,我女儿反正是不嫁了,到时候自会许配他人,你不干也得干!”

  话音刚落,也不理会李克元,扭头就走。高屠夫心想,这李家得罪了贾安,以后破家流亡是迟早的事儿,开罪就开罪了,也没什么大不了。

  “老高...你...”大哥李克元还想追上去坚持,被李克青拉住了衣袖,“大哥,这亲事退就退了,俗话说的好,大丈夫何患无妻,天涯何处无芳草。”

  李克青今年才十九岁,按照后世的年纪,才刚上大学,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可不想这么早就被婚姻所羁绊,并且这包办婚姻也是李克青所不能接受的,毕竟连高屠夫的闺女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何谈感情,不过看高屠夫那模样长相,他闺女还能有多‘美’?

  “唉!”李克元长吁短叹道:“咱家这家底,本就没人愿意跟咱说亲,好不容易托媒婆说下了高屠夫的闺女这门亲事,我和你嫂子准备等明年手头宽裕些的时候给你完婚,可没想到,如今这亲事也退了,瞧眼下这情形,你的婚事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喽!”

  在古人眼中十九岁已经算是大龄青年,很多跟李克青同年的青年,早已身为人父,就算没有娶亲的,业已经说好了亲事,只等完婚,也难怪李克元总是为李克青的亲事着急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李家如今也是祸不单行,送走众人后,一家老小围着饭桌一言不发,李克青的耳边也时不时传来大嫂李陈氏的抽泣声,三妹李夏荷也低着个脑袋,像个做错了事的小孩。

  还是李克元打破沉默道:“克青,你还是去你侄子李正杰那里避避风头吧!如今出了祸事,那贾安肯定不会放过你,你去正杰那边某个差事,相互之间也好有个照应。”

  去侄子李正杰那边避风头?难道跟着自己的侄儿再去做船夫?我李克青可不是怕事的人,大不了跟贾安拼个鱼死网破,人死鸟朝天!

  李克青摆了摆头,道:“我出去避风头,可你们怎么办,以那贾安的小人性格,怕是不会放过你跟大嫂还有三妹的。”

  “都怪我不好。”

  默默不语的李夏荷忽然哽咽道:“如果不是因为我,二哥就不会跟贾安他们打起来,还伤了人...明日一早我就自己去贾安府上,求他放过二哥,免了咱家的积欠。”

  看到自己的三妹自责,李克青气儿简直不打一处来,心里更是痛恨贾安。

  “这事儿都是贾安挑衅在先,于三妹你何干,再说,人是我打的,这事儿由我一人承担。如果让小妹你一个女儿家再去求贾安,那不是羊入虎口么?我这个二哥还有什么脸面活在世上,连自己的亲妹妹都护不了,我李克青还算是男人吗?”

  “克青说的没错,我也不许你去。”李克元也附和道:“我李家的人宁愿站着死,也不能跪着生!”

  眼见大哥跟二哥反对自己去跟贾安做妾的态度坚决,李夏荷只好收起心中想法,虽然没能为家里分忧,不过,心底里却有些说不出来的欣慰。

  此间,一直没开口说话的大嫂李陈氏开始哭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当家的,你说到底该怎么办?难道咱们一家也弃了家业,出去做那棚民?”

  “唉!”李克元长叹了一口气,一时也没了主意,所谓棚民,指的就是些失去了土地,没有营生的流民,做了棚民等于就是成了孤魂野鬼,整日的四处游荡,没有落脚之地,遇到什么吃什么,死了连个埋葬的地儿都没有,连乞丐都不如,想到以后自家有可能变成棚民,房中又陷入沉寂。

  忽然,李克青的目光游移到了桌上的串票,关于这个时代的串票,李克青了解的不多,只是知道一般官府的税银都是由底下的乡绅、保正负责催收,而官府只是负责开出串票盖上印信,再交给保正或者乡绅,保正、乡绅拿着官府的税单四处催征。

  盯着手里串票上的数字四十两二钱,李克青也挺纳闷,众所周知这满清的官员贪鄙起来确实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被某专家冠以,中国两千年帝制中,所谓后一千年最“英明圣武”的鞑子皇帝“康麻子”都做买官卖官的买卖,到了买卖做得更大的乾隆朝,底下的官员贪墨起来更是肆无忌惮,比如,史上最大的贪官和珅就是出自乾隆后期,所拥有的黄金和白银加上其他古玩、珍宝,超过了清朝政府十五年财政收入的总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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