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清空 阅读记录
.前篇——
“诸位，不知道你们日常生活中有没有遇见过这样的情况——出门的时候明明已经锁好了门，走在路上的时候仍然会担心门没有锁好；明明清楚地知道自己已经带上了钥匙，仍然会为了确认钥匙是否还在口袋里反复探囊；在坐电梯时，总是会反复确认自己有没有按下目标楼层的按钮……等等等等诸如此类的例子不胜枚举。如果你确实有我所提到的类似的经历，那么就要小心了，因为你很可能患上了心理学中命名为‘负面心因性解离人格障碍R型’的精神疾病。”
戴着金丝眼镜，西装革履，颇有上流人士风范的青年——阮续如是说道，他滔滔不绝而又极具说服力的言辞轻而易举地获得了听者的信任。
在一间古典欧式的书房里，阮续左手托着下巴撑在桌上，右手则是负于身后，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姿态。阮续的身后站着一名白发及腰的白发少女，她一直静静地立于阮续身后，过于精致的五官让人不由得怀疑她是巧匠妙手造就的人偶。
阮续与桌前来此求诊的男病人对谈着。
“那……医生，我到底该怎么办？”这名病人看起来很有一般人眼里的艺术家气息——留胡子，长发披肩且乱糟糟的。
“你大可不必紧张，因为这种心理疾病在现代大都市生活的人当中是十分常见的。”阮续一本正经地说道，“这里有一套心理疗法，你只要照着做，一个月后就能有效缓解症状。”
说着，阮续把一张便签递给对方。
艺术男满心欢喜地收下，连连道谢：“多谢医生，多谢医生……”
当然，仅是道谢而已，并没有提及诊金一个字。
于是乎，从会面开始就一直保持着和颜悦色的阮续瞬间脸色一沉，他用手指笃笃笃地敲着桌子，配合着节奏说道：“喂喂，喂，旁友，你，难道，觉得，医生，哟，就该，免费帮，你看病，吗！”
被阮续这突如其来的说唱吓到，艺术男顿时一脸懵逼，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医生，你……您咋突然就唱起来了？”
“哈？不可以吗？你是对我的说唱有什么不满吗？还是说你觉得像我这样的精英人士就不该唱歌？”阮续全然看不出原先那副精明干练的样子，完全切换成了街头无所事事的混混模式。
“这个……我……”
“其实那些都无关紧要啦，最重要的还是……”阮续正准备跟这名病人好好谈一谈关于诊金的事，不曾想，突然之间响起了一阵金属摩擦地面的响动。
“？”艺术男正一脸茫然，还没等他开口询问，只听得一声结实的撞击声，下一秒，高深莫测的医生便整个脑袋都嵌在了桌上……
伴随着这一惨剧，那名有着及腰银白色长发的少女突然有了动作，她若无其事地拿出了一张传单，指出了上面的宣传语——“本诊所无偿为大众服务，如果确实有效，请向身边的人宣传，这是最好的报酬。”
此番话语顿时化作一股暖流涌上艺术男的心头：“啊！真不愧是最亲民可靠的私人医生，我……我一定会好好向身边的人安利你们的！”
在几次三番诚挚的道谢之后，艺术男笑脸盈盈，步履轻快地离开了。
“……”
送走病人，白发少女关上了门，走回到书桌边，轻轻拍了拍阮续的肩膀。
“……”
阮续就像是尸体，并没有任何回应。
“……”
白发少女微微歪头，伴随着金属拖行的声音，她抬起了手，手腕上赫然锁铐着一块显眼的黑色铁块，自那铁块上衍生而出的锁链拖在地上，九曲回环。
她抬起手，也不见她有什么动作，这长长的锁链瞬间飞上了天花板接着再垂挂下来，眨眼间，错综复杂的锁链路线只剩下了一道明确的直线——自天花板上直指阮续的右手手腕。然后……
阮续就被吊在了半空中……
“哇啊啊啊！？好痛！好痛！对不起，小箬！手要断了啊！真的会断的！”原本装死不肯回话的阮续瞬间活动了起来，只是任凭他在空中如何挣扎，都无法脱身就是了。
白发少女眉头微皱，用手语道：我说过不要叫我小箬的。
“行行行，我认怂，白芷，快放我下来！”
阮续并不觉得在某些时候向眼前的少女——白芷示弱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毕竟就战斗力而言，对方是拥有两份古神法力的神裔，在这个世界几乎可以说是没有敌手。
“……”虽说白芷依旧是略带不满的表情，但她还是放下了阮续。
重新坐回到椅子上的阮续尝试着活动了一番右手手腕，幸亏这次被吊起来的时间短，手腕上的锁铐没有一并紧缩，所以没有大碍。
白芷并不等阮续缓过来，径直用手语询问道：刚才那人的情况怎么样？负面心因性解离人格障碍R型很难治吗？
伴随着少女的手势变化，锁铐的铁链也被牵动，发出声声轻响。
诚如所见，这锁住了两人的镣铐并非普通的刑具，而是能够自由调整铁链长度以及锁铐松紧的“法宝”。它锁住的不仅仅是阮续的身体，更是锁住了阮续的灵魂。
换言之，除非白芷主动解除锁铐，否则阮续永远得跟随在白芷的身边。
虽然白芷生就了一副可爱少女的模样，但是在阮续眼里，这家伙着实与修罗地狱的恶鬼无异。
一般来说会有人刻意把自己和仇敌锁在一起的吗！锁起来也就算了，可凭什么这个锁链特么的可以无限延长啊！这样子岂不是根本没法期盼发生什么羞羞的事情了吗！
呃……不小心扯远了，仔细想来，以白芷这平凡无奇的身板，自己根本不会有兴趣吧……
抛开无谓的感慨，阮续正经回答说：
“不，那个病症名是我瞎扯淡的……那家伙的‘病因’和之前来这里的那些人是一样的。”
“？”白芷歪了歪头，虽说在她的督促下，阮续开办了这个诊所，陆陆续续治愈了不少病人，但是她还真的不知道那些病人的病因是同一个。
“那些人的症状的共同点是‘记忆缺失’，我检查了他们的灵魂，有被干涉过的痕迹，毫无疑问是‘深红之王’的杰作。”
白芷一脸不解，用手语追问道：深红之王？
阮续偷偷看了一眼白芷，他不知道该不该把接下来的话说出口，毕竟……
“所谓的‘深红之王’虽然听起来很流弊，但是实际上只是一只被封印了不知道多少个‘轮回’的巨型生命体。它总是吹嘘自己随随便便就能毁灭世界，然而现在它只是一头有着偷窥记忆癖好的死变态而已。”阮续一本正经地说明道，“所以对付它，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放着不管，等它看够了爽够了就不会再惹事了啦。”
白芷颇为好奇地盯着阮续，显然是好奇为什么阮续知道的这么多。
“呃……这里用我是‘人算’这个理由不行咩？”
白芷摇摇头，接着又摇了摇锁铐。
这个……言外之意很明显了啊……
“咳咳……其实捏，在我策划融合人鬼两界的时候稍微拜访过不少家伙，所以也就知道了那些所谓的‘真神’‘大恶魔’基本都不靠谱。”阮续如实答道，“最后好不容易找到能帮忙的隳蚀，没想到那家伙狮子大开口居然要吃掉整个世界的‘生命’……老实说，我也很无奈啊。”
如是说着的时候，阮续的语气听起来没有一丝阴霾。仿佛过去的失败对他而言也不过如此，没什么值得悔恨的。
自己的所作所为并没有错，何来“悔”？自己确实棋差一招技不如人，又何来“恨”？
辽姐……我答应过你，绝对不会“为了见你”而“主动”寻死。所以……哪怕与世界为敌失败了，哪怕被逼入了绝境，我也凭借计谋活了下来。
把深渊之键融入身体，只要我一死，就会彻底引爆亚特兰蒂斯的核心，让神话时代的大洪水再度降临。我只把这件事告诉了白芷，而她正如我所料的那样，为了所谓的“正义”，为了保护她所爱的“人类”，选择从那些追杀我的非人手中保护我。
除了要被锁上镣铐之外，这是一个很不错的“保命”措施，不是么？所有人都恨我入骨，但是，面对神裔，他们也无计可施。最为有趣的是，还有不少不明真相的非人把白芷当成了被我蛊惑的纯情少女，各种破口大骂或是苦劝她回头是岸。
而白芷这家伙空有实力，却根本不懂怎么表达自己的想法，平日里因为顾忌世界对神裔的诅咒而无法开口；战斗时又因为专注于保护我而忘记了开口解释，所以非人界对她的误解没有消除，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老实说，这样继续下去，白芷也该想到那个方法了吧？只要从我体内强取出深渊之键，这样就能够保护世界的同时杀死我了。她应该也是为了确保在找到方法之后第一时间抓住我，才选择把她自己和我锁在一起的吧？
就快了……
辽姐，我这可不算是“主动”寻死哦。
就快了……
……
看着这样的阮续，白芷摇了摇头，用手语否定道：不论什么理由，献祭整个世界都是错误的。
“不好意思，我心里的天平是容易故障的旧型号，只会倾斜向辽姐的方向。”阮续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深入，于是简单地带过话头，“话说白芷大小姐，我究竟要假扮医生到什么时候啊？”
被问到的白芷明显一愣，显然是没有考虑过这种问题。
“喂喂，该不会你打算让我做一辈子吧？事先说好了，看病啥的我根本不懂，最多处理一些搞事的鬼魅妖邪。而且你让我做这些到底是图啥子哟？钱，钱不要，礼，礼不收，你这不食人间烟火也太过头了一点。”
白芷微微一笑，用手语道：对我来说，这样就够了。
足够了？还真是没啥欲求的神裔啊……
阮续撇了撇嘴，有些无语的感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