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嫉妒是低级的情绪。◎
不曾歇息的情涛,总难免落得一身萧条。
——简媜《四月裂帛》
给机会吗?
冬喜蓦然笑了。
“不好。”
“你求错人了。”她甚至没有犹豫。
顾延就这样轰然的愣住,他都已经那样低声下气地求了,可是。
“小喜…”
顾延的肢体动作突然变得有些不听使唤,他试图去拉她,苦笑着,强行按压下去心底的那股慌乱,“我哪里,是我哪里做的不够好吗?”
巨大的落差还有无措席卷了神经。
以前被浓烈的爱拥趸,他得意忘形,他无所畏惧,而今呢?现实给了他狠狠的一巴掌。
不要随便脚踏别人的爱,这是低贱生物做的事。
“你说小喜,来你告诉我,我改,可以吗?”
男人从未像这样低三下四地乞求过什么,他的面部表情、语气,无一不透着生疏。
但是很明显,他很用力,他想挽救,想迷途知返。
然而,面前的人毫无波澜。
“改吗?来不及了。”冬喜说。
来不及。
漫长的静默。
倏地,顾延一下子被逗笑了,他噗嗤一声笑出来,笑到肩膀都在抖动,“你撒谎,你又撒谎,骗我是吧?又骗我,小骗子,以前年少上学的时候你就经常骗我,现在也是。”
“年少吗?”冬喜忽然捕捉到这个字眼,其实她早就已经想起来很多那时候的事。
“那时不都是你在骗我吗?”冬喜歪头,她觉得有趣,她不理解。
“顾延,你好矛盾。”你说假话不会觉得违心吗?
男人不再说话了,而是默然不语地看着她,似乎想在这一刻铭记些什么。
家里一个人都没有,佣人早早就被遣散了,空荡荡的家就剩他们两个。
小花园里荒凉得扎人眼,四四方方的育苗室依旧牢牢占据一席之地,远远看上去像个小监狱。
冬喜被他的视线盯得心里发凉,不知道沉默的时间里顾延到底想了些什么,最终冬喜等到的,是男人冷下脸将她强行朝楼上卧房拉的举措——
蛮横的,强硬的,令她招架不住。
冬喜心里一惊,意识到危机她急的大喊:“放开我!”
男人大刀阔步走在前面,充耳不闻,表情冷硬似玄铁。
“回来了,就别再出去了。”
顾延说,他不想再像之前那样装了,低声下气、没有界限地包容、溺宠她了。
他低三下四换来的是什么?是她想跑,她依旧想逃离。
既然这样,那他还装什么?干脆不装了,恨就恨吧,反正也不差她这点儿恨。
一旦有了这样的念头,他已然什么都听不进去了,求饶也好,叫骂也罢。
他只想取悦自己,只想用自己的方式来捆着她。
顾延一把将冬喜推到床上,说着,他开始扯领带。
动作迅猛,面无表情,单膝抵着床塌,凹陷下去一块缺口。
熟悉又陌生的环境,之前发生过的一幕幕喧嚣涌入脑海,冬喜恐惧地朝后缩,浑身颤抖着。
那是他想惩罚她的先兆。
“刚才在车里,只是前戏,你也知道我没那么快吧。”男人口吻冰冷窒息。
他欺身下去,贴近她的耳、唇齿。
这样的场景,以前有过,无数次的。
冬喜脑子一片空白,浑身哆嗦着,愣是忘记了反抗。
“不,求求你...”冬喜披头散发,不停朝后退,胡乱的摇头。
“求求你,我疼,你就放过我!”
“放过你?”顾延笑笑,轻易扯住她不停往后缩的脚脖,他不听不停不依,手下的动作凶猛急促,俯身在她耳畔沉沉道:“放过你,那谁来救救我。”
...
不知道第几回,冬喜昏过去了。
顾延抱着她,伏在她上方,手也有些颤抖。
“是你逼我的。”他终于还是停下来了,将她抱在怀里。
用手抚摸她的脸颊,套着婚戒的手指骨节嶙峋,下边是肉眼可见的青筋,突兀明显到血管横陈。
顾延同样颤栗着吐字,他对冬喜说。
可怀里的人早就意识不清了。
“是你。”即便她听不见自己说了什么,他依然固执将她的头靠近自己的下颚,不停说:“是你自找的,你为什么不听话,是你逼我的。”顾延说。
怀里人一动不动,两端眉依然用力地皱着,她疼得昏过去了。
卧室昏暗,头顶的吊灯只亮了周围一圈的灯泡。
明黄色葳蕤的光,倾洒在原本雪白,但此刻布满红痕淤青的身体上。
顾延亲吻着怀里人的额头,她的鬓角。
“别再,别再惹怒我。”
“我对你不好吗?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我只要你,只要你像以前那样爱我,这很难吗?”
顾延不懂,他完全不能理解。
凭什么说不爱就不爱了,天底下有她这样善变的人吗?勾引完了就跑。
不讲道理,不守规矩的东西。
白对她这么好了。
可是,你对她好什么了?
/
“回来了就别想再逃。”
不知道是谁在睡梦中一直这样对她说。
睡醒后这句话也依旧时常在耳畔不停出现。
冬喜抱着雪白的抱枕,自从被抓回来,她只能终日坐在卧室里。
她又不说话了。
因为不准她出去,关了十天,她又迅速地憔悴下去。
小孩应该恨死她了吧?不告而别的骗子。
冬喜眼底的光渐渐褪去,变得漆黑空洞。
男人每天都会回来,抱着她睡觉,当然时常也会和她做那档子事。
从最的开始还会反抗,可是到后来,她实在没力气了,干脆就一动不动了,像一具尸体。
即便这样,男人依旧热衷,弄的津津有味。
似乎要将这两个月以来失去的记忆、本该属于他的东西都给夺回去。
不相让的属性,一个很卑劣、令人无法理解的人,资本家的劣根性。
又或者,只是一个失败的丈夫在叫嚣主权,疯狂地宣示着什么。
冬喜不懂,也不愿意和他交流同他面对面说话,她只是用一双漆黑黑的眼珠子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
这一天清晨,冬喜睡醒时意识又恍惚了。
她以为自己还在那个温馨的四合院家里,没有被男人找到。
小孩蒙着被子睡懒觉,但还是被她在清晨里从被窝里拉起来,最后虽然一脸不爽,但小孩还是老老实实地上学去了。
小孩出门去了,而她在家里叠完衣服,扫完地,一坐就是一下午,有阳光照在身上。
多么温馨,多么惬意。
不知道坐了多久,突然,门被推开。
冬喜正坐在椅子里,盯着正对面被一根根细钢管牢牢钉死的窗户,阳光从钢管的缝隙里倾泻。
因为这声开门的声响,她忽然动了一下,紧接着看向动静来源。
有人进来,看身量,那明显是...
“你回来了。”冬喜的大脑已经运转不出任何思绪,她本能地冲进来的人微笑。
男人应声顿在原地,喉结上下滚落,这样的画面,不正是如今他做梦都期待的吗?
顾延刚想笑着跑过去将她拥抱进怀里,结果冬喜站起来,放下抱枕,下面她说出口的话令顾延崩溃。
她就站在那儿,笑的明艳天真,似乎还有些歉疚,他说:“小起,我忘了你今天没有晚自习,你等会儿,我去给你洗点草莓。”
说完她就转身去找草莓了。
小起。
顾延愣在原地,他笑不出来了。
“你叫我什么?”他冲过去拼命摇晃她的肩,冲她咆哮:“你他妈叫我什么?”
“小起,别闹了。”冬喜被他弄疼了,皱眉无辜地看着他,“你弄疼我了。”
顾延深呼吸着,望着她一脸无辜的脸,一点点地松开钳制住她的手。
一抬头,满脸绝望。
“冬喜。”他叫,阴惨惨的。
“你他妈少来这出。”
“装什么?你又想玩什么把戏?想让我送你去医院?你还想跑?你他妈就给我呆家里,哪都不准去。”
“不然——”
“不然我他妈弄死你。”
冬喜一哆嗦,紧接着抬头茫然道:“我要小起,小起呢?”
又来了。
顾延真的想不通,她每天都在喊的这个人,可这个人压根就不存在,她究竟在喊什么?谁是路小起。
“根本没有什么路小起。”顾延说。
“没有...?”冬喜突然开始深呼吸,紧接着一口咬定:“你胡说!”冬喜怒目,冲顾延凶道,“我答应过小起的,离开一定会告诉他的,你就放我走吧。”冬喜突然就急了。
可是因为找不到冰箱,找不到草莓,而摇晃间冬喜又忽然意识到自己早就已经不在那里了。
她说完那些颠倒错乱的话,突然抱住头,痛到眦目。
顾延实在无法和意识不清的她交流。
慌乱间见她头疼不已,顾延又四处去找止疼药。找到药后尽量轻声安抚她,给她喂水喂药,接着冬喜又慢慢地安静下来。
/
可是到了晚上睡觉,冬喜还是抱着枕头,不停地叫:“小起。”
一边叫还一边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她眉眼呆呆,抱着枕头缩在床的最角落里,白色睡衣,粉色的内衣罩,漆黑的长发,黑洞洞的眼睛,秾色的红唇。
整个人紧紧的缩成一团,不停地在嘴巴里喃喃自语。
顾延从浴室出来,望见她乖乖如愿出现在视野内,紧绷了两个月的心缓和下去。
接着他欺身上床去,可是床上的人也会因为知道他过来而哆嗦一下,紧接着越发抱紧枕头。
顾延坐上床,想伸手去拉她,就像之前无数次那样相同的动作。
冬喜同样还是会颤抖着将身体朝后缩一缩。
可是这一晚,顾延没有强行再继续,手停在距离她十公分的地方,接着他默然地将手收回,和她面对面而坐。
冬喜依旧在不停喃喃自语什么,十几天的暗无天日,足以将她的意志消磨崩溃。
久久的凝视,顾延带有他单方面的迥绝和阴暗的心思。
在和内心的频频争斗之下。
“我今天去找了一个人,小喜。”顾延突然就冲她笑着说。
冬喜听见后,没有搭理,仅仅是将头又朝身侧挪了挪,脚也是,恨不得能缩回身体里。
“小喜,你知道我去找谁了吗?”顾延眼底流转着曲折的念头。
他依旧在同她讲话,想让她陪自己说说话。
然而冬喜依然没有理他,依旧是活在自己的领域里自言自语。
顾延忽然低头笑了一下,再抬头他继续说:“我去找了柏守全,他女儿已经承认了。”
这话一出,冬喜微微愣了半拍,他说的是谁?谁承认了。
顾延没有停顿,继续往下说,“他女儿说我是疯子,说她就是想救你。多么无聊,多么无趣。居然想拆散我们,你可真会交朋友。”
就在刚刚,不久前柏画冲进办公室指着顾延的鼻子骂了很多难听的话,她什么都承认了,叫嚣着要同他斗到底,顾延无法理解一个丧心病狂女人的做法。
冬喜闻言,一点点抬起头,看向坐在她面前的男人。
顾延依旧在笑,似乎在嘲弄着什么。
“不自量力。”
“小喜,你想出去,你可以告诉我,但是你不能骗我,不能不跟我说,你连再见都不会说,你没有礼貌。”他忽然开始和她说教。
画画..冬喜终于有了别的反应。
她突然就骨碌一下子坐正起来。
“你知道你什么都不说就在我眼前消失,你知道这会对我造成多大的困扰吗?啊?”顾延咬牙,“你不听话,不讲礼貌,你还很会伤人的心。”
“同样,你也很恶毒。”
顾延说着说着,又接连提出她很多的缺点,“还有,你睡觉不爱盖被子,喜欢咬人,只吃甜不吃酸,喜欢动不动就生气,还极其不负责任——”
冬喜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满脑子都是都是他刚才说的那句,‘她想救你。’
可顾延依旧不停地在批评她什么:“你不肯和我生小孩,你甚至吃那种药物。”顾延一想到她那时候吞药的画面,差点儿意念又没有控制住。
“我们明明有能力孕育孩子,甚至是无尚的能力,可是因为你不负责,我们到现在都没有宝宝,都是因为你。”
冬喜茫然着睁眼,面前的男人一直都在笑。
他究竟在笑什么?
“甚至,今天我和你朋友说,我说我又找到了你,你朋友居然说我是疯子。”
“真是有趣,你是我老婆是我妻子,我为什么不能和你在一起?”顾延越发地嘲笑起劲。
“画画...”冬喜突然明白他在笑什么了。
“她不想救我,不是她救的我!”冬喜突然开始大声地尽力撇清关系。
她不再抱枕头了,也不再不理睬他了,而是想好好和他说清楚。
她不想让无辜的画画替她背负什么,这太卑劣了。
这两声吼叫,顾延望见她像是突然变成了护子的老鹰,气势汹汹,变得活生生起来。
这样比平时冷冰冰的样子有趣多了。
顾延像是找到了他一直以来都忽略的命脉,他见状,扑哧一声笑出来。
接着他往冬喜缩的角落里又逼近一些。
二人已经靠的很近了,脸对脸。
“怎么?不是她救的你。”
“不是。”
“可你朋友都承认了。”
“不是的!”
男人笑了一下,冬喜的心也随之一颤。
“你想伤害画画吗?”她似乎只听见了顾延说画画的内容,问完她推了他一把,“我不许。”
男人纹丝不动,但——
真是难得啊,她终于肯和他好好说说话了。
即便是骂他的,那也足够使他疯狂的了。
“你不许?”顾延捉住她推自己的小手,轻易就居高临下地睨着她,言语间玩味百倍,“你是个什么身份?你什么态度,跟我说这种话。”
冬喜死死咬住下唇,苍白的脸,咬褪色的唇,漂亮洁白的牙齿。
顾延越看越觉得十分有趣:“我想毁她家,毁他父亲的产业,不过是一句话一抬手的事情,明白吗小喜。”
冬喜的眼底刹那间流露出恐惧和恨意。
“我不许你!”突然间,她直接小声地吼叫出来。
“不许?”顾延同样不甘示弱,又是一声轻笑,“让我不许那样,你好歹拿出点诚意来。”
“你想要什么?你还有什么没有得到!”冬喜被逼急了,她忽然跪坐起来,拽住顾延睡衣的肩带,然后用力将他推到在床上。
头发顺势披散坠落,她整个人骑在他身上。
白色的是睡衣,光溜溜的双腿,下面是黑色的男士睡衣。
然而身下的男人笑的一脸恣意,甚至是欢愉。
冬喜不喜欢他这样的表情,不喜欢他这样笑。
她小脸由于愤怒而憋得通红,接着用手死死堵住他的脸,“住口。”
“我让你住口——”她尖叫。
可是她拼尽的全力在顾延那里,不过是像是一只小猫在挠痒。
她似乎是想闷死他。
然而下一秒,一瞬间天旋地转,局面转叠。
变成她被压在身下。
头发铺在床面,像是水墨般的披散开。
“小喜。”
熟悉的体位,男人俯身在她之上。
“你做什么?你想杀我。”顾延哂笑着,他觉得很有趣,甚至会有快感。
冬喜咬牙盯着他,“我不许你伤害画画,我不许!”
“不许?你不如想想你自己。”男人毫无悔意,甚至越发地威胁她起来。
冬喜恶狠狠地盯着他,气到浑身颤抖。
终于,在意识到自己的无力和渺小后,冬喜忽然停止了尖叫和踢打。
她深呼吸着,似乎是在哭颤。
不止是冬喜,下一秒,顾延也有些横不起来了。
这是回来这么多天,他第一次看见身下人的哭泣——
顾延眼睁睁看着饱满的水珠汹涌地溢满身下人眼眶。
晶莹的泪珠,不停地溢出来的,一颗颗连成片顺着脸颊垂落的。
这个女人,他单手就能拎起来,然而此刻却像个兔子似的在他身下流泪。
顾延的那股凶猛劲儿,一瞬间灰飞烟灭。
“求你,我不许,我求求你....”
冬喜还是死死拽住他的睡衣衣角,她哭着求他别那样做。
作者有话说:
*“不要随便践踏别人的爱,这是低贱生物做的事。”一句源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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