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签已出,概不能换。
林三七头大了,当然不是嫌弃云家大公子。
只是她几斤几两,自己还不清楚?他带着她进春风洞,斩杀的阴物数量一定会受到影响的。
可以说任何一名门徒都比她好。
毕竟能当云家的门徒是要会术法的,可林三七是个断了灵根的,一丁点术法也不会,刚才她忘说了。
“云大公子,我不会术法……”
此时云家门徒中发生了吵闹。
有门徒特别嫌弃自己的同伴,语气不耐地道:“怎么是你,上次修习试炼你就是最后一名,到时候进去拖我后腿怎么办?”
“你、你怎么可以这样说话!”
那名被人嫌弃的门徒脸都红了。
六姑娘眉头一蹙。
不满他们因此事争吵。
她朝那边呵斥道:“吵什么吵?住口!忘了修习试炼的规矩了?必须得双人进春风洞,你若不喜他,那你今天连进去都不能进去。”
所有门徒瞬间噤声。
林三七也硬生生地把还没对云大公子说出口的后半句“要不你还是一个人进去吧”咽了下去。
没想到云家还有这条规矩。
自己菜是归菜。
但她也不能连累云大公子失去进春风洞的资格,只能在斩杀阴物时尽量不拖后腿吧,好在身上还带着不少符纸。
云大公子听见了她说的前半句。
他将一个锦囊递给林三七,“这是我们的锦囊,林姑娘你先挂上。不会术法也无碍,听说有的人专习符,林姑娘也是?”
每一队的人的锦囊都不一样。
他们的锦囊用金丝线绣着景字。
这云大公子的性格也太好了,她双手接下锦囊,挂在腰间,不太好意思地道:“我对符纸略懂一二而已,也不精通。”
他安慰道:“足矣。”
就连为什么不会术法也不问,一看便知是那种很尊重别人的私事的人,能不多问便不多问,怕引起别人的伤心事。
尽管林三七并不觉得是伤心事。
她还能说什么?决定闭嘴了。
落无悔没看他们,低着头,指腹反复地摩挲着自己绣着灵字的锦囊,唇角有着欲笑不笑的弯度。
不知为何,他有些烦躁。
站在他一旁的云家男门徒在打量着落无悔,似在猜测对方实力如何、会不会连累自己斩杀阴物的速度。
云家男门徒显然把落无悔当作了普通的旭林派弟子。
旭林派名声好是好,也受百姓的爱戴,可实力不咋地,在门派众多的江湖中,术法谈不上有多出色,被压在其他门派之下。
男门徒清了清嗓子:“你好。”
落无悔微抬眼尾:“你好啊。”
笑融在尾音,听着好相处极了。
安静了一秒、两秒、三秒……不知过了多少秒后,男门徒按捺不住又道:“我叫林少志,敢问公子你如何称呼?”
男门徒直视着他。
落无悔眉宇间尽显少年气,鲜艳红衣在身添了几分柔和的殊色,却用温柔的语气说出能噎死人的话:“我?不想说。”
林三七:……
她一直留意着他那边的动静。
春风洞的阴物对男门徒来说也许是小意思,但是落无悔在某种程度上比春风洞的阴物危险一点儿,不,是很危险。
她不是担心落无悔会对付不了阴物,而是担心男门徒搞不定他。
男门徒的唇瓣翕动了几下,看着他这张脸,轻狂无礼四字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最后只得撇开脸当作没事发生。
陆陆续续有人进春风洞了。
从外面看春风洞一点儿也不像是困住阴物的地方,周围生长着流光溢彩的花草,洞口侧边还有一帘瀑布。
瀑布正淅淅沥沥地流着水。
粗壮的树木盘根错节地斜生长着,枝繁叶茂,为春风洞挡下烈阳,有些长长下垂着的枝条落入盛着瀑布的天然水池中。
不知情的人第一次看可能会以为这是一个鸟语花香的妙处。
反正林三七是这么觉得的,她跟在云大公子身后,两人一前一后地走进春风洞,腰间挂着的锦囊随着走动晃着。
沈轻风和白千流先他们一步了。
落无悔和那名男门徒也不知道往哪儿去了,林三七看了几眼没看到他就专心留意起阴物了。
一路深入春风洞,云大公子收获颇多,锁魂袋装满了阴物,她的锁魂袋也装了不少阴物,用符纸收的。
林三七慢慢有些信心了。
可变数总是会打得人措手不及,他们遇到了一只嗜血凶猛的阴兽,几番交手,云大公子被一阵狂风挥倒在地。
他落地后,胸口一闷,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一口血喷了出来,溅到沙石上,林三七忙过去扶:“云大公子!”
云大公子抬手抹了把嘴角的血。
春风洞不可能会有这等级别的阴兽,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他想拿出玉简问云家家主,却发现传音完全传不出去。
林三七扶住他就要离开这里。
但是没走一会儿,云大公子彻底地昏了过去,她只好先放下他,准备打开锦囊,手刚伸到他腰间便顿住了。
糟了。
他的锦囊怎么不见了?
林三七又不能把云大公子扔在这里,可以确定春风洞是被人弄了手脚的。
她摸索着地面,想找找在不在附近,谁知找到一半,在众多砾石中摸到一只硬硬的东西,形状有弧度的。
什么玩意儿?
当她拿到眼前准备细细端详一番时,脑袋仿佛要炸开一般,一些凌乱不堪、异常血腥的画面飞速掠过,却又根本捕捉不到任何一片。
可她能感受到那些画面的可怖。
画面虽然看不清,也闪得很快,但是林三七能听见似乎是野兽的怒号和巨物踩踏才会发出的声响,好像…还有一阵很细微的呼吸声。
铃铛在剧烈地抖动着。
这剧烈的铃铛抖动连带着她的手也跟着不受控制地一直发着抖,林三七想扔掉它,但死活甩不掉,就像烙在了手上。
后悔了。
自己就不该多手捡东西的。
身体好疼,脑袋也疼,她耳边的野兽怒号声不止,甚至在某一息里大到极致,身体似乎是承受不住这一股凶猛且莫名的力量了。
林三七无意识地甩了一下铃铛。
铃铛丁零当啷地响。
刹那间,地动山摇。
脚下的砾石在震颤,她被这些声音弄得心神不宁,实在站不稳地踉跄了几步,头顶的山洞慢慢地裂开。
碎石纷纷地滚落下来。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冰凉的手包住了林三七的手背,将那一只并不是很大、称得上精致小巧的铃铛寸寸地握紧,完完全全地包裹住。
抖动的铃铛渐渐回归平静。
然后,一具温度似冰的身体压到了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