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开玩笑。”仲品言的表情前所未有的认真:“我知道你的心里有别人,但你和他再没有可能了,还不如就跟了我。至少,我能在你需要的时候陪在你的身边。”
薛婧芙说道:“我没有什么特别需要的时候,不过还是要谢谢你。”
“你昨天喝得跟一个鬼似的,还说这种话。”仲品言将薛婧芙从床上拉起来,引起六斤的侧目:“你做什么?”
“让她面对现实。”仲品言的眼睛依旧看着薛婧芙:“对吧?”
薛婧芙伸手捂着嘴,微微皱眉露出痛苦的表情,她现在就想在床上窝着,这些人一个两个地在她房间做什么。
“要喝水吗?”仲品言看着薛婧芙的模样,再怎么生气也先服软。
“我自己来。”薛婧芙也知道这个时候,她躺回到床上是件不妥当的事情,只好摇摇晃晃地走到桌子边坐下。
伸手拿起桌子上的茶壶,惊喜地发现既然里边还是满的。
“你要做什么。”仲品言将她手上的茶壶抢了下来:“水是昨天的就别喝了,人是以前的就别想了。”
薛婧芙伸手向仲品言讨要她的水壶:“仲公子,你别说这么有深意的话好吗?嗯……这个茶壶是我的。”
“谁要你的破茶壶。”仲品言又觉得心里升出一股气,他把茶壶丢给六斤:“去烧壶水来,再泡一杯茶,越浓越好。”
“你……”
六斤把后面的“为什么不去”给咽回肚子,他要是问了,他的回答肯定还是“我不会”。
六斤给了仲品言一个大大的白眼之后拎着茶壶往厨房去,他就不知道了,怎么有人能把自己“不会”这件事说得这么理所当然。
房间里,剩下的薛婧芙看着脸色铁青的仲品言,觉得自己应该说一些什么。
“呃……仲公子,你是为了不想继续给我香胰子作坊的分红才有这个念头的吧。”
薛婧芙没想到,这句话出口后,仲品言的脸色更难看了:“就那个小破作坊,我需要这样吗?你想要,就全部给你好了。”
他仲品言还不至于要为这么一个小破作坊卖身。
“那怎么好意思……”薛婧芙摇晃了一下晕乎乎的脑袋。
她怎么就有一种,脑子已经和头壳分了的错觉,脑袋一动,就感觉脑袋里的脑子好像在飘一样。
“我能敲你的头一下吗?”仲品言捧着薛婧芙的头,很想用自己的头撞她一下。
“不能。”薛婧芙撑着自己的脑袋:“我的头已经很痛了。”
“你活该。”仲品言帮她揉了揉脑袋:“这里疼吗?”
“仲公子……”薛婧芙按着仲品言的手把它拉下来:“这样不合适。”
仲品言最近好像越来越不把男女授受不亲这件事当一回事了,动不动就对她上手。
“没有什么不合适的。”仲品言反手抓住薛婧芙的手:“就算你现在不答应,但总有一天,你会成为我的女人的。”
薛婧芙将手从抽出来:“仲公子,这件事,就不要再说了吧。”
仲品言从来都不会是一个好良配,他个人是挑不出什么大缺点来,只是,他的背景就让人望而却步了。
深宅大院里的规矩和人都多,就没有什么好相与的。她能为喜欢的人忍受和,但是不能为不爱的人受无故的委屈。明知道那里是个火坑,火坑里也没有她要的东西,又知道明明可以绕开,那她干嘛要往里边跳?
“那就先不说这件事。”仲品言又有其他的事情要说:“你能不能不要再称呼我为仲公子了,听得我难受。”
这个称呼听得他闹心,就像他们根本不熟,只是萍水相逢的两个人似的,他很讨厌这种感觉。
从小事占据她的心扉,小事就从称呼开始好了,等她习惯了这个,以后自然会慢慢地习惯其他的事情的。
“那要怎么称呼仲公子你?”薛婧芙伸手支撑着沉重的脑袋:“老仲?小仲?仲掌柜?”
“老仲小仲是什么鬼?”仲品言觉得这称呼还不如“仲公子”呢。
他想了一下说道:“直接叫我的名字——品言。”
“品……”言?
薛婧芙怎么都说不出口,这样的称呼是不是显得太亲密了一些?
“仲公子,我还是叫你仲公子吧!”薛婧芙说道,她觉得这就是对仲品言最好的称呼了。
“仲品言好了。”仲品言往后退了一步:“连名带姓,这样总可以了?”
“仲品言?”薛婧芙试着叫了一声。
“哼!”仲品言冷哼一声:“虽然还是让人很不爽,但比仲公子好一点。”
“仲公子……仲品言,你……?”很闲吗?怎么对这种没有什么意义的事情这么在意。
薛婧芙没把这话说出口,她觉得自己要是说了,会让仲品言再啰嗦一些更没有意义的事情。
六斤噼里啪啦地端着一杯热茶进屋,将它轻轻地放在薛婧芙面前的桌面上:“东家,茶来了,烫呀,你慢点喝。”
茶盅的盖子打开后,飘出一股浓郁又好闻的茶香。这香味,总算让薛婧芙觉得好受了一些。
“哦,好。”薛婧芙端起茶盅,先试试温度,再端起来小口小口地喝着。
空腹就喝茶不好,但温热的茶水下肚的感觉却很不错。
“六斤,给我也泡一杯,一夜没睡了,我提提神。”仲品言向六斤伸出手。
“仲掌柜,我们这种茶,哪里能入你的法眼?你要是渴了,就回府去喝吧,反正这里离你家又不远。”
六斤想也没想就拒绝,他又不是茶馆的小二,干嘛要他这个在打他们东家的人泡茶。
“你一夜没睡?”薛婧芙看着仲品言。
“不然呢?”仲品言低头,手指指着自己的眼下:“我眼睛都陷进去了。”
薛婧芙看看仲品言的眼睛,只是眼神比往常要疲惫一点,哪里有陷进去那么夸张。倒是六斤,站在那里一直打哈欠,看来,昨晚也是没有谁。
喝醉酒的人需要这样被照顾吗?薛婧芙以前没把自己灌醉过,不知道。但她见过别的喝醉的人,运气不好的,就在街上挺尸,等酒醒了自己就回家去了。运气好些的,就给抬家里去,洗把脸丢到床上也就是了。
没有听说什么人喝醉了,边上得陪着两个人在照顾的。
但是,对于照顾了她一个晚上的仲品言和六斤,她很感激。
薛婧芙说道:“我也酒醒了,仲公子……仲品言你就先回去休息吧。还有,六斤你也是,去吃点东西就睡一会吧。”
六斤说道:“好……”
仲品言却还有别扭:“我在你这里休息可以吗?”
“你得问六斤。”薛婧芙说道。
“这不是你家吗,为什么要问他?”仲品言不明白薛婧芙这话的意思。
“你要在这休息,只能在他的房间,不问他问谁。”薛婧芙回答。
“你的房间呢?”仲品言说出自己的目的。
躺在她的床上,盖她盖的被子,这不是很好很方便吗?
“你说呢?”薛婧芙没打算回答他这个无聊的问题。
她的房间,她的床上躺一个她不熟的男人,这怎么可以。
仲品言知道薛婧芙心中所想,他站起来伸懒腰:“知道了,小气包,那我就下次再在这里休息好了,今天我先回去。”
这张床,总有一天,会有一个属于他的位置的,他现在不急。
仲品言走后,薛婧芙从梳妆台的抽屉里取了一些零钱给六斤:“六斤,今天你和山花到外面吃吧。”
她还头疼呢,现在只想窝着,不想动。
六斤伸手把钱接了过来:“东家,你要吃些什么?我给你买回来。”
“不吃了,没胃口。”薛婧芙趴在桌子上:“你吃完饭,就回房休息吧,今儿铺子就不开了。”
今天不开店的原因除了她难受,六斤疲惫之外,还有另一个原因。秦笙刚走,他的名声在这个城里还热乎着,薛婧芙敢肯定,今天她要是把大门打开,那肯定会聚集了一大堆的人在她的铺子里聊八卦,而八卦的重心也肯定是秦笙,重心的重心肯定就是要娶公主这件事。
这种事情,听一遍就已经让人够伤心的了,要是听一整天,她怕自己会发疯。
“知道了,那东家你去再去休息一会。”六斤知道,自己对薛婧芙不能像仲品言那样随意。
刚刚仲品言的行为让他又是生气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好。”薛婧芙回答道。
六斤也出门去了,房间里总算只剩下了自己,薛婧芙看了一眼床,觉得失去了再躺上去的欲望。
院子里传来六斤和山花的说话声,接着,是二人从后门出去了的声音。
不能再睡了,不然头会更疼。她现在得去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把胸口里这口沉闷忧郁的气体放出去。
薛婧芙将茶杯里的浓茶喝完,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往门口走了两步之后,才发现自己是光着一双脚。
到床边去穿上鞋子,薛婧芙踩着小碎步往院子里去。
太阳已经升起来了,但还没有尽情地释放它的能量。
薛婧芙坐在屋檐下的栏凳上,身体斜斜地靠着,半眯着眼睛感受这夏季里难得的清风。
这么好的时间,她差点就辜负了。薛婧芙很俗地有了一个念头。
——要是时间能停留在这一刻有多好。她不去想之前的事,也不去想之后的事,她什么都不想,只是把自己放空。
但是上天却没有听到薛婧芙的祈求,这逍遥的感觉没延续多久就被人打断。
薛婧芙听到与后院还隔着一道门的铺子的门被拍得山响,还伴随着魏紫的大嗓门:
“金笙,在吗?都什么时候了也不开门?”
薛婧芙睁开眼,揉了揉太阳穴,听拍门的声音也没有停歇的趋势,甚至还有越来越烈的样子。
魏紫大概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找她吧。她怕自己再不出现,魏紫会直接把她铺子的门给拍碎了。
——就像她把六斤和山花的屋门打破那样。
薛婧芙站起身,拿了钥匙把连接两处的门打开。
这一下,魏紫拍门和呼唤薛婧芙的声音就变得更清晰了。
“金笙,在吗?快来开门,你不开门的话,我从后院进去了。哎,真难走的嘞,你还是快来给我开门吧。”
这一条街的布局很整齐,前脸都是铺子,后边都是砖瓦,石头围的后院。一般的院子里都会开一个小门,这小门的朝向和前脸比起来就随意了,往各个方面的都有。
从魏家到薛婧芙的铺子从前边走就只几步路,但从后边走还是挺麻烦的。每个人的后院都不一样大,甚至还有两家人是兄弟,父母给买下了一块长长的地,这家的前院和那家的后院是连在一起的,要走的话,得拐一个好大的弯。
“来了。”薛婧芙对着门的方向喊道,也不知道这声音有没有被魏紫的拍门声给盖了下去。
“金笙,是你在说话吗?”魏紫好像听到了薛婧芙的声音,又怕是自己听错,所以又拍了两下。
“是我。”薛婧芙强忍着恶心的感觉把拴门的竹竿从大门两边的铁环上取下来,再把它们竖着靠在门后。
宿醉的感觉怎么这么难受呀,早知道这样,她喝什么不好,偏偏喝什么酒呀!
魏紫在外边听到薛婧芙把门闩拿下来的声音后,就直接推门进来了:“金笙,今天这么这会儿了都还不开门做生意?”
薛婧芙没打算说废话,直接就开门见山:“阿紫,有事呀?”
要是没什么事的话,她就回去休息去了。
“金笙,干嘛人在家也不开店?”魏紫可不知道薛婧芙心里是怎么想的,她还在说废话:“以前的这个时间,六斤早就在门口泼水了。”
“今天我身体有些不舒服。”薛婧芙的精神很萎靡。
“怎么了?”魏紫有些担心地把手放在薛婧芙的额头上,然后又伸了一只手摸摸自己的额头,说道:“不烧呀!”
薛婧芙把魏紫放在她额头上的手抓下来:“只有发烧才叫身体不舒服吗?”
“不然呢……哦,我知道了。”魏紫心里了然,靠近薛婧芙的耳边悄声说道:“来月事了?”
“嗯。”薛婧芙懒得解释,索性就默认了。
要是让魏紫知道她是因为宿醉而不舒服的话,怕是要引起她的好奇心了。
“只是来月事不舒服就不开门做生意呀?”魏紫回到了她刚刚的位置:“手里有钱就是不一样哈,铺子想开就开,不想开就休息,可羡慕死我了。”
“有事吗?”薛婧芙再一次问道,她现在真的很不想聊天。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啦……好啦,找你有要紧的事情。”
魏紫见薛婧芙有送客的趋势,连忙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