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元回头看去,司马玠果然意态安闲地,和衣躺在榻上,不禁宽心大放,赶紧加以奉承,陪着笑脸说道:“司马大侠是一代人杰,自然光明磊落,不会使我弟兄为难……”
司马玠摇手笑道:“姬老二,不要说漂亮话了,常言道:‘光棍眼中,莫揉砂子’,我和你弟兄,有甚交情?若不是怕那‘金蚕毒蛊’会在腹中作怪,早就乘着昨夜良机,远走高飞了!”
司马玠这一叫穿,姬元倒被弄得尴尬异常,不知应该怎样答话?
这时姬利也已起身,走将过来,先自怪笑几声,然后向司马玠抱拳叫道:“司马大侠请多多包涵一点,你是我家魔君贵宾,只要一到‘七绝谷’中,我家魔君定将把‘金蚕毒蛊’解药,亲自奉上。”
司马玠对姬利看了一眼,剑眉斜斜一挑,哂然冷笑说道:“姬老四,你少与我口蜜腹剑,乱耍花枪,你以为我当真不知道你们那位主子,‘七绝魔君’孟南,究竟想把我怎么样吗?”
姬利闻言一愕,目注司马玠道:“司马大侠,你……你以为我家魔君,将……将会把你怎样?”
司马玠道:“孟南似乎是打算把我作为几道名菜,在他寿宴之上,分飨举世豪雄!”
这几句话儿,把姬元姬利兄弟,听得全自互相愕然凝视。
因为他们想不明白,这桩秘密,是怎会传入司马玠的耳内?
姬元尚想推赖,于微愕之后,便堆起笑脸,向司马玠抱拳说道:“司马大侠不要听信谣言,我家魔君,一向礼贤下士,哪里会……”
司马玠接口笑道:“谣言?这谣言是出于你们兄弟的自己口中,难道还不可信吗?”
姬元闻言,越发惊奇,目注司马玠,双眉深皱问道:“司马大侠此话怎讲?你……你为何说是谣言出自我兄弟口中?”
司马玠道:“姬老二,你难道不知俗语有云:欲知心腹事,且听口中言吗?”
姬元仍自瞠目不解,司马玠向他微微一笑,又复说道:“昨夜,你们喝得酩酊大醉以后,姬老四于梦中喃喃自语,吐露真言,说是要把我制成‘生炒金刚心,九转金刚肠,黄焖金刚肉,红烩金刚肝’,以及‘金刚骨头熬汤’等各式莱肴,款待为‘七绝魔君’孟南祝寿的各路宾客!”
姬元心中一宽,含笑叫道:“梦中之言,怎能作实,司马大侠是在说笑话了!”
司马玠道:“是否属实?你弟兄心中明白,我一路之间,从未找过你们麻烦,如今却要捣捣蛋了!”
姬元问道:“司马大侠要想怎样?”
司马玠扬眉说道:“我内伤未愈,脏腑间有点不适,加上这旅店中的陈酿颇久,酒味尚佳,故而今天不想赶路,要在此多住一日。”
姬元叫道:“不行,我家魔君急待我弟兄回去覆命,怎可在此……”
司马玠不等姬利话完,便截断他的话,冷笑一声说道:“不行也得行,不可也得可,我的话就是命令,你们谁敢违背?”
姬利大怒道:“胡说,你的话是甚命令?我弟兄才是此一行中的发号施令之人,你不要忘了已中‘金蚕毒蛊’,‘生死’二字,全操于我弟兄手中!”
司马玠微笑说道:“姬老四,你少拿‘金蚕毒蛊’对我恫吓,以前我怕,如今却不怕了!”
姬利嘴角一披,晒然说道:“少吹大气,我不相信你能抗拒我弟兄独门神蛊的啮心之苦?”
司马玠笑道:“姬老四,你会听话吗?我不是说能够抗拒,只是说‘不怕’而已,因为到了‘七绝谷’后,所受开膛摘心,剔骨挖肉等痛苦,不会比毒蛊肆虐,好受多少?”
这几句话儿,使姬元姬利弟兄,听得双双皱眉,不知应怎样答话才对?
司马玠笑吟吟地,扬眉又道:“何况你们若在途中逞甚凶锋,把我弄死,则‘七绝魔君’孟南便‘无生炒金刚心’、‘九转金刚肠’等罕世名菜待客,他一怒之下,说不定会把你弟兄,挖心剖腹以代……”
姬元姬利方觉有点毛骨悚然,司马玠自行斟杯酒儿,饮了一口,含笑又道:“由此可见,你弟兄连汗毛都不敢碰我一根,会把我当作老祖宗呢?”
这位“玉金刚”的口舌言词,越来越觉尖刁,使狞恶异常的姬元姬利兄弟,为之哭笑不得。
姬利目中凶芒微闪,还想用强,姬元生恐把事弄僵,彼此不得下台,赶紧向姬利略施眼色,佯怒沉声叱道:“四弟不得无礼,司马大侠既然身体不适,便在此多歇一日,也无所谓,你……你还不快去吩咐店家,准备些丰盛酒莱,再奉陪司马大侠,尽情一醉!”
姬利从乃兄眼色中有所会意,喏喏辞去,命店家准备酒菜,奉陪司马玠开怀畅饮。
饮未三杯,司马玠神思一昏,已告玉山颓倒,伏案醉去。
姬元皱眉问道:“效验怎会这快?四弟,你是否把蒙药下得太多?”
姬利狞笑答道:“当然,我教他三天三夜,无法醒来,等司马玠一觉醒回,我们已赶出了两千里了!”
姬元点头说道:“好,既然如此,我们快走,在这三天三夜之间,除了人打尖马上料,和深夜觅地略事休息外,不准丝毫耽延!”
姬利指着司马玠道:“这位‘玉金刚’呢?是否交给他们……”
姬元连连摇头,接口说道:“不能交给他们,只好由我弟兄不辞劳累,轮流抱他赶路。”
说完,命那两名凶苗,收拾行囊,准备登程。
一开始,是由姬元把司马玠抱在胸前,纵马飞驰,等到觉得劳累之后,由姬利接手。
但驰出百余里后,又生岔事。
姬元姬利等驰到一座密林之前,正待催马绕林,突然一根响箭,自林中呼啸而出。
他们知道这响箭是中原绿林人物所用,不禁眉头一蹙,勒马停蹄。
十来名怀抱鬼头刀的劲装壮汉,从林中走出,雁翅排开,目光冷注姬元姬利兄弟,一语不发。
跟着一声“阿弥陀佛”,与一声“无量佛”号起处,又从林中,走出一僧一道。
僧人胖大,道人清癯,但均神情狞恶,一望而知,不是正派人物。
姬元抱拳叫道:“大师与道长请了,在下姬元与四弟姬利,奉了主人‘七绝魔君’之命,有事中原,尚请二位借道……”
姬元兄弟,一向凶横,这是因重责在身,有顾虑之事,才把话儿说得尽量婉转!
谁知姬元话犹未了,那胖大僧人便冷笑一声,接口叫道:“姓姬的,你不要以为‘七绝魔君’孟南,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你若不是‘七绝谷’中之人,洒家还不屑于出手阻路!”
姬元诧声问道:“大师怎么这样说话?莫非曾与‘七绝谷’中,结过梁子?”
清癯道人一旁冷冷说道:“梁子倒是没有结过,但贫道等看不惯孟南那等目高于顶,藐视中原武林的妄自尊大之状!”
姬元这才明白症结所在,再度抱拳为礼,向那胖大僧人,与清癯道士,尽量语气谦和地面含微笑说道:“在下久居苗疆,少人中原,难免稍嫌眼拙!请教大师,道长,法号怎样称谓?”
胖大僧人道:“洒家大雄尊者,这位是大智真人,在当世江湖中,被称为‘湘江双煞’!”
姬元倒也听说过这“湘江双煞”,是绿林道杰出好手,闻言之下,扬眉笑道:“尊者,真人,请莫误会,我家魔君邀客之举,或有未周,姬元担保补上两份请柬……”
大雄尊者冷笑说道:“争来的酒食不香,你们如今是……”
姬元接道:“我弟兄是奉了魔君之命,迎接这位贵宾,去往云南……”
边自说话,边自向怀中所抱的司马玠,伸手一指。
大智真人眼珠一转,狞笑说道:“好,姬朋友,你弟兄要回:云南‘,尽管请便,但’七绝魔君‘孟南的这位贵宾,却请留下!”
姬元皱眉问道:“真人与我们这位贵宾,是平日素识?还是结有前仇?”
大智真人摇头答道:“一非仇家,二非素识!”
姬元苦笑说道:“既然如此,真人何必……”
大智真人不等姬元往下再说,但念了声:“无量寿佛”,剔眉接道:“我们留下人质,是想叫盂南跑趟湘江,会会这位逍遥化外,目高于顶的‘七绝魔君’!”
姬利一来比较性暴,二来业已听出事难善了,遂冷笑说道:“两位少找麻烦,‘七绝谷’中人物,不是好惹的呢!尤其我家魔君,更复功参造化……”
话方至此,大雄尊者暴喝一声叫道:“适才大智道兄打算只留一人,你们既如此狂妄,却须五人一并留下。”
姬元忍耐至此,也已无法按捺,无明火动,目注大雄尊者,冷冷问道:“尊者莫要一厢情愿,我弟兄愿留方留,若是不愿,你能留得下吗?”
大雄尊者怒道:“我知道你们这群东西,太以目中无人,大概是要见点真章不可?”
姬元点头笑道:“对了,这就叫‘不见棺材不掉泪,不到黄河不死心’,我弟兄自问礼数已尽,如今便向尊者、真人,请教几手中原绝艺也好!”
说完,侧顾姬利,低声用苗语嘱咐道:“四弟先与对方会上一阵,这一僧一道,是湘江一带的绿林高手,你不可轻敌,应该特别小心!”
姬利点了点头,飘身下马,向大雄尊者,暨大智真人,抱拳笑道:“两位是由哪一位出手,指教指教我这僻处边疆的化外野人?”
大雄尊者似乎比较暴躁,厉吼一声,闪身而出,一掌当胸,便对姬利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