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街的尽头,货郎挑着扁担叫卖糖果子,月瑶踩在石板垒的台阶上,背后是紧闭的大门,她抬眸看向蔚蓝如洗的晴空,艳阳高照一如昨日。
"来一份糖果子。"
玩家招了招手,穿着短衣的中年男人,挑着扁担快步走到到月瑶跟前,又将竹编的篮筐放在地上,掀开最上面那层泛黄的屉布。
货郎低着头,生怕自己的视线污了瑶姬,他麻木的包好果子,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隔着薄薄的油纸,果子还有温热,甜腻的香气扑鼻而来。
货郎又挑着扁担往前走,叫卖声渐行渐远,月瑶坐在【卖桃人】家门口的石阶上,一时竟有些怅然。
"什么啊…一个名字而已,这般神神秘秘。"隔着厚重的门,少女的声音模糊入耳。
安倍晴明背靠着门槛和厚重的大门,跪坐在铺地的石板上,门扉冷凝的温度隔着薄衫传导在他消瘦的背脊上,那副画卷被他铺在膝头,微颤的手指描摹着画纸粗糙的纹理。
【若是早一些,再早一些,若是在天庆八年的平安京…】
"算了,这糖果子还挺香的…"
那些氤氲在眸中的落寞在这声细语呢喃里忽然泄了气,仿佛如同云烟般消散的无影无踪。
安倍晴明一怔,脑海中浮现起少女惬意眯着眼,小口小口吃甜食的模样,一时间心头软的一塌糊涂。
他笑着摇了摇头,随后将画卷慢条斯理的卷起揣进袖中,后又起身朝着殿中走去。
雪白的指尖沾了些油渍碎屑,月瑶吃完一颗,用随身塞着的绢帕擦了擦手,又细心的把油纸包回去,揣着糖果子刚想起身,面前忽然多了一道阴影。
视线里,是男人修长有力的双腿,结实的肌肉在衣袂下若隐若现,月瑶一顿,慢条斯理的仰起头,率先入目的便是那双熟悉的、恶犬一般的凶悍凤眼。
糟糕,今天出门忘记看黄历了。
月瑶唇角微僵,但很快脸上牵动起一个温柔似水的笑,她柔声道:"好巧,甚君,你也回平安京了。"
男人也笑了,唇边的笑意是带着攻击性的恶劣,长腿一迈向前逼近,迫使着玩家后退靠在微凉的墙壁上,禅院甚居高临下,一双眼眸暗沉沉的像是锁定了猎物的饿狼:"
;不巧,专门来找你的。"
扑面而来的雄性荷尔蒙笼罩全身,月瑶本还有些心虚,可对面大敞的衣襟,那些泛着蜜色的、鼓鼓囊囊的胸肌,不由自主的吸引着玩家的视线。
害…就,前脚还想着分手,一看到这对触手可及的大neinei.就稍微有点舍不得了..
月瑶垂眸,按耐着挪开自己的视线,手中的油纸包往前递了递,她佯装无事发生,镇定的开口:"喏,糖果子,吃吗?"
禅院甚没说话,极具压迫感的身躯往前探了探,玩家当即心领神会,拆开油纸包,捏着一颗小巧的焦糖色果子,踮着脚送到了他的唇畔。
禅院甚低头,就着少女雪白的指尖,将那颗果子衔进嘴里,在他灼热的视线里,月瑶刚想收回手,却被他一把攥住了手腕。
禅院甚的虎口带着一层厚茧,触感像粗劣的沙子又带着烧过般的滚烫,月瑶抽了抽手,抽不动便无奈的瞧着他。
男人三两下嚼完口中的糖果子吞下,又俯首在她指尖吻了吻,他似乎哪里都是热的,鼻息也烫的惊人,于是对比起来,他温热的舌似乎都变得微凉了…
手背一颤,月瑶看到男人低着头将她的手指含进嘴里,柔软的触感带着濡湿卷起,将她指尖的碎屑舔干净。
手指抽离之际,他狭长的凤眼一眨不眨的盯着月瑶,泛红的唇微湿…似乎在勾引着玩家做些什么。
只一眼,月瑶的心头便烧了起来。
禅院甚似乎刚洗过澡,身上是清爽的澡豆气味,薄荷的味道非但没让月瑶凉爽半分,反而更加燥热。
男人当然知道她在想什么,高大的身躯压来,少女被迫仰起头,细碎的呜咽被吞没在唇齿间。结束时,男人的呼吸明显急促了不少,他眸光危险,低着头与玩家耳暨厮磨。
声音微哑,他低笑一声,毫无预兆的拖着少女的臀部将她凌空抱起,那是一个抱小孩一样的姿势,月瑶双手抵在他胸口,刚想推两下,感受到掌心紧实、弹性的触感后,忽然就软了胳膊。
"你干什么啊…"
"呵…明知故问…"
他步子迈的又大又快,行走在长街中,一脚踹开月瑶家对面的大门,空荡荡的宅院还有原主人刚收拾离去的痕迹,沉重的木门被拍上,
砌墙的冰冷抵在腰窝处。
"大小姐,这外面人来人往,你也不想被人听到吧。"
墙壁发出急促的嗡鸣,脚下的花草被汗水灌溉。石壁从一开始的冰凉,逐渐被沾染的滚烫。月瑶在极度疲惫时,耳畔是一声又一声的低哑声线。
"骗子,撒谎精…"
"我说过的,你是绝对绝对甩不掉我的。"
这家原本的主人走的很匆忙,屋檐下、回廊上挂着一只丑丑的晴天娃娃,陶瓷做的,风一吹就叮当作响,月瑶坐在回廊上,仰头看着那只风铃发呆。
小腿处传来微凉的湿意,她慢吞吞的低头,禅院甚端了盆清澈的水来,手里湿润的布绢正在为她擦拭。
他低着头,只露出一个竖着高马尾的发顶来,月瑶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感受着后背火辣辣的痛感,她抬起腿一脚踹在对方的心口。
阿…爽是爽了,可疼也是真疼啊,禅院甚,真是条疯狗!
果然,还是很想分手阿…
主要是…就,之前还好, “这种时候”就觉得很没意思了。
玩家那一脚已经很用力了,但似乎并没有什么作用,禅院甚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他顿了顿抬起头来,暗沉沉的凤眼中,晦涩的情绪在发酵。
唇角嘲讽着勾起,男人脸上的笑有些刺眼,他漫不经心的抓住那只“窝心脚”,没用力就已经禁锢住叫月瑶无法动弹。
"是你自己来招惹我的,后悔了?"
他说的风淡云轻,握着布绢的那只手却下意识的攥紧,清澈的水珠从亚麻纹理中溢出来,滚落在他深蓝色的衣摆上,湿了大片。
其实早在灶前,看不到大小姐的身影时,禅院甚就明白,眼前的人根本没有心,高高在上的神明会垂怜凡人,也不过是一时兴起。
侥幸得来的东西,终有一日会失去。
舌尖抵在牙根处,禅院甚死死咬着牙齿,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似乎感觉到有一股甜腥味从喉咙里溢出来。
眼前人仍是那副意兴阑珊的模样,她什么都没说,却好像什么都说了。
即便如此,她的脚也被细心呵护在男人胸口,禅院甚那些无处发泄的负面情绪,尽数朝着手中软绵的布绢倾泻
。
从月瑶的角度来看,禅院甚脸上浮起一丝讥诮,又或者是"终于来了"的恍然。
他的眉眼带着强烈的攻击性,看着人时很像一头锁定猎物的疯犬,可这一次,他没有看月瑶,只是低着头…视线里是地板规整的纹理。
“也不是…”月瑶抽回自己的双腿,一张嘴酸软的舌根都在发疼,她“嘶”了一声,无奈的开: “瞧瞧你做的孽。”
张了张嘴,男人想说些什么,但伴随着逐渐收紧的心脏,他连喉咙都变得困顿。
哈…说什么我下次会轻一些的?那种傻话…
归根结底,不是他做错了什么,是辉夜天女厌倦了这场游戏,随便找个理由收回自己的目光而已。
"腻了?"他抬起眼皮,雾蓝色的眸子暗沉沉的,像是落不进半点光芒的漆黑夜幕。
月瑶被他看的心头一颤,明明对方的表情要多平静有多平静,但这种枯井般的不起波澜,无端叫人害怕。
但…玩家想做什么,一向任凭自己的意愿。
"嗯…有一点。"
"想换换口味?"
这次月瑶没有说话,倘若她真回一个“想”字,就…渣到自己都良心痛了。
好吧,会出现眼前这副局面,本就证明了她的渣,尤其是俩人刚刚还亲密无间.再怎么辩驳也没有用。
"天色不早了,我该回家了。"
坐在长廊上,月瑶穿好木屐后起身,她背影纤弱,凌乱的发漾开在夜风中,像是在无声说着告别。
刚走几步,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男人从背后紧紧拥着她,圈在月瑶腰间的那双手,力道之大让她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眉峰蹙起,少女无奈的开口:“乖一点,就算分手了,我们也可以做朋友阿。”
轻笑声从身后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这大抵是他最温柔的语气,像是裹了蜜糖的刀子,细语呢喃:"做朋友?大小姐果真凉薄…"
他埋首在月瑶的肩头,像是在耳暨厮磨着,留下那最后一丝的暖意。
就在玩家打算说些什么劝劝他时,禅院甚张嘴
,锋利的牙齿隔着衣衫死死嵌入少女柔嫩的肌肤,很快…溢出来的的血色将那块浅蓝的布料晕湿。
被咬的有点措手不及,月瑶甚至还没来得及关痛觉,刚倒抽一口冷气,禅院甚便已经放开了她。右手捂着肩头回身,月瑶面色冷凝,左手快速的捏了几个决,巨大的雷云汇聚在庭院的上空。厚重的黑云乌泱泱翻涌着,电光闪烁在云头蓄势待发。
禅院甚站在云下,双唇带着的血色尽数被舌尖卷去,他双眼赤红,看着月瑶痴痴的笑着,眸底汹涌的情绪,说不上是癫狂又或是别的什么。
"大小姐想杀我?"
他笑着伸手点了点自己的心口,声音放的又柔又轻,赤红的眼眶中带着浓稠的爱意,如粘稠的蜜糖在搅动。
"来,别手软,朝这儿打。"
月瑶沉默着站在原地,看着他这副模样,心头那些怒气忽然间散了大半。就…这人实在是疯的有点突然…让玩家有点难以招架阿…
老实说,玩家这个前男友还是挺香的,身材好、长得帅…疯狗的模样还挺带劲的…但…吃多了满汉全席偶尔也想换换口味阿…游戏里的事情,这怎么能叫渣?
不是,这游戏策划怎么回事,现实里怎么可能有人失个恋就疯球了呢?这不合理阿…月瑶心头五味杂陈,捏着决的手一松,头上的雷云须臾间尽数散去。
她无语的转过身,捂着肩上的伤,迈着酸软的腿,慢吞吞的朝着门外走,却是一个眼神都没有留给身后人。
真是邪了门了,看着挺花花公子一人,居然是个贞洁烈夫?
月瑶刚走到街上,就听见围墙里传来低沉的笑…那笑声破碎着、带着仓惶,像是喘息着从喉咙里溢出来的,叫人毛骨悚然。
有点慎人阿…
等等…这种情况会不会触发囚禁play?...
月瑶脑海里刚冒出这个念头,便快速压了下去,还是算了..好不容易才分的手,她更想开新的线。
回到家里,前院空荡荡的不见人影,月瑶脚步虚浮的往后院绕,她想洗个热水澡缓解下,却在廊下被一只银白的狐狸扑了满怀。
狐狸落地,仰着小脑袋瓜焦急的围着她绕圈,最后扒拉着她的衣摆,后肢站立起来:“谁伤的你?"
说罢,
他翠绿色的双眸微眯,尖利的犬齿克制不住的从吻部露出来:“是那个人类的味道,他怎么敢!"
银白的毛发都炸了起来,此刻的狐狸看起来像是胖了一圈,月瑶看着他阴沉的脸,连忙开口:"别去。"
狐狸迈出的脚步一顿,它回过头来,怒极反笑,脸上的神情越发人性化的怪诞:“他做了这种事情,你居然还护着他?"
月瑶眼皮一跳,身心都透露出一股疲倦来,她看着狐狸怒极的脸,呼出一口浊气,有气无力的说了句:“玉藻,变成人,就现在。”
这样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狐妖的怒气一滞,憋在心头不上不下难受极了。
它顿了顿,随后烟雾在回廊上弥散开,狐妖垂眸站在廊下的柱子旁,掩藏在袖子里的双手死死地攥紧。
这一次,禅院甚是真的被他记在小本本上了。
月瑶一看他那张脸,就知道玉藻前绝对气到快发癫了,她快步走上前,在对方愕然的视线里伸手一推。
玩家现在确实没什么力气了,但好在狐妖足够听话,哪怕被她毫无预兆的压在柱子上,都呆愣愣的没有反抗。
“低头,乖。”少女柔了眉眼,轻声在他耳边道。
好似一个旖旎的梦境,瑶姬的脸近在咫尺,一道又一道的命令接踵而来,玉藻前茫然的、恍惚着,心脏却极速跳动,似乎能猜到即将发生的事情。
他眼睫颤动着,狐妖顺从的低下头,那双翠绿色的桃花眼闪动着,在震颤中、充满了不可思议。就连呼吸,他都忍不住小心翼翼的放轻。
"瑶、瑶姬…唔。"
是花朵的芳香在口腔中绽开,有什么温软的东西描摹过自己的犬齿。狐妖大脑一片空白,只觉得似乎有绚烂的烟花在脑海中绽开,一股又一股的热意涌上心头。
可还没来得及回味,眼前的少女已经放开了他。
狐妖茫然的眨了眨眼,他似乎还没回过神,仍保持着那副恭顺低头的模样。
月瑶抬手摸了摸他微微红肿的双唇,浅淡的眸中带着认真,她面无表情的叮嘱。
“我和禅院甚分手了,所以…他状况不太好,你也别去找他麻烦了。”
她话音落下,玉藻前终于
回过神来,他伸手握住落在自己唇畔的那只手,滚烫的吻落在颤抖着落在月瑶的指尖,亲了又亲。
月瑶蹙起眉头,看着仿佛失了智一样的狐狸,她无奈叹息一声:"我说的话,你听见没?"
走了个疯子,又来个痴呆,这一天天的,真是够了,就真的好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