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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寤梦三生》第二章 神秘宫殿

作者:水玉玄丘 字数:7472 书籍:寤梦三生

  飘渺天界,歌舞升平。钟鼓琴音,四时明媚。桃树花芳,千年一谢。宫殿庄严,朱栏玉砌。天悬赤炼,凰鸟翔鸣。

  自龙汉初劫,众神归位,至今已过五千载。

  起初的几百年,神族居于天界仍对身处蛮荒的魔族心存忌惮,唯恐哪日里醒来,魔君便率领魔族大军浩浩荡荡地打到了自家门口。众神如今想来,都纷纷感慨,众口一词,认为那是他们为神生涯中最不堪回首的几百年。五极战神亲率兵士陈列天之极处,时时关注魔族动态,日日法术操练,连日里提心吊胆,精神戒备,以至于后来甚至都有些草木皆兵。

  那时,远古神族寂灭不久,昊天帝也是刚刚归位,百废待兴。执掌天界后,昊天帝便发誓要励精图治,强盛自身才是根本,势要永远压制魔族于蛮荒之地,颁布数道禁止鼓乐歌舞,贪图享乐的诏令。

  众神见天帝如此,皆不敢放纵,如临如履,上行下效。天界自那时起便一片井然有序,众神晨钟定醒,克己守礼,处理本职之事亦是兢兢业业,生怕一点小错贻人口实。

  时间久了,难免会生倦怠之感。为了一个不可预知的未来,而终日惶恐,蹉跎了眼前所能拥有的平静,这样的选择似乎不太划算。于是不少神醒悟了,将来何须畏惧,过往不必祭奠,安然享受眼前的时光。如此,便好。

  紧绷了近千年的弦渐渐松缓……

  井然有序仅仅也就维持了不到千年而已,这一松懈,四千多年的时光如指间流沙而过,逐渐就形成了天界现今的模样。

  六界之中,独属凡人最会享受,神族在逐渐完善中不断参考借鉴凡人所著的书籍,几番讨论思量后,才有了今时今日的天界盛景。

  如今,楼阁亭台,歌楼舞榭,每日都有大小不一的筵席。仙娥舞姿曼妙,蹁跹袅娜,荷衣欲动。周围数张紫檀案,案上玉盘珍馐、琼浆玉液。其间诸神络绎不绝,酒香四溢,举杯高歌,言笑晏晏,自是悠闲惬意。

  绿树清流,飞花逐流水,淡香暗浮动。这样的天界才愈发人向往之,越来越接近凡人想象中的神仙世界。

  不过,还是有那么一两个例外。

  一座红墙琉璃瓦的庞大宫殿建筑群,自天界初始便矗立在中天,任时光流逝,静静地卧在那里,高耸巍峨。独树一帜的建筑风格,庄严肃穆,笼罩在巨大的结界之中,偶尔霞光照来,逆着光,可以看到那结界淡淡的,泛着银色光晕。

  五千年里,这座宫殿一直朱门紧闭,不受外界所扰,与天界其他各处的热闹相较,显得那般的格格不入。宫内的梧桐过墙而出,枝枝相覆盖,叶叶相交通。

  众神只知这里是辅佐昊天帝执掌中天的北极中天紫微大帝的府邸,亦是凡人口中的紫微垣,如墨穹苍下那颗高贵的北极星便是这座府邸无意间遗落在人世间的光芒。

  可是除了几个执掌大位的尊神,大多数的神仙们至今也未曾有幸得见那位帝君。

  自然对于那位帝君的传闻也有许多,甚至有些神在私下里大胆推测,紫微帝君或许只是昊天帝为了平衡势力,与魔界四圣使相对应才苦心编造出来的,规模宏大的建筑群不过也是起了震慑的作用。有些则认为紫微帝君确实是有,不过他老人家感念众生苦乐,五千年前便已下凡尘历劫修行,至今未有归来。还有些则认为帝君一直都在宫中闭关,不过是因为某种不足为外人道的原因才不得以避世紫微宫中。相较于前两种,后一种可能的支持者居多。至于紫微帝君避世究竟原因何在,一众神仙们也展开了无限的推理想象。

  众神没有见过紫微帝君但是却见过紫微宫的四大神使。这四位神使皆是经历过龙汉初劫的神祗,位居上神,却在天界没有神职,职责便只是镇守紫微宫。

  得四位上神镇守府邸,这是天界五千年来未曾有过的事情。或许紫微帝君避世不出,是因为没有神力,需要四大神使守护,也未尝不可能。总之,关于紫微帝君的传闻从未停息过,无论神仙还是凡人似乎都乐此不疲。

  不知何时起,众神仙们关于紫微帝君的推测也传到了凡间,于是一些帝王便借此造势,声称自己为紫微帝君转世,奉天承命。如此一来二去,数年之后,北极星也理所当然成为了象征帝王命运的紫微帝星;百姓们也相信紫微帝君执掌天地经纬,山川河流,逐渐开始为帝君塑身建庙宇,祈求风调雨顺,福祥降临,各处庙宇也皆是香火鼎盛。

  关于帝君的相貌,也是众说纷纭,有的认为是神态庄严的中年帝王,有的认为是清瘦文弱的书生,还有的则认为是仙风道骨的白发老者。

  种种推测使紫微帝君与紫微宫蒙着神秘的面纱。无论众人怎么努力,似乎永远也无法接触到秘密的中心,只得对着紫微宫朱红色的高墙摇头嗟叹。

  …………

  三两个仙娥各自端着美酒前往筵席,因为掌事的仙女催得紧,她们想着走些捷径,便从门庭清冷的紫微宫前经过。

  其中一紫衣的小仙娥刚刚登上仙谱,升仙不过百日,自然对天界一切都很好奇。此时睁大双眼四处打量着。脚下挪动着步子,满眼应接不暇,呆呆愣愣的样子险些撞上前面的彩衣仙女,玉壶里的美酒不慎洒出几滴,落在了彩衣仙女的纱衣上。

  紫衣小仙囧红了一张脸,结结巴巴道:“姐姐,对,对不起!”

  “毛手毛脚的成什么样子!”彩衣仙女回头看了紫衣小仙一眼,黛眉微蹙,嗔道。

  紫衣小仙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两声,明亮的眸子难掩兴奋,“这里就是传说中的紫微宫吗?”

  彩衣仙女见她一副没见过大世面的样子,心底觉得好笑,还是放慢步子与紫衣并行。端庄秀丽,步态轻盈,尽量维持自己作为仙女的美好仪态,眉眼温和地回道:“自然是了。”

  “我在凡间时就听说了!帝君他老人家道行高深,为众神之主,掌世间祸福善恶,生死富贵。”彷佛不相信一般,又满脸兴奋地问了一遍,“这里真的是帝君他老人家的府邸?”

  彩衣又是耐着性子温柔地点了点头。

  紫衣细细地打量起紫微宫,彷佛想将那朱红色的宫殿深深地印在脑海中。

  “她们说帝君他老人家下凡历劫了,怪不得紫微宫这么安静。”紫衣有些惋惜地咬了咬唇,轻叹了口气,“要是有机会见到帝君一面,就算是再入世修行个千百年也是值得了!”

  彩衣摇了摇头,浅浅笑着,颇有些身为前辈的沧桑样子。“当年我也是这般想的,不过成仙却也有一千又五百年,可也未曾有幸见过。”

  紫衣见此,了然地点了点头,喟叹道:“果然像花神宫的仙女们说的那样!”

  “花神宫?”听到紫衣提起‘花神宫’,彩衣仙女看起来有些激动,不复刚才的端庄,撇了撇嘴,满眼的不屑。“她们都说什么了?”

  紫衣没料到彩衣仙女在听到花神宫时会有这般大的反应,想了想才猛然记起,彩衣仙子原在司命神殿任职。司命神与花神娘娘均是天界闻名的美人,虽然不见两宫有什么冲突,但宫人们互相看不顺眼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紫衣眼睛转了转,“就是说,说帝君下凡历劫了啊!”

  “她们还真会瞎编,我跟你说哈……”眼中流光溢彩,尽是暧昧,彩衣上前几步,附在紫衣小仙的耳边,小声道:“帝君一直都在紫微宫,之所以避世不出是为了……躲她们的主子——花神娘娘。”

  “啊?怎么可能!”

  “怎么?你不信?”

  “那帝君为什么要躲?”

  “因为花神娘娘一直爱慕着帝君。”

  “什……么?”紫衣惊讶地合不拢嘴,“帝君不是古稀老者吗?花神娘娘她,她……”

  “不懂了吧!这才是爱情,皮相不过虚幻。你我道行皆不够,又岂能明白!”

  “小点儿声!”走在前头的粉衣仙娥听着她们的窃窃私语,默默坚持了许久,终是八卦心里作怪,忍不住了。回头瞪了她俩一眼,连忙住了脚步,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左右看了看,“帝君怎么会是古稀老者!明明是年轻俊美的男子,薄薄的唇,淡漠疏离的浅笑,高贵而优雅……”

  彩衣与紫衣小仙见粉衣仙娥红着脸一副花痴的样子,互相看了看,而后嘻嘻笑了起来。

  彩衣努了努嘴,不屑道:“说得好像你见过似的。”

  “嘿嘿……我梦里见过,不行吗?不过,你们知道吗?”粉衣故意卖了个关子。

  果然效果不错,彩衣和紫衣一脸疑惑,“什么,什么,你倒是快说呀!”

  “我听说帝君心中爱慕之人,是太极天皇大帝。”

  “什么呀?”

  “怎么可能?!”

  彩衣仙女与紫衣小仙几乎异口同声。紫衣惊讶地再次张大嘴巴,这次却要比方才还要大上几分。

  “你们忘记了,我可是解忧宫的。”粉衣仙娥满脸的洋洋得意,拂了拂手中的托盘。“这可是整个解忧宫里不是秘密的秘密,你们竟然不知道!”

  “真的吗?快仔细说来听听。”

  这天界谁不知道,解忧宫的主子乃是当今天帝与天后最宠的雨馨公主,同样爱慕追求了太极天皇大帝不下三千年。解忧宫里出了这样的传言,怎么能不信!

  “我不信!”紫衣摇了摇头,信息量太大了,惊呼出声,“怎么可能?!”而后发觉自己过于激动了,连忙捂住嘴,“你是说帝君他喜欢的是,是男子?”

  “啧啧,小丫头果然没见过世面,这才是真爱,你不懂!”彩衣摸着下巴,思量一番后,才一本正经道。

  “你,你不是说帝君和花神娘娘才是真爱吗?”

  “呃……我觉得这个更靠谱些。”

  “就是啊!要不太极天皇大帝怎么有事没事总往紫微宫跑。”粉衣胳膊肘碰了碰彩衣仙子,满眼暧昧地附和道。

  彩衣看着紫微宫外那透着银白色光晕的结界,眼神充满向往,“想想帝君他老人家为了心爱之人不被流言所伤,甘心守在紫微宫五千年不出,多么伟大的爱情!”

  紫衣看着彩衣因为激动,眼中明明泛着阴森森的光芒,着实有些吓人,不禁咽了咽口水。

  “嘿嘿……今天又有新收获,要回去同她们说说。谢啦!”彩衣仙女一手端着盛酒的玉壶,一手搭在粉衣的肩上说道。

  “哪里,不用客气。”粉衣倒是有些不好意思。

  无论凡间还是天界,女子间的友谊似乎总是这般容易建立!

  三个小仙你一言我一语地便道完了天界几位上神惊世骇俗的八卦,还一番餍足的样子,互相递了个眼神,彼此心照不宣地暧昧一笑。理了理裙摆,收敛表情,仙姿庄重,迈着轻盈的步子,渐渐远离紫微宫。

  紫微宫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五千年来,朱红大门不过就那么几人进进出出,平日里更是安静到想让人忽视它的存在。微风到了这里都要小心翼翼,生怕扰了它的清净,凰鸟几里外也要停了鸣唱,甚至祥云飘到这里都会不住地慢上几步。

  那地位尊崇的帝君不知是真得低调,还是着实深谙物极必反的道理,低调到极致反而比高调的效果来得更甚。

  世事看似总是那般事与愿违,越是想要与世隔绝,越是惹人注意。繁华深处的低调,总是添了几分神秘,让人不禁想去揭开它的面纱,一探究竟。

  五千年时光于生命无尽的神而言不过弹指之间,对于秘密的热衷无疑成了打发无聊最好的方法。

  众神们感兴趣的事物来了又去,唯独关于紫微宫和紫微帝君的八卦永远都热度不减,还曾经一度成为天界最热门话题。以至于沉闷的宴席上,提到‘紫微宫’这三个字,即刻便有人摩拳擦掌加入讨论,气氛立马活跃了起来。

  后来“紫微宫”这三个字成了众神仙外交的无二法宝,可以作为共同话题,拉近彼此的关系;可以化解僵局,打破尴尬;甚至面对心仪之人,可以用来搭讪。衍生出了一系列的标准格式,比如,“小仙最近听说,紫微宫……”,“道友知道吗?紫微帝君……”据说屡试不爽。

  …………

  木构黛瓦顶的凉亭,雕栏画壁,上书“悦心亭”,在其正西方向一道瀑布,飞流直下,声如奔雷,水气氤氲,珠玑四溅。

  透过水汽,倾斜的瀑布彷佛浑然天成的帘幕,其上一幕幕前尘正在上演,时而是尘沙滚滚的战场,时而公子小姐烟柳画桥,时而巧笑倩兮下一刻便是死生别离。随着奔流的瀑布,所有的景象流进池塘,也不过普通的池水而已。

  池塘里的白莲,或花开繁盛,或含苞待放,平波浮动洛妃钿,翠色娇圆小更鲜。数尾红锦鲤鱼,荷侧泻清露,萍开见游鱼,或成群嬉戏,或畅游独往。

  岸边不远处有两棵对生的娑罗树,花开繁茂,白色花瓣洋洋洒洒地飘落,有的入了池水,有的落在草地上。这里不是别处,正是天界最神秘的紫微宫正殿——紫宸殿,也是紫微帝君的寝殿。

  娑罗树下方还有两个形状不太规则的石凳,石凳中间放置着玉质小几。小几上一方老黄花梨棋盘,黑白子间,硝烟弥漫。

  朝东而坐的白衣男子,正是紫微帝君——容宸,修长如玉的手指间拈着一枚透白的棋子。淡漠疏离的眉眼,不染红尘的俊颜,举手投足间淡定从容。天人之姿,素洁的锦袍,优雅地坐于树下,石凳,小几,棋盘,老树,构成一副泼墨画。不需浓墨重彩,几笔描摹,便是世间最美的画卷。

  白子落下轻松挡了黑子的攻势,耐心地等着对手的下一招。不疾不徐,优雅从容地端起茶盏,看着杯中条索粗壮、青翠多毫的茶叶。长长的睫毛低垂着,每一下细微的颤动,都轻轻地,犹如蝶翼。如瀑的乌发没有束起,大部分华丽地倾泻着,一两片娑罗花瓣落于其上,淘气地将本来不染尘世的存在,拉入凡尘,增添了几分魅惑。

  坐在容宸对面那蓝衣的俊美男子,也丝毫不逊色,手执着一枚黑子,紧锁眉头,抿着嘴,桃花眸一动不动地盯着棋盘。眉清目秀的脸庞,粉嫩的薄唇,流泻着清浅的温柔,这要放在人间一定是无数怀春少女的春闺梦里人。不是别人,正是方才仙娥们八卦的另一男主角,统御八大元帅,五极战神的太极天皇大帝——月凌轩。

  凌轩左右思量,犹豫再三终于落了子,但仍旧觉得不妥,好看的眉皱在一处,手中折扇随意地摇了摇。

  容宸随意夹着白子在棋盘落下,云淡风轻地步步将黑子逼入绝境,“你输了。”清冷的声音,不见起伏,淡漠如冰!

  “没到最后,输赢还未见分晓。”凌轩死死地盯着棋盘,败局已现,瞥了眼,见容宸微抿了口茶,并未看着自己,伸手偷偷移动一子。

  容宸没有抬眸,只是拿起了手边的玉笛将凌轩伸向棋盘的手按住。

  凌轩见被抓了现行,也不尴尬,毕竟他也活了数千年,早已不知面皮是什么东西。呵呵一笑,好看的眉舒展开来,两指隔开玉笛,“一盘棋而已,神尊何必与小神计较输赢。”

  容宸抬眸,一双洞悉世间万物的眸子敛尽月华,清冷而慈悲。“这计较输赢的,只怕不是我。”

  凌轩愣了片刻,而后轻咳了一声,眯了眯桃花眼,随意地摇着折扇。身为战神他似乎最在意的就是输赢,不过偏偏在棋艺上,却不知在容宸这里吃瘪了多少回!

  不顾面皮,可他还是有自尊心不是!连忙为自己找寻着借口。

  “不过是刚刚水镜里的故事过于精彩了,小神看得认真了些,一时大意,分了心,这才会走错一招。”

  悦心亭后,自上而下冲刷下来的瀑布,朦胧的水汽笼罩,其上的画面也徒增了几分神秘,咆哮地砸入池水,激起层层涟漪,水花欢乐地四散逃开……

  容宸侧首看去,面上无喜无怒,不染凡尘,翠绿剔透的玉笛衬着他的手指愈发白皙。

  凌轩所说的水镜是他以神力凝结,勘破芸芸众生的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上演的也不过是凡尘里的前世今生,因果轮回。

  此刻的水镜中一女子奄奄一息,批散着的头发遮住了大半张脸。衣衫褴褛,被缚在高台之上,周围层层堆着干柴。一魁梧大汉,站在不远处,面露凶相,用皮鞭抽打着女子,每抽打一下,那女子都会颤抖着身子。脸色惨白,汗如雨下,头发贴在脸上,眼睛直直地看某处,没有焦距,眼神空洞,是绝望无助后的哀莫大于心死……高台旁,围了一群看客,有的指指点点,有的怒斥指责,有的向干柴中投掷火把,嘴里还在高喊着“烧死她,烧死她……”“烧死害人的妖怪……”而人群深处,一玄色衣袍的男子长身玉立,只见着背影,未见相貌,双手在身侧紧紧攥成拳。

  容宸看罢,不经意间微微蹙了下眉,紧了紧手中的玉笛,语气似乎有那么一丝丝几不可察的波动,反问道:“精彩?”

  凌轩不过就是找了个借口,心中只顾着他的烦心事,哪里有心思看那水镜景象。

  听容宸一说,才转头看去。见那水镜中的画面,甚是熟悉,不禁勾起那段尘封已久的过往曾经。虽不见容宸面色有什么变化,但凌轩的脸上却不由地笼上了阴云,甚是尴尬,眼角抽动,干笑了两声。

  “呵呵……开个玩笑而已,而已。”瞥了一眼,见容宸那张古井无波的俊颜依旧无悲无喜,凌轩摇了几下折扇,另一只手转着一枚黑子。

  “她……”想了想,欲言又止,长吸了口气,将黑子随意地扔在了盒中,“罢了,罢了!反正我就从未赢过。”叹了口气,将胳膊垫在脑后倚靠在娑罗树上。

  “那是因为你的心思从未在棋局之上。”容宸移开视线,没有再去看那水镜,边说着边优雅地将手中的白子掷在了盒中。

  凌轩又长长叹了口气,看着漫天飘落的娑罗花,满地霜华浓似雪,沉默不语。

  容宸低着头,自顾自地将棋子收回盒中。“如若无心,便不要让她存了念想。”

  “她不过还是个孩子。”凌轩耸了耸肩,“起初我以为那丫头不过贪玩,几年也就放弃了。可是如今……”苦笑着,“如今,不减反盛,追得我有家回不得。”

  “没有得到,虽有不甘,但过后总会淡忘,总好过得到了再失去。”

  “神尊,难不成在同小神以身说法?”凌轩听他如此说,猛然看去,一瞬不瞬地打量着容宸,似乎想在他冰冷如霜的面容上看到一丝丝的情绪变化。

  容宸收着棋子的手顿了顿,又接着将棋盘上的棋子一颗一颗收回,“既然注定无果何苦拖累,长痛不如短痛。”

  凌轩笑了笑,虽然修了无心之道,冰封了心,但还是在意的不是吗?这六界之中,或许只有她才能令他有那么一丝不一样的情绪。

  凌轩蹙眉,问道:“神尊,可曾悔过?”

  “未曾。”许久之后,容宸才缓缓道出这两个字,其中却是道不尽的意味。留恋?还是释然?他自己如今也不甚清楚。

  凌轩眼中有些失神,犹豫了片刻,而后彷佛是下定了决心。“总拖着也不是办法,时间越久对她伤害越大,是该做个了断了。”

  端起面前的茶盏,品了一口,收敛起刚刚的感伤,又恢复了他一贯的懒散。

  “果然是好茶啊!神尊种的茶叶,又亲自冲泡,六界之中能有幸品尝的恐怕也就小神一人而已。”合拢折扇,在手中转了转,“或许我也应该考虑如你一般避世,才能得如此大清净。”

  容宸睥了他一眼,“这话若换做他人来说,倒有几分可信,可你……”话未说尽,但意思却很是明了。

  凌轩想了想,打量一番四周,“也是,过于冷清孤独小神可承受不来。”合拢的折扇轻轻敲了敲额头,“得我这般的挚友陪伴,神尊着实该庆幸!没有忘记昔日的交情,在整个天界都已经快忘记了紫微宫的存在时,只有小神我还能想起时常来陪神尊您下棋打发时间,小神都情不自禁地被自己感动到。”

  容宸都快被凌轩这一会儿一个‘小神’,一会儿一个‘神尊’绕晕了,轻描淡写地回了句,“不过是来此避难罢了。”理了理衣摆,那几瓣娑罗花随着他的动作依依不舍地从乌发上滑落,悄无声息地落在地面上。

  “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凡人的话着实有道理。神尊果真不适合做朋友,一点情面也不留。”

  凌轩微微笑着,无奈地摇了摇头,却见容宸没有理睬自己,眸子不知看向何处。

  他与容宸相识也有数千年了,虽然归了神位,修了无心之道,容宸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为了心上人可以义无反顾的御国二皇子,但这几千年来凌轩自认还算了解他。

  容宸面色清冷,喜怒从不行于色,可是此刻他的眼中明显有一丝紧张之色。容宸能露出这样的表情实不多见,凌轩不由地心生好奇,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只见悦心亭的石质桌上,一盏白瓷灯,样式简单,亦无过多装饰,莹润光洁,通体闪着白玉般的色泽。灯芯处一点幽蓝色的光芒极其微弱,摇曳闪烁,如若不仔细看,很容易忽视它的存在。

  “远古神器——验魂灯!”凌轩惊讶不已,眼睛紧紧盯着那几不可察的幽蓝光芒,“你竟然还不曾放弃!”

  容宸没有回答凌轩,轻拂衣袖,摊开掌心,那白瓷灯便缓缓地由悦心亭飞至了他的掌心。容宸看着那点光芒,声音中是他自己都没有发觉的温柔,“回来了吗?”平静的面色,握着白瓷灯的手骨节泛白,无意间泄露了他紧张的心境。

  “倾尘,其实你还是放不下,不是吗?”

  “当年的选择,我无悔,可是,终究是我有愧于她。”容宸轻轻阖上双眼,眉间渐渐浮现一道银色印记,六界景象即刻浮现脑海,锦绣河山,繁华闹市,海河湖泊,钟声阵阵,佛音悠远……缓缓张开双眼,深邃的眸子一片清明。

  而后,单手托着验魂灯,起身便要离去。

  “她既然没有来寻你,自然是愿意放手,你又何苦为难自己?既然两千多年都没有寻到,天命注定今世你们无缘。”

  容宸在听到凌轩说,‘自然是愿意放手’时,身子不经意顿了顿,住了脚步,优雅回身,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天命?我何曾惧怕过。”清冷的声音却是傲视苍穹,睥睨众生的霸气。

  “那倒也是。”小声嘀咕一句,“逆天改命你都做得出来,可是我……”

  凌轩的话还未有说完,容宸已转身走远,只留下淡淡的两个字,“随你。”

  “事情好像越来越有趣……”凌轩看着容宸的背影,折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掌心,能洞悉世间万物却未必能看懂自己的心。

  弯起桃花眼笑了笑,他倒还真想看看这位冷如冰霜的远古神祗陷入感情之中,会是什么样子的?会不会也如同前世那般义无反顾?

  他与她的相遇是命中注定的缘分,今时今日的容宸身份却已然不同,她对他而言到底算什么?回归神位的情劫?还是勘破爱恨的劫数?不过如今要让他学会怎么去爱一个人,可能远远没有前世那般容易。

  …………

  容宸离开后,凌轩懒散地倚靠着娑罗树,悠闲地喝着茶,刚刚被打断的话不过是想问“明知道我是来避难的,你走了,我是留还是走啊?”毕竟想死皮赖脸地赖着不走,总得征得主人同意不是?这是他凌轩身为上神最起码的道德。

  随手捡了一瓣落在棋盘上的娑罗花,凌轩指尖凝集神力,打向水镜。

  闲适地靠在娑罗树上,微抿着唇角,眼含笑意,看着水镜,忍俊不禁。帘幕中,从漫天飞雪中,画面一转。朱红色的大门前,一个鹅黄色衫子的女孩,看起来不过十三四岁的模样,圆鼓鼓的粉脸蜜桃一般,哭丧着小脸,嘴角两个浅浅的小酒窝,眉眼虽还带着稚气,却已是如画的模样。

  看着看着,凌轩愣住了,手里的折扇跌落,无辜地躺在地上。所有表情僵在脸上,嘴角还时不时地抽动。

  只见水镜中的女孩,含着泪,不断地拍着门外的结界,嘴里说着,“凌轩,你出来!我发誓以后你看美人时,我再也不捣乱了,你出来呀!”用手背擦了擦泪,哽咽地接着说道:“帝君,您不能喜欢凌轩啊!我知道……”吸了吸鼻子,“我知道凌轩长得羞花落雁,可是……”跺了跺脚,鼓着脸,仿佛鼓足勇气,攥着拳,用了很大气力,才说出,“可是身为帝君,不能助长断袖的不正之风啊!求您,把凌轩还我呀!”

  凌轩的脸色越来越黑,怪不得这几日里,一众小仙娥见他总是红着脸,三五成群背着他窃窃私语,看他的眼神里都多了几分暧昧,害他还以为是自己的魅力暴涨。弯腰捡起折扇,紧紧攥在手里,咬着牙,怒不可遏。哪个混蛋闲来无事随便造谣,要不别让他逮着,不然,呵呵……不揍他个七荤八素,扔下谪神殿,岂不是对不起他战神的名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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