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说不定你与那老甲鱼串通好了,耍他奶奶的谋杀亲夫。"他将对洪安通的怨恨发在了苏荃的头上,眼珠子"骨碌"一转,道:"里面有个长胡子老头,武功稀奇古怪,遇到了我们,非要与我们比拼内力,不比就不让我们走。玄贞道长他们就与他比上了。可那么多人还拼不过他。亲亲荃姐姐,你快帮帮他们啊。"苏荃认识天地会群豪,看到他们一个个大汗淋漓,疑心道:"你的话不尽不实,玄贞道长他们也算当今顶尖高手了,哪里会有甚么老头,他们合力也斗他不过。"韦小宝道:"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荃姐姐,你搭一搭他们的命门穴,就知道了。"苏荃将信将疑地将手掌搭在了最后一名天地会豪客的"命门"穴上,内力微吐,手掌就象被甚么东西吸上一样,内力疾射而出。她刚刚说得一句:"姊妹们……"就说不出话来了,只得拼命催动内力,与之抗衡。
韦小宝道:"喂,你们这些臭花娘,还不快上么?荃姐姐叫你们哪!"几个女人"嘻嘻"笑着,不知道韦小宝在弄甚么玄虚,谁也不肯上前。
韦小宝急道:"他奶奶的,你们谁不上,老子一辈子也不同她睡觉。老子说话算话,君子一言,甚么马难退。"公主撇了撇嘴,道:"不睡就不睡,哼,好稀罕么?"嘴上这等说,却抢先一步,将手贴在苏荃的"命门"穴上。
既是有人开了头,众女嘻嘻哈哈地笑闹着,一个个地都学了公主的样子,鱼贯着将内力输出。只有双儿抿嘴笑着,站立一旁。
韦小宝道:"好双儿,她们大伙儿都上啦,你也去啊。"双儿笑道:"我不……"
她想说"我不与她们相争。"话到嘴边,到底没有说出口来。
韦小宝小声道:"亲亲好双儿,比拼内力甚么的,是我编了出来骗她们的,其实是为了救命,救一个好人的性命。双儿…"双儿道:"公子,你别说了,双儿总是听你的。"也如法炮制,将双掌抵在最后的曾柔的背后"命门"穴上。
韦小宝的七个夫人,内力大是不弱。这班娘子军一加入,情势顿时大为改观。最前面的玄贞道长立即感到了后面涌来了强劲内力,顿时精神大振。
众女子中,只有苏荃是使毒的行家里手,一搭上手,便极为诧异:"长胡子是甚么路道?怎的能使毒克化别人的内力?天底下哪里有这等剧烈的毒药?除了神龙教……"因为她与神龙教教主洪安通有着特殊关系,是以不愿意再想到关于神龙教的甚么事,便不再想下去了。
韦小宝看到众人的面色渐转平和,知道雯儿被救有望了。自己那点儿内力实在起不了甚么作用,也不再添乱,加上与几个夫人同时见面,内心也是高兴,便背负双手,站立一边,唱起了在京城学的戏文:"我正在城楼观山景,忽听得……"他的声音忽然止住了。只见众女子与天地会群豪,一个一个地相互脱离了,汗水湿透了衣杉,全都瘫倒在地。
韦小宝急忙问道:"雯儿怎么了,她好了么?"
公主喘息着骂道:"死小宝,臭小桂于,你,你骗了我们大伙儿。甚么长胡子老,老头,里面是吸,吸人内力的妖精。"韦小宝也无暇搭理她,三步变作两步冲进了山洞,见雯儿躺倒在地,面色红润,呼吸均匀,急切地问道:"雯儿妹子,你怎么样了?"雯儿缓缓点了点头。
玄贞道长道:"香主,雯儿姑娘没事了。她的任、督二脉终于打通了,稍事歇息,真气便运行无阻。香主,她的功力,只怕当世无人可与之匹敌了。"韦小宝大喜,想不到雯儿因祸得福,竟然练成了一等一的武功。
韦小宝连连作揖,好象雯儿的成功,便是自已的成功一样,道:"谢谢道长,谢谢诸位兄弟。"玄贞道长通:"你扶了我们几个出去吧,让雯儿姑娘静养片刻。"玄贞道长走出洞外,才看到韦小宝的七位夫人,稽首道:"原来是诸位韦夫人到了。若不是得此强援,可就要了我们几个老兄弟的老命了。"公主直到这时才真正响息过来,道:"玄贞道长,那个长胡子老头怎么样了?咱们这一大伙儿人,好赖总算赢了他罢?"玄贞道长怔道:"甚么长胡子老头?"
韦小宝看要露馅,急忙对玄贞道长使个眼色,玄贞道长茫然不解,倒是钱老本乖觉,忙插话道:"那个长胡子老头么,嘿嘿,真是厉害得紧,单是那胡子,就长四尺四寸,并且他就是拿胡子做兵刃的。"他将韦小宝讲的洪安通的事,端了出来。
公主站起来就要进山洞,一边道:"四尺四的胡子?那可真是好玩得紧,我看看去。"韦小宝喝道:"你疯甚么?人家的男人,也是随便乱看的么?"忽然旁边一个女子的声音笑道:"是啊,人家的男人,女子不能随意乱看;人家的女子,你们男人倒是看得极仔细的。"韦小宝抬眼一看,魂都吓掉了,不由得倒退一步,急忙朝着玄贞道长、钱老本的身后藏去,失声道:"晴儿!"天地会众人不认识晴儿,但那么多人在场,内中又不乏一流高手,晴儿甚么时候来的。又是怎么来的,竟然一无所知。众人只是觉得眼前一花,一个淡装女子,已然出现在面前了。
玄贞道长、钱老本他们都是老江湖,风险经历得多了,从韦小宝的一声惊呼之中,知道来人绝非善良之辈,心中暗生警戒。怎奈因为相助雯儿打通经脉,大伙儿的内力已然消耗殆尽。这会儿强敌陡现,虽则孤身一人,却也难以对敌了。
晴儿神态悠闲,道:"韦相公,韦爵爷,你好啊?你与那个小妞儿拜天地没有?总是请我这个大姨子喝杯喜酒,是不是啊?"公主大怒,扑上去就要打她的耳光,骂道:"放屁!韦小宝的七个老婆,一个个都在这里,却又与谁拜天地了?……唉呀!"原来公主的巴掌刚刚到得晴儿的面前,晴儿冷笑一声,轻轻伸出一根手指,刚好点在公主的腕脉上,便如公主自己存心撞上的一般。公主腕脉穴道被点,手抬在半空,放不下来,又举不上去,一时狼狈之极。
晴儿笑道:"这是甚么礼数网?我可不懂得了。"公主生长皇宫内院,身份何等的尊贵?又何曾受到过这等侮辱?她恼羞成怒,骂道:"哪儿来的野婆娘,找野汉子么?"晴儿皱眉道:"怎么好端端一个女儿家,嫁了个汉子,变得这等粗野起来?告诉你,你再与本姑娘说一句粗话,本姑娘教你这一生一世都说不出话来,你信也不信?"公主虽然蛮横,可遇到了更蛮横的主儿,只得不吭声了。
苏荃在一旁笑道:"是啊,女人总是男人带坏了的。还是像这个姑娘,一辈子嫁不出去的好。"晴儿也不生气,依然笑嘻嘻地说道:"苏姐姐说得极是,一辈子嫁不出去,倒是省心,免得嫁了之后,又看上了别人的老公,只得谋杀亲夫了。"又是"苏姐姐",又是"谋杀亲夫",句句揭了苏荃的伤疤。苏荃心道:"哪里跑出来的野丫头?对我的事,倒是清楚得紧。"苏荃勃然大怒,面上不动声色,笑道:"姑娘好一张利口。"晴儿道:"承蒙夸奖,总算还说得过去,不至太过吃亏。"说话间,苏荃突然身形暴起,双掌齐出,击向晴儿的胸口。她虽是内力几乎失尽,但激怒之下,竟也掌风飒飒。
晴儿道:"说打就打么?"还是轻描淡写,与苏荃对了一掌。
四掌相交,晴儿身子微微一晃,苏荃却又倒跌了回去,依旧坐在了原位。显见晴儿占了上风,苏荃吃了亏。
苏荃不但没有生气,反面微微一笑道:"姑娘好掌力。"晴儿道,"将就着说得过去,却又哪里比得上苏姐姐的毒杀掌?"苏荃大吃一惊:她比试掌力虽说吃亏,却在暗中使了"毒杀掌",只要接触敌人的身子,片刻之内便有性命之忧。是以她比掌败北,却能展颜一笑,并非大家风度,实在是为敌人中了暗算而高兴。
却不料晴儿竟然随口说出了自己的武功路数。既然知道,又敢于硬接一掌,敌人当然有了克制"毒杀掌"的法门了。
韦小宝看到自己的老婆一个被点了穴道,一个打了败仗,其余的大眼瞪小眼,自己却久毫无办法,只得在心里暗暗骂道:"臭小花娘,苏姐姐嫁了两个老公算甚么?老子迟早将你送到扬州丽春院去,叫你一天嫁一个老公。"又想到那一日在秦淮河上,将晴儿的衣衫剥得光了,已然抱到了船公的床上,却大发慈悲之心放过了她,不由得后悔之极,暗暗道:"老子忒也傻了些,那一日不该放了她,应当拿她做了老婆,现下她就不敢对老子的老婆怎么了——先来为大,她来得最晚,货真价实的小老婆,小老婆打大老婆,不是犯上作乱了?"晴儿眼角捎着了韦小宝,道"韦爵爷,你的眼睛贼兮兮的,在想甚么哪?"韦小宝笑道:"我在想秦淮河上,晴儿姑娘好风光哪。"晴儿面孔一红,道:"本姑娘脾气的确古怪,看不得贼兮兮的男人眼睛。韦相公,我这便剜了那一双招子罢。"身形暴起,十指如钩,插向韦小宝的眼睛。韦小宝大骇,将脑袋一缩,双手抱头。
说时迟,那时快,眼看着韦小宝性命难保,忽然,双儿叫道:"不要伤了我家公子!"不顾一切地向晴儿身后扑去。
晴儿倏地转身,一掌击向双儿。
双儿的武功,比赵苏荃来却又差了许多,更不是晴儿的对手了。晴儿一掌结结实实地击中了她的胸口,表面看起来并没有使多大的力道,双儿却一下子坐倒在地,动弹不得。
韦小宝跑了过去,扶住了双儿,道:"好双儿,你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