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首页 凉州辞 第五十九章 武库禁闭

《凉州辞》第五十九章 武库禁闭

作者:子夜镇魂曲 字数:3166 书籍:凉州辞

  凭着李延昭后世之中所见所闻,他对此刻关着自己的这间禁闭室的评价,只有三个字:不合格!

  首先,这间武库足足有上百平那么大,禁闭室应当是让领受禁闭处罚的军卒感到压抑与难受的处所,因此空间小,这几乎是必须的。

  其次,这间武库里,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弓弩鞭锏等武器几乎是一应俱全,莫说逃出去,便是用这些东西把这间房子拆了都是绰绰有余。

  李延昭不禁哑然失笑起来。这庞司马倒真真的是个外行。禁闭室里不一定得多干净,然而一定不能有杂物,更何况是兵器?

  退一步讲,即使被禁闭的军卒不拿这些武器拆房子,万一禁闭日久,难以忍受之下,拿把刀对着自己脖子一抹,这事情传出去,谁说得清呢?

  暗自在心中吐槽了一番庞司马所安排的这间禁闭室,李延昭便定下心来,在武库之中摸着黑找了块稍微空点的地方,也不顾地面上满是灰尘,便直挺挺地躺下了。虽然地面显得有些冰凉。然而此时的李延昭却是别无选择。

  他躺下时,地上日积月累的灰尘飞扬起来,呛得他一阵咳嗽。然而他一咳嗽,更多的灰尘又飞扬起来。咳嗽不止的李延昭连忙狼狈不堪地爬起来,一边用手扇着自己的鼻子,一边对方才躺下那个位置飞扬的尘土避而远之。

  李延昭走到那个靠窗的位置,在窗底下坐了下来。偶尔有一股凉风从窗棂处吹进来,使得此刻心情略有些狂躁的他,也不由得渐渐安静了下来。他想着这几日这一摊子接一摊子的事,想着想着,没过多久却是困意袭来,他竟如此便靠在墙上睡着了。

  睡了不知多久,他朦胧中听闻吱吱呀呀的门响。猛然惊醒,却见武库的门打开,他定睛一瞧,却是见夜色映出一个披着铁甲的身影,进得门来,一手提了一个夜壶,将两只夜壶放在门后,随即便出门去,门又复砰地一声闭紧,随后一阵哗啦啦的门锁声,门却是又锁了个严实。

  李延昭只觉得自己浑身酸痛,如同被打了一顿一般。他撑着爬起身,却牵动了手上一阵剧痛,他将自己的右手凑近窗口,借着月光,方才看清楚自己的右手已经是高高肿了起来,整只手俱是血色,明显刚才打那些锐卒的时候打到了不知是盔甲还是什么硬物,必然是破了皮,此刻方觉得疼痛不已。

  已不是首次关禁闭的李延昭明白,身体上的痛好过,心理上的空虚难耐,以及煎熬,才是这个状态之下的自己最大的敌人。上次被关禁闭也不过三日。三日后放出来的李延昭已是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几乎要虚脱了,那种深刻的虚无感无时无刻不在支配着他。最难熬的时候,他甚至都用自己的头去猛撞了禁闭室的铁门许多下。然而看守他的士兵却是依然不为所动。

  最后他放弃了这般自残的举动。那三天是怎么熬过来的,他已经是记得不大清楚了。只记得同班战友带自己离开禁闭室的时候,是架着自己出去的。自己浑身无力,双脚几乎拖在地上一路而行,涕泪横流……

  然而如今的六日禁闭,究竟会有多难熬,便更是可想而知了。

  然而做出这个决定,李延昭却是不会后悔。自己保住了窦通,无疑便是收买了军中骑卒们的人心。

  平心而论,窦通虽然擅自离营。然而其一,他没有携带兵甲,其二,没有出去做坏事,其三,他只是迫切地希望治愈其母的重病。因此,不管是从动机、过程还是结果而言,这名士卒的私自离营并未给他人带来严重的后果,其夜半时分悄悄离营,也并未影响到军队的形象。因此李延昭觉得,其实窦通的这个行为,在法理上讲,也算是轻微情节。

  至于营中士卒,多半是对窦通的遭遇抱持同情态度的。不管是从值守士卒悄悄放他出入营地,还是广武郡城当日值守城门的士卒,巡夜的士卒,均是没有与他过多为难,由此也可见众人对他的态度。这种情况下,庞司马的处置方式非但不足以服众,起到震慑作用,反而有可能引起反效果。使得军中士卒对过于严苛的军法产生怨忿与抵触情绪。

  或许这种怨忿与抵触在短期内看不出什么,然而将来也许会有另一件或另几件事成为导火索,从而将这些士卒的怨忿与抵触激化成愤怒,从而爆发出来。如若有这样一日,那才是真正的难以收场。毕竟营中一千五百人士卒,即使打个对折也有七八百人。若在有心人鼓动之下发生营啸之事。恐怕想要弹压都是无法。

  然而很显然的,那位铁面无私公正执法的庞司马,此时是完全不能体会李延昭的心情,以及他做出那个处罚决定的深意的。庞司马此人执法只知凭借那些枯燥的军法条律,而完全不知体悟人性。在李延昭心目中,这位庞司马更适合去掌管财务,而不是如同现在这般,执掌军律。军律虽然确须严格执行。然而体悟人性,张弛有度,才是李延昭所认为的上策。

  腹诽了一阵子,对这些事情细细思虑了很久之后,李延昭也感觉困了,于是他便就在窗下和衣而卧,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一连三日,李延昭就在这阴暗的武库之中度过。定时会有自己营中的士卒前来送饭,并清理夜壶。武库门口显然是庞司马增设了哨位。每逢自己手下骑卒前来送饭之时,武库门口把守的铁甲锐卒都是不许前来之人停留太久。然而别的事,他们倒也便乐得睁只眼闭只眼。

  这三日,李延昭过得并不如自己之前所设想的一般难熬。庞司马将其关在这武库之中,使得李延昭闲来无事,便开始研究自己身旁随处可见的这一堆堆兵器盔甲。各种兵器的形制,手感,打击点,使用方法。不同规格的弓弩,箭镞,各自不同的应用范围。研究一阵之后,他便拿起这些兵器,在窄小的武库空间之中肆意挥舞耍动一阵。

  因此,三日过后,不管是轻巧便捷的刀剑枪戟,还是势大力沉的斧钺锤锏。李延昭已是样样都琢磨了个透彻。乃至于各种规格的弓,臂张弩、蹶张弩,李延昭也是对其有了新的了解,并在心中总结了对于这各种兵器的全新应用之法。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李延昭就在这间小小的武库之内,对于这时代主流的所有武器军备,都有了全新而且皆是出自实践的认知。

  李延昭挥舞了一通兵器架上沉重的开山大斧。当感到自己身心俱疲的时候方才把那些兵器放回原位,然后找个角落坐着思考一番。

  此刻他心中倒是油然而生一种奇特的心情,心里想着自己的这般奇遇却真是如同走了狗屎运一般。便连前世避之不及的禁闭,也堪称关得极好。自己非但没有上次关禁闭那种虚脱一般,乃至直想发疯的无力感,反倒是给自己关出了一通奇遇,关出了许多宝贵的经验。

  “哈哈哈哈,老庞!你这个禁闭可真是,关得极好!极好啊!”李延昭在武库之中神游物外,顺便喊着发了一通感慨。却让旁人闻之,完全不明他究竟是在叫好呢,还是说反话讥讽。

  门口站着两名看押李延昭的铁甲锐卒,听闻李延昭在武库内的这一通莫名其妙的大喊,不由得彼此对望一眼,却都是摇头叹息。

  “唉,这禁闭之惩,看来果真是凶残。”一名铁甲锐卒开口道。

  “可不是。”另一名锐卒开口与同伴分享着自己听来的小道消息:“某听闻,今日下午被放出来的那窦通,双眼无神,都是被他们骑卒的两个队率一齐进去拖出来的。出来之后,口中尚且反复念叨:‘杀了我吧,杀了我吧……’”

  另一名锐卒脑补了一番同伴口中所说的景象,又回头看了看自己身旁的这扇武库大门,虽然看不到内里那位李百人长,然而透过方才那声心有不甘,身陷囹圄,龙游浅滩,虎落平阳境地的呼喊,他们仿佛也脑补出了,内里那位李百人长心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几近疯癫的画面……

  李延昭被关禁闭的第四日中午,窦通端着准备送进武库给李延昭的饭食,在两名锐卒虎视眈眈地打开门后,窦通满怀忐忑地走了进去。

  之前被关了三日禁闭的他,算是彻彻底底的服了,之前李延昭警告他那句,这三日将会成为你人生中最难忘的三日的话,起初被他不以为然地忽略。然而如今,他却是完完全全地相信了这句话。

  禁闭三日的滋味,他穷尽此生也再也不想体会。然而当得知李百人长因为对他的这一薄惩,与庞司马手下的锐卒大战了一场,并被丢到营中那间暗无天日的武库去关六日禁闭的时候,窦通坐不住了。

  百人长为了保住他的命,才与庞司马翻脸,因而被如此连累的。他只道同是关禁闭,还要关六日的百人长此刻定然比他还要难受百倍。哪知李百人长在武库之中天天刀枪剑戟斧钺钩叉,玩得那是不亦乐乎。

  良心受到煎熬的窦通自行请命前来送饭,当武库的门打开的那一刹那,窦通整个人都呆住了,眼中不由自主地蓄满了泪水。

  他只看到他们的百人长,此时正不管地上的脏污和灰尘,仰面躺在地上,头发早已凌乱不堪。面目呆滞地望着房梁,看到他开门进来,也不曾往他这边看上一眼。依然是自顾自地瞪着两只铜铃一般大的眼睛,出神地静静盯着房梁。

  窦通已是捧着食盒,跪倒在地上便是大哭起来:“窦通有罪!连累百人长受苦,窦通惭愧!惭愧!请百人长降罪责罚!”

  窦通不出声的时候,李延昭只是静静望着房梁出神。而当李延昭听闻窦通的这几声哭嚎之后,却是马上恢复了神采一般,猛然便从地上弹起身来,双眼霎时变得凶恶无比,狠狠地瞪着窦通。

  窦通见状,更是难过。哭着对李延昭道:“属下罪人,属下罪人……”

  他的眼角突然瞟见李延昭站起身来,向他这边猛走了几步,走到他面前,而后拿过食盒放在一边,劈头便是一顿拳脚对着他雨点般地落了下来……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粤语 陕西 台语 辽宁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回到书页 下一章 > 错误反馈

设为首页加入收藏保存桌面网址发布会员中心留言本

Copyright © 2024-2025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