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苏慕带着栀婳御剑先行离开了,并未管轻尘二人。
看来他在为刚刚轻尘没有对栀婳及时出手相救而生气。轻尘叹了口气,也幻化出剑,示意白亦浔站上去。
“你方才流了那么多血,如今在人界御剑又要耗损修为,你确定你能坚持的住?”白亦浔有些担忧。
轻尘看了看白苏慕离开的方向,望着那被夕阳映出血色的天空,淡淡的笑了笑,摇了下头,说不打紧。
“有件事还想拜托你。听说你的师父是蓝靖篱?”白亦浔站在她的身后,声音被风吹的分散,不怎么真切。
轻尘点了点头。
白亦浔又继续道,“这封信替我转交给你的师父。”说着,丛她身侧递过一张信封。轻尘看着那纸,一眼便认了出来,这是之前在师父桌上看到的记录白苏慕行程的那种纸。轻尘装作若无其事将信收进袖中,心里了然。
轻尘带着白亦浔一路晃晃悠悠好容易回到锦瑟坊,已经是暮色四合。扶着白亦浔一路走到三楼,轻尘已是精疲力竭,推开门后却发现栀婳躺在塌上,紧闭着双眼,脸色惨白,白苏慕此刻却不知去了哪里。
轻尘一脚踏出门外瞧了瞧四周,见没人,轻轻合上了房门。
轻尘第三次掏出匕首,在腕口重新划了一道,手起刀落,猩红的液体涓涓流出。轻尘拨开她的唇,将手支在上方,让血刚好能流到栀婳的嘴里。
门吱吖一声打开,一阵脚步声在身后停下,来人语气中有些恼怒,“现在知道救人了?”
轻尘抿了抿唇,自知理亏,没吭声。
“你走吧。”白苏慕不愠不火的一句话让轻尘心头微微一颤,她侧过身望着他,他面色如水,不喜不怒,没有丝毫情绪,就像那日在昆仑山的大宴上与他重逢的时候,他还没有认出她的时候一样。
也对,在别人眼里看来,她刚刚对着梼杌心软的举动无疑是在犯傻。放着一个活人不救,而去怜悯一只杀人无数的凶兽,傻子也不一定做的出。
轻尘有些慌乱,语无伦次的解释,“刚刚,刚刚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我只是想——”
“够了!”没等她说完,白苏慕便打断她,“我没想到你竟会这么做。只怪我千年前本不该违天命而救了你。”
只怕白苏慕把她刚刚的举动权当成,她是真的想让梼杌杀了栀婳。轻尘迤迤然站起身,弯下身捡起匕首,装出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可指尖还是不住的颤抖。
罢了罢了,是她做错了,她没什么好说的。轻尘表面上装作丝毫不在意的样子,可脑子里一片混沌,手握着的是匕首的刀锋也不自觉,她一路走,血一路流。走到放门口,身后悠悠却响起一个人声,“你怎么永远都学不会照顾自己?”
轻尘听着那声音鼻头一酸,深深呼吸了一口气,转过身去笑的恬淡,“因为你总会在关键时刻出现,我已经习惯被你照顾,早就忘了怎么照顾自己。”
柸染无奈的笑笑,扶着她进了房间,翻出纱布,替她上了药包扎了手,“事情我都听白亦浔讲过了,这事你不能怪苏慕,你要知道,这次你可给他惹了大麻烦。”柸染语重心长道,“栀婳是妖族的公主,她若是在白苏慕身边出了事,妖族定不会放过天族的。尤其在这个立太子的当口,闹了这么一出,哎,你说你是来帮忙的还是来添堵的?”
轻尘心里也明白,她难过不是因为白苏慕,而是因为她自己。这么些年了她还是这么不争气,光会动脑子耍嘴皮子,一到真正关键时刻就掉链子。轻尘望着窗外,心绪有些杂乱。
还有件事,也在她心里堵了许久。平日的心事都能讲给他听,可如今这事关于师父,她却不知从何说起。
她曾以为她拥有一切,可现在她突然发现,她其实还和千年前没多大差别,除了自己一无所有。
当一个人需要在两个朋友之间做出选择时,心里都会有一个权衡,无论是谁,都会选择于自己而言更重要的那个人。柸染自然也不例外。
抛开他喜好男风不说,单单凭他和师父几万年的交情,他便不可能因为她而做出什么有损他和蓝靖篱感情的事来,这点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
于是轻尘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为柸染添了茶,话题一转,继而问道,“你怎么有空来人界?”
“我来找白苏慕有点事。”柸染看着窗外不再深讲,轻尘很自觉的闭了嘴没有追问。
看这情形其实局势已经分明,柸染显然是支持白苏慕的人,而师父却与白亦浔私交不浅。
“嗯,浣墨帝君的事怎么样了?”
柸染看了她一眼,又把头转向窗外,“凶手修为极高,没留下丝毫破绽。墨朔胸口中的那一掌是致命伤,看掌法,倒像是——”柸染顿了一下,转回头看着她继续道,“倒像是渊白家的招式。”
轻尘看上去十分平静,不慌不忙的饮着茶水,其实内心早已波涛暗涌。
如果是渊白家的人,会是谁呢?
“你准备多会回昆仑山?”
“暂时不打算回去。你有事么?”
轻尘摇了摇头,心里暗暗有了打算。
她一般不会骗柸染,要骗也是她偷吃了浆果柸染问她她只说叫猫叼走了这种事情。今日是第一次,她希望也可以是最后一次。
骗一个信任你的人,心里不好受。
她打算明日便动身去趟冥界,找一趟大司命。
第二日一早,轻尘没和任何人道别,悄悄离开了锦瑟坊。虽然恢复了些,可灵力还是很弱。没有御剑,而是念诀招了朵云头,坐在云上慢悠悠飘着。虽然慢了些,却省了不少力气。
去冥界,要路过西海水君的地界。轻尘坐在云头俯瞰大海,突然想起南栎的相亲对象珞冬卿不正是西海之人么?南栎那小子说不定此时也正在西海。
想到这,轻尘架着云俯冲到海面上,丛衣袖里找出一个红色的瓶子,瓶里装着沙棠果,是柸染种在昆仑山上的沙棠树结的果子。人吃了这个果子,在水里就可以像鱼类一样自由呼吸。
轻尘吞下果子,潜入了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