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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弦断有音而无心》第三十九章(上)

作者:犹涟依依 字数:6170 书籍:弦断有音而无心

  宽阔的土地绵延无际,粗犷的泥土,豁达的线条,用一种王者复苏的磅礴气势,在宣誓着华夏九州世世代代的主权和力量,蜿蜒的火车轨道,霸气地沿着它的脉搏,太阳在上,青天之下,隆隆地书写着又一段传奇。

  自由飞翔的雀鸟,地里辛勤耕种的农人,延伸向北方略感春寒料峭的空气,一条大道坦坦荡荡,心胸从未如此开阔,前途从未如此遥远。

  正如在最古老的时代里,我翻山越岭,只为见你一面。

  是这样吗?

  孙凤仪一个人坐在窗边,思绪飘渺地盯着窗外看,田地,山林,色彩,生命的气息,车皮外面的世界,被冰冷地与她隔绝开来,这是一条她从未走过的路,原本的她,拼了命地想要亲近这般不同的感受,现在却呆若榆木地坐在沙发上,捧着一杯温凉的红茶,手指不安分地摩挲在戒指上,找寻回忆。

  没错,是吴庭轩在她临走前相赠的茶花玺玉戒指,宜兴之历,他以为凤仪开始青睐于茶花,忘记了过去的玫瑰,过去的一切,这是他专门订制的戒指,想要戴在她手上,永远拴着她的心情。

  离别最苦。她尝过各式各样的咖啡,黑的,苦的,甜的,加奶和焦糖的,醇香的气息就在她与吴庭轩离别之后,变得苦不堪言起来。

  她很想他,发了疯似地想念他。

  从相识,到别过,一幕一幕就如电影一般栩栩上演,每一个细节,每一个眼神,每一个风吹草动,竟然十分精细地记在她的脑海中,现在又十分认真地在复习着。

  每想他一下,就会不由自主地抚摸一下这枚戒指,那便是我费尽心力也触不到的你。

  然而临走时,他的迟迟未来,他的沉默依旧,最后的最后,竟是自己不顾羞地冲上去抱了他!

  那一刻,她只觉得舍不得,不知道为什么,宁愿他冰雕一般,在身边也是好的,至此一别,凤仪的心,空了一块,难以填补。

  她只觉得,轰隆的火车,汹涌的人群,背后旖旎的春色,眼前零落的感情,好像这一生,再也无法相见了,一阵澎湃的辛酸,化作冰冷的泪雨,将心底无情地淋了个遍,再无一处温暖的地方。

  窗外的景色,过眼不见,天外的庭轩,你可感我所知?

  “进来。”随身来的丫鬟是闻香,端着一壶茶,在保镖放行之后进来。

  “小姐,老爷的君山茶泡好了。”

  “行了,给我吧,我端进去给爸爸。”凤仪打发了闻香下去之后,独自端着孙逢耀平日里爱喝的君山茶,敲了敲里头隔间的门。

  “爸,是我。”

  孙逢耀也坐在窗边,不如凤仪只在发呆,他开了一盘棋局,正在自己与自己对弈。

  北方侯的精明犀利,早在前清孙家还未发达之时就初露端倪。孙重庭做事从来滴水不漏,十面周全,权衡左右,游刃有余,虽说还谈不上心狠手辣,却也商人自古都无情,利落干净,斩草必除根,即使是同僚,每每看到他和蔼慈善的笑容后,都心有余悸莫名忧心,害怕被他算计,却也害怕被他抛弃,也许,这就是强者的气质。

  自己同自己摆下战局,一心二用,左右互搏,就是老狐狸多年的狡猾,也是从第一次误踩陷阱开始的,而孙逢耀则自己给自己设计陷阱,既是害自己,也是救自己,如何能不称霸一方。

  只一样,全天下都知道的一样,孙逢耀最疼爱他的长女,孙凤仪。逢人皆知,重庭对女儿的宠爱已经到了不加节制的地步,惹得无论是孙家还是北平城,都天怒人怨的。街头巷尾都闻说,这哪怕是小皇帝要娶孙凤仪做懿贵妃,他孙重庭也会因为嫌弃花轿不是从大清门抬进来的而拒绝呢。(懿贵妃是拿慈禧太后做妃子时的头衔做比方。)盛名之下,所有人都忘记了其实孙家还有另一个女儿的存在。

  孙凤仪的相貌确实像父亲多一些,可好像又不是那么像,性格更是与孙氏夫妇大所不同,“重庭如此溺爱,不知是福是祸。”这是梁少美的父亲梁缜曾说的一句话,长辈之言,道尽世事,十多年后,倒也是福祸相依罢了。

  “是凤儿啊。”正在思索中的孙逢耀听到凤仪的声音,停下了手中的棋子。

  “这是特意为您烹煮的君山茶。”凤仪像只活泼的小鸟一样飞到父亲身边,奉上他最爱的茶。

  孙逢耀摸了摸凤仪的头发,露出温暖的笑容,不似刚才的苦思冥想,终于舒展笑颜。

  “嗯,好啊。”孙老爷喝了一口,悠然品味,甚是满意。

  “凤儿喝了茶没有?”他伸出胳膊,揽了女儿坐在他身边。

  “嗯,在外面看书的时候,也喝了红茶。”凤仪乖乖的样子,再不似几天前与竹下交恶之时那样跋扈,确实动人。

  “哦?可是大红袍?”

  “大红袍?让您失望了,不是呢。”嬉笑道。

  “就知道你这丫头啊,可还是英国红茶吧。”

  “正是。”

  “去年从孟加拉运来的红茶可都喝完了?”

  “没有,都被哥哥抢去了。”

  “真是这样?那可是稀有啊,每年五六月份才有,被令麒拿去了,凤儿得等到今年年底了。那你喝的可是阿萨姆了吧。”

  “爸爸您也开始懂红茶了呢!”

  “见你这次回来后,似乎不太喝咖啡了,倒也是好事,喝多了那黑黑苦苦的东西,总是不好的。”

  “要是烹煮我平时爱喝的奶茶,还要带上那些蜂蜜牛奶的,我们父女俩轻装出行不能带这么多累赘,所以,我品的是祁山红茶。”

  “好得很!”

  停顿少许,车厢里沉闷的气氛欢快了不少,虽说他们这次只带了两个保镖一个丫鬟,不知为何,每个人都有心事般地愁眉不展,只这时,爷俩兴致勃勃地讨论着品茶,不快之气也烟消云散了。

  “凤儿啊,辛苦你了。”恍然间,孙逢耀看着眉飞色舞的凤仪,与这外面凄风冷雨的世界格格不入,不由地心疼万分,他握着女儿的手,由衷地说了一句。

  “为父亲效忠,小女万死不辞啊。”在父亲的羽翼下,她从不知这世道艰辛,而父亲,也是她唯一的支柱,这句万死不辞,真真切切。

  待孙逢耀午休的时候,凤仪从里头出来,脚步有些虚浮,脑袋却是很沉重。

  “大小姐,你脸色不太好,有些蜡黄,是哪里不舒服吗?”闻香眼瞅着凤仪状态奇差,赶忙扶她躺在沙发上歇息着。

  “嘘,小声点。”凤仪立刻制止了闻香继续说下去。

  “是,小姐,闻香明白您的意思,”闻香素来聪明,自是明白凤仪的意思,“可是您这偷偷吃药瞒着生病的事,万一病严重了,岂不是更麻烦?”闻香声音压得低低的,生怕被孙老爷听见。

  “那也没辙啊,如果爸他们知道我生病了,怎么会让我一起来。”凤仪接过闻香递过来的退烧药和温水,仰头吃了下去。

  “大小姐您也忒操心了,其实这事儿,怎么也轮不到您这个做女儿的操心啊。”闻香同凤仪一起长大,自是关心尤甚。

  凤仪没有接茬,只觉得自己陷入了一种迷惘中,是啊,家里无论出了多大的事情,是不是轮得到她这个女儿来操心呢?

  “凤儿啊,辛苦你了。”父亲的面容浮现在眼前,一样的和善,一样的慈爱,这次,却有着不一样的苍老,这是她从未想象过的,无所不能的父亲,终有一天会老去,只是她从未发现,父亲一直在老去而已。

  是啊,她已经在奔驰的列车上,唯她一人此时此刻伴在父亲身边,只说明了一样,这个责任,她担定了!

  之前吃药强压下去的高烧现在又有些烧起来,头脑一片混沌浑身酸疼,刚才那股子活泼劲儿瞬间就消失了,只剩软绵绵地躺着,闻香给她盖好了毯子让凤仪也暖和和地午休一会儿。

  初春的北方,寒气依然,而我的世界,焕然一新。

  窗外掠过的无数风景,再也打扰不了她的清梦一场。

  “俊斐哥哥?怎么是你?我哥呢?”一路上睡的昏天黑地地还是感觉身体不适,凤仪终于回到了北平。

  家的气息扑面而来。

  这是一种无可替代的气息。上海滩的灯红酒绿氤氲摩登渲染了时间的浮华,好像洒了金粉一样耀眼而醉人,比较之下,北平的古朴和喧闹显得太过黯淡了,似乎那个倒塌的王朝七零八落的尘埃,将京城厚厚掩盖,就这样不情愿地被洗尽铅华。

  可是下车的一瞬间,她便把那个大上海抛之脑后,那样金闪闪的地方,却带给她更多的是伤害,吴庭轩和竹下香织,一个是爱情,一个是友情,前者如身在冰窟,后者则是利剑穿心。眼前的北平,纵然是料峭春寒,在凤仪看来却别样的温暖,温暖到心里的泉涌化作眼泪,她感觉的到,一股拥抱的味道,非她不可。

  孙凤仪很多时候就是如此,太过注重主观的感受,太过在乎自己失去了什么。她忘记了在上海,何承勋对自己算得上是无孔不入的关心,即使在吴庭轩出现之后,仍旧放不下她,她还忘记了与艾德重聚的时刻,英伦三年,值此一面,终其一生,还有袁栋袁宏梁,为了她,不惜动用警局去干一件非法的事情,而这件事情的后果会怎样还未可知,为她除去了一个仅仅只是不想再见的人。也许在凤仪看来,袁栋将来肯定要在令麒身上把好处捞回来,可他堂堂袁大公子,又能有多少在乎的好处要管孙家要呢?

  所以她要回来,她要回家,这里才是一切,是她的一切。

  “你可算回来啦。”井祎原以为凤仪看到自己来接她会兴高彩烈,没想到她竟然会问令麒在哪里。

  “瞧瞧,看你们兄妹每天呛声,其实要好地很不是?”井祎搂过凤仪,开着玩笑地奚落她。

  “哪儿有,”凤仪看到井祎来接她确实是高兴的,只是预料之外罢了。“我是想说孙令麒太不负责任了,他亲妹妹离家这么久回来,他居然都不露面的。”

  这句话想说的是,哥哥,我很想你。

  以后的以后,另一个女子,也会这样说,只可惜,她的哥哥,却再也无法重逢了。同样的心,不同的情,那般的泪眼迷离,心疼难耐,比之凤仪的嬉笑怒嗔灿然如花,可悲可怜了太多,也太深。

  她长地很像自己,却没有这么好的运气,她的哥哥,成了一生的孽。

  缘雪缘雪,一季成绝,相遇在漫天大雪中的浪漫,却是零落成伤的结局,北地的寒冷,竟容不下一场她的哥哥想留住的雪样年华。

  那一刻心最痛的,是凤仪,为她的儿女,去不到的未来,念不起的过去。只是此刻的凤仪,比彼时的缘雪,还要年轻,还要心无旁骛。

  “梁少美呢?”好你个粱珉谦,究竟有没有把我这个妹妹放在眼里啊,我离家这么久你都不着急不惦记的吗?凤仪心里在猛烈地责骂这两个人。

  井祎笑呵呵,他明白,凤仪哥哥这五位公子,除了令麒和过世的子孝,少美在凤仪心中的分量最重,倒不是说他有什么过人之处或者在他们二人之间发生过什么意义深远的事情,只是有个词叫做,缘悭一面。

  从第一面开始,这个丫头就是梁少美生命中摆脱不掉却又放不下的存在,在凤仪身上也一样,一样的默契和缘分。

  “惠洋那边事情繁琐,少美抽不出身。”细心的井祎注意到凤仪这次回来神采上并未有起色,反之面色似更加憔悴,而情绪上也没有高昂许多,难不成是她心上,还放着子孝的事情?

  时过境迁,这个世上有太多的事情要操劳了,方子孝,你抛下我这么久,我是不是也应该沧海桑田,过期不候?

  “凤仪啊,这次上海之行感之如何啊?”

  “哦,挺有趣儿的,发生了,很多事情。”她淡淡的口气,更叫井祎摸不着头脑。

  “上海这么摩登热闹的地儿,自是趣事连连。”比起往日的浮躁,凤仪的情绪沉重了许多。“听闻沪系军阀好像出了不小的乱子,不知你有否见到?”

  “何止见到,简直是亲历。”这句话,带出了吴庭轩的影子,引得一声叹息。

  他竟能如此,任我而去。

  又是一阵揪心,控制不住的思念,让冷风吹地刺骨而生硬,好像硬生生地闯入,又头也不回地离开。

  走就走了吧,连心也掏空了,你这是要欠了我的债,又要谁来偿还?

  一路上有一句没一句地和井祎聊着,就这样熟悉地,自由地,呼吸着北平的空气,感受着家乡的气氛,不为其他,只因为这座城池有她最爱的人,和最真挚的自己。

  回到家又是一顿鸡飞狗跳,本想冲进门给母亲一个大大的拥抱以解思亲之情,结果被孙夫人拿着佛珠追着一顿要喊打,“你这个忘恩负义的鬼丫头你还知道回家你还知道有父母啊!”这平日里脾气大过天的孙小姐只得“抱头鼠窜”地东躲西藏,情绪激动的孙夫人还差点被椅子腿儿绊倒。

  “哎呀母亲大人,您这当心点啊,万一摔倒了女儿是立时要跪倒垫在下面保护您的!”好容易平息了情绪,凤仪和识月几个丫头把夫人扶了坐下,奉上茶来赔罪。

  “少给我装糊涂卖乖!这错还没认罪还没赔,就顾着数落起我来了!”凤仪那点小九九在母亲这里一眼识破,孙叶氏是最懂这个女儿的,机灵有余且自有一套诡异的逻辑思维,经常让人看破了却又戳不破,很是厉害。

  “哪儿有啊,错是要认的,可是您的平安更重要啊,万一摔着您的,女儿就是错上加错,回头怎么跟父亲交代。”这个装糊涂卖乖也是孙凤仪的强项,就这点,却还经常讨得二老欢心,换做那个沉静的妹妹,就没她这些个花花肠子了,也好管教了许多省心不少。

  “哎?说到父亲,怎么没见着他呢?还有孙令麒呢?妈您看啊,是不是亲哥哥啊,我这趟回来他都没去接我的,这笔账我得记下。”凤仪一脸正经地又把矛盾指向了并不在场的无辜的孙令麒。

  “瞧你这没大没小的,令麒不是你哥哥啊。”夫人眼瞅着又要冲着凤仪打一下,让丫头躲开了。

  “我这,我这不是因为怀恨在心所以把哥哥俩字给吞下去了。”立时讨伐孙令麒的狰狞嘴脸又变成了讨好母亲的谄媚样儿,真是叫孙夫人怎么也恼不起来她。

  “最近家里,是出了点事情,老爷忙地都顾不上回家了。”说到这儿,凤仪看到母亲紧紧地皱起了眉头,她心下明白了几分。

  如果孙逢耀开始顾不上回家了,孙令麒和梁少美的失踪就属分内之事了,惠洋银行最大的股东是孙逢耀的恒耀集团,也就是荣辱与共的角色。现在想想她这次回家,孙令麒就罢了,连梁少美都没来接她,恐怕事情没那么简单了。

  “都在蒂鑫开会呢,这么说我也有几天没看到令麒这小子了。”

  “所以家里最称职的孩子还是你的女儿啊,我这不是回来替爸爸还有哥哥陪着您吗?”凤仪又是嬉皮笑脸地贴上来讨母亲欢心。

  “凤儿啊,以后若是出门,再不能如此了听到没有?”玩笑归玩笑,她此次上海去了这么久,家里人何止担心,报警的心都有了,如果不是有何承勋时时私下里给他们发电报,聊聊几个字报平安,就连她一意孤行谁也不告知地去了无锡那次,承勋担着后果也还是替她报了平安,她孙凤仪老早就被抓回家了,还能在上海滩呼风唤雨这么久?

  这份无私的情债,孙凤仪又该怎样还来?

  既是从未当做是债,该是从未生出一点爱吧。

  “母亲我知道了。其实在上海,中原,把我和英国来的教授都照顾地很好,一切,都很好。”她的语气,在回忆中,虚无缥缈了起来。

  上海,经历地太多,不忍回眸,就如此归存到回忆中吧。

  唯有你,在我心底,挥之不去。

  “我想去蒂鑫看看他们。”

  “你还真是不消停啊,赶紧回去换换衣服,瞧你这风尘仆仆的样子,哪儿还有孙家大小姐的景儿,饿了吧一路上?我瞅着也没什么好吃的,你这妮子嘴又叼,叫了识月去准备饭菜,吃点东西休息一下再去!”叶黎的唠叨一直都是镇压孙凤仪的不二法宝,看来不押着她,这鬼丫头早就一溜烟儿又飞到蒂鑫去了。

  “好嘞好嘞谨遵老佛爷懿旨。”凤仪冲闻香使了个眼色,就悄悄从孙夫人身边溜开了。

  “识月,差人去蒂鑫看看老爷在不在,就说大丫头回来了,叫他们爷俩回家吃饭吧。”

  听到这儿,凤仪回头看了看母亲的身影,一股浓浓的温情涌上心头,爸爸和哥哥都要回来和她一起晚饭,也许这就是全世界吧,方子孝,吴庭轩,他们各是一角,就算坍塌,就算毁灭,孙凤仪的世界,还有更多的坚强和力挺,比如父亲,比如哥哥。

  可是我的爱情,又该置于何地?

  吴庭轩,我又该将你如何珍藏。

  凤仪的心,终于还是交给他。而他,又将自己的心,拿去交易了什么。

  庭轩啊,她想着,念着,握紧了手,睡着。

  心,累着,眼角,竟也默默流出了泪,久久挂着不愿离去。

  如果我愿化作你眼角的一滴泪,你可愿为我心疼一秒?

  就这样昏睡过去,也不知是人太累,还是心太累,醒来之时,居然已是翌日。

  “昨晚见你睡地太沉,就没忍心叫你,老爷跟令麒都回来用了晚饭,权当也是见过你了。”早起之时,母亲过来给凤仪梳头,边念叨着。

  “呀,太可惜了!怎么就没叫醒我呢。”凤仪一边恼怒自己错过了和父兄见面的机会,一边揉着眼角似有不适感,那该是昨天的眼泪,留下的吻痕吧。

  “是想叫醒大小姐来着,可是大小姐似要在梦中发怒了呢,闻香就怕了没敢叫。”边儿上准备早餐的识月顺着夫人的话斗趣了两句。

  “说的正是,看你闭着眼睛张牙舞爪的样子,恨不能被周公捉了去。”夫人看到凤仪正在努力回忆自己昨晚“睡梦中张牙舞爪”态的表情,也乐了起来。

  “得得得,叫你们损的,我还真不如被什么周公李公捉了去算了。”凤仪脸红了起来。

  “李公?周吴郑王,也该是吴公啊?”

  “周公吴公倒是不清楚,咱们小姐最后该是被小梁公捉了去吧。”闻香的嘴更是不饶人,这一句话,凤仪的脸红地更厉害了。

  全京城都觉得梁少美和孙凤仪有那么点金童玉女天生佳偶的意思,这连着丫鬟也不放过,还要玩笑几句,好不害臊!孩子们的小打小闹,长辈们却只哈哈一笑一笔带过,丝毫没有当真的意思,私底下都明白,如若真有结亲的可能,早已成姻缘,何故等到如今,也只是一时传闻而已。这厢,真正叫凤仪脸红的,确是那一句吴公。

  “吴公,沪系在握,遥指的便是全天下了吧。”

  “家国天下,有国才有天下,而国之为公,天下,是国人之家。”

  “吴公胸怀江山,气势万里,又有贤妻幼子,家之典范,堪称楷模。”

  家?何处为家?

  江山在握,凤凰却不落地成美,这绵延的壮志,却因至爱不在身侧,而有未酬的疑惑。

  多年后这段对话,并未起到奉承吴庭轩的添花作用,反倒勾起了他一段脆弱不堪的回忆,恰似雪中无碳,心中所冷,似已无力悲惨。

  吴庭轩,这样一个男人,一个不屈不挠顶天立地,却又不情不懂的男人,在孙凤仪的心里,是一份压抑着澎湃,恰似无法言说的爱恋,他们之间发生了很多的事,生死攸关,相依相偎,心有灵犀,就要在对方心中生根发芽的情分,却又好像什么都不存在一样,一切的意义,在将要爆发的瞬间,无声的熄灭掉,尘归尘,土归土,各回其位,各安其命。

  就像是刮过湖海山丘的风,千里迢迢追寻着自由,怕是也思家了。

  难道是命运,想要我们说再见了吗?

  “好啦,我想要去看看哥哥。”凤仪的表情瞬间黯淡下来,孙夫人和丫鬟们也再不语。

  “去吧,记着别去添麻烦啊。”做母亲的还担心凤仪企图不纯,估摸着又是在家呆着没人陪,才要去找令麒和少美,少不了嘱咐几句。

  “妈。”这次凤仪并未如以往,还要玩笑几句,她只是淡定地看了看母亲,语气平坦,并无情绪,却有种让人安分而不可触碰的严肃,生生叫孙夫人骇了一下。

  她远远地去了,背影婷婷,光芒四溢,像极了一个人,一个身在其位却并未履行过如斯责任的人。

  倒不如说,她像极了那个家族,那个图腾,那个早已衰亡却烙印不灭的气韵。

  箫韶九成,凤皇来仪。

  有些命中注定,谁人也拦不住,就算是天要横刀,人亦无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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