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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弦断有音而无心》第三十三章

作者:犹涟依依 字数:6916 书籍:弦断有音而无心

  “孙小姐?”正在走廊上打扫的刘妈一转身,看到一个姜黄色衣服的身影匆匆从客厅内走出来,直冲着小令居的大门而去。

  “刘,刘妈?”孙凤仪和刘妈一样的惊奇,她原以为冷清的小令居没几个人的,所以也不会有人看到自己,没想到就这么被捉了一个现形。

  “孙小姐你没事了啊?”看到精神头很不错的孙凤仪,刘妈既庆幸又疑惑,刚刚才从过敏性窒息中恢复过来的孙凤仪现在手忙脚乱地要去哪里?

  “我,没什么事了,吊水已经打完了。”凤仪伸出手背上的胶布给刘妈看,以证明自己此刻性命无碍。

  “哦,那就好那就好。”其实心里面想的是阿弥陀佛得亏没事,不然依着吴团长那个眼神非得杀了自己不可。

  “那个刘妈,我有急事要出去一下,可能会回来,”凤仪撩了撩披肩的长发,觉着好像少了点什么头发有些凌乱,却又一时想不起来,悲苦地想想恐怕那次轻度脑震荡真的留下后遗症了也未可知。“也可能不会回来。”

  刘妈满脸的凝噎看着凤仪的天真烂漫,再回忆一下她刚才说的话,她那句话压根就没有意义啊!

  “如果庭,如果吴团长回来了,请帮我转告他,我在英芝,等他。”等他,忽然想到,心中有个牵挂的人,幸福才这么真实,充满了内心世界的每一个角落,霸道地宣誓着他对自己一片芳心完全占领的主权。念及此,凤仪傻呵呵地笑了一下。

  刘妈的表情立刻更加诡异了几分,她开始怀疑孙小姐难道过敏伤到脑袋了。

  全部领土?一个不怀好意的声音缓缓响起,好像女巫配制的毒药一样袅袅生烟,朦胧中,预兆着灾难的降临。

  风未定,人初静,风未定,人初静。心绪不宁,人亦不静,凤仪的心中,有一块地方,正波澜再起,蠢蠢欲动,连她自己都控制不住。

  仰天,她看到了阴云密布的天空,而她所倾慕向往的耀眼的太阳,此刻俨然不知何处去,心下失落不已。

  “我要先走了,看天儿可能要下雨。”不等刘妈开口就匆匆消失在门口。

  “看天是要下场雨了。”刘妈摇了摇头,继续干着自己的活。

  英芝酒店。

  凤仪正拿着从侍者那里借来的烫发钳把她卷曲的长发慢慢拉直,然后两只眼睛还在装满衣服的箱子里来回审视着,在抉择到底要穿哪一件。

  随着眼角线在逐渐的愤恨压抑中缓缓延伸,记忆回到了一个小时之前。

  吴庭轩走后,在幸福中无所事事却又稍许有些头晕的凤仪想要舒舒服服地睡一觉,可心里总觉得有什么事情没有了解,十分不安。

  竹下香织!凤仪的眉头紧紧拧住,眼神中射出一道怒气足以燎原的精光,恨不得把她挫骨扬灰!成天办成一副娇滴滴的可怜相,却做出这等见不得人的龌龊事!这样人皮妖心的女人,最是可恶!

  心里把她咒骂了无数遍之后,凤仪不顾吊水还没打完,就自己心一横把针头扯了出来,然后从床上一跃而起,开始手忙脚乱地穿衣服。

  竹下香织,咱们走着瞧!

  女人的心,本就那么一点地方,说是心胸狭隘,也不算是贬义词,更何况从未如此受屈的孙小姐,是可忍孰不可忍!所以,一切的偏激,嫉妒,报复,这些笑容娇艳的恶魔一瞬间从潘多拉的盒子中通通窜了出来,窜进了孙小姐的心里,此仇不报何脸面见天下!

  仇恨,原本只是男女之间你情我愿聚散离合的事情,在怒火中烧的孙凤仪心里,已经上升到仇恨,家仇国恨一起报,更不用说这还是个日本女人!虽说当时一些上层人士娶一位日本太太并不是多么罕见的事情,只可惜,这个叫竹下的女人触了孙凤仪的霉头,算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因为在孙凤仪十八年的人生中,还不懂得什么叫被辜负。

  所以,胆敢第一个来碰高危防线的人,只有一个下场。

  去死吧,竹下。

  凤仪看着镜中直发的自己,好像有点不认识的样子,额前几缕自然凌乱的头发,肩上柔顺地搭着垂直乌黑的长发,衬得她的脸蛋更是清秀,比起以往的活泼洋气,此刻多出了几分古典美人的柔弱之态。

  可她也注意到了,这些日子没吃好睡好穷折腾下来,脸色并不太好,甚至于显得有些过于苍白虚弱,似乎连头发,都轻飘飘的。

  很好,她要的就是如此之态。尔后,又在一叠旗袍中翻江倒海,如果穿得太妖艳,就白白浪费了这黛玉一样病态娇弱之美,如果穿的颜色太过素净,倒显得面无血色失了姿色,真真费神。

  渐渐,心中有了主意。

  卡翠珊珠宝行。

  “少爷,有位小姐找您。”袁栋刚刚跨进门,就有人过来通报,有人找。

  “谁啊?”袁大公子在杭州呆了几天趁夜赶来上海,现在头正疼犯困,却又不得不来公司看一看,毕竟这是自己的心血,如果搞砸了,自己又有何脸面去面对父亲。

  袁栋的父亲袁华是沪系军阀的外事部长,专与各色难缠的势力打口水仗,连沪系一向的资助者德国人也一并拿下,袁氏一族官宦出身,所以袁华老先生对独子寄予厚望,可没想到,看似乖巧实则叛逆的袁栋一点都没有从仕的意思,反倒是抽了一笔钱,开了上海最大的西洋珠宝行,扯大旗叫嚣着要自己干一番事业,弃仕从商。

  袁华没有办法,只好以五年为期限,让袁栋自己打理生意,如果失败了,一切后果自负的情况下,以后的安排都要无条件地听从父亲,男儿金口一开岂有反悔的道理,所以无论袁公子在哪儿玩在哪儿浪荡,该回来打理的时候,一定会按时回来。

  “只说姓孙,正在会客厅里等您。”

  “孙?”袁栋迷迷糊糊地正在回忆自己认不认识姓孙的女性客户的时候,猛然眼前一亮,一下子来了精神。

  “好!我这就过去。”说罢就快速朝会客室奔去。

  他的手下看到自己老板从昏睡状不消几秒钟就变为亢奋状,纳闷地摇了摇头转身回去工作了。

  袁栋轻轻推开会客室的门,看到屋子里站着一个姑娘,正背对着自己。一身牙色的条纹旗袍将窈窕的身形充满暧昧地勾勒出来,朴素的颜色配上活泼的条纹,纯净优雅。半长的黑发简单地梳成一个辫子放在脑后,一个珍珠穿成的头花绑在辫子上。

  眼前的一幕让袁栋开始推翻刚才的猜测,来人看样子不似孙凤仪。虽说身形是有些像,可是孙小姐的打扮装束一向是洋气娇艳,爱穿洋装甚于旗袍,颜色上也不会选这么朴实无华的色调。

  “孙,小姐?”袁栋有些犹豫地张开口。

  “宏梁哥哥。”

  “凤仪?孙凤仪?!”袁栋惊讶地脱口而出,竟然真的是孙凤仪小姐,什么时候这么抛却红尘素净清雅了?

  “你,你,”袁栋走到凤仪的身边,绕着她探究式地转了一圈,实在不太相信,却又有很大的惊喜蕴含其中。

  “怎么了?”其实袁少的反应原已在凤仪的掌控之中,只不过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孙大小姐什么时候这么朴素了?”袁栋立刻收起刚才的样子,有些窘迫,然后朝着老板椅走过去,懒洋洋地坐在里头。

  “这样,不好么?”凤仪不自信地朝自己看了看,又有些无助地看了看洋洋得意的袁栋。

  “我只说了朴素,却并未说不好看啊。”故意想要逗逗她得逞不已。

  也许她从前的装束让人觉得耀眼美丽,而现在她的样子,纯洁质朴,却有种让人心中怦然一动的幻觉,袁栋的心情,正是如此。

  “宏梁哥,你这是口头上欺负我啊。”凤仪也坐了下来,抬手理了理额前的头发。

  “大小姐大驾光临有何指教啊?”凤仪与袁栋交情并不深,只是袁栋与梁少美相熟,又曾在伦敦相遇过,所以对于她的来意,袁栋还是很有兴趣探询一下。

  凤仪眼角带笑地盯着袁栋看了几秒钟,看到袁栋的脸色稍稍泛红之后,才微微把头扭开,“看中你这上海最奢华的西洋珠宝行了怎么办?送给我吧。”凤仪再次回过脸来看着袁栋,只见他的脸色更红了。

  “看中什么?”袁栋想了无数个来由,却万万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

  “怎么,宏梁哥舍不得啊。”略带委屈地看向袁栋,倒叫袁栋觉得自己愧对凤仪了。

  “既是凤仪妹妹看中了,再金贵也得舍得啊!”想过来是凤仪在开玩笑,袁栋倒也不急着问,便与她调笑下去。“我袁宏梁就做一次昏君,散尽千金博红颜一笑吧!”袁栋点起一支雪茄,袅袅的白烟顺势升起,将眼前静若溪水的女子笼罩其中,竟似仙女下凡一样美好。

  “这要真是如此,想来小妹我在上海也无立足之地了,袁老先生不是要对我扒皮抽筋啊。”凤仪“咯咯”嬉笑两声,站了起来,走到袁栋的桌边,抬腿坐上了他的桌子,坐到了他的眼前。

  这一举动到让袁栋也没想到,他有些惊讶地往后仰了一下,更加不明白今天孙凤仪的来意。

  “其实,是小妹有一重要事情要办,而眼下,只有你袁大少爷才能帮我办成。”凤仪压低了声音,更显鬼魅。

  “愿闻其详。”袁栋虽说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到也不至于是个登徒浪子,他压抑下有些烦躁的心情,淡淡地回了一句。

  凤仪看到袁栋在做自我挣扎的时候,阴阴一笑,正色道,“我想要一个人,从上海消失。”

  袁栋听罢再次不敢置信地看向一脸平静的凤仪,今天从看到她的背影起,已经有太多叫他费解的事情发生了。

  未等他开口,凤仪又追加了一句,“让她,从这片国土上,彻底消失。”

  没错,他没看错,说到这儿的时候,他看到了凤仪眼中的冷漠和嘴里的咬牙切齿。

  “你想,收买人命?”在这个混乱的世道,每天都有人死亡,以不同的方式死亡,收买人命的勾当,也在最黑暗的统治者治下,每每发生,却无人问津。

  “那到不至于,本就是犯法的事儿,干嘛叫多一个人知道来节外生枝呢?”凤仪起身,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翘着二郎腿,别有深意地看向袁栋。

  由于北方侯孙逢耀的宠爱有加,孙家的长女一向有恃无恐任意妄为,但是一直以来,却从未做过违法乱纪伤天害理的事情,反而经常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一副江湖儿女的潇洒伶俐。

  可如今?

  “只是想叫一个碍眼的人,滚蛋罢了。”凤仪不含感情干巴巴地吐出这么一句。

  “哦,”袁栋算是有些放心了,长舒一口气。“那好办,告诉我他是谁,我立即打发人叫他滚的干干净净。”

  “嗯,”凤仪对这个答案很是满意,“是,滚到海外去。”

  “啊?”袁栋看着凤仪的不为所动,不禁皱了皱眉头,“滚到国外去?我们这么大的国土你连一丁点栖息之地都不给啊?”

  “不给!”

  袁栋看到凤仪笃定的答案,叹了一口气,思考片刻后说,“那好吧,但是你要告诉我为什么,还有,他究竟是谁。”

  凤仪朝椅子软软的垫子上仰身过去,“她是个日本女人,叫竹下香织,她得罪了我,她的国家也冒犯了我们的国家,统统犯了不可饶恕的罪过。”

  “日本人,日本女人?犯了不可饶恕的罪过?什么罪过?”关于家国恩怨自然不用解释,疑点还是在个人恩怨上,问出这么些个问题,袁栋脑海里却正在搜索有关这个名字的一切,竹下,竹下香织。

  “我说了啊,她得罪了我。”

  “我,我是问她怎么得罪了你。”

  凤仪的急性子立刻火上来了,“甭管她为什么得罪了我,我现在是找你把她驱逐出境遣送回国,又不是找你来心理疏导的。”

  “好好好,”看到凤仪有些火了,袁栋立刻安抚了一下。“你先坐下,喝口茶。你说你着急上火的,白白坏了这一身打扮的意境啊。”袁栋趁机讨好了凤仪一下。

  “宏梁哥,你的舅舅不是上海警察局的局长吗?所以这件事情,只能这么好办了吧。”

  “哦,是到是,可是,我,”话语未落袁栋忽然想了起来,有些惊恐地看向孙凤仪,“这个竹下香织,该不是东京竹下家族的女孩子吧?”

  “是又如何?”凤仪毫不在乎。

  愣了一下,袁栋立刻端了杯茶走到凤仪身边,压下内心的紧张,和颜悦色地像哄小孩一样对她说,“妹子啊,这个竹下,可不是普通人物,你难道不知道竹下家族在日本是个什么地位吗?”

  “反正不是皇亲国戚。”看来没有什么是能够威慑住孙凤仪的。

  “是,可是你不了解,如果是普通的不重要的皇亲国戚倒还容易解决,不怕失势王,就怕当权郎啊,这个竹下家族在商界军界都有无比重要的势力,因为他们的血统十分高贵。”袁栋开始担心如果凤仪一头死磕下去,会有什么后果,自己还是尽快把她的报复之心压下去。

  “再说了,你又不说是什么理由,我们有什么理由将她遣送回国。”袁栋希望凤仪能够放弃这个想法。

  “是么?大家族?”凤仪又岂会不知道竹下香织的家族背景,毕竟在英国同学三年,可是,她又何时臣服于谁过?“我说,无论她是竹下还是竹上,还是东西南北,她如今惹到了我,我就得好好教教她礼貌,给她个教训!”

  “凤仪,我。”

  “理由,你不是要理由吗?”凤仪邪魅地嘴角一扬,“既然要驱逐出境,就找个,足够力量的证据吧,我来帮她想想,比如说,藏毒。”

  “什么?藏毒?”袁栋开始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女人,到底是什么让她变得如此可怕,眼前静如处子的她,一瞬间变成了一个妖邪恶魔,这么不择手段的理由也想地出来!

  “军阀混战,为求利益,栽种大烟也不是稀有的事儿,”此刻的凤仪很是平静,她小啜一口茶,清清嗓音,继续说,“可是如果栽到上海栽到江宽家门口来了,就有摸老虎屁股的嫌疑了吧。”

  她说的很对,各大军阀栽种大烟的确是山高皇帝远管不着的事儿,只不过眼下在上海,就在“皇帝”脚下,万一被发现,再被那些热血记者报道了,整个沪系军阀的脸面何存!而且私藏鸦片本就是很重的罪名,所以,这次的竹下香织,无处可逃!

  “你找人,先把大烟藏到她在日租界的公馆,然后通知一下你的舅舅大人前去拿人,记得一定要足够量哦。”巧笑倩兮,却惊悚兮。“至于证据啊,调查啊,现场什么的,自然有警局的人,一应做到,就全赖你的局长舅舅了。”

  “又是个日本人,企图贩卖鸦片荼毒我子民,非吾族人,其心可诛啊啧啧。”原来凤仪小姐已经完完整整地策划好了这次的阴谋,而袁栋能做的,就是相助实施。

  袁栋脚步有些发虚地朝凤仪身后的沙发走去,一屁股坐了进去,想要冷静一下。

  凤仪想的,不过就是诬陷,可是诬陷一个有名望的日本人,会不会对国事有不利,现下的国际局势也有些混沌不清,万一因为这些小事起了国家冲突,岂不知罪难担当!

  “凤仪,我实话告诉你,这件事情本身,虽然有所不妥,可是为你出一口气也没什么,只不过,你现在想要对付的是竹下家族的人,我恐怕,就算舅舅是警察局长,也不敢如此草率妄动。”

  “说到底,还是怕日本人拿侨民说事呗!”窝囊废!凤仪心里恨恨地骂了一句,可面子上还是笑靥如花。“虽然现在我们开罪不起日本小国,但是你别忘了,沪系背后站的可是德国人,日本人不敢乱来的,更不敢因为谋一个家族里的某一个不检点的女子做了不光彩的事情而轻举妄动,更何况,我坚定地相信,竹下小姐,是不会把原因告诉她家里人的。”看到袁栋的表情渐渐舒缓,她知道,事情,基本上就要得手了。

  “那么,你确定?”袁栋再次考虑过后,想从凤仪那里确定这件事。

  “确定,让她利索地滚回家去!”

  “好!。”袁栋一拍腿,这件事情就算成了。

  “宏梁哥,虽说我们不外,但总要表示下心意,”凤仪端起茶杯,向袁栋敬茶,“想要什么好处,尽管去找孙令麒好了。”专门负责给她收拾残局的人士孙令麒闪亮出场。

  袁栋呆呆地坐在那里,看着神采飞扬奸计得逞将凤仪之前所有看起来颇为矫揉造作的妩媚姿态纯净样貌一瞬间毁灭地烟消云散,苦涩地笑了笑,甚至于有点后悔自己栽进了孙凤仪给她设下的圈套里,孙凤仪骨子里的横行妄为怎么可能消失地这么让人疑惑。可惜,孙小姐这里,口头之约也是没有反悔余地的。

  “宏梁哥,我希望,”凤仪察觉到了袁栋心不在焉之下必然正在找借口动摇托词,于是她走到他身边,俯下身来,甜甜地说,“我希望在我离开上海之前,看到大业得成,也不枉此行了。”

  弯弯的笑眼中,竟没有丝毫的笑意和善意,袁栋看到了,更多的是威胁和恶意,他知道孙凤仪耐性有限,也来不及细想,只得附和,“放心,既然答应了你,就一定办到。”

  “但是,”袁栋清了清嗓子,也拿出一副大爷的模样来开条件了,“说到报酬,去找祥生兄,咱们这情分就太见外了,叫我袁宏梁以后还怎么在上海滩混。”

  “哦?”听话听音,怎么听,这话里,别有深意,凤仪也起了几分兴趣。

  “凤仪妹妹,这件事情说的不好听点,也不是什么光彩积德的勾当,我愿意接下,完全是看了你的面子啊。”这句话袁栋说的很慢,不知是在给凤仪留出遐想的时间,还是自己也正在琢磨该如何开口。

  “却道是,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宏梁哥哥这等胸襟,功德无量啊。”卖给自己面子?孙凤仪嗤之以鼻,倒不如说是卖给孙家人情,可是既然她说了要孙令麒来还人情债,自然就暗示了孙家领这份情,袁栋还想做什么?

  “呵,我一个商人,还没这么大的度量和理想。”他倒是颇为不屑,起身走到凤仪跟前,近的几乎将她笼罩在自己的怀里,一股暧昧的气息瞬间蔓延开来,却叫凤仪十分抗拒,她也顺势向后仰去,客气地笑了笑。

  “你今天,真是出乎意料的漂亮。”袁栋深陷情网一般伸出手去抚了抚凤仪额前的头发,叫孙小姐浑身上下打了激灵,鸡皮疙瘩满身。

  “我想你,陪我,”凤仪还是保持姿态地没露出嫌恶的表情,而袁栋的眼睛中,溢满了柔情,和爱怜,或者说,一种极力的想要占有的欲望。

  孙凤仪微微侧过身,将脸扭开,赶紧呼吸两口冷静的空气,然后转过脸,娇俏的眼角不自然地扬起,充满了放肆和不满,甚至生生射出了一丝恶狠狠,叫袁栋生生退却了。

  “宏梁哥,话,可不要只说半句哦。”

  袁栋接收到了她的信号,是种忍耐的底线,和危险的警告,那个竹下不好得罪,毕竟家族势力远在东瀛,而眼前这位小姑奶奶,才是万分地开罪不起。

  “咳咳,我想要你陪我参加,明晚江大帅的庆功宴。”袁栋礼貌地向后退了两步,整整领带,一副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的样子,其实心中已经谴责了自己很多遍,真是不可教也,怎么突然会对她产生了冲动?或许是今天她这样的装扮,太过清丽纯净,让自己贸然忘记了她真正邪恶可憎的面目。

  “哦,是这样啊。”凤仪看到清醒过来的袁栋,也悄悄松了口气,“好的,那咱们,到时候见吧。”

  “哎?你的女伴一向不都是沪系的那位江小姐吗?”江小姐与袁先生经常出双入对地出席一些场合已是上海人人都知道的事情,大家更加知道的是,二人也确实没什么男女之情。

  “她啊,”袁栋颇有几分不屑,“江智悦每天故作矜持端庄对人冷言冷语还时不时甩脸子,可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主儿。”

  “这倒是,反正我第一次看到她就不太舒服。”凤仪回忆起了在《长安逃》的首映礼上与江智悦第一次见面的情形,自己还很不厚道地把她形容为“嬷嬷”叫何中原指责一通。

  “是这样,江智悦要陪大帅出席,可能你不知道,咱们江大帅自从夫人过世后,身边的妾侍都没有资格陪同大帅在公众面前出现,也是变相地不承认她们的地位罢了,所以一直以来都由他的长女陪同他。”想想江智悦那个生人勿进的样子和气质,倒是挺合适陪同父亲出场压阵的。

  “北洋王一代枭雄居然如此专情?”凤仪听到江宽自董氏去世后的“贞洁”行为,歆羡不已,更加增添了她想要一睹其风采的愿望。

  “专不专情的,谁也说不准,反正我是不用再去找江智悦了。”想起上次在杭州江小姐的所作所为袁栋就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父亲力压着自己,谁稀罕谁去!

  凤仪拍了拍袁栋的胳膊,俏皮地冲他一笑,可爱至极,与严肃的江智悦形成鲜明的对此,然而这次,袁栋吸取了教训,坚决不为所动。

  “宏梁哥哥,我就不打扰了先走了。”凤仪径直朝门口走去,袁栋老老实实地跟在她后面,“等到藏毒犯落网之后,别忘了叫人通知我。”这最后一句话,叫袁栋再起一身不适,却也装模作样地答应了,将这位大小姐送出去。

  “少爷?”之前的那个秘书又出现了,他瞅着袁栋一个人出神地站在楼梯口,“少爷,那位孙小姐已经走远了。”

  “哦,是么。”袁栋回过神,“你现在就去给刘公馆打个电话,告诉舅舅和舅母,今天晚上我去吃饭。”

  孙凤仪从卡翠珊珠宝行出来之后,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正在忏悔自己。

  今天之所以这样出尘脱俗的素净,只是为了想要引起袁栋的怜悯之情,进而让自己的想法能够达成,甚至不惜对着袁栋甜言蜜语,哄他心情好了之后,利利索索地把竹下香织赶回日本去。

  庭轩,可是想起了庭轩,凤仪心中颇有点不是滋味,今晨,她才刚刚听到了来自最沉默的海洋,最动人的告白,虽然他几乎没有说什么,没料到的是,原来他的声音,已经是最美的语言。

  凤仪的脚步渐渐慢了下来,放任自己的思绪沉溺在一片熙攘嘈杂的街边,来往的行人车辆模糊了成一幅油画的背景,而她,只是无比想念,画作上,郑重写下的名字。

  想起袁栋看她的眼神,好像看着自己的猎物一样叫凤仪浑身不自在,此刻她好像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一样自惭形秽,更加让她无奈的是,看到袁栋,她又会情不自禁的想起方子孝来。

  想当初认识袁栋还是因为墨礼,时过境迁历经种种,她不想原谅墨礼的背叛,却也不能够放下对墨礼的感情,日久情淡,感觉,却不会变,随着时间的倾轧而过,某种印记,愈加深刻和明显,感怀,难以释怀。

  呼之欲出的疼痛,膨胀到失去呼吸和心跳。

  墨礼,天堂之上,可否有我们曾经梦想的,彩云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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