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首页 公子独宠:女王陛下万万岁 第452章 小产(3)

  寨门

  那人的刀刚刚挑破窗纸, 塞入窗隙中,刀尖就突然推不动了。

  他还未想明白怎么回事,突然听到一个笑眯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大晚上不睡觉啊, 你们这些当杀手的还蛮辛苦的。”

  那人还未回神,就被人一抽一拉,整个人腾空而起,被人直接拽了进来, 随后重重摔在地上。

  “让我看看今天晚上的夜宵长什么样子。”

  一只脚顺势踩在他的胸膛上。

  杀手被迫仰头看着面前形容娇俏的少女, 浅绯色的裙子如花般散开,鬓间的珍珠串子衬得眉眼越发明亮。

  此人明明眉眼含笑,却看他浑身战栗, 头顶发凉。

  一只小手麻利地扯掉他的黑布,利索揍了他右脸颊一拳, 顺手捏开他的嘴,然后又快速地拔了他一颗牙。

  “毒牙。”沐钰儿用黑布一裹一扔, 笑眯眯说道。

  一连串的动作快到令人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直到嘴角的血留到脖颈处, 冻得杀手一个激灵, 杀手这才知道挣扎起来。

  奈何面前这个小女郎瞧着娇娇小小,力气却大到离谱, 踩在胸口的脚, 就像巨石一般, 压得他只能划动四肢,却一点也动弹不了,宛若划水的乌龟。

  “哦吼, 还挺有活力, 瞧着也挺年轻, 给你清蒸了吧。”沐钰儿扭头看着慢慢吞吞走来的唐不言,“怎么样,吃不吃?人肉大补。”

  一副完全吃过了,很是怀念的模样。

  杀手挣扎的动作一顿,嘴角一直吐的血沫都停了停,惊恐地看着面前之人。

  唐不言无奈看着沐钰儿张牙舞爪,故意吓唬人的嘚瑟样子。

  “是谁让你来的。”他斯斯文文问道。

  “要杀就杀……啊……”

  沐钰儿的脚微微用力,垂首,看着面前吃疼的人,和颜悦色说道:“我不爱听这句话,还有什么‘我不会背叛主人的’,‘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就是收钱办事的’,‘要杀要剐都随意’等等没信息的话,我都不爱听,你换句话说。”

  她龇了龇牙,露出尖尖的小虎牙。

  “不然我就把你的肠子从嘴里踩、出、来。”

  要不是她的话实在太惊悚,这副和颜悦色的模样堪称娇俏。

  杀手被她不着调的动作吓蒙了,只是愣愣地看着她。

  “快说。”沐钰儿不耐烦地用力踩了踩。

  杀手嘴巴张了张,却只是吐出一嘴血沫,开始装死。

  沐钰儿也不气,抬了抬下巴:“把我包裹里的长刀拿来。”

  唐不言便去一侧把裹着黑布的长刀拎了过来。

  沐钰儿笑说着:“都说鱼鲙对厨子的刀工有很高的要求,要求切出来的鱼片要薄如丝缕,透明可见,最好是能吹起来的。少卿,你家的厨师是不是这样啊。”

  唐不言点头:“阿耶喜欢吃鲈鱼鲙,家中专备一个刀工了得的厨子,手快刀利,顺着纹理,一点血迹也沾不上,”

  “我听说去岁唐夫人办宴,最后压轴的是一道鲸鱼鲙,鲸鱼足有十尺长,两人宽,那位大厨只取了鱼腹便足够那十来桌的客人食用了。”

  “鱼腹肉质鲜美,入口甘甜,配上芥酱,再调和水葵、盐和豉絮,最后撒上一点橘皮,去腥提味,却是别有滋味,与一般鱼肉略有不同。”

  沐钰儿眨巴眼,扭头认真看他。

  “真的这么好吃?”

  唐不言见她一双眼睛滚圆明亮,光泽闪动,显然是小猫儿嘴馋模样,嘴角微微抿起,笑说道:“还算不错。”

  沐钰儿歪头感慨道:“能得你小雪人一声不错,那看来是真的好吃了。”

  她不争气地咽了咽口水。

  唐不言见她舔了舔嘴巴,不由笑问道:“想吃?”

  “嗯!”沐钰儿应得格外大声。

  “下次带你去吃。”唐不言淡淡说道。

  沐钰儿眼睛越发亮了,重重点头,随后低头,混世魔王一般盯着那个杀手:“既然少卿请我吃鲸鱼鲙,那我今日请少卿人肉鲙。”

  杀手眼睛都瞪大眼了。

  ——之前不是还在说鲸鱼鲙吗?怎么就要片我了?

  “自来就有‘饮御诸友,炰鳖脍鲤’的诗句,巧的是汴水一带鲤鱼丰富,说不好这是一条不请自来的鲤鱼精。”唐不言饶有兴致地咬文嚼字,神色冷淡,声音平静,丝毫看不出要把人活剐了的凶狠。

  杀手面露惊恐之色。

  因为面前的女阎王已经把长刀□□了。

  刀锋锐利,嶙峋胜雪。

  杀手只觉得那金刀在瞳仁中倏地逼近,还有女阎罗笑眯眯的目光,随后刀光交错,逼得他不得不闭上眼,头脑空白,再回神时,便觉得上身一亮。

  “都说鱼肚子好吃,人肚子是不是也好吃啊。”沐钰儿笑眯眯问道。

  唐不言束手,站在身后,配合说道:“应该如此,肚上三寸,乃是人体保护体内器官的重要部位,按道理是脂肪最肥厚的地方,鱼肚肥美,人肚也该如此吧。”

  “原来如此,那我现在就来一片给少卿看看,我这人别的不行,就这刀学了十八年,想来和你家的那位厨子一样厉害,保证一点血也不给流下来,污染这肉。”

  沐钰儿手中的刀缓缓自胸口划下。

  细微的疼痛随着刀锋的下落清晰地传到杀手大脑中。

  死亡面前,杀手身体不受控制地抖了起来。

  刀尖直直垂落在肚脐眼三寸位置。

  杀手被人踩着腰跨动弹不了,却能用余光看到那刀停着的位置,冰冷的触感把那点疼痛加倍得放大。

  “瞧着肚皮也挺细皮嫩肉的,瞧瞧,是不是要流血了……”

  沐钰儿笑盈盈的声音在屋内慢条斯理响起,

  杀手只觉得肚皮巨疼,那长长的漆黑刀尖好似在肚子里翻滚一样,冰冷的刀尖完全不会被人焐热,只是随着她的用力一点点陷进去,而鲜血而一点点顺着皮肉流了出来,在皮肉上一点点滑落。

  有些痒。

  但更多的疼。

  杀手吓得脸色苍白,嘴皮子都在哆嗦:“说,说,我说。”

  沐钰儿扭头,对着唐不言得意地扬了扬眉。

  唐不言看着她就差翘尾巴表示嘚瑟了。

  “现在说可不一定来得及。”沐钰儿故意大声叹气,“都片开一点了,少卿瞧瞧,是不是翘起来了。”

  唐不言只是跟着淡淡地嗯了一声。

  “说说说,我真的说。”杀手一听,越发觉得肚子疼的不行,唯恐自己真的要被人片了,吓得声音都拔高了。

  “闭嘴。”沐钰儿用力踩住他的胯部。

  杀手只好恐惧地闭上嘴,心中对这位混世阎罗王心生畏惧。

  “说吧,谁让你来的?让你来做什么?怎么上来的?有没有同行的鲤鱼精?”沐钰儿手中的刀在他的肚皮上转了一圈。

  杀手吓得整个人都颤了一下。

  “我说我说。”

  “要是被我发现你撒谎了……”沐钰儿弯腰,脸上不在带笑,琉璃的圆瞳就像一只大猫,冰冷无情,“我就让你知道剐刑到底是什么,让你生不如死。”

  杀气澎湃,如空气中挥之不去的潮水,只在片刻就完完全全充斥着他的身体。

  杀手身体想要惊惧颤抖,可大脑却只剩下一片空白,脑海中只剩下那双完全没有感情的眼睛。

  目空一切,浑然无情,残忍弑杀。

  “说吧。”沐钰儿站直身子,慢吞吞说道,就像慵懒的大猫暂且收起了巨大的爪子。

  “我是蛟龙帮的人。”他声音发虚,奄奄一息说道,“是大当家叫我来杀一个叫唐不言的人。”

  “就杀他一人?”沐钰儿挑眉,不悦说道,“怎么,我不配吗!”

  “大当家就说唐不言是独自一人乔装上岸的,只带了一个妾侍……嗷呜……”杀手也不知那句话得罪这位女煞神了,只觉得腰跨都要被这一下踩断了,脸都疼白了。

  “带了什么……”沐钰儿木着脸,冷冰冰反问道。

  杀手被踩懵了,喃喃说道:“妾,妾……嗷……”

  沐钰儿出奇愤怒,没名没姓也就算了,怎么还往下掉了一个档次。

  “唐家不纳妾。”唐不言见状,淡淡解释道。

  沐钰儿惊讶扭头。

  “四十无后才可纳妾。”唐不言看着她,蹙眉说道,“男女皆是如此。”

  沐钰儿歪头。

  “你们高门大户不是孩子越多越好吗?”

  唐不言笑:“多子多福确实算好事,却不是只有这是好事,唐家自来就是靠自己的,孩子是寄托,却也不是全部。”

  沐钰儿新奇地眨巴眼:“你们唐家真有趣。”

  唐不言只是站在桌边,看着她笑。

  他笑起来实在好看,眉眼间的那点朦胧雾气被摇晃的烛火一照,盈盈水色,春日料峭。

  沐钰儿一股子的气都烟消云散了,摸了摸耳朵,讪讪移开视线。

  “那个,我还说吗……”杀手心虚问道。

  “继续啊,让你停了吗。”沐钰儿低头,凶神恶煞说道。

  杀手含泪咽下这个哑巴亏。

  “因为消息来的匆忙,只有我和张三坐小船先来一步,张三在下面看船,我独自一人上来的。”

  “谁给你们传的消息?”唐不言问。

  “我也不知道,只看到大当家收到一个信鸽,之后就把我们兄弟两叫来了,说你们是来杀我们的,叫我们先下手为强。”

  “真的?”沐钰儿唱黑脸逼问道,“是双章还是宋林森?”

  杀手眼珠子不自在动了动。

  “拿茶杯来,我要开始割肉了。”沐钰儿冷着脸说道。

  “我我我,我真的不知道,但但,之前确实听说过这两人……”杀手连忙说道,“这两位贵人与我们来过信。”

  “你说有过来信?”沐钰儿问道。

  “有。”杀手确信说道,随后甚至主动说道,“但信件都是大当家自己保管的,我们也不知道到底放在哪里。”

  沐钰儿忍笑,最后板着脸说道:“你倒是识趣。”

  “现在全都知道我要来了?”唐不言坐在圆凳上,咳嗽几声后问道。

  “应该吧,反正我们都已经知道了,宋指挥使应该也知道了。”

  沐钰儿嫌弃说道:“你们和宋林森很熟,这些年是不是他一直在保护你们,这才让你们这般肆无忌惮。”

  杀手为难地看着她,态度不言而喻。

  “狼狈为奸,鱼肉百姓。”沐钰儿冷笑。

  “若是有人来郑州暗访此事,你们会如何?”唐不言问。

  杀手老实交代:“若是能拉拢就花钱,若是不行就让他意外入水。”

  沐钰儿惊讶:“朝廷命官都杀,好大的胆子。”

  杀手虽不说话,但眼底还是带着得意的。

  “可以了。”唐不沉吟衣片刻,颔首说道。

  “你现在就把你的同伴骗上来。”沐钰儿松开脚,淡定说道。

  杀手活像见鬼一般瞪着她。

  沐钰儿熟练地掏出一颗药丸,给他粗暴塞进去:“喏,毒药,是不是很苦很涩,入口就化了啊,唐家秘密毒药,谁也解不出来,不信你问问我们唐少卿。”

  那药丸还不等杀手吐出来就直接在嘴里融化了,最后直接苦麻了他的舌头,闻言顿时惊悚地看向唐不言。

  唐不言低眉顺眼,坐在一侧,神色波澜不惊,被一侧的烛火这般一照,形象瞬间高深莫测,杀人如麻起来。

  ——到底是哪来的雌雄双煞。

  杀手闭上眼,心如死灰想着。

  “快去,把人骗上来让我玩一会儿。”沐钰儿大大咧咧收了刀,丝毫不怕他反扑的镇定模样,“等会我就多给你一颗解药,你就能比你同伴多活半日了。”

  杀手踉踉跄跄离去。

  “真不怕他跑了?”唐不言不解。

  沐钰儿吊儿郎当坐在一侧:“走就走了呗,就是打听一下情况,免得到时候去郑州了两眼一抹黑。”

  唐不言微歪头看她:“哪来的毒药。”

  沐钰儿咧嘴一笑,顺手抹了一把窗沿上的灰和不知名的脏团,然后沾了点水搓成一个小黑团。

  “喏,乌漆墨黑毒药丸。”她得意地递给唐不言看。

  唐不言嫌弃,目光落在她的小黑手上面。

  “脏,去洗手。”

  沐钰儿顺手把丸子放在桌子上,唐不言直接起身离开。

  “你怎么这样。”沐钰儿一边洗着手,一边不高兴说道,“还不是为了保护你!”

  唐不言看着干净的水瞬间被染黑,眉尖一耸。

  “没有帕子。”沐钰儿嘟囔着,话音刚落,一条雪白的帕子便落在自己面前。

  “少卿好多帕子啊。”沐钰儿接了过来,胡乱擦了一下,然后塞进自己的袖子里,“我这里还有好多,过几天我洗干净还给少卿。”

  唐不言盯着她雪白的耳垂,嘴角微动,最后还是没说出口。

  两人说话间,窗户间便传来动静,沐钰儿嘴上说着轻松,但还是在一瞬间绷直腰肢,把唐不言推到帷幔后站着,自己站在他面前。

  很快窗户又被熟悉的动作挑开了。

  “不就是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鸡吗?还要我出面,怂死了,捅不死吗?”一个骂骂咧咧的声音在屋内响起。

  “就,你看了就知道了。”杀手一言难尽的声音紧跟着响起。

  ——里面那个女阎罗王,大当家来了估计都搞不定。

  他垂头丧气跟了进来,忍不住说道:“兄弟别怪我。”

  “你嘀嘀咕咕说啥呢,人呢。”张三看着空位一人的屋子,傻眼问道。

  “在这呢。”沐钰儿笑眯眯的声音响起,与此同时,那把长刀架在他的脖颈上。

  动作太快,谁也没反应过来。

  “你,你是谁?”张三大惊,随后立刻反应过来,“妈.的,李四你阴我。”

  李四跟在身后,垂头丧气:“大当家没说这个小妾这么厉……嗷……”

  刀柄直接锤了一下他肚子,疼得他眼前一黑,腹中剧痛,忍不住往后退了几步。

  “别说我不爱听的。”沐钰儿木着脸说道。

  这一下,直接把两人都怔住了,动作这么快的人,力道举重若轻,一看便是好手。

  沐钰儿手脚麻利地给人喂了乌漆墨黑毒药丸:“行了,毒药都吃了吧,味道还行吧,之后老老实实做事情,我到时候就给你们解药。”

  李四大惊:“不是说先给我吃一颗解药的嘛?”

  “什么,混蛋,你拿我换解药。”张三大怒。

  刚才忘记做解药的沐钰儿握刀的手一顿,暗暗吸了一口气。

  ——完了,要露馅了。

  “给他们一人一颗吧。”一个瓷白瓶子递到沐钰儿面前,“之后每日给一颗。”

  沐钰儿抬头去看唐不言。

  唐不言一脸镇定,好像真的有这么一回事一般。

  “船上有我的人,这两个人先给他们看管,少卿看行不行。”沐钰儿给人分好解药,问道。

  唐不言颔首。

  沐钰儿拉了拉一侧的绳铃,没多久,大门就被人敲响。

  “司直。”一个身形矮小,模样普通的领头人行礼,他身后还跟着两人,“潜海龙让小的三人在郑州时为司直效力。”

  “你,你不是唐不言的小妾。”张三惊讶。

  门外三人明显也怔了一下。

  “你再给我胡说一句。”沐钰儿面无表情地竖起长刀。

  “胡说什么,这么凶悍,明显是夫人啊。”李四煞有其事说着,“当小妾还不给翻了天。”

  刀柄被手指捏出咯吱的声音。

  “这两个人暂时交给你们看管。”唐不言赶在沐钰儿杀.人前,指了指角落里焉头搭脑,尽踩雷的人说道,“带下去吧。”

  “是。”那三人也唯恐被傻子波及,连忙把人揪走了。

  屋内很快就陷入安静。

  沐钰儿沉默地坐回椅子上。

  唐不言大概也自觉避险,并未坐下,只是站在一侧。

  “你刚才给他们吃的是什么?”沐钰儿套好刀鞘,随口问道,打破沉默。

  “甘草丸。”唐不言咳嗽一声说道,“程大夫做起来润喉的。”

  沐钰儿吃惊:“你的药啊。”

  唐不言摇头:“算糖吧,不舒服的时候吃着玩的。”

  “哦,怪不得我闻着怪甜的。”沐钰儿嘟囔着,“行了,明天中午就能到郑州了,少卿你继续睡吧,我坐一会儿。”

  “不睡了,睡不着。”唐不言摇头。

  “那我们商量一下到时候去郑州如何行事。”沐钰儿也不困,随口说道,“郑州如今官匪一家,我们一过去十有八九就会被盯上,只能低调行事,但这样怎么混进匪穴呢,这两个杀手顶多就是带带路,为我们找书信,找账本不现实。”

  “所以我们要先拿下蛟龙帮。”唐不言淡淡说道。

  沐钰儿吃惊,随后认真分析着:“拿下匪首,我是没问题,可蛟龙帮人这么多,我是杀不过来的。”

  唐不言笑:“会给你人的。”

  沐钰儿不解地看着他。

  —— ——

  直到第二日中午下了船,沐钰儿才知道唐不言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们一下船就别人围了上来,最后上了一辆马车。

  车内坐着一个身形高大,穿着深蓝色方领袍子的男子。

  男子哪怕坐着也能想象他到底有多高,眉宇隐隐有些眼熟的影子。

  沐钰儿忍不住又去打量唐不言,竟然发现这两人竟然真的有点像。

  他瞧着只比唐不言大几岁,可眉目间还带着少年人的活泼。

  “小表弟!”他咧嘴一笑,目光忍不住落在沐钰儿身上,“我前些日子听说我们程家多了个远方小表妹,不会就是你吧。”

  沐钰儿吃惊,眼睛越发滚圆了。

  “好像一只小猫儿啊。”那人立刻眼睛都亮了,笑说着,“这么漂亮的小女郎做我的妹妹,我也是很开心的。”

  唐不言蹙眉:“表哥。”

  程捷立刻闭嘴,先人一步说话:“我知道啦,小表弟,不可对女子轻浮,不可对女子胡乱言语!我知道啦!两只耳朵都听到了!不要念了!”

  说别人的话让别人无话可说。

  沐钰儿还是第一次看唐不言吃瘪的模样。

  “小表弟比我还小,比我还老气。”程捷直接当着人面说人坏话,指指点点。

  “我听说太原程家有一支在许州襄城带水兵。”沐钰儿歪着头打量着面前之人,“您是吗?”

  程捷立刻骄傲地停止胸膛:“不巧,正是家父。”

  “好厉害啊。”沐钰儿夸道。

  “小舅舅还好吗?”唐不言问道。

  程捷点头,哀怨说道:“好的呢,前些天打我时,还身强力壮地抽断了两根藤条,昨夜收到姑父来信,马上就把我赶出家门,叫来接你了,生怕你在码头上吹一会儿冷风。”

  “唐阁老的信?”沐钰儿吃惊,“你们早有安排。”

  唐不言咳嗽一声,淡淡说道:“嗯,郑州早已铁桶一块,我们再是暗访也毫无作用。”

  “那我们要怎么办?”沐钰儿不解。

  “打啊。”程捷得意说道,“给他们两拳头,我看那个宋林森不爽很久了,整天在我面前装长辈,看我这次不打得他喊爷爷。”

  沐钰儿更加吃惊,瞪大眼睛:“你们打算连夜闯入指挥使府,活捉宋林森啊。”

  “你不会害怕了吧!”程捷不悦说道。

  沐钰儿惊诧过后,便觉得有些刺激。

  “什么时候行动啊。”她激动地搓了搓手,“我要去换身衣服。”

  程捷迷茫地摇了摇头,扭头去看唐不言:“什么时候开始啊。”

  唐不言头疼地揉了揉脑袋:“小舅舅不会就派你来吧。”

  程捷点头,随即见他这般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立马噘嘴,不高兴说道:“怎么,我不好吗?全家我武功最高了,而且我可是昨夜夜宵都没吃就日夜兼程来找你玩了。”

  “我瞧着程郎君就很好。”沐钰儿笑嘻嘻说着风凉话。

  唐不言更加头疼了。

  “小舅舅让你来,你就得听我的。”他强调着。

  程捷点头,不甚聪明地说道:“阿耶和我说过了,说我要是坏了你的事,就把我的腿打断。”

  “这么凶啊。”沐钰儿捧哏。

  “可不是,”程捷立刻委屈说道,“我阿耶只对小表弟好了,全家都对小表弟最好了。”

  “那可不行。”沐钰儿说道。

  “闭嘴。”唐不言淡淡抬眸,打断两人无聊的对话。

  两人对视一眼,各自笑嘻嘻的闭上嘴。

  马车很快就汇入人群中,郑州汇聚各大河流,人潮涌动,摊贩拥堵,马车慢慢悠悠走远,原本跟在他们身后的人隔着人群打了几个眼色,随后各自散开了。

  “郎君,只剩下一条尾巴了。”驾车的车夫敏锐说道。

  “知道了,不管他。”程捷说道,“你瞧,宋林森上辈子大概是老鼠,就喜欢干这些见不得光的事情。”

  “你们不会真的打算活着朝廷命官吧。”沐钰儿问道,“这不是打陛下脸吗?”

  “抓啊!”

  “不是!”

  两个声音异口同声响起。

  唐不言斜了程捷一眼。

  程捷立马用手指捏着嘴巴。

  “自然不能动宋林森,朝廷命官是陛下的事情,我们今日来郑州要先去踏青。”唐不言意味深长说道。

  沐钰儿和程捷齐齐歪头看他。

  唐不言莫名觉得自己被一猫一狗盯上了,手指微微有些痒。

  —— ——

  “指挥使,他们和程家那个小将军接头了。”

  指挥使府上,一个瘦小的人跪在地上,低声说道。

  宋林森穿了一件浅蓝色的宽松衣袍,手中盘着三颗色泽油光的核桃,闭眼小憩。

  “就一个人来?”

  “对,身边只跟了一个小妾。”

  “哼。”宋林森不阴不阳地冷哼一声,“倒是风流。”

  “可不是,那小妾戴着面纱看不清样子,但身段格外好。”仆人奉承着。

  “张三李四找到了吗?”宋林森问道,“杀个读书人都没成功,可别被人抓了。”

  灰衣仆人冷冷说道:“想来是任务没完成不敢回来了,属下已经下了生死令,见了人,格杀勿论。”

  “嗯,处理干净些。”

  灰衣仆人:“可要盯着他们一点,虽然我们都收拾干净了,定要他们毫无头绪,碰得头破血流,不过唐家的人一向阴险,万一故意陷害我们。”

  宋林森点头:“盯着点,也别主动暴露自己,但也要让他们看看什么叫……”

  他睁眼,脸上露出笑来,只是一双眼睛冷冰冰的。

  “龙来了都得在郑州爬着过。”

  灰衣仆人立刻笑了起来:“得了,一定让这位唐三郎摔一个大跟斗,最好把那张俊脸都摔坏了。”

  宋林森冷笑:“让蛟龙帮的人都在芦苇荡藏好,给我安分点,不要再惹事了。

  完全不知道被人惦记上的唐不言等人已经登上船,准备去远点的水面上玩。

  郑州水道丰盛,鱼类众多,这里的踏青一般都是指水上游玩。

  唐不言正坐在二楼靠窗边饮酒小憩,沐钰儿正开开心心地摸着刚送上来的活碰乱跳的鱼,嘴里念念有词。

  “这条鲈鱼可以清蒸,这条就红烧好了,还有鳜鱼,鳜鱼做鳜鱼臛也行,泥鳅可以烧荠菹,鲤鱼烧豆腐汤,这条鲂鱼可以做鱼鲙……”

  “你好贪吃啊。”程捷一上来就听到她的碎碎念,大声嘲笑着,“会胖的。”

  沐钰儿不高兴地抬头,耳边的珍珠步摇晃了晃:“一壶酒,一桌菜,人生快活如神仙,你这个傻大个懂什么。”

  程捷立马不高兴:“小表弟,她骂我。”

  沐钰儿也跟着扭头:“少卿,他先骂我的。”

  唐不言直接扭头看湖,置之不理。

  “听说你刀法很厉害。”程捷抬了抬下巴,“事情结束,赐教赐教,我让你三招。”

  沐钰儿不甘示弱:“我十招之内一定打得你喊娘。”

  “好了。”唐不言也不知这两个人怎么一见面就吵个不停,实在闹心,“事情办得如何了?”

  程捷这次勉强拉回神智,说道:“打听清楚了,人就藏在白芦苇荡深处,我已经找了数十了水性很好的人先过去一步探查了。”

  “嗯。”唐不言点头,“先不要惊动旁人,一步步绕进去。”

  程捷点头,握拳:“这次一定把他们的老巢都端了。”

  “你们不会就这一点人去吧?”沐钰儿坐直身子,担忧说道,“听说蛟龙帮人很多的,这点人不是去送菜吗?”

  程捷扬眉,神神秘秘说道:“我不先给他送菜,怎么让他给我做大菜。”

  郑州有一条水样河,里面有一条芦苇荡很深很密集,寻常人进了就出不去,常常有人误入,好几天后尸体飘出来,所以这一带也被称为死亡渡口。

  谁也没想到这两年赫赫有名的蛟龙帮的大本营就在这里。

  “要我说,帮主就是太小心了。”小船上,一个瘦猴模样的人不耐烦说道,“这鬼地方压根就没人会经过,往常那些小渔民不都杀了吗,根本就没人知道这里。”

  “就是,现在天气也热了,到处都是蚊子。”另外一人翘着脚半躺在船上,不高兴说着,“还要喂半个时辰的蚊子,手都肿一圈了。”

  “少废话,真这么能说去找帮主说道。”撑船那人不悦说道,“快来换人,别给我墨迹。”

  两个瘦猴模样的人对视一眼,各自嘻嘻笑了笑,却都躺着不动弹。

  “你,你们!”那高个子脸上浮现出怒气。

  “你啊,小年轻人还是能者多劳多干一会儿。”

  “就是,毕竟你现在受三当家器重,也该锻炼锻炼了。”

  两人一唱一和,就是偷奸耍滑,不愿干活。

  撑船的人气得咬牙,却又不得不继续划船。

  芦苇被风吹倒,好似江边生出一层层鳞甲,烟水茫茫,湿云连野,水波身一点点荡开,又一点点消失。

  “是谁家郎君娘子的游船闯进来吗?”撑船的人看着不远处冒出的桅杆,突然说道。

  两个小瘦猴立马爬起来,仔细看着:“瞧着还挺有钱,快去抓起来,还能大赚一笔。”

  “快快,靠过去。”

  小船一点,缓缓悠悠走了过去,可没多久,却突然开始在原地打转。

  “走啊!还不走!做什么啊。”其中一人不悦说道,伸手抹了一把溅上来的水,突然觉得不对劲。

  ——哪来的水溅上来?

  低头一看,一小腿肚的滚烫鲜血。

  他嘴皮子哆嗦一下,下意识抬头望去,便看到撑船的高个子光秃秃的脖颈,与此同时,湖面上一层层血迹荡开。

  “啊啊……”

  “别叫。”一个沙哑的声音似乎自水中沉默响起,与此同时,水波一层层荡开,一个个人头冒了出来,为首一人手中还拎着高个子的人头。

  “再吵就杀了你。”一人跃上船,轻松地控制住早已吓呆了的两个人,捆起来塞抹布,一气呵成。

  “走,和小将军汇合去。”拎着脑袋的人上了船,低声说道,“小心点,不要惊动别人。”

  “是。”

  一阵短暂的热闹后,整个芦苇荡重新陷入安静中,小船在水面留下一道道水波,随后很快就消失在密集厚重的水丛中。

  “都抓到了。”

  派出去的人直到最后一波的的人都带着战利品回来了,程捷这才上来说道。

  “那两个人画的巡逻图画的一点也没错,外圈巡逻三个队伍,全都被抓了。”

  唐不言颔首。

  “我厉害吧?”程捷立刻摇着尾巴,求表扬。

  沐钰儿还在认认真真摸鱼,笑嘻嘻说道:“少卿把他们两个分开交代,他们就不敢撒谎,真是厉害。”

  程捷一听,果然也觉得有几分道理。

  “问清楚入口在哪,该进去了。”唐不言不知第几次打断两人的斗嘴,无奈说道,“别被宋林森的人发现。”

  程捷哦了一声,焉哒哒地走了。

  “你家表弟和你性格……”沐钰儿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说道,“大相庭径。”

  唐不言嗯了一声。

  “表哥是家中独子,性格开朗,为人仗义,自小在外面野习惯了。”唐不言解释着。

  “哦,也怪有趣的。”沐钰儿笑说着,“逗起来真好玩。”

  唐不言侧首看过来。

  “司直……”他话锋一顿,到最后的话滚了滚但到底还是说了出来,“喜欢这样的?”

  ————

  安静的芦苇荡不知何时突然热闹起来。

  这是一种安静的热闹。

  水面时不时有水波荡开,但湖面上却又毫无动静,但仔细看去,水下人影晃动,宛若皎洁的鱼儿。

  这样的安静持续了许久,直到一艘二层游船出现在众人视线中才彻底平息下来。

  “怎么有外人进来了。”大门口有人惊慌说道,“巡逻的老三怎么回事,这么大艘船看不到吗?”

  “怎么办?要拦下来吗?”他身边的人慌张说道。

  “拦下来啊,直接射火箭吧,不要让他们靠近。”

  “这么大的船,烧起来动静不小,怕会有人起疑。”

  “那又如何……”

  “好了,不要吵了。”为首一人眯眼看着,“一看便是谁家的游船,你们把人骗走,实在不行就把人吓唬走。”

  “怎么怂做什么?”有人不甘心说道,“一看就很有钱,说不好能碰瓷一笔呢。”

  为首的小头目冷笑:“这么想赚钱也不怕自己没命花。”

  “刚才指挥使来信了,这几日洛阳来人了,我们都警觉一些,不要惹事,避过这阵风头再行事,快去把人引开。”小头目目光严厉地扫向众人。

  手下人慌慌忙忙下船准备把人引走。

  只是众人没想到,这船还是越走越近,一层层芦苇被船头劈开,无情碾压。

  “怎么回事!”小头目大怒,“不是说引走吗,往里面走做什么?”

  “等等,这个船头是不是……”有人眯着眼,“绑着人。”

  众人定睛一看,这才发现船头齐刷刷立着数十个人,仔细一看还都格外眼熟。

  “这,这不是今日在外圈巡逻的人吗?”有人大惊。

  小头目眉心紧皱:“快通知老大,你们几个随我上去喊话,把人赶走。”

  大船越走越近,整个轮廓近乎碾压芦苇荡。

  “这里是私人水域,快走开。”小头目大声喊道,目光紧盯着船头出现的三人。

  为首那人披着淡蓝色大氅,身形修长,形容病弱,他身后两侧,右边是一个穿着浅绯色裙子的女郎,右边则是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

  小头目一眼就和那个高个子壮硕男子对上眼。

  “程,程小将军。”小头目喃喃自语。

  程捷咧嘴一笑:“嘻嘻,正是你老子。”

  “你,你们来……”

  “撞它!”程捷抬手竖起,随后用力一挥,大喝一声。

  原本还慢悠悠的船只立刻加快速度,就像一只离弦的箭,一把子就把大门给撞的摇摇欲坠。

  “你们就这点人还想打开我们水寨的大门。”小头目被撞的一个踉跄,咬牙说道。

  程捷下巴微抬,随后目光看向沐钰儿:“看好了,小爷我手下的兵可都是这个。”

  他比了一个大拇指,手指放在嘴边,一个嘹亮的哨声悠扬响起。

  那声音刚停没多久,就看到不远处的地平线上,齐刷刷出现三艘——军船!

  沐钰儿大惊。

  谁也不知,这三艘是何时来的。

  “大郎今日携友踏青,你们竟敢如此不长眼欺负到我们头上了。”

  与此同时,程捷身边的副将手里拿着一个喇叭模样的东西大喊着。

  “来人啊,给我灭了他们,给大郎报仇!”

  小头目听得一愣一愣了,一时间盯着他们,没回过神来。

  ——谁?谁欺负谁!?

  ——到底现在是谁欺负谁!

  怎么还有人比他们还像强盗,还睁眼说瞎话。

  话音刚落,三艘军船齐齐竖起程家大旗,随后鼓声阵阵,震耳欲聋,最后齐齐飞快驶来,直接撞上大门。

  大门是用木头做的,本来仗着外面有天然的芦苇荡做屏障,大门便做的不甚牢靠,被大船这么撞三下,直接散架了。

  上面的人扑通一下掉入水中。

  “杀啊,闯入寨中,把郎君救出来。”

  程捷身边的副将说瞎话都不带眨眼的,身边就站着自家大郎,声音却能如此悲愤,说的煞有其事。

  沐钰儿看得大为惊奇,悄默默靠近唐不言,小声说道:“怎么比我还能演。”

  唐不言垂眸那只抓着自己袖子的爪子,又看着她头顶的毛茸茸碎发。

  “算了,我能去打架吗?”

  沐钰儿笑眯眯说着,也不等人说话,便自问自答。

  “可以啊,那我去给你抓个大鱼回来。”

  唐不言叹气:“小心一些。”

  沐钰儿突然拉着唐不言后退一步,与此同时,一根长箭穿过混乱人群,入目三分的落在唐不言脚尖。

  若是刚才没有后退这一步……

  程捷脸色大变!

  “不言!”

  唐不言神色镇定,抬眸去看,只见对面一截栏杆上站着一人。

  灰衣长袍,玄色宽刀

  “阿倍阿每远成。”他淡淡说着。

  来人没有长着当日鲁家那种狰狞的脸,也不是第一次见到的苍白的脸,但下巴处却都有一条伤疤,可见现在便是他的真面目。

  沐钰儿把唐不言推向程捷怀中,手中长刀出鞘:“能在我手中逃两次,你是第一个。”

  她一旦不笑,眉眼间便多了点锐利,好似手中长刀。

  指海海腾沸,指山山动摇。

  “这是最后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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