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籁俱寂,烛火平缓地流动,照着落无悔的脸,如是照在了晶莹剔透的冰雪之上,睫绒也似染上薄光。
林七喉口吞了吞,莫名觉得自己的唇有些烫,可他的皮肤是凉的,回过神后暗叹,美色误人。
静谧了几息。
他们的距离还没有拉开,林七一开始是没反应过来,后面是怕忽然拉开距离会有些突兀,再后来发现不拉开距离更突兀!
落无悔也还在看她。
鬼使神差地。
他开口了,问的是:“今晚,我想吸你的阳气,可以么?”
林七愣了下,点头的动作比脑袋彻底地运转过来要先一步,所以她在迷迷糊糊的时候点了点头。
这是因为昨晚他身子虚,今晚需要补一补?毕竟她小时候看的鬼故事大多讲过鬼要吸阳气来滋补自己。
烛火晃动了一下。
落无悔转过身来,衣摆和林七铺叠在床榻上的杏黄色裙摆交错着,他有些生疏地凑上去,吻上她温软的唇。
先是轻啄,碰了一下后分开。
再贴上去。
由于很轻,并没发出什么声音。
但林七的心脏还是“砰砰砰”地跳,跳到仿佛下一秒就要破体而出,他的呼吸跟他的体温一样,凉凉的,却洒得人发热。
他的吻在她唇角处停留。
也只在表面上停留,如细水般。
有好几次,林七微微张嘴,可落无悔却没进去,吻依然是落到两瓣唇上,速度很慢,异常专注,似乎在品尝着什么。
四周岑寂,她恍若还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地。
清晰无比。
就这样过了一会儿,她无意识地舔了舔自己的嘴,却忘了落无悔还在,也碰到了他,他闭着的眼睫微颤几下,掀开了。
目光交错。
林七顿时眼神有些躲避。
妈呀!这叫什么事。
怎么就、怎么就管不住嘴呢。
四目相对着,她缓缓地调整了一下呼吸,语气带着一丝不确定:“你、你这样能吸到阳气么?”
吸阳气不都是张开嘴进去,然后再吸的么,怎么如今只是在外面蹭蹭?这样确定能吸到阳气?
身为一个正常人的林七不解。
落无悔眼神清白:“可以。”
嗓音却有点儿轻微的变化了。
林七哽住,得嘞,能就能吧,她又吻了上去,咬字略模糊:“你要是吸够了就跟我说一声,别吸干阳气啊。”
阳气吸干了,她肯定得没命了。
落无悔翘卷的睫毛像蝴蝶的翅膀,扇了几下,貌似还能扫过林七的皮肤,一个音节从他喉咙间发出:“唔。”
烛火彻夜高照,床榻边缘的墙面倒映出来的人影从坐着到倒下去。
林七睡着了。
接吻接到睡着,她可能是穿书历史的第一人,这也不能怪林七,她不想打断落无悔。
但又太困了。
日上竿,她才辗转地醒来,左手掌心冰冰凉凉的,感觉像在夏天握了一块冰,降温、凉爽得很。
昨晚没吹灭烛火,它是烧完的。林七惺忪着眼,看了一眼烧到尽头的烛火,又看了一眼他们牵住的手,落无悔昨晚还真是牵着她的手睡觉。
也太讲信用了。
说让她牵着手睡觉还真牵。
慢着,被鬼吸阳气会不会变憔悴?林七将落无悔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掰开,再轻手轻脚地下了床。
她走到铜镜前照脸,气色怎么比前几天还要好?这样看着像是自己吸了他的阳气,而不是他吸了她的阳气。
照完铜镜一转头,林七冷不丁地对上了落无悔的眼。
他昨晚没解开发带便睡了,高马尾经过一夜略显凌乱,几缕碎发自然地落到额间,朦胧了清隽的眉眼。
唇很红。
林七视线触及落无悔的薄唇,身子猛地紧绷起来,尔后又松开,努力地回想,昨晚究竟吸阳气吸了多久?
嗯,想不起来,因为睡着了。
她转移视线,“你也醒了?”
落无悔也从床榻上下来,衣衫微皱,却也不显颓废,反倒多了几分恣意和少年的慵懒,“嗯,你要出去了?”
提到这个,林七才后知后觉时辰不早了,沈轻风和白千流一定起床了,现在出去要是撞见怎么办?
她嫌解释麻烦,说白了就是懒。
可不出去又不行。
林七站在原地,还纠结着,房门被人从外面敲响了,是沈轻风的声音:“落公子,你可起了?”
落无悔很是淡定从容,眼也不往房门看,直接走到房中间洗漱,慢条斯理地回外面:“刚起。”
“好的。”
随之而来的是白千流的声音。
“轻风,你看见七了么,我刚才去房间里找她,她不在,问南宫府的下人,他们又说没看见她出去。”
林七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担心的事还是来了,可又仔细地想了想,为什么她这副模样像捉|奸呢?
又听沈轻风回:“没有。”
房间里的落无悔似什么事也没发生,安安静静地洗漱完便解开发带,目光掠过发带尾端上面绣的字。
他指腹似有意又似无意地摩挲过那四个字,最终停留在七这两个字,笔画很少,却也没多久就挪开了。
落无悔熟练地拢好一头长发,扎起高马尾,丝毫不改冷静自若。
沈轻风和白千流显然还没有离开房门,说的话透过门板传进来,“千流你也别太担心,七也许还在南宫府。”
确实还在南宫府的林七沉默。
“嗯,落公子呢?”白千流问。
沈轻风望着紧闭的房门,道:“落公子还在房间里,我找他有事,在门口等等,你先去别的地方找找七。”
听到这句话后,林七算是没法子了,干脆一鼓作气地拉开了房门:“不用找了,我在这儿呢。”
站房外的两人齐刷刷地看过来。
沈轻风所有的话霎时皆断在喉咙里,视线来来回回地在她身上和落无悔身上徘徊着,欲言又止。
白千流也奇怪,上前几步,但没踏进去,“七?”她顿了顿:“你怎么在落公子的房间里?”
林七挑了下眉。
落无悔虽也没想到她会直接拉开房门,但也没什么表情,对他们的震惊视若无睹,气定神闲地立着不动。
林七清了清嗓子,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我也有事找他,起得早没事干,就顺便来问问了。”
沈轻风:“落公子说他刚起。”
她脸色不变道:“我也刚来。”
落无悔轻笑一声,指尖抚过被压皱了的红色衣摆,薄唇缓缓地吐出一句话:“没错,她也刚来——昨晚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