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清空 阅读记录
织田作之助是不同意里见真理和他一起的。
首先, 他想要去做的事情，本身就和对方没有任何关系，更何况他要去的地方是一群无所不用其极的亡命之徒所聚集的最终之地, 怎么想都不应该把对方牵扯进来。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可以解决, 不需要其他。”
织田作之助的声音是难得的冷硬，他注视着眼前的少女, 心知自己的事情只能自己去做。
只是有些奇妙。
他想。
太宰治想要让他延缓脚步，去等待这一切事情背后的真实与阴谋，可对于织田作之助来说, 他已经不在意背后到底有什么妖魔鬼怪在操纵了。
他只知道, 复仇是刻不容缓的。
他只想为孩子们和老板报仇。
里见真理说的却是与他一起去。
织田作之助沉默几秒, 最终还是放轻了声音。
“只能是我自己, 只能由我来才行。”
“我知道了。”
里见真理只是凝视着对方的眼眸, 没有妥协的意思。
“我不会干扰你，可以让我一起去吗？”
“不用，你可以做你原本要做的事。”
织田作之助再一次拒绝，他顿了顿，敏锐反问。
“是太宰吗？”
“……”
涉及太宰治，里见真理深吸一口气, 冷静反驳。
“我在觉得不对劲的第一时间就赶了回来, 甚至太宰大人那里也是我往横滨来的时候我主动联系的。没有任何人让我回来，现在我现在这里就已经是违背了任务。”
“是, 迄今为止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知道的只有横滨进了欧洲的外来组织, 然后你对我失联了, 所以我回来了。织田作之助, 你现在的样子能我不去管你吗？”
她极其少见地完整念着织田作之助的名字。
“织田作之助，你还想让我就这么回去吗？”
“……”
这个一长串的解答让织田作之助在一瞬间不知如何反应，他想过里见真理回横滨的理由，甚至想到了太宰治，却从没想到，对方仅仅是因为横滨进了mimic后打不通他的电话。
他沉默半晌，只是干巴巴地说出一句话，才僵硬转身。
“你不要参与。”
至少……真理的身手与异能力，和他一起也不会出事。
里见真理看织田作之助被自己说动，看了眼对方前进的方向，任由机车停在路边，抬腿跟了上去。
看样子是要上山，山上可不适合机车。
时间一点点过去，两人一个走，一个跟，谁都没有说话。宽阔的公路逐渐变为山间的小路，这下，就只剩下了山林间树叶拍打的声音，中和着一二声鸟鸣与鞋底落地的轻响。
有些吵闹，却又好像安静过了头。以致于织田作之助在经历了漫长的思考过后，主动开口。
“老板、孩子们……死了，是mimic。”
他的声音冷静到不可思议，那句本应极为沉重的“死了”这一刻被说得仿佛不痛不痒。可里见真理明白，这绝对不是表面上的这样轻描淡写。
因为她知道，织田作之助收养的五个孩子对他很重要，现在五个孩子加一个老板都死了……
这一句的说出，仿佛是大坝被打开了一个发泄口。织田作之助本以为他很难倾吐这些，可现实是越发流的声音。
“所以只能其实我，不要干扰我。”
别人都不可以。
织田作之助甚至想着，最好那些人都在那个地点等着自己，别在自己到来之前被谁给杀/掉。
充满了杀欲的想法，不像是这几年的织田作之助了，更像是从前的他，那个少年杀手。
他说完，没有再说什么。或许在其他人的眼里他现在的举动相当冲动，他也不期望谁能理解他，他只是不想身边跟着自己的人什么也不知道的就这么跟过来而已。
虽然是对方强行跟过来的，但意外的，织田作之助并不觉得麻烦。
大概是自己需要一个见证人？
织田作之助想。
可以听听自己的遗言，然后帮忙把自己的骨灰埋在孩子们旁边。不然的话，指不定是谁来收尸了。
虽然还有太宰，但他也不想和仇人待一起太久。
尽管有最后那句）近乎警告的“不要干扰”，可里见真理还是明白了织田作之助的心情。
因为她有同样重要的人，以及可能有过的类似的……心态？
毕竟如果太宰大人出了什么事甚至……，她只能比织田作之助更炸。她看得出来，织田作之助既然已经抛却从前不杀人的信条，那本身的安全也早就弃之不顾了。或者说……
里见真理注视着对方明明挺直却沉寂的背影，想到了他的眼睛。
失去了信念的空洞，不顾一切的寂然，以及在这之下，犹如进仅剩一线的火焰，不顾一切地燃烧着，其中的燃料甚至是自己。
里见真理有预感，如果此行她真的不做些什么，那么织田作之助也不会剩下什么。
因为对方不像是自己，还能有挽回的余地。可是……
里见真理忍不住陷入沉思。
已知，织田作之助与太宰大人有关。但她与对方想交这么长时间，也只是明确了对方是太宰大人好朋友这么一个事实。
现在，织田作之助他人已经变成这样了，不客气的说，这一趟凶多吉少。
那么这其中，和太宰大人的事情所产生的关键是什么？
总不能是因为太宰大人会因为死了朋友而崩溃？这可能吗？
里见真理有些茫然，她继续注视着前方织田作之助的背影，下意识摸了摸心口。
失去了朋友确实会让人觉得难过，可是她自己的话，虽然感觉到了不舍和难过，更多的是想要支持的想法。
为了最重要的存在，哪怕是死亡又如何呢？在不能重来的人生里，能够报仇还不足以立刻去行动吗？
如果是她自己，也不希望有人来阻挠。
所以失去朋友的痛苦，真的会让那么厉害的太宰大人出事吗？
可如果不是失去朋友，那么是说明织田作之助会活下来，然后再未来参与到那个足以让她为太宰大人一次次回到过去的事件吗？
里见真理觉得自己好像被困在了某个密闭的空间，她在里面四处打转，却怎么也突破不了，就连一小片的缺口也吝啬于出现。
于是她快走几步追上前方的织田作之助与他并行，突兀地问出一个让织田作之助措不及防的问题。
“织田，你会死吗？”
织田作之助身形一顿，又立刻恢复正常，他没有低头，只是注视着树林前方的道路，低声给出了个听起来留有余地，其实就是确定的回答。
“啊，大概。”
“我会难过，但不会特别难过。”
里见真理想了想，带着疑惑，诚恳开口。
“因为我不想阻止你，你要是成功我也会为你祝福。可是我们是朋友，朋友应该觉得特别伤心难过才对吧？”
“朋友也可以不特别伤心难过。”
织田作之助的目光终于回到了里见真理的身上。小姑娘的眼中是茫然不解，他有心想为对方多解释解释，可转念一想，貌似对面现在的这个想法也不错。
“不是一定要难过，你这样也很好。”
他想要抬起手摸摸小姑娘的头，却在意识到这个想法的时候瞬间抑制住手臂，只是给出认可的话语。
“你是一个很好的朋友，真理。我很高兴当初能和你成为朋友。”
“……我也是。”
里见真理弯下眼眸，又觉得现在这样严肃的场合不太适合，于是抿着唇绷住了笑，矜持回复。
“织田也是很好的朋友，我也很开心当初认识你。”
虽然一开始是为了太宰大人的未来刻意接近，但是织田作之助这个人特别好，对她经常吹太宰大人也不拒绝甚至还能一起讨论！
不过……
里见真理等了几秒，小心翼翼地问出一个问题。
“太宰大人呢？”
她谨慎扩充。
“太宰大人会很难过吧？”
“太宰……”
一提到太宰治，织田作之助不知道说什么，他想着临走时对方难得的真情流露，沉默良久，用冷静的声音回复。
“都会过去的。”
就像太宰对是安吾。
织田作之助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说，里见真理听着答案也只是似懂非懂的点头。她大概只是明白了，太宰大人会接受的。
他好像明白了什么，又没完全明白。只能再开启一个新的话题。
“这种事情，比起其他人，果然还是更喜欢自己动手吧。”
“啊，当然。”
织田作之助乐于岔开话题。
“自己打造结局，那么无论是什么，哪怕结果不尽人意，都可以坦然说一句不会后悔。”
“所以果然自己更好吧？只有自己选择的未来才是自己想要的。”
别人想要作出的，不一定是当事人最想要的。
里见真理喃喃自语。
“织田，你觉得存在完美的结局吗？如果你能回到过去，你会……”
说完，里见真理声音一顿，好似想到了什么，可偏偏蒙着一层雾，朦朦胧胧的看不清。织田作之助只当是意犹未尽的询问，于是平静回答。
“以前总觉得想象回到过去会怎么怎么样是无谓的想法，毕竟这种不可能存在的事情也仅仅是人们的想象了。对于后悔的事情、错过的遗憾、或者想要更好的想法……总之，我以前从未想过。”
虽然想过如果从未遇到过那位，自己也不可能放弃做杀手，了已经发生的事实，假设也仅仅是感叹而已。
“让大家都活下去是肯定的，提前知道一切就能做出有用的防备，可惜都只是幻想而已。”
“提前知道一切……知道一切……”
提前……预知……那么……
里见真理骤然停下脚步，围绕在眼前的迷雾好似骤然散去，明媚的阳光照射在她的身上，世界都变得五彩斑斓。
“是了，记忆！还有选择！”
当事人“自己”的选择。
里见真理不清楚以往的自己到底有没有意识到，但现在，她有一个荒谬却又具备可行性的想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