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首页 女扮男装后被死敌暗恋 第103

  鲁寂

  站在门口的正是沐钰儿怀疑的第二个嫌疑人——苏怀。

  唐不言侧首去看门口站着的人。

  苏怀不过三十, 长得颇为秀气,淡蓝色的袍子穿在他身上有文人的雅致。

  “你认了?”沐钰儿惊讶地看着他。

  苏怀点头,目光落在王新明身上:“之前劳烦王令史帮忙遮掩, 本就说不过去,此事因我而起,我不能站在您身后。”

  王新明眉间紧皱,随后长叹一口气:“明昼, 你没有做错。”

  沐钰儿眉间一扬。

  “刚才看到这位女郎站在那个位置, 我便有不好的预感。”苏怀垂眸,淡淡说道,“当夜亥正时刻, 我冒雨敲响鲁寂的大门,结果一言不合就在那个位置和鲁寂发生争执。”

  他脸上露出苦笑:“我当时一时气愤, 便伸手推了他一下,谁知他也没站稳, 脑袋直接磕到那个架子上,立刻流血不止, 闭眼倒下”

  苏怀抹了一把脸。

  “我当时很害怕, 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谁知道竟然没有呼吸了。”

  沐钰儿大惊:“你碰他脉搏了吗?”

  苏怀摇头:“我当时太慌了, 很快就跑回来了, 王令史正巧开门透气, 见我如此慌张便上前询问,我没忍住便全盘托出,他便说替我收拾屋子, 要我迅速离开东宫。”

  沐钰儿的目光在脸上身上打量。

  “女郎不必惊疑。”王新民淡淡说道, “我不是为了苏怀, 是为了殿下。”

  唐不言束手站在窗边,浅淡的日光落在侧脸,便显出几分出尘之色。

  “东宫不管死了谁,事情都会落在殿下头上。”他淡淡说道,“你们该做的是请太医。”

  “太医?”苏怀自喉咙中溢出一声冷笑,“他不配。”

  “先说说你到底做了什么?”沐钰儿岔开话题。

  “我去的时候,看到鲁寂白着脸倒在地上,头下是一摊子血,便叫了热水,把血迹全都擦了,然后把书架上掉在地上的书也都放在架子上。”王新民木着脸,继续说道,“我也不知道那些书原本在哪里,便胡乱放了起来,不曾想还是被这位女郎发现了。”

  唐不言拧眉:“你当时可有发现鲁寂的桌子上有没有放着一叠书。”

  沐钰儿不知何时和他站在一起,连忙掏出怀里的话本册子,放在两人眼前比划着:“这样的。”

  王新民摇头:“不记得了,当时实在是太慌张,我怕时间耽误久了会出事,一直蹲在地上把血迹擦干净,然后再把书都理好,没有抬头看过书桌上的东西。”

  唐不言去看苏怀。

  苏怀仔细看着沐钰儿手中的书,犹豫开口:“好像是有这么一叠,案桌上摊着几本,剩下的都堆在边角上,当时我只是看了一眼,并没有细看。”

  沐钰儿点头,把话本重新塞回袖子里,手中的笔在指尖打了一个转,继续问道:“你为何过去和他吵架。”

  苏怀犹豫,却在下一瞬间抬眸去看唐不言,嘴角微动,却又半晌不说话。

  沐钰儿立刻警觉,眼珠子一转,立刻别着手去戳唐不言的后腰。

  唐不言嘴角微微抿起,无奈说道:“我真的不知。”

  这次,他是低头看着沐钰儿说道,顺便伸手把她的爪子抓开。

  沐钰儿细眉紧皱,质疑道:“那他看你做什么?”

  唐不言抬眸去看苏怀:“你为何看我?”

  苏怀被这个剧情走向吓蒙了一会儿,好一会儿才磕磕巴巴说道:“这事,这是涉及殿下,这位……”

  这次他的目光看向沐钰儿。

  沐钰儿不服输地看着他,随后靠近唐不言,伸手去抓着他的袖子,用力扯了扯,警惕说道:“这案子我办的,有什么是我不能听的。”

  唐不言颔首,顺从说道:“没有她不能听的。”

  苏怀眉心紧皱:“你,可这些真的和殿下有关,若是出事……”

  “某自一力承担。”唐不言淡淡断了他的话,“说吧。”

  苏怀哑然。

  沐钰儿这才松了一口气。

  唐不言垂眸看着她的手。

  沐钰儿立马松开,甚至殷勤地哈了一口气在手心,贴在有些褶皱的衣服上小心给他缕缕平。

  唐不言拨开她的手,神色不辨喜怒:“好好查案。”

  沐钰儿也只是做做样子,立马收回手:“好嘞,那你说吧。”

  她目光炯炯地看向苏怀。

  苏怀舔了舔干涸的唇角,目光在屋内众人身上一个个扫过去,最后落在一处虚空的地方,沙哑开口。

  “鲁寂,鲁寂是个叛徒。”

  沐钰儿写字的笔一顿。

  王新民沉默地叹了一口气:“背主之人,丧尽天良。”

  唐不言蹙眉:“为何这样说?”

  “他一直负责南下的生意,这些生意不能放在台面上,唯恐被人抓住把柄,他每次都是微服出去的,或者借着他夫人的名义。”苏怀声音逐渐平静下来,“此事少卿知道吗?”

  唐不言摇头。

  “我也不知。”苏怀惨笑着,“如今东宫知道这事的,除了鲁寂本人和太子殿下,大概只有我了。”

  “你是如何得知的?”沐钰儿不解问道。

  “你知道他南下做什么生意吗?”苏怀惨笑一声,不回答这个问题,反而问了一个不相干的事情。

  沐钰儿蹙眉,心中突然升起不祥的预感。

  “草药生意。”苏怀似笑非笑,“南下做草药的二道贩子。”

  沐钰儿嘶了一声。

  “本就是如此也不算大事,可,可他偏偏和倭寇有勾结,逼得洛阳如今这种困境。”他的声音倏地变轻,神色迷离,“洛阳如今草药高涨,当真是拜他所赐。”

  沐钰儿手中的笔直接在纸上脱出一条长长的线,惊诧抬头,就连一直沉默的唐不言也变了脸色。

  “这件事情一旦事发。”苏怀抹了一把脸,“世人会怪谁,鲁寂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令史,所有人都会责怪殿下。”

  王新民跌坐在椅子上,面容愁苦:“不然我们也不会坐下这样的事情,原本以为是杀.人了,可第二次又见那屋子空荡荡的,我们甚至心中清醒,可之后鲁寂便又失踪了,我们便一直惴惴不安。”

  “你们可有证据?”沐钰儿严肃问道。

  苏怀摇头:“我就是苦于没有证据,这才一直不能禀告殿下,但我在三月初亲眼看到他和一个日本浪人说话。”

  沐钰儿心中微动,抬头问道:“那个浪人你见过模样吗?”

  苏怀摇头:“那人带着面纱,很神秘的样子。”

  沐钰儿眨了眨眼,随后在纸上画了一个缩小的人:“是这样吗?”

  唐不言看过来。

  只见一个穿灰衣服,戴黑斗笠,手持长宽刀男人模样奇怪但又意外生动地跃然纸上。

  “此人是否消瘦枯白,声音沙哑。”沐钰儿补充道。

  苏怀眼睛一亮:“正是,那人的嗓子不知是不是坏了,就像在砂石上滚过一样,女郎也认识?”

  沐钰儿慢吞吞收回本子,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何止认识,还有点仇呢?”

  自己升官发财的梦想折戟沉沙,此人功不可没啊。

  “你说鲁寂和这人说话,都说了什么话?”唐不言问。

  “只说账本该上交了,说他给的钱越来越少了。”苏怀蹙眉,“那个灰衣人会武功,我刚靠近,听了这一句,他便发现我了,那个人本打算杀我,被鲁寂拦下了,后来幸好有卫队经过,我便假装摔倒,让卫队把我带走。”

  “卫队?”沐钰儿惊讶,“是在宫内。”

  苏怀点头:“就在右春坊的那条小道里。”

  沐钰儿一惊:“那灰衣人竟然如此大胆。”

  苏怀冷笑一声:“也就是这般胆大包天这才露出马脚,我那夜去质问鲁寂,谁知鲁寂竟然大胆承认,还说自己完全不怕,尽管去告状,我一时气不过便和他动手了。”

  只是谁也没想到怒火中烧的苏怀差点就真的杀了鲁寂。

  “殿下待我们有天高地厚之恩。”苏怀木着脸,痛苦而坚定,“这人竟敢吃里扒外,如此陷害殿下。”

  沐钰儿和唐不言四目相对。

  “具体在哪里见到他和灰衣人说话?”沐钰儿问。

  苏怀冷静下来,思索片刻:“就在那一条小道上靠右边的一个角门,大概是第一进的院子。”

  沐钰儿之前虽然只是经过那里,但一眼扫过还是记了一个大概,很快就确定了位置。

  那位置靠近宫墙角落,一个不甚就会被巡逻队发现,灰衣人怎么选在这里?

  “你亲眼看到鲁寂把东西交给灰衣服?”唐不言问。

  “自然!”苏怀愤怒,“他竟然对一个日本浪人弯腰鞠躬,无耻。”

  “此事若是被陛下知道……”王新民坐在椅子上忍不住打寒颤,喃喃自语,“殿下,殿下该如何是好!”

  “所以你当时起了杀心?”唐不言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看向苏怀,不辨喜怒。

  苏怀怔怔地看着他,好一会儿,眼眶逐渐泛出红意。

  “是。”

  沙哑的声音在寂静的屋内轻轻响起。

  “我不能任由殿下出事。”

  —— ——

  “你觉得苏怀说的是真的吗?”沐钰儿跟在唐不言身后,拎着裙子慢吞吞问道。

  唐不言沉吟片刻:“至少和现在的线索都对得上。”

  沐钰儿索性坐在一侧的栏杆上。

  “苏怀和王新民都是读书人,为了遮掩殿下的事情,所以对鲁寂起了杀心,但他们没经验,所以没杀成功,后脑勺经脉复杂,有事只是轻轻一敲就会猝死,但有时候便是用力击打,半边陷进去也能好好活着。”

  沐钰儿晃着双腿解释着。

  “当时鲁寂应该只是闭气了,所以苏怀摸了一下以为没气就吓走了。”

  唐不言站在台阶下,眸光往下就看到鞋尖上的夜明珠,往上又是那只翩然于飞的银蝶,最后不得不身形微动,目光落在面前那颗高耸的大树上。

  “王新民当时慌乱中给苏怀收拾残局时,绊了一脚摔在鲁寂身上,也许就是这一脚,救了鲁寂,让那口气吐了出来,但就是这样他也没有发现鲁寂还活着。”沐钰儿叹气。

  “少卿,同样是被殿下救了的人,为何鲁寂要叛主呢?”她踢了踢裙摆,不解说道,“殿下对他不好吗?”

  沐钰儿只是听着这几日的只言片语,便知太子殿下对这位鲁寂有多信任。

  “人心难测。”唐不言束手,“你回宴会吧,我去右春坊看看。”

  沐钰儿像一只轻盈的小猫,直接跃到他身边,笑眯眯说道:“我想和你一起去。”

  唐不言蹙眉。

  “那个灰衣人万一还在怎么办?”沐钰儿苦恼说着,“你也不会武功,你也打不过他,这人能混进东宫,可见武功确实还不算。”

  “他不可能一直呆在右春坊,想来是当夜趁着雨夜才混进来的。”唐不言倒是随意,“白日右春坊都是人,不会出太大的事情。”

  沐钰儿背着手摇头,在他身边绕圈:“不行,咱北阙原则案子几个人,就得几个人完好无损的一起回去。”

  唐不言见她像一只小猫儿不停的绕圈,不由低声说道:“别绕了。”

  沐钰儿停步,歪头,无辜说道:“我在想事情。”

  “想什么?”

  “如果这些话本是里面有隐藏的账本,那为何还留这一本给我们?”沐钰儿从怀中掏出那本被卷成一筒的田横话本。

  “算起来是两本。”沐钰儿比划了出一个二的手势,“总不该鲁寂对这人是真的崇拜到无法言喻,这才把市面上所有关于他的本子都誊抄一遍吧,所以话本是话本,这本是这本。”

  唐不言接过那本册子:“鲁家那本你可看出一点问题。”

  沐钰儿脚步一顿,眨了眨眼:“看出了一点。”

  “什么?”唐不言侧首看她。

  沐钰儿仰着头,无辜说道:“挺好看的。”

  唐不言和她四目相对。

  “就普通话本。”沐钰儿被看得怪不好意思的,不由低头嘟囔着,“一枝梅写话本真的很厉害,用词很奔放大胆,行文引人入胜,一点也不枯燥。”

  唐不言咳嗽一声。

  沐钰儿话锋一转。正儿八经说道:“但我以防万一,让张一去检查了。”

  “这本也送去检查吧。”唐不言说,“我们现在去右春坊看看。”

  沐钰儿把话本胡乱塞进袖子里,走在他身侧:“鲁寂是一开始就抱着不良的目的入东宫?还是中间被人收买了?”

  唐不言摇头。

  “鲁寂都受这么重的伤了,还坚持赶在清明前要把账本送走,是为什么?”

  唐不言摇头。

  “从崇文馆可以直接去右春坊,鲁寂为何要抱着账本绕一圈,再者去丽正殿再去右春坊路上还要多花一刻钟,这是为何?”

  唐不言摇头。

  “太子殿下知道鲁寂是倒卖草药吗?”

  唐不言还是摇头。

  沐钰儿提着裙子,慢吞吞说道:“知不知道也不重要了,只要账本的事情一暴露,所有的事情必定迁怒太子而已。”

  “慎言。”唐不言侧首,警告道。

  沐钰儿皱了皱鼻子。

  “那我们猜猜鲁寂背后之人是谁可以吗?”沐钰儿问。

  唐不言这次却是沉默了。

  沐钰儿机灵耳朵一动,立马伸手扒拉着唐不言的手臂,警惕问道:“你不会是知道了吧?”

  唐不言看着那只手。

  沐钰儿也不怕,只是稍微用力扯了扯,咬牙说道:“咱现在可以同一条船上的人,少卿可不能只顾自己逃生,不要我啊。”

  唐不言眼皮子一掀。

  “我觉得消息共通是很有必要查案的。”沐钰儿迎上他的眼,慢吞吞说道,“案子急,我也急,少卿急不急啊?”

  唐不言肤色极白,那身翠绿色的衣裳越发显得他人如修竹,文雅秀致。

  “我不知。”唐不言拂去她的手指,“看不惯东宫的人太多了,但能走到这一步的左右也避不开几人。”

  “双章兄弟?”沐钰儿捏着指尖,冷不丁说道,“还是梁王?”

  唐不言握拳咳嗽一声,脊背微微弯曲,肩胛颤抖。

  “不知。”他沙哑开口,抬脚朝着大门走去,“去右春坊看看,动作快些,你还能赶回去吃口酥山。”

  沐钰儿跟在他身后,丧气说道:“吃不到就吃不到吧,还是办案子要紧。”

  唐不言侧首看她。

  沐钰儿焉哒哒地低着头。

  “鲁寂重伤醒来,不直接回家治病反而带着那些账本去右春坊,我觉得他是打算赶在清明前想做什么。”她谨慎猜测道,“他打听过两次清明节,清明那天是要发生什么事情吗?”

  她若有所思地分析着,正一抬头就撞上唐不言的视线,不由愣在原处,“怎么了?”

  “若是没吃到,我可以……”唐不言自那双明亮的瞳仁中看到自己的模样,眼皮微微一动,最后移开视线,冷不丁说道,“带你去吃。”

  沐钰儿迷瞪了一会儿,随后眼睛一亮。

  “也这么好吃吗。”她激动问道。

  “嗯。”

  沐钰儿立刻开心起来,脸上笑意挡也挡不住:“三郎真的是天下第一大好人!那我们赶紧去右春坊吧,那地方我刚才溜进来过,防守并不严密,两刻钟才会有一班守卫。”

  “嗯。”

  “我先溜过去,少卿你慢慢来。”沐钰儿走到大门口,看了眼防卫严密的侍卫,不由小声叹气。

  “我本觉得东宫至少是殿下自己的东宫,许是安全一些,可如今被殿下信任的鲁寂都是叛徒,这些人我就更不敢赌了。”

  唐不言看着她踩着东西,腰肢一点一扭,整个人如果一团柳絮一般轻飘飘地落在屋顶上,悄无声息,无一人被惊动。

  “我走啦!”沐钰儿扭头一笑,对着唐不言挥了挥手,然后压低身子,很快就消失在视线中。

  沐钰儿很快就卡在巡逻间的细微时间差,悄然无声地来到右春坊的那条小巷高墙上埋伏着。

  底下是一队巡逻卫队,马上就要走出宫墙外了。

  右春坊隶属于宫尹府,内设右庶子、右中允、右赞善等官,今日虽是郡主宴会,但里面影影绰绰依旧还有人影。

  沐钰儿观望了一会儿,在队伍消失在高墙后悄无声息地落地。

  这几日地面一直下雨,石砖上还带着泥泞。

  右春坊其实就是一个三进院子,院落空旷,布置简单,她很快就找到苏怀说的那个位置。

  小门上的红漆都斑驳了,两阶台阶甚至长满了青苔。

  沐钰儿眸光微动,蹲下.身来,看着第一阶台阶的右侧青苔上有一滴细微的血。

  若是按照苏怀和王新民所说,鲁寂确实应该受伤挺重,伤口滴血并不奇怪。

  她站在紧闭的大门前,直接跃了进去。

  这间院子空荡荡的,是一个荒废的小院落,院落内到处都是没人打扫的泥泞落叶,里面却没有任何凌乱的脚步印,可见鲁寂和灰衣人交易时并未入内。

  沐钰儿眉心紧皱,贴着院内墙壁走了几步,目光突然落在一侧紧闭的房门前。

  房门并没有上锁,只是门口却格外干净。

  沐钰儿脚步一顿,下意识想要按紧腰侧的长刀,却扑了一个空,手指在腰间摩擦了一下,这才悄无声息地走向那个房门。

  今日并未下雨,可天色并不明艳,迎面而来的风吹得正中那颗树叶刷啦作响,整个院子安静地就像被笼罩在蒙蒙水汽中。

  沐钰儿停在并未完全关闭的大门前,伸手,轻轻推开,久未修缮的大门发出难听的声音,灰尘在空中飞扬。

  一道微光自身后透过空隙缓缓落入屋内。

  一双血红的眼睛被日光照亮,直勾勾地看着沐钰儿……

  —— ——

  “这座院子里面是不是有动静。”巡逻的卫队长站在紧闭的校门前,侧耳皱眉问道。

  “这鬼屋不是一向如此吗?”侍卫小声说道,“整天有的没的发出声响,我们每次进去一看都没问题。”

  侍卫长蹙眉:“今日是安乐郡主生辰宴,还是谨慎一些为好,你们几个跟我去看看。”

  小门被推开,只看到一人坐在站在台阶下,仰头看着面前这个郁郁葱葱的大树。

  “唐少卿!”卫队长大惊。

  唐不言侧首,一双眼睛冷沁沁的。

  “您,您怎么在这里?”卫队长脚步停在原处,右手扶着刀柄,恭敬问道。

  唐不言咳嗽一声,淡淡说道:“约了右庶子。”

  “约在这里?”卫队长惊疑。

  唐不言垂眸,淡淡说道:“外面太热闹了。”

  两人说话间,果不其然听到外面有动静。

  ——“唐三郎看到了吗……”

  ——“往哪边走了?”

  ——“快,快去找……”

  卫队长顿时露出心领神会的笑。

  “出去时若是碰到有人询问,还请卫队长言明并未看见某。”唐不言站在一扇角屋门前,收回视线,淡淡说道,只是口气不容拒绝。

  卫队长抱拳:“是。”

  唐不言目送四人离去,直到脚步声逐渐走远,背后紧闭的大门悄悄打开,还是带出一点刺耳的动静。

  “少卿,这可怎么办?”沐钰儿小脸探了出来,苦着脸问道。

  唐不言转身,目光落在她脸上,最后落在屋内平坦放着的尸体上。

  事情还要从沐钰儿推开房门说起。

  沐钰儿冷不丁看到那双血红的眼睛,下意识右脚向后撤了一步,直接送了力道把大门倏地推开。

  大门咣当一声晃荡着,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也顺便露出屋内全部面容。

  地面上全都是血迹,有一个被人倒挂在悬梁上放血,那双眼睛死气而狰狞地注视着来人,脸上已有溃烂之色,整个人惨白,唯有眼珠同学,而那人竟然就是他们苦寻不见的鲁寂。

  就在此时,门口传来卫队的声音,沐钰儿看着那具尸体,一时间不知到底要不要暴露在人前,恰在此时,另一侧的大门恰好被打开。

  沐钰儿吓得立刻躲在水缸里,然后悄咪咪伸出脑袋张望。

  唐不言出现在门口,恰好随着视线看了过来。

  沐钰儿一喜,连忙站起来对着他着急地无声比划了一下,先是指了指屋内,然后自己掐自己的脖子,最后舌头一吐,脖子一歪。

  唐不言对着她摇了摇头,指了指屋内。

  沐钰儿点头,悄悄入内,顺手关上门,这才有刚才的一幕。

  “能看出是何时死的吗?”唐不言正在门前,看着满地血迹并未入内。

  “尸体都僵硬腐烂了,这几日如此潮湿,死了一定很久了。”

  鲁寂穿着书令淡绿色的衣服,如今已经被鲜血染成黑褐色,那双眼睛怎么也合不上,伤口共有两处,一处是胸膛上的三刀六洞,还有一处这是手腕上的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如今尸体上已经爬满了蛆虫,伤口上更是密集,看的人头皮发麻。

  手指已经被鲜血染满,在失血过多的苍白手背上染出诡异的颜色,密密麻麻的幼虫在指尖蠕动。

  沐钰儿看着那个伤口,蹙眉,严肃说道:“三刀六洞和倒吊放血是江湖帮派对待叛徒的惩罚。”

  唐不言倏地抬眸看过来。

  “前者是惩罚方式,后者是杀.人办法。”沐钰儿蹲下来,看着他上身三个血洞,“这代表天地人三刀,意指他背信弃义,不信仰于天,不敬奉于地,不效忠于人。”

  “而倒吊放血则是江湖帮派的杀叛徒的方式。”

  “我刚才在这里转了一圈,已经没有账本了,而且没有脚印了,屋内很干净很干净。”沐钰儿看着空荡荡的屋子,“杀人的一定还是个高手。”

  两人不约而同想起当日小巷里的那个日本浪人。

  “还好不是东宫的人。”沐钰儿叹气,“不然这就麻烦了。”

  唐不言冷眼看着尸体,目光落在那双不甘心瞪大的眼睛上:“带回去验尸吧。”

  “怎么带?”沐钰儿不解问道,“若是光明正大抬出去,事情不就露馅了。”

  “此事瞒不住了。”唐不言捏着手指,声音平静说道,“背后之人做了这么多,不就是为了把此事闹大。”

  “如果把账本提早找到,是不是就好一些。”沐钰儿小声问道。

  唐不言闭眼,神色越发冰冷。

  他肤色极白,在这点微光笼罩下宛若冰霜,越发显得高冷不可攀。

  “找不到了。”他淡淡说道,带着事情尘埃落定的平静。

  “那怎么办啊。”沐钰儿忧心忡忡。

  唐不言垂眸。

  “把案子查清楚吧。”他轻轻吐出一口气,那笔宛若笔墨一蹴而就的眉眼在此刻笼上云雾之色。

  “那我现在就去北阙叫人。”沐钰儿出了屋子,安慰道,“若是找到凶手也许陛下会听殿下说几句。”

  唐不言嗯了一声。

  “别丧气。”沐钰儿探过脑袋,正打算拍拍他的手臂,却猛地想起手指上有血,在千钧一发间停了下来,顺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裤子。

  摸了一下这才发现这衣服也是自己的衣服。

  腰上已经有一道道被拖开的血痕,在红绿色的间裙上格外明显。

  沐钰儿扯着衣服,大惊:“衣服脏了!”

  唐不言扭头去看,视线在她腰间一闪而过,随后便很快移开视线。

  “脏了怎么办?”沐钰儿心虚问道。

  “脏了便不要了。”唐不言沙哑说道。

  “我不是故意的。”沐钰儿小声嘟囔着。

  “不碍事。”唐不言垂眸,看着她失落的小脑袋,便掏出帕子,递了过去:“擦一下手,回去吧,这具尸体若是可以,烦请今日就给出结果。”

  沐钰儿接过帕子,仔仔细细擦着手。

  “少卿奉义门在这里?”沐钰儿跟在他后面,见他笔直绕过奉义门,惊讶说道。

  “右嘉善门可以直接到嘉德门前。”唐不言说道。

  沐钰儿惊讶跟在他身后:“原来还能这么走,东宫小门还挺多。”

  唐不言格外沉默,只是淡淡嗯了一声。

  两人很快就来到嘉德门,守门的侍卫看到唐不言还颇为惊讶。

  “少卿。”侍卫长上前行礼,目光忍不住朝着他身后的女郎看去,“可是要离席?”

  唐不言颔首,沐钰儿躲在他背后。

  两人很快就出了嘉福门,沐钰儿找了半天,这才在满地马车中看到瑾微正抱着马鞭在打瞌睡。

  “尸体怎么运出来?”沐钰儿朝着瑾微的方向走去,小声问道,“你若是不想惊动东宫,其实我也可以搬出来的。”

  “你可以躲过守卫?”唐不言惊讶问道。

  沐钰儿皱了皱鼻子,强压着得意,故作淡定地答道:“还行吧,我自小腿脚利索,我师父在我十岁的时候就打不着我了。”

  唐不言满腹心事就在此刻开心的炫耀中被驱散地烟消云散。

  “不必,瞒到越久,背后之人越晚拿出证据,陛下便会越生气。”唐不言淡淡说道,“既然鲁寂死了,不妨就跟着背后之人的脚步走,看看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不是陷害……”沐钰儿嘴里含糊了一下。

  “若是这样,账本早就交上去了,何必绕这么大一圈。”唐不言解释着,“他们图谋的只怕更深。”

  “那不是很危险。”沐钰儿惊诧说道。

  唐不言沉默,最后站在马车前,略带疲惫说道:“上车吧。”

  沐钰儿见他脸色格外差,猛然想起今日他生病还未痊愈。

  “我自己回去吧,少卿还是回府休息吧。”

  瑾微也发现郎君脸色不好,连忙上前张开大氅给人披上。

  “郎君不舒服了吗?”

  唐不言咳嗽一声:“先送你回去,等会我就让人把尸体送过来给你。”

  沐钰儿一听就知道他还不打算休息。

  “还是身体要紧……”

  “三郎呢,不是说出宫了吗?”

  一阵嘈杂声在宫门口响起。

  唐不言侧首,蹙眉看了一会儿,最后无奈说道:“上车。”

  沐钰儿一见宫门口的仗势就觉得不妙,连忙掀开帘子躲了,马车内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赶在那一群人过来时,正好陷入安静。

  唐不言蹙眉,看着被众人簇拥走过来的安乐郡主。

  “三郎。”

  安乐郡主年仅十五,可样貌已经出落的倾国倾城,巴掌大的小脸上一双妩媚的丹凤眼,额间一滴暗蓝色的水滴状的宝石垂落在眉间,眼尾处火纹妆的斜纹,撑得眉眼精致富贵,唇颊两侧是一颗颗米大的珍珠弧形,只需开口便觉得流光溢彩,华彩逼人。

  “我听说你有个表妹来,怎么不见影子。”她靠近唐不言,笑起来格外妩媚,目光落在垂落的车帘上,“若是以后都要生活在洛阳,如此羞怯可不行。”

  唐不言眉眼低垂,淡淡说道:“她身体不适,微臣正打算送她回去。”

  安乐郡主细眉一挑,上前一步,高耸的漆鬟髻上两侧碧玉流苏长坠因这猛然起势的动作晃了晃,指甲盖大小东珠在日光下熠熠生辉。

  “那不是正好,东宫今日还有太医,不如让太医看看。”她笑说道,眉目间是桀骜不驯的嚣张,哪怕口气再是温柔也掩盖不住咄咄逼人的娇纵,“总不好耽误表妹的身体。”

  唐不言脸色不辨喜怒,神色冷淡若冰霜,冷沁沁的:“不必。”

  安乐郡主手指绕着大红色的帔巾,靠近唐不言,大红色锦缘绫大袖金光凌凌。

  她笑颜如花地伸手,想要去搭唐不言的肩膀。

  “你那个表妹好生神秘,本宫不就是想见她一下,竟然还要翻天覆地地找人,本宫就想和她交个朋友,怎么这么难。”

  唐不言往后移了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淡淡说道:“表妹性格腼腆,不爱见人,还请郡主恕罪。”

  “那我要是不恕呢?”安乐郡主一反刚才的温柔小意,挑眉骄傲说道,“我今日就想看看她长什么样子,给我把人抓出来。”

  身后的丫鬟正准备上前一步。

  瑾微立马紧张地挡在马车前。

  唐不言抬眸,眉眼低压,冷冷扫过众人。

  丫鬟们只觉得后脖颈一凉,下意识慌乱停下脚步,面面相觑。

  唐不言漆黑的眸光落在安乐郡主身上,如瀚海重波,千山阴雪,骇得人心生忌惮。

  安乐郡主伸向他脸颊的手僵在原处。

  “殿下。”

  唐不言后退一步,站在车辕前,神色冷淡:“今日您是宴会的主人,该回去了。”

  郑裹儿咬牙,随后嘴角微微扬起,下巴微抬,倨傲问道:“唐不言,你难道不知姑姑第二任驸马的妻子是如何死的?”

  瑾微脸色微变。

  千秋公主在第一任驸马死后一直寡居公主府,陛下不忍独女孤单,竟赐死姜则攸发妻,抹去名号,驱其子嗣,只为了让千秋公主风光大嫁。

  唐不言脸上却无异色,眉目间雪色蒙着淡淡冷色:“唐家并非姜家。”

  郑裹儿脸色僵硬。

  姜家依附陛下而生,权势荣耀皆系于陛下一念之间,别说赐死一个侄子的妻子,便是赐死当家主人也不过是抬手之间的事情。

  可唐家,世代尊贵,簪缨世家,陛下肱骨,一举一动,朝野侧目,便是陛下也要三思而动。

  唐不言眸光深沉,眉如雪,骨如松,不动如山。

  “郡主也并非公主。”

  “唐不言。”安乐郡主闻言顿时大怒,伸手就打人。

  “郎君。”

  “郡主。”

  “裹儿。”

  三个声音交错响起,于此同时,一颗瓜子自一直安静的帘子后射出,准确地打在安乐郡主手心。

  唐不言感受到那颗瓜子在自己脸颊处带来的一阵风,不由微微侧首,看着还未完全安静下来的帘子。

  郑裹儿手心剧痛,满手力气系数被卸得干净,手掌便也扑了一个空。

  与此同时,太子妃和唐夫人随之而来。

  “三郎。”唐夫人快步上前,担忧地扶着唐不言地胳膊,仔细打量着他,“可有伤到?”

  “八娘。”太子妃先一步开口怒斥道,“你这个孩子,年纪小脾气倒大,幸好唐少卿自小脾气好,还不给唐三郎道歉。”

  郑裹儿并不下这个台阶,只是一脸认真地看着唐不言:“你当真不愿意?”

  唐不言则是垂眸不语。

  “好,好你个唐不言。”郑裹儿怒极反笑,“不识好歹,我看上你,是你的福气。”

  “八娘!”太子妃大惊,眼尾看向唐家母子,立刻把人拉扯到身边。

  “娘娘。”唐夫人把儿子拦在身后,淡淡说道,“我儿身子不适,先行请辞了。”

  郑裹儿一把甩开扶着她的丫鬟,朝着唐不言走了两步。

  唐夫人眼皮子一跳。

  这位安乐郡主乃是太子殿下的小女儿,因为实在流放途中生的,出身那日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是殿下脱了自己的外套才把人裹起来,这才取名裹儿,大致是殿下自觉对她有亏,对这个小女儿有求必应,养的这位安乐郡主性格骄纵,为所欲为。

  “瑾微,扶三郎上车。”她上前一步,止住郑裹儿的脚步,淡淡说道。

  瑾微忙不迭上前,扶着郎君上了马车。

  唐不言掀着帘子的手微微一顿,抬眸扫了一眼这才慢慢掀开一点帘子,并不露出太多,只身入内。

  “阿娘,我不过是想见见那个小表妹。”

  唐不言蹙眉坐在车内,车内竟然空无一人。

  “我怎么会打三郎呢,不过是吓唬吓唬他而已。”

  马车内除了有一个咬了半口的糕点,乍一看好似真的没人一般。

  “唐夫人,让我见见吧,我真的太好奇了。”

  唐不言握拳闷咳一声。

  “我心悦三郎,满洛阳谁人不知。”

  安静的车厢内,突然传来一声轻微的动作。

  只见右侧的车凳悄悄鼓起一个包,与此同时,铺在上面的绸缎宛若被人吞噬一般,一点点收了回去,最后露出光秃秃的红色木盖,随之而来的,是盖子被一双手顶开,露出一双圆滚滚的琉璃猫儿眼。

  唐不言看着,莫名觉得有些手痒。

  “郡主厚爱。”唐夫人不卑不亢的声音,“我儿高攀不上。”

  唐不言歪头,看着那双灵动的眼睛。

  那只手伸了出来,灵巧地把半块没吃完的糕点摸了回去,一双眼直勾勾地看着唐不言,笑眯眯的。

  唐不言苍白的唇角勾出笑来。

  “郡主回去吧。”唐夫人不为所动,淡淡说道。

  “是啊,八娘,先回去。”太子妃扯了扯安乐郡主的袖子,打着眼色安抚着。

  安乐郡主不甘心,咬唇盯着静止的车帘。

  “瑾微,送三郎和三娘回去休息。”唐夫人眉眼低垂,并不给太子妃面子。

  瑾微哎了一声,小心驱马,准备离开。

  沐钰儿耳尖,闻言松了一口气,把糕点连忙塞进嘴里,打开盖子打算出来,谁知还未起身,就突然听到一声刺啦声,顿时大惊。

  车凳下本就是放一些杂物的,表面也不过是随意略略打磨平整,沐钰儿这身衣服用的是白绫染色,娇贵精细,这一下立马就勾坏了。

  她一手顶着盖子,一手去扯衣服,却不想衣服上的裂纹越来越大,不由傻眼。

  “衣,衣服……”她一张脸耷拉着,声音喃喃。

  唐不言一开始就发现不对劲,还未来得及阻止,就听到一阵撕拉声。

  “别动。”他连忙伸手把人拦着。

  沐钰儿皱着脸,看着他。

  “救,救命。”她垂头丧气说道,气音说道,“出不来了。”

  唐不言看着她整个委屈巴巴地蜷缩着坐在凳柜中,微微叹气:“得罪了。”

  沐钰儿看着他胸前绣着的仙鹤图案眨了眨眼,看着那只小不点仙鹤逐渐在瞳仁中放大,到最后清晰到仙鹤头顶的冠羽都清晰可见。

  唐不言常年喝药,身上有股淡淡的药香,随着他的靠近而逐渐清晰起来。

  她举着盖子的手微微用力,眼珠子不自在地落在他肩上,肩上的花纹掺着金泥,富贵精致。

  唐不言弯腰站在她面前,垂眸看去。

  只见细碎的尖刺勾着脚边裙摆处的金丝花纹,露出半截光洁小腿,嘴角微抿,手指微动,最后还是伸手去小心解她被勾着的衣服。

  冰冷的手指偶有擦过滚烫的小腿,就像冰雪猝不及防落在肌肤上。

  两人虽神色如常,可呼吸都都不约而同慢了下来。

  唐不言玉色的耳朵在日光下微微泛红,沐钰儿盯着那耳朵出神。

  马车悠悠的往前走着,那点淡淡的药香混在微光中莫名有些醉人。

  沐钰儿只觉得那味道清冽中带着一点苦涩,就像用加多了苦丁的酒,有些苦涩冷冽的醉人,就像冬日猝不及防涌入鼻尖的雾凇。

  “要不,我自己来吧。”

  她把盖子往上顶了顶,舔了舔嘴唇,伸手搭在他肩上,想要把人推开。

  唐不言放在布料上的手微微怔住。

  就在此刻,马车猝不及防急停下来。

  沐钰儿整个人冲了出去,脸色大变。

  “不如让我给三郎道……”

  一双手倏地掀开车帘,昏暗的车厢瞬间被照亮。

  沐钰儿被满脑子的苦丁酒迷得睁不开眼,满了半拍还没回神,就被人伸手紧紧按在肩上。

  那股药香味顿时迎面而来,熏得她心跳加快。

  安乐郡主错愕的看着那个高高在上的唐三郎竟然半跪在毯上,一手顶着车盖子,一手抱着一个女子。

  女子半个身形被人挡住,只依稀可以看到嫩黄色轻裳被微微扯下时,赤.裸脖颈处的一点鲜红小痣,那只手虚虚搭在唐不言的脖颈处。

  亲密无间,意乱情迷。

  “出去。”

  唐不言侧首,一双黑漆漆的眼睛好似霜雪寒宵,海雾沉沉。

  安乐郡主那吓人的目光吓了一跳,呆怔间,瑾微连忙夺过帘子放了下来。

  与此同时,唐夫人也被突然拦住马车的郡主吓了一跳,脸上不由升出一股怒气。

  “殿下。”她站在马车前,眉眼怒气横生。

  “你,你们,不知廉……”安乐郡主死盯着车帘,咬牙说道。

  “阿娘。”唐不言的声音自车内淡淡传来,打断她的话。

  唐夫人立刻对着太子妃发难。

  “我儿体弱,唐程两家自小不肯让三郎受一点委屈,郡主殿下厚爱是万万高攀不起的。”

  太子妃见她搬出唐程的世家名头,不由惊惧。

  东宫如今能安然度过,唐家在暗处保驾护航,功不可没。

  “唐夫人。”太子妃服软,示意身侧的嬷嬷把安乐郡主强势拉下去,“我儿也是太喜欢三郎了,夫人且不要与小孩计较。”

  “阿姐还在宴上。”唐不言的声音冷冷淡淡,“阿娘陪阿姐一起归家吧。”

  瑾微闻言,甩着马鞭头也不回地走了。

  马车内,沐钰儿正打算说话,唐不言却先一步放开她,并且往后退了一步。

  “安乐郡主骄纵,若是被她发现你的模样,你未来只怕要不得安生。”他坐在对面的椅凳上,低声解释道。

  沐钰儿动了动腿脚,发现勾着的地方已经松开,便也不说话,只是嗯嗯点头,手脚并用地爬出来。

  唐不言垂眸,看着她坐在自己对面,半截小腿露了出来,眸光微动,只觉得车内有些闷热。

  马车进了玄武大道,热闹的喧嚣声自车帘外涌了进来,总算打破尴尬的沉默。

  沐钰儿咳嗽一声,借着喝水的动静,故作镇定说道:“那具尸体少卿记得早点送过来。”

  “嗯。”

  沐钰儿盯着他长长的睫毛看,冷不丁发现唐不言皮肤真白,睫毛真黑。

  “你身上好像有苦丁酒的味道?”她鬼使神差开口。

  唐不言错愕抬头。

  —— ——

  马车刚停,沐钰儿连滚带爬地下了马车,头也不回地滚进北阙。

  唐不言坐在马车上,捏着手指,手指似乎还残留那点滚烫的温度。

  “郎君。”瑾微迟迟没有听到郎君的动静,不由喊了一声。

  唐不言侧首看着已经空空的糕点盘子,不由轻轻叹了一口长气。

  “下车吧。”他说。

  谁知刚下马车,就看到张一也跟着冲了过来,瘦骨嶙峋的小腿倒腾得贼快。

  “老大,老大,老大,老大,你在吗。”

  沐钰儿没好气的声音响起。

  “托福,还在人世。”

  张一脚步一顿,顺着声音看过去,顿时露出惊骇之色:“老大你这声衣服好漂亮啊,但是怎么裙子破了。”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沐钰儿更加用力的搓了一下小脸,头也不抬地说道:“说正事。”

  “找到一个脑袋。”张一无辜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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