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山月道:“临去之前,请让我跟芸姑娘说说话。”
姜四海一听就知道,关山月要跟女儿说的一定是有关董公子的事,他忙道:“关大哥请,关大哥只管请。”
芸姑也知道,她没有拒绝,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不好拒绝。
关山月跟芸姑到了关山月所住的舱里,关山月关上了舱门,住下一坐,芸姑立即道:“关大哥要跟我谈董公子?”
关山月道:“姑娘,董公子无论人品、才学,都是一时之选。”
芸姑道:“关大哥还少说了一样,他的家世也好。”
关山月道:“不错。”
芸姑道:“就是因为他太好了,姜家还有我这个姜家女儿,才认为配不上。”
关山月道:“姑娘,这样的人家,这样的公子……”
芸姑娘:“我知道,这样的人家,这样的子弟,错过了,太可惜。可是,这样的人家,这样的子弟,姜家,姜家的女儿配不上。”
关山月道:“石姑娘……”
芸姑道:“关大哥要跟我说话,只是为关大哥见过董公子了,回来告诉我董公子家世、才学、人品都好,是一时之选么?”
关山月道:“不,不必我告诉芸姑娘,这些芸姑娘都知道,甚至比我清楚。”
芸姑道:“那么关大哥还要跟我说……”
关山月道:“我在‘小孤山’上救董公子的经过。”
芸姑道:“关大哥刚才不是已经说过了么?”
关山月道:“刚才有的我没有说。”
芸姑道:“有的关大哥刚才没有说?”
关山月道:“不错。”
芸姑道:“那么……”
关山月道:“我如今要告诉芸姑娘的,是我刚才跟令尊没有说的。”
芸姑道:“关大哥刚才为什么……”
关山月道:“我认为,这些事只芸姑娘一个人该知道,只芸姑娘一个人知道就够了。”
芸姑道:“是关大哥跟董公子提起我了,还是董公子跟关大哥问起我了?”
关山月道:“都没有,我既没有跟董公子提起芸姑娘,董公子也没有跟我问起芸姑娘。”
芸姑道:“那么,关大哥请说,我洗耳恭听。”
关山月把刚才没有说的,也就是劫掳董孟卿是什么人,劫掳董孟卿后却不交人,为什么不交人,董孟卿又是怎么拒绝,为什么拒绝的经过,告诉了芸姑。
静静听毕,芸姑诧声轻叫:“有这种事?”
关山月道:“确实有这种事,我说的是实情实话。”
芸姑道:“关大哥告诉我这些,是……”
关山月道:“我只是把实情告诉芸姑娘,让芸姑娘知道,董公子有情有义,今生今世只认芸姑娘一人,芸姑娘是不是改变心意,那就全在芸姑娘了,话就说到这儿了,我这就赶往‘九江’去。”
说完话,迳自出舱,随便找名黑衣汉子划船送他上岸,就下船去了。
关山月找芸姑一个人说话,姜四海、姜明父子跟高梅,都躲进了舱里,如今听见关山月出来找人划船送他上岸,就都出来了。都出来的时候,关山月已经下船走了,只看见芸姑一个人从关山月住的舱里出来,可是芸姑娘什么也没说,转身走向自己住的船舱。
芸姑没说,姜四海、姜明父子跟高梅也没问,只有看着芸姑进了她住的船舱,随即关上了舱门。
就在这时候,怱听有人叫:“哪里的船,来干什么的?”
这是船上姜四海的手下叫问。
随听船下有人说话,不答反问:“请问,这是‘鄱阳’姜家的船么?”
找姜江的,话声清朗,只是姜家父子没听过,姜明忙道:“爹,会不会是‘小孤山’,或者‘九江’来的?”
姜四海怔了一怔:“这就不知道了。”
姜明道:“关哥才走……”
姜四海双眉一扬:“哪能老仗人家关大哥?咱们自己应付。”
父子俩立即到船边下望,高梅也跟到船边,看见了,下头一条小船,一看就知道是“鄱阳湖”打渔的船,船上站个人,却是个俊逸白衣文士。
姜明扬声:“正是姜家的船,哪里来的?有什么事?”
俊逸白衣文士仰着脸道:“县里董家来的,求见姜老人家。”
县里董家;“那不是……”
高梅忙道:“老人家,董公子!”
姜四海道:“不,这位不是董公子。”
高梅一怔,忙又道:“关大哥那趟从县城回来,说董公子遭人劫掳的时候,不是说见过女扮男装的董公子妹妹么?这位会不会是女扮男装的董公子妹妹?”
姜四海一怔。
姜明忙道:“对,爹,一定是!”
姜四海扬声说话:“老朽就是姜四海,请稍待,这就派人接尊驾上船。”一顿,向姜明:“快叫你妹妹来接人上船。”
既知道是董公子的妹妹,柔弱姑娘家,得有人接上船来,而且得女儿家去接。
姜明应一声,忙去叫来了芸姑,芸姑一听是董公子的妹妹女扮男装前来,忙出来下船去接,两人一见面,就听一个说:“芸姐姐,是我,还认得我么?”
另一个说:“认得,姑娘怎么这样前来……”
一个说:“别让老人家久等,咱们上去再说。”
说上去,还真下容易,尽管董家这位姑娘的性情、行事不让须眉,可是攀爬绳梯毕竟是攀爬绳梯,而且是姑娘长这么大头一遭,芸姑搀着、扶着,甚至搂着,才好不容易把她弄上了大船。
董飞卿有点狼狈,也有点窘,略整衣衫先向姜四海见礼:“老人家,我是孟卿的妹妹飞卿,这身打扮,不得已,您别见笑。”
姜四海答礼:“好说,老朽知道是姑娘,所以派芸姑下去接。”
董飞卿道:“老人家知道飞卿?”
姜叫海道:“听朋友关大哥说了,关大哥说上县城见公子,却见着女扮男装的姑娘。”
董飞卿道:“老人家,两家结了亲,您是长辈,我哥哥跟我都是晚辈,您不该这么自称,也不该再说什么公子、姑娘,您是知道的,我哥哥叫孟卿,我也已经跟您说了,我叫飞卿。”
姜四海道:“是,姑娘!”
董飞卿叫:“老人家!”
姜四海有意岔开,抬手让:“请舱里坐吧!”
董孟卿道:“老人家,我是来找芸姐姐说话。”
姜四海道:“是找芸姑?”
芸姑立即道:“那就上我那儿去吧!”先抬手向高梅:“这位是朋友高姑娘!”又抬手向姜明:“这是我哥哥。”
应该让认识认识,总不能谁都不引见,就这么带着走了。
董飞卿跟高梅、姜明分别互相见了礼,才跟芸姑走了。
关山月找芸姑说话,董家姑娘也来找芸姑说话。
关山月是为什么找芸姑说话,姜家父子、高梅都知道;董家姑娘也找芸姑说话,是为什么,姜家父子跟高梅可就不知道了。
董飞卿跟着芸姑进了舱里,芸姑关上了舱门,落了座,董飞卿先说了话:“芸姐姐,没想到吧?”
芸姑道:“我还真是没想到。”
董飞卿道:“我哥哥的事,芸姐姐都知道了吧?”
芸姑道:“我都知道了,姑娘是为公子的事来的?”
董飞卿道:“怎么芸姐姐也……”
芸姑道:“我这样才叫得出口,咱们是平辈,姑娘不要让我改口。”
董飞卿迟疑了一下,点头:“好吧!就依芸姐姐。”一顿,接道:“我不是为我哥哥的事来的,我是为我自己的事来的。”
芸姑目光一凝:“姑娘是为自己的事来的?”
董飞卿道:“都是女儿家,我也跟芸姐姐见过面,好说话,不瞒芸姐姐,我是来找救我哥哥那位的。”
芸姑道:“关大哥?”
董飞卿点了头。
芸姑看了看董飞卿道:“姑娘找他是……”
董飞卿低下了头,又抬起了头,低下头去的时候,她两颊跟耳后浮现一抹红晕,只是淡淡的,又抬起头的时候,那一抹淡淡的红晕不见了,她把她的心事,她的来意,告诉了芸姑,没有一点隐瞒。
静听之际,芸姑神情连连震动,静静听毕,她一转平静,平静得像一滩如镜的池水:“有这种事?”
董飞卿道:“是的,不怕芸姐姐见笑。”
芸姑道:“我怎么会笑姑娘,像他这种人,任何一个女儿家见了都会动心。”
董飞卿道:“芸姐姐也知道他……”
芸姑道:“我知道,知道得不多,但是已经很够了,姑娘又知道他什么?”
董飞卿说了。
听毕,芸姑道:“难怪,姑娘知道的比我知道的多得多。”
董飞卿道:“芸姐姐知道我的心事,知道我的来意了?”
芸姑道:“我知道了。”
董飞卿道:“怎么没看见他,没回来么?。
芸姑道:“回来过了,又走了。”
董飞卿一怔:“回来过了,又走了?”
芸姑道:“是的。”
董飞卿神情一黯,娇靥色变,道:“我急着赶来,还是迟了一步,看来我跟他无缘。”
芸姑道:“姑娘,关大哥他只是上‘九江’去了,还会回来。”
董飞卿美目一睁,娇靥又现光采与喜色,忙道:“他只是上‘九江’去了?还会回来?”
芸姑道:“他到‘九江’去查清楚,究竟是什么人雇人劫掳公子,为了什么?事了之后还会再回来,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查清楚。”
这是实情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