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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婵心摸着自己的牙。
好死不死的，两颗上门牙都被摔掉了!想到这里，她目光又落到刚断气的尸体上。
虽然他被她踩死一条命，但是她也牺牲了两颗牙命。等他出来了，她得好好跟他算一账。
那尸体上站起一道明灰色影子。
因为尸身受伤太重，已经看不出原貌，这会李婵心才看清楚他的脸。骨相倾城，神仪清朗，犹似一场山水清风。最吸引人的是那双眼，泓泓眸子宿渊亭，沉静自居。李婵心打量了一会，心想这还是个带皮肤的热水袋。
明松故魂离身体的那刻，他还没有意识到自己死了。他自己都没有顾上，下意识的看向旁边的梁权修。他的视线在梁权修的身上，尤其是那空了一半的脑袋上停留了一会。
明松故下意识用灵力去探，结果手上半点灵力都没有挤出来。他意识到什么，反射性地看向自己刚躺下的地方。
一头耀眼白发映入眼帘，正是他不久前见过的小仙姑。她正坐在“自己”身上，目光不知道落在何处。
她瞧着身体不大好，脸上气色，白发上湿漉漉的，身上和裙子上沾染了血污，身前还摆放着一把血淋淋的榔头。
明松故想起自己临死前听到的声音。
他听到一个小姑娘在说一些奇怪的话，没想到会是李婵心。更没想到自己会被她砸没了气。明松故并没有怪她的意思。
他与梁权修打架时底牌尽出，早就做好了自己会死的准备。他反而要谢李婵心给了他一个痛快。
明松故又想到梁权修的伤，他记得他当时没有力气攻击他了，梁权修是怎么掀了天灵盖的?他视线从梁权修那颗被敲的稀烂的头上，又转到李婵心摆放在身前的拐杖上。疑问突然迎刃而解。
李婵心恢复了一点死灵之力，就从储物项链中拿了面纱带着。李婵心：“我说，你要看多久?”
一说话，李婵心就感觉门牙漏风，吐字还很模糊。明松故愣了：“敢问小仙姑，是在与我说话吗?”
李婵心不意外他会认识自己，她将脸转向明松故："对，你。"
明松故敏锐的注意到李婵心双眸没有聚焦："小仙姑，你的眼睛?"
李婵心："瞎了，不用管。"
明松故没有怀疑她话的真假，只是提醒道：“小仙姑，此处被术法轰炸过，极有可能塌方，还请小仙姑尽快离开此地。"
李婵心："现在走不了。"
她现在压制不住身体的寒气，只要她稍微动弹一下，那冷气就会窜上来咬人。
李婵心感觉到屁股底下的身体逐渐没有那么热乎了，身体里的寒气又开始活跃了。李婵心无神的双眼看他："你想不想活?"
明松故："小仙姑这是何意?"
李婵心注意到他的眼眸中有点茫然，说：“我能倒转生死，让你重活过来。”明松故顿了一下，好几个呼吸后才消化这个消息。思虑片刻，他说："此事可对小仙姑有影响?"李婵心："没有，但我有条件。"
从前她都是先收医药费再救人的，但是这会没人给他交医药费，他还让自己磕掉了牙，就让他给自己当一段时间的热水袋不过分吧?
明松故很坦荡的说："想，我想活。"
他不后悔杀人，只是他也有种种遗憾未完成，能活，他自然想活。明松故："小仙姑的条件是什么?"
“我需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我功法有异，冷气入体，骨中生寒，需要你帮忙压制一二。”
"至少十年，在此期间，你不能伤害我，我需要你时必须在场，你有权拒绝，我不会给你反悔的机会。"
明松故说：“好。”
李婵心点开了巫师契约技能，黑白魔法阵自她脚底浮现。先签约了也不怕他醒后忘记这回事，不给她兑现承诺了。
这东西本是用来契约坐骑和宠物的，但是后来被发现能对着玩家和npc使用后就被玩出了花，不少玩家拿来奴役npc,让给他们发布任务的npc去做任务。
也被戏称为打工人契约。
所以说游戏的自由度太高了就是这点不好。
后来这个技能bug被封禁，所有要契约的只能用契约纸，但是她穿越来以后，所有技能都被放出来了，限制她用的只是死灵之力。
李婵心把条件重述进契约中，
又对着明松故道：“伸手，意识不要抵抗。”虽然抵抗了也不会影响结果，高等级对低等级是可以强制契约的，就是会痛一点。
明松故伸出手，两只手相握。
两人手肘上皆冒出蛇形纹身，代表契约已成。明松故看了一会纹身，没有看出什么来。
李婵心说："等我一会。"
她身上的死灵之力还没有恢复，骷髅里也空空荡荡的。刚才差点被冻死，她现在吸收死灵之力都小心翼翼的。
明松故在四周环游一圈，没有看到梁权修的鬼魂。“敢问小仙姑，那位魔修现在是在……”何处。
李婵心心情很好的将梁权修放了出来："在这呢，他现在是我的鬼仆了。"
梁权修的脸扭曲了一下，但还是微笑地说：“是，我的主人，请问你有什么吩咐吗?”
明松故说："小仙姑，他还有自我意识吗?""当然有。”李婵心看梁权修， “说一段。"
"是。”梁权修明显皮笑肉不笑， “我依旧有自我意识，但是我绝对听从主人的命令，如果不能完成主人之令，我就是个没用的仆人，我就会死。"
"好了，你可以滚了。"李婵心又把梁权修收回去了。
明松故只见到梁权修假作恭敬弯腰，暗中向着他挑衅一笑。明松故眼神冷冽下来。虽此魔修十分狡猾阴毒，犯下的血债罄竹难书，留他在身边并不是一件好事。
但李婵心已将其收服，他也无从置喙，只能在一边帮忙看一看。
李婵心才不会管他想什么，休息了一会，她发动起复活术。层层诡异的字符覆盖在她皮肤上，那股冷气又开始窜动起来。李婵心握住了字符，脸上出现一层层冰霜，她的脸色也狰狞起来。
明松故注意到这一点，轻声说："小仙姑，暂停吧。"
李婵心握着保命符，只是这保命符只暖了她的手，其他地方没有暖到，这也让她坚定了要救活明松故的心。
“不。”她忍着痛说， "你，快点，进去你身体。"
明松故顿了一下，躺回了自己身体里。魂体归位，零星生机浮现。李婵心将无字金方放进去，又
掰开了他的嘴，往里面塞了颗回春丹。
她没有联系医修们，一是不想在不熟的人面前暴露复活术，二是不想让荆芥穗知道她把自己搞的全瞎了，只能用这样的笨办法。
只要他生机一弱，她就往他嘴里塞回春丹。等了一会，明松故胸膛中有了微弱的起伏，身体也渐渐热了起来。
李婵心不客气的拉住了他的手，感觉自己拉住了太阳，她身上的寒霜再一次被逼退。她松了口气，开始反压制那股跑出来的寒意。
两天后，李婵心已经能暂时压制住大部分的寒气，剩下的小部分她实在收不住，但忍忍也能过去。
明松故生机已经稳住，至于另一具已经生了虫了，还在这两天迅速化为了枯骨。李婵心观察到他身体似乎还有什么蛊虫在蠕动。李婵心正准备一把火烧了的，想了一下，她又叫出了梁权修，让他看着自己是怎么把她挫骨扬灰
的。
李婵心看梁权修，欣赏了一会他怨恨不已，但又不得不打起精神对她笑的脸。
李婵心："怎么样，我烧的好吗?"
梁权修咬牙：“烧的好，我这样的人就应当挫骨扬灰。”
李婵心哈哈大笑，狠狠出了她这连日来饱受寒气侵袭的恶气在驱魂技能的影响下，哪怕他再怨再恨，也只会说出自己想听的话。李婵心：“回去吧。”
李婵心让他回去，又收敛心情，开始对付寒气。李婵心松开了明松故的手，又被冻了一哆嗦。
她下意识想拉回明松故的手，但最后还是停住了。
她们也不能在这待一辈子，待在脏兮兮的环境里，她不止人脏了，眼睛也脏了。好在现在的寒气也不会让她脸上凝霜结冰的，她强行让自己适应了一会寒气，又开始联系医修
们。
很快就有纵云楼弟子和医仙谷弟子赶了过来。
李婵心在他们赶过来的时候简单的描述了一下情况，趁着他们发现自己的异样前，开了阴影潜行遁走了。
她在外头绕了几圈，就回了东甲驻地。东甲驻地的人更多了，李婵心听了听，全都是被白骨附魂的传说吸引过来的。
只有医修们依旧忙得脚打后脑勺，因为战争虽然结束，但也留下了大批量的伤员，根本顾不上其他。
/>李婵心走到无人的炼丹房，关闭了阴影潜行。她刚进来一会，就被人抓住了。
"小仙姑!你在这里呢!"
李婵心听到颜长老的声音，下意识地摸了一下挡脸的面纱。还好，还在。
她一抬头，就见颜长老并倪掌门一起走了过来。
倪令华正要对李婵心说感谢她带回来了明松故，就察觉到李婵心周身萦绕着一股阴寒之气，靠近之人无不感觉到刺骨寒意。
倪令华脸上喜色一顿，连忙道：“小仙姑，你怎么了!”
李婵心含糊的说：“功法缘故。”
颜长老眼睛一眯："小仙姑，我先前给你的暖玉呢?"李婵心："…坏了。"直接被寒气冲碎了。
颜长老把胡子吹了下来：“万年暖玉，就这样坏了?”倪令华扬眉：“什么事?”
颜长老解释了一遍曾经李婵心拜托他寻克制寒气的法子，他送了一个万年暖玉的事。
"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早说!"倪令华从自己的储物戒指中摸索着，紧急拿出了一块暖玉，"小仙姑，你且先用这个。"
李婵心被猝不及防塞了一块暖玉，沉默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她这次冲动过了的原因，暖玉作用大不如前了。
现在它只能暖一暖手，收一收外泄的寒气，不过也聊胜于无。
"谢谢倪掌门。"李婵心收下了玉， "倪掌门，你们什么时候会回去呢?"
“都在陆陆续续准备了。”倪令华笑容怎么也遮掩不住， “其他三线也陆陆续续退了，看来这次魔修们是真被打怕了!"
李婵心点点头。
在“李婵心”留给她的记忆中，宣布战争结束后，这天下其实也不和平， “她”经常同师姐们下山去四处救火。
想来是换了魔修少主的原因，那背后之人不像梁权修这样穷追猛打，狠击一个宗门，挑起宗门与宗门的对立等等，而是隐于民间，温水煮青蛙。
其实要比谁更毒，这两者可以说得上是不分伯仲。
倪令华：“大家到时候会分批走，不过我们会先送医仙谷与外宗弟子离开，大约会
在三个月内全员回宗。"
李婵心点点头。
颜长老也道：“方才我们得到消息，说小仙姑救了我们的宗半仙，我宗感激不尽。”颜长老笑的眼尾开花， "谢礼我已在筹备，小仙姑等着发财吧"
李婵心现在不说富可敌国，但是寻常小宗门绝对没有她富有。而纵云楼刚结束战争，不说一穷二白了，家底肯定不厚了。要是再接，她都不好意思了。
李婵心顿了一下，还是说了实话：“没事，他答应了帮我压制寒气，已经足够抵他的医药费了。"
两人面面相觑。
倪令华："压制寒气……""莫非是，纯阳体的缘故?"颜长老接道。
李婵心想了想：“也许是。”
倪令华思索着说：“只是他现在灵脉断绝，丹田尽毁，保下一条命都是万幸之事，只怕不好帮忙，我宗还有另一位纯阳体弟子，不如让他来帮帮忙?"倪令华想的很简单，她以为帮忙压制寒气是需要修为的。
她担心李婵心的身体，可她也担心自家徒弟。明松故现在情况难明，日后还能不能修练都难说，更别提给李婵心压制寒气。
李婵心听出了她的意思，也顺着她的想法说：“谢仰山?”
倪令华眉头舒展："小仙姑你也认识那小子啊!"
李婵心："……"李婵心皱眉。
换做是谢仰山，她估计不出三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她换牙了。她得被烦死。
颜长老想想说：“敢问小仙姑，是纯阳体重要，还是修为更重要?”
李婵心拿出倪令华刚给的暖玉："纯阳体之于我，就如千万年暖玉。"
倪令华懂了："原来如此，是我误会了。"
颜长老："届时他也要去医仙谷治疗，正好能助小仙姑。"
颜长老又说， "听小山那孩子说他同你的关系好，小仙姑不如也带上他?"李婵心："……不，一个就够了。"这个就婉拒了。
李婵心将两人送走，松了口气。
br />她又摸了摸自己的门牙，悄悄翻起了医典。
李婵心不知道这副身体有没有换过牙齿，若是没有换过牙齿还好，还能长出来，若是已经换了牙齿……难道她也要贴一个药糊崽患?
一想到此事，李婵心不免着急起来。
倪令华对颜长老传音：“我怎么感觉刚刚小仙姑说话有点漏风，含糊不清的?”
颜长老轻咳两声："可能小仙姑也受伤了。"
倪令华又说起明松故：“这样的打击……不知道他受不受得住。”一夕之间，修士最重要的灵脉尽毁，一身半仙修为顷刻散尽。如果他不曾日复一日锻体，身体也会在半仙修为散尽之时立即崩溃。当时她从荆芥穗那听来情况的时候都有些无法接受。
她总是劝自己，这样重的伤能活下来已经很好了，但是又忍不住为他惋惜担忧。
他从小到大都是天骄，倪令华还从他身上看出了姐姐的影子，如若不是为了杀死梁权修，他将会
是第二个倪昭华。
倪令华唉声叹气。
颜长老说：“我们是关心则乱了。”
"令华，你几时见过这孩子有迷茫的时候?"
"你可还记得他最开始的模样?你当初就与我说，头一次在一个孩子身上看到沉稳清醒的状态。
"他拜在你门下也不浮躁，那样小的年纪，就会了谨言慎行，比这世上大多数人要好的多。"
倪令华也沉默了下。
确实，明松故这孩子自小就知道他要做什么。
倪令华："也是，只是这孩子坚强，但是外面肯定会有不少流言蜚语，恐会激起冲突。"“正好要送他去医仙谷治疗，到时就放消息出去，就说他闭关了，去医仙谷那就取个化名。”颜长老："行，我届时与他商量商量。"
倪令华正要走，又想起一件事：“我看小仙姑的情况也不大好，但你上次也不曾与我说，你可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颜长老大笑离开：“瞒了个不得了的秘密，你且猜去吧!”
李婵心医典翻烂了，都没有办法确认，思索再三，还是找了荆芥穗。荆芥穗仔细端详李婵心
的牙齿："你这是怎么受伤的?"李婵心："锻体的时候不小心磕掉的。"荆芥穗："没关系，婵心你是换牙了，所以才磕掉了。"
李婵心："可是，我好像没有感觉到有牙齿长上来。"
她看医典，有修为的弟子们都是一两天就把牙齿换掉了，她都快四五天了，牙齿都没有!
荆芥穗："婵心灵力特殊，是比较慢一些，不要着急。"李婵心头一次痛恨起自己的死灵之力!
荆芥穗又顺便看了下李婵心的眼睛，这一看就让她皱起眉：“婵心，你的眼睛是两只眼都见不到了吗?"
荆芥穗第一次在李婵心面前露出严肃的表情。李婵心眨了下眼，说：“现在右眼已经能见光了，左眼是为了在战场上找有没有伤员导致的。”
荆芥穗蹙起的眉毛舒展。
明松故的命确实是李婵心救回来的。
荆芥穗："你这孩子，又忘记了师父说的是不是?"李婵心：“我，下次一定记得。”
荆芥穗："虽然你有功，但是你也该罚，你且将医典开篇抄十遍，一炷香后我要检查。"李婵心："……是。"她已经不敢想她那一手久久没有练过的字会多美。
李婵心正准备写，身上的冷气又开始游动，她握住了暖玉，试图驱赶那股冷气。不过两日，她身上冷气开始躁动了。
暖玉加保命符已经没有办法收拾它们了，她现在急需热水袋救救命。李婵心：“师父，我可以看看我救回来的伤员吗?”荆芥穗清理医案："去吧，勿要吵到他。"
李婵心走向炼药房。
纵云楼的长老们似乎是怕流言蜚语影响到他，没有把他放在医仙殿，而是清出了一间单独的炼药
房。
也就只有掌门和颜长老，以及几个医修长老和她知道。她推开虚掩的门。
药香散发出来。
他正躺在聚灵阵中，依旧昏迷在其中，如一块温润的玉石。见四周没人，她抓住了他的手开始充电。李婵心当即有一种从冰天雪地中走入了初夏的感觉。
被她握住手的那一刻
，明松故眉头似乎皱了一下，但是并未反抗。不错，契约还是有效的。哪怕他不记得，但是潜意识会自动帮他还债。
李婵心在他身边闭目打坐，冲了一会电，准备离开，见那榻上的人睁开了眼。明松故："小仙姑?"
李婵心下意识松开了他的手，又被冻了个哆嗦。李婵心：“你还记得我们的契约吧?”
“记得。”明松故说。
他不止记得契约内容，他还记得死后发生的所有事。
明松故坐起身，仅仅几步的动作让他做出了一身冷汗，白玉脸上也多了点气色。李婵心："需要我叫师父吗?"明松故："不要紧。"
李婵心：“你应该知道你现在的情况了吧?颜长老说你要和我们去医仙谷治疗。”明松故：“嗯。”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他现在的身体。灵脉全部封闭，他再感受不到一丝灵气，等同于一个废人。
因为早已料见这一切，他情绪并没有多大起伏。
明松故看向李婵心，注意到小姑娘绷紧的身子，他伸出了修长的手，温和的说："小仙姑，还需要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