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扬鞭指了指道旁一条岔道,用力一扯缰绳,停下了车,又转头对陆剑平说道:“剑平!
你那些在客店的马匹东西,回头我再帮你带去,一定要听我的话,好生护送你的两个弟妹,到山西寻找那‘铁翅雕’,因为方天德的儿子方根伟是蓝芝的未婚夫婿,他们俩从小就指腹为婚的,好了!你们走吧!”说着他把手中长鞭交给“力士锥”,拍拍他的肩膀跃了下车。
“盟伯!”陆剑平一扬手叫道。
“什么事?”“铁爪金鞭”振了振衣袂,正打算离去,闻声转过头。
只见陆剑平眼眶红了红,剑眉一轩,坚决的道:“盟伯!小侄恳请您老人家答允让小侄同行……”他顿了顿接着道:“家父母血仇小侄刻骨铭心、没齿难忘,身为人子者,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安得畏惧贼人而苟且偷安,两位伯父以及维屏兄为小侄之事奔波劳苦已令剑平汗颜无地,剑平理当手刃元凶,以报血仇,岂能独自翘首而让盟伯涉险。”
他倾听那虬髯大汉武维屏的叙述时,已觉全身血潮汹涌几乎不可遏抑,但他一直盘算着要如何查出那铁掌刘五的秘密,如今一听孙鸣志竟说不让他去,不由大急,故而出言恳求。
“铁爪金鞭”闻言眉头一扬,但接着一沉脸道:“剑平,你看你孙伯伯可是偷生怕死的人,只不过现在因为时机并不成熟,对于那‘火云尊者’手令‘铁掌’刘冠尔设法告诉你父亲‘旋风一剑’行踪之信札尚未完全证实,故而不宜妄动,以免打草惊蛇,你初涉江湖,虽身负稀世‘回龙神功’,但经验不足。彼辈江湖奸险之徒,实非你所能防范,再者你身负血仇,责任重大,若轻易蹈险,可对得起你死去的双亲?……”他见陆剑平眼眶湿润的低下头,遂停了一下,接着缓和了一下语气,说道:“盟伯也是为了你好,希望你只要不忘亲仇,发奋图强,到时老夫定当叫你亲刃仇人,再说,目前那铁掌刘五与老夫等尚未撕破脸,此次前往‘千柳庄’也绝不会有险就是,等老夫与你武二叔查出了真情实据,再说也不迟,哦!我忘了告诉你,那铁掌刘冠尔的师父‘一鹤子’乃是你父亲的师叔,而刘冠尔在北道行侠时曾与‘火云尊者’的次子‘缥缈剑客’冷培杰有过片面之交,好啦!时间不早啦!你走吧!”
“铁爪金鞭”孙鸣志说着怅然的挥挥手,转身离去!笆迨澹 币簧宕嗟慕刻洌质顾砝矗患锢吨ハ破鸪盗碧缴沓隼赐潘涣嘲г沟难印?
“孩子!乖!一路好好照顾弟弟!听两位大哥的话,回头我再赶去!走吧!”
黄脸老人脸颊扭动了一下,强自忍住了涌出的老泪,挥挥下。
陆剑平咬了咬嘴唇,挺了下胸,虬髯大汉回头一摆手,右手长鞭一扬——“嘿!驱——”“咻——”车轮滚动,骡铃叮当,姑娘长辫梢头红绒摇曳中,飘起一片灰尘,车子慢慢远去……灰尘扬起,又飘落,黄脸老人眼眶微微湿润,惆伥地放下抬起的手,长叹了一声,一提袍角,便腾身纵起——就在他袍影尚未消失之际,原先立足之地落下一个人来,但见这人身披蓝袍,腰系飘穗红丝带,双眼炯炯,太阳穴隆起。
望着铁爪金鞭远去的背影,他鼻孔里冷哼一声,嘴角不屑地一撇,一跺脚,随后追了过去——但是,他没有想到在他身后不远之处,一株大树之后,此时正有一双冷冷的眼光透过重重黑纱在窥视着他。
他的手中,还反握着一柄长约三尺的奇形白玉古箫……--------------------------第十章凌空虚渡“骨辘辘——!叮当——”车轮滚动,骡铃叮当,辫梢的红绒摆动里,飘着淡淡的薄尘,两道长长的车辙,清晰的印在宽敞的道上,骡车,前进着……“嘿!咻——”“驱——”车辕上的虬髯大汉武维屏得意的高声吆喝着,扬起手中长鞭,虚空抖了抖,骡车,更疾了。
轻快的旋律,银铃般的笑声,配合著滚动的车轮,粗犷的朗笑,谱成了一曲和谐的乐章,骡车,依然前进着……“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野苍苍,天茫茫,草低风吹见牛羊……”虬髯大汉手执着缰绳,不时仰天高唱着,那粗犷的声音飘散在天际,接着又传来一阵朗爽的憨笑。
车辕上的陆剑平把视线投在那远处移动的原野,他的思绪,也像那原野,在不住地移动、飘荡……无数的意念,流过他的心田,无数的决定,流过他的心田,他都让它流过了,流过了,但是——“维屏兄!”他把视线移到隔座的虬髯大汉脸上。
“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虬髯大汉还在得意地唱着。
陆剑平摇了摇头,把视线移到车帘已掀起的篷里,那长辫子的姑娘——孙蓝芝,此时也正把他那俊逸的影子,印在那深邃的湛眸里。
陆剑平讪讪地点了点头,又把视线投向那远处的原野。
长辫子的姑娘,芳心里似乎荡起了一片涟漪,羞红了脸,低头玩弄着垂在胸前的那辫梢的红绒。
“维屏兄!我有句话跟你说!”陆剑平尴尬的望着虬髯大汉。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道旁也传来了一串沙哑的声音。
“啊!维屏兄!对不起!小弟还有点事!你们先走,我随后再赶去!薄拔梗∥梗÷嚼系埽≡趺椿厥露课梗 ?
“喂!陆大哥——”
虬髯大汉的喊叫,长辫姑娘的娇唤声里,陆剑平摆动着衣袂,已远远的飘在车后。
“啊!陆大哥——”长辫的姑娘眼眶湿润了,扬着手中的丝巾。
“蓝芝!蓝芝!我们走吧!陆老弟有事,回头他会来的!”
虬髯大汉坐在车辕上,回过头劝说着,带起了一片薄尘……“嘻!哈!”薄尘还没有飘落,地上已出现了一个身披千补百缀葛衣的和尚,他的头上,长满了花花绿绿的疥疮,但额角正中却端端正正的印着九颗鲜明的戒樱他望了望远处正在昂首张望的陆剑平,伸伸舌头,做了个鬼脸,一提袍角,追了过去……“咦!他哪儿去啦?怪事!”
此时陆剑平正立在道上四处张望,但只见四处风吹草动,却不见半个人影,不禁频频呼怪,因为先前他在车上之时,分明望见那个在洛阳街上遇见的癞和尚斜斜的躺在道旁的一块大石上,学着虬髯大汉哼着歌儿。
“管他的,干脆我就到‘千柳庄’去看看,回头再赶去止不迟!”
因为先前坐在车上遐想之时,千百个念头流过他脑海,他已经决定了,他一定要亲自到“千柳庄”去看看,于是,他一抬头,但是——奇怪的事出现了,他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但事实上,分明离他前面不远,正有一个人,提着袍角在低着头赶着路,那不正是那洛阳街上的癞和尚么?他想。
“老前辈!”他叫了一声,一振衣袂追了过去。
但是前面的癞和尚似乎根本没有听到他的叫声,依然双手提着破烂的袍角,低着头向前大步的赶着路。
“老前辈!请留步!”陆剑平脚下加了几分劲,但也不见那癞和尚如何用力,他们依然相距七、八丈距离。
“哦!他在考我呢!”陆剑平豪气一壮,双袖往后一甩,腾空而起,顿时,但见他足下如行云流水,蹑空蹈虚,向前飘去……但是,前面的癞和尚还是手提袍角,大步往前跨着,也不见他如何作势,依然与陆剑平保持着七、八丈的距离。
“啊!杩招槎伞 币桓鲆饽钌寥胨哪约剩畔虏挥苫毫讼吕础?
“他是少林寺的!”第二个意念闪入他脑海,他停下了步子!
“嘻!哈!”前面的癞和尚不知何时也停下了身子,正扬着手向他招呼,陆剑平无奈的耸耸肩,一振袍角,又赶了过去。
癞和尚看他来到近前,咧着嘴得意的笑了笑,耸耸肩膀老气横秋的问道:“哈!娃娃!
不坏!快告诉穷和尚!你这身功夫可是沙丘那小子教的?”
“谁?沙丘!谁是沙丘?”陆剑平傻眼问道。
“谁?你的武功不是‘九天神龙’沙丘那小子教的?”癞和尚横眼怪嗔道。
“‘九天神龙’?小子?啊!”陆剑平的眼睛瞪得更大。
“废话!想当年穷和尚在山上替祖师爷提尿壶的时候,那小子还不知道在哪儿穿开裆裤舐鼻涕呢!不叫小子叫什么?”癞和尚翻着那对三角眼,白了他一下。
“那么!氨病甭浇F矫嗣罚纱罅搜郏隈蜕械牧成洗蛄浚蛑辈幌嘈叛矍罢庑巫椿暮蜕校够崾前倭湟陨系母呱?
“嘻!”癞和尚朝他挤挤眼睛,又掀了掀那红通通的酒糟鼻,做了个滑稽的鬼脸。接着,他从怀里摸出几锭元宝,伸手递给陆剑平,口中说道:“喏!这是你的钱,有些在‘状元楼’我已替你付了酒账了,哈!***!真要感谢那小毛贼了,叨他的光,让穷和尚敲了你一顿!”
陆剑平接过银钱一看,正是自己之物,不禁一怔,但随即会意地微哂一下,揣入怀中。
“年轻人呀!出门在外随时都要注意,别看你会那么两招‘蛇爪’,遇到些奶奶祖宗的毛贼,也许连命怎么送了你都不知道!”癞和尚翻着白眼一本正经的撇着嘴说着。“那小偷儿呀!也许是瞧你长得还像个人样,故而装着踩你一脚,就这么一笑,就把你给扒了。哼!
要不是穷和尚瞧得不顺眼呀!我老人家才懒得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