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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空 阅读记录
“何谓正道？”
一个如洪钟轰鸣般震耳欲聋的声音自红叶心底响起。
正道？红叶没有立即作答，而是静静沉思着。
自她踏上问心桥的第一座石墩后，她周围的一切景象便瞬间消失了，什么魔气、魔物、任务、星魂等等尽皆消散。四周尽皆变成白茫茫的一片，天地唯她孑然独存。
正当她手足无措时，这听起来中正平和的声音便自她心底响起，让她明悟到‘问心桥’这一名字的由来。
“何为正道？”红叶沉吟片刻，反问道。
“你既不知何为正道，又为何来到问心桥？”那声音讶异地反问道。
“有自我意识，并非在阵法中早已设定好的呆板程序。”红叶在心中暗道。
一面思索对策，一面组织好语言后，红叶清冷的声调在这方奇异的空间中响起：“晚辈心中之正道有三，一为天地之正道；二为人世之正道；三为人心之正道。晚辈不知前辈所问几何，故有此一问。”
“哦？正道便是正道，为何你心中之正道却有如此奇特的划分？”那声音好奇地问道。
“因这世间之人多为狡诈善欺之徒，‘正道’于他们而言，只是一种让他们能站在道德制高点批判他人的工具。晚辈对于此等人物见得实在太多，故而在内心中划分出三种正道的概念。”红叶淡然回复道。
“既然如此，你便将你的三种‘正道’一一说与老夫听罢。”那声音欣然说道。
“是。”红叶停顿了下，在心中将语言组织了一遍，才开口说道：“天地之正道便是天地之正统大道。自天地初开，正道生，魔道衍。正道因其善良美好的秩序而成为正统之道，魔道因其阴险诡诈的混乱而不得不隐于暗道。”
“正魔二道虽不两立，但却都是组成天道的一部分，正魔二道在这千万年的较量中，都无法根除对方，只能互相制衡。更因此产生数之不尽的交集，从而诞生出既非正道，亦非魔道的邪魔外道。”
“这便是晚辈对天地之正道粗浅的认知。”红叶说完后，静静地等待那声音的回应。
“虽说你对天地正道的认知仅是流于表面，但你能不偏信教条，带着自己的思考看待正魔二道，于你的年龄而言，你已实属难得了。”那声音语气欢喜地说道：“还有另两种正道，你便一并说了吧。”
红叶闻言，眼中精光一闪，嘴角弯出一抹得意的弧度。她这一笑竟带着七分与其漠然气质相异的娇媚，还有三分灵动如狐的小狡猾。她这一笑竟使得这片茫茫天地瞬间失色，似是所有光彩皆被其神采风扬的一笑给夺去了般，真可谓是含情一笑天地暗。
红叶有条有理地微笑道：“晚辈有个不情之请，万望前辈能答应晚辈。晚辈方才回答了前辈的一个问题，便希望前辈也能回答晚辈的问题。”
“哦？哈哈哈....”那声音先是一阵错愕，随即一阵开怀大笑。
“好久没遇见像你这般有趣的女娃了，你便问吧，老夫对你所问必是知无不言。”大笑声逐渐停歇，那声音爽朗的说道。
“不知前辈是否就是此金色符阵的阵灵？”红叶大胆地猜测道。
“这你可错了，老夫并非什么阵灵。老夫道号观星子，是玄心宗三十年前的宗主。”那声音颇显惆怅地说道。
观星子？红叶先是略感耳熟，随即从脖子处翻出那条玄心冰晶链。
“玄心冰晶链：七世爱侣的第六世——柳月仙子的随身配饰。这条项链因日夜陪伴着柳月仙子，而得闻其心声，染其心绪。在柳月仙子为观星子殉情时，更是沾其心血而化作柳月仙子的通灵宝物。”
“您便是柳月仙子的道侣么？”红叶脱口而出道。
“......”一阵无言的沉默后，那声音才十分疲惫地说道：“这件陈年旧事说来话长，你还是先回答我的问题罢。”
红叶虽是十分好奇观星子与柳月仙子，乃至于这七世怨侣、七世爱侣的由来和纠葛，但她听得观星子的声音不复之前的爽朗，变得满是伤感，便知现在还不是她发问的时候。她只得耐着性子继续回答观星子的问题。
深吸一口气，勉强按捺住心中的激动，红叶这才开始组织语言，准备回答问题。
这是红叶从小到大养成的习惯，她一旦听到令她深感兴趣的事情，便一定要刨根问底，知悉事情始末后，才能止住内心沸腾起来的求知欲。这也是最容易撕去她身上那冷漠外衣的方法——让她产生兴趣。
“晚辈认为，人世之正道，便是集人间真、善、美于一体的有着一定秩序的人间道德礼法。你可以不遵守，可以违背，但你不能否定其积极美好的意义。”红叶轻启朱唇，将自己的理解道了出来。
“那若是违背了你这人世正道，是否就成了人世之魔？”观星子问道。
“若是因为心中美好的坚持而自我牺牲，并违背甚至损害到人世正道的事情，在晚辈看来，不算魔！”红叶坚定的回道。
“那若只是为了一己之私呢？”观星子追问道。
以红叶的蕙质兰心，自然知道观星子虽在问她，但他实际上还是自问居多，而且他恐怕已经有着一套坚定的信念了，要不然也不能以身殉道。他现在这一问不过是一种下意识的提问罢了。
她整理着措辞，好一会儿后，才说道：“正所谓利人利己是为正，损己利人是为佛；损人利己是为魔，损人损己是为邪。人心之正道在于人对人世道义的坚持。”
“在晚辈眼中，若是能够在坚持人世道义的同时兼顾自身利益，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但若是坚持人世道义与自身的利益发生冲突之时，端看如何处理两者之间的关系。”
“若是为坚持人世道义而放弃自身利益，这便是抑情之道，是一种有失偏颇的正道。若是为自身利益而放弃人世道义，便是堕入魔道。但若是在两者间犹豫不决，以至于最后以两者皆空收场的情况，晚辈认为这是只有至情至性之人才会造成的局面，这是有情道，实难区分其正魔之属。”
“至少至情至性之人心有坚持，有情有义，对待道、义、情皆会难舍难弃。此等人物，岂不比满口仁义道德，实则男盗女娼的假仁假义之辈更令人敬佩么？又何必在意其正魔之分？”红叶的声音随着她的话语，从清冷低沉逐渐变为激动高昂，如同惊涛拍浪般，一波接一波袭向观星子的内心深处。
“......唉！”观星子的心潮许久不得平复，沉默良久，才在一身叹息中轻声说道：“若当年老夫能听得你这一席话，这七世之怨说不得已然了结，也不会有今日之祸了！”
“老夫当年正是过于执着于正魔之分，才会令梦欣因爱生怨，觉醒其七世怨侣之心，以致酿成大祸。又因老夫的优柔寡断，令得小月对老夫情根难断，以致收获今日之果。”
“唉！”观星子似在追忆当年，他的声音满是萧瑟怅惘，竟使得红叶亦难以自制地发出一声叹息。
红叶叹息过后，才发觉自身不同寻常的表现，心中一阵惊慌。
似是感受到红叶的心绪，观星子的语调恢复温和：“抱歉了小女娃，老夫被回忆勾起心中的惆怅，不觉间就带动了你的心绪。你不必惊慌，日后一直谨守本心，便能消除老夫对你的影响了。”
红叶得知原由后，先是一阵安心，随即她的心中再度掀起破涛——观星子有感而发的话语竟能牵动旁人的心绪？！那他的实力达到了什么境界？
观星子说完后，再度沉默下去。红叶的心中也因惊讶而久久平静，自然也没有开口。这么一来，这片白茫茫的世界中，便只剩红叶孤零零的身影，令她感受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孤独感。
时间似乎在这片空间中失去了意义，不知过了多久，观星子才突然开口说道：“小女娃，我还不知你的姓名呢。”
红叶先是一愣，随即温和的说道：“晚辈名叫红叶，秋高叶红金麦浪的红叶。”
“秋天的红叶么？”观星子的声音喃喃道。
“红叶，你可愿意承我衣钵，将我玄心宗传续下去？”观星子的声音正色问道。
红叶闻言，犹豫着说道：“晚辈想拜入的是慈航静斋，前辈的好意，晚辈怕是无福消受了。”
观星子的声音和蔼地说道：“若你不想做玄心宗的宗主，你便找个资质上佳的人选，将我玄心宗的衣钵传于他罢。但我希望你能学习我玄心宗的术法，要不然我玄心宗的传承便真的要在此断绝了。我想，以慈航静斋的斋主梵清惠的心胸，当不至于会为此事介怀。”
红叶犹豫良久，终是被观星子打动：“那晚辈便答应前辈罢。只不过，晚辈不会当任玄心宗的宗主，自会选一个资质上佳的人选，将玄心宗的衣钵传扬下去，望前辈不要怪罪。”
“好！好！好！”观星子听得红叶答应，喜悦地连道三声好，随即他正色说道：“接下来，你只需放空心神，接受我的灌输即可。”
红叶按照观星子的指示，闭上双目，放空了自己的心神。而观星子则依言将玄心宗的一切符阵、术法的传承灌输至她的脑中。
直到最后，一抹蓝色的流光趁着这庞大的知识充斥在红叶的精神海之际，悄然潜入红叶的身躯。红叶因心神放空而忽略了这一抹蓝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