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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空 阅读记录
莫澜最后一句话，语速很快，几乎是吼出来的。
说完，她拍了拍座下灵鸟。
灵鸟会意，速度全开，眨眼间就把秦布衣甩到身后，不见踪影。
“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秦布衣愕然，小黑亦是没反应过来，忽的身形一落，撞在了一棵大树上。
嘎嘎嘎！
鸦雀被吓得乱窜，但有两只赤红羽翼的鹰妖却追着小黑啄。
刚诧异，当他看到地面那几颗破碎的蛋时，便释然……
不知过了多久，天将拂晓。
苍穹金光乍现，桃山郡的旖旎风光尽收眼底。
而他脑海里那魔剑的声音，也愈发频繁出现、清晰。
“赵必灭嬴，虞……”
直行三十里，声音变弱，往南三十里，持续微弱。
唯有一路向北，声音才会不降反增。
郡北是何处？不正是巨剑门吗？
“赵必灭嬴，虞必……”
魔剑的声音再般变化，仔细一听，还有下文。
“虞”字过后没结尾，这赵同虞字，十有八九是盟友。
与此同时，巨剑门。
灵山阴寂，不见人气，这里没了以往的热闹，山门闭塞，不可出入。七座灵峰，弟子们似乎相约好的，一个个止步峰内，寸步不离。
火峦峰，满山缟素。
火栋，静静守在一座衣冠冢前。
前几日，还有许多人陪同，火峦峰的弟子们身着素衣，祭奠赵传之死。而到今天，已只剩他一人。
那虚弱瘦小的背影，想个油尽灯枯的耄耋老人。
衣冠冢下，只有一些衣物，用以代替赵传尸骸。
寒风呼啸，秋叶飘落。
一只枯瘦焦黄的手，缓缓抚向石碑。
“传儿，为师对不起你啊，对不起你赵氏，和赵昊大哥……”
火栋哽咽着，双眼布满血丝。
应是千年前吧，他还只是一个偏安一隅的小镇里，一个默默无闻的铁匠。疲累之余，酒家小酌，得遇知音，也就是赵传的父亲，赵昊。
那时赵昊整日以酒买醉，哪里有酒，哪里就能碰上他。且每每喝上半个时辰，就开始说书，讲那满天仙魔之事。绘声绘色，引人入胜。
火栋虽只是个铁匠，但也爱听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
久而久之，别人都听厌倦了，便没人再替赵昊买酒。唯有他，每天准点，抱着个条几默默做个听众。时不时还替赵昊结账酒钱，就这样两人熟络了起来。
他也第一次发现，原来这厮根本就没醉过。
“栋子，你信不信天上有仙有魔？”
火栋点头：“当然信，我还亲眼见过踩着剑飞行的人，真是潇洒！”
“不，那只是小道罢了，我说的是真的仙人。”赵昊手指着天穹，那片蔚蓝之上说道。
“天上仙？天有百万丈高啊！”
听言，火栋张大嘴巴：“飞到天外去，少说得飞个几年吧。”
噗嗤！
赵昊嗤笑一声，清酒下喉，笑道：“飞出这片天，也就几息的事情，何须用年来算，就说这地下人仙，也只是一日飞升。”
“所谓仙，所谓魔，他们弹指一瞬，便可让这片天化为荒芜。”
十丈高的白额吊睛虎，百丈长的血蟒，千丈诡兽，双翼展开有千丈的奇鸟。
随着赵昊越说越玄乎，火栋也越听越起劲。
酒水不够了，火栋摸摸空荡荡的兜，脸上尽是苦涩。这一幕被赵昊看见，他一起身，丢下一块银锭。
“走，带你喝真正的好酒去。”
两人离开酒楼，火栋随赵昊到了一处草庐。
“大哥，这是你的住处？”
赵昊轻轻点头，手一挥，凭空变出一个酒葫芦，火栋顿时被这一手惊到，连连咂嘴。
“大哥你……你是仙人？”
赵昊闻言，摇摇头自嘲道：“我可不是仙人，只是个略懂术法的小道而已，若我是仙人，怎会……”
“来，喝酒，让你尝尝我亲自酿的佛陀醉。”
那天，月色幽静，烛火摇曳。
两人酣畅淋漓，大醉酩酊。
又一次来到草庐。
接着醉，接着饮。
火栋只记得那时候，便听到了婴儿嘤咛之声。
想来是赵传，也只可能是赵传。
之后的日子，一旬日有半数，他都会在草庐陪着赵昊饮酒，饮酒罢，赵昊折下一根柳条。
柳条明明是柔软的，但在赵昊手上，却如一柄铁剑。
呼呼锐利的破空声将虚空都斩得震颤，他发誓，这是他有史以来，乃至现在，见过最强的剑法。
草庐附近有一水潭，径直五六丈，深不见底。
死水一滩，冰凉刺骨，偏偏有游鱼活泼窜动。
“栋子，你今天可就有口福了，待会儿让你见识下我的手艺。”赵昊站在水潭面前，目光落在游鱼身上，对火栋大笑道。
“大哥，这水潭凉的很，我去生个火吧。”
火栋有些担心赵昊会着凉，忽的一拍后脑勺，暗骂自己喝酒喝傻了，仙人怎会着凉呢。
且看赵昊轻轻踩在水面上，潭水不起荡漾。
他拈起嘴里叼着的一根狗尾巴草，折断尾巴留下那长长细细的一截。
嗖！
赵昊速度极快，肉眼难以看清时，细长狗尾巴草上已然插着一条肥硕的大鱼。
“嘿嘿！养了你几年了，该起作用了。”
他抬手一点，草庐前空地上的石墩子间，升起一道灵火。
一刻钟过去，香味扑鼻。
伴着美酒佛陀醉，吃饱喝足，火栋昏昏睡去。
第二天醒来，便感觉腹部一股暖流。
从那天起，他也彻底踏入了修仙的大道。
时间一晃，百年过去。
他已经踏入化神期，知道了许多奥秘玄法。
时至今日，他都感觉恍如梦一场。
百年，从一个颓废的中年汉子，转变为举手抬足可挥出百万斤力量的修士。
“大哥，你要走了吗？”
夕阳艳红，熠熠余晖。
草庐前，赵昊嘴里叼着根草，目光落在夕阳处。
他的脚步轻松，又沉重。
踏了一步，没有转头，以前所未有的认真，缓缓开口：“栋子，你答应我一件事好吗？”
火栋点头。
“替我守在这草庐一千……不，五百年。”
闻言，火栋愣了一下，问道：“大哥你不回来了吗？”
“可能回来，也可能不回来。”
赵昊的声音十分洒脱，可此景却似托孤。
他的脚步再向前，整个人沐浴在火红色的夕阳下。
“替我照顾好传儿。”
声音落罢，火栋转身，看着草庐。
这个时候，他才真正知道，原来草庐的确实有个孩子。
一个即使百年过去，都没有踏出过草庐的婴儿。
当他转回身时，那道声音还在耳边回响。
但赵昊的身影，已经彻底不见了。
他神情肃穆，久久望着天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