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真是太好了!”
霍剑飞道;“这也是韦兄福缘不浅,不过,在未谒见三圣之前,小弟都有一桩不情之请,要韦兄金口一诺!”
韦松忙道:“少当家只管吩咐,在下力之所及,无不应命。”
霍剑飞满意地笑笑,然后一敛,故作叹息之状,说道:“这件事,须得从头说起——”
“本岛三位老菩萨,成名在五十年前,自从隐居海岛,虽然过着神仙似的生活,但因神功所限,都无法成家,三圣一系,并无后代。其后,三位老菩萨为了一身玄功不致失传,便在岛民之中,精选了两位资质俱佳的传人,各将本门武功,倾囊相授,冀期延续武学,不使三圣绝学,归于断折。那两位传人,一个姓蓝,名巨彬;另一个,姓霍,名守义,便是家父。
霍蓝二人,尽得三圣真传,武功猛晋,尤以家父精研玄功,修为几乎已不在三圣之下,后又巧获福缘,无意中在岛上发现半部前人所遗武学秘发,名叫‘逆天秘录。我说‘半部秘老’,是因那‘逆天秘录’共分上下二册,上册以诡异剑掌招式见长,不知流落何处?而全书精华,几乎全在下册,竟在为家父所得。‘逆天秘录’下册,以反序逆天大法为全书精华,习之,武学大出常规,这在一个毫无武学根基的人来说,或许不过借此练成一种诡异武功,但对家父来说,却正可将已有的三圣武学,截长补短,变为至善至美的旷世绝学。
家父巧得秘本,并不独占,曾将书中’反序逆天大法’,与蓝世彬共修同参,因而,师兄弟都同领秘连,接着,便都娶妻成家了。但是,韦兄,你却想不到人心有多奸诈,那蓝世彬得了家父如许厚意,非但不思报偿,竟然心怀猜忌,总以为家父对他藏了私,没有把秘录中全部武功全告诉他,于是,阴谋劫夺秘录,并且怂恿三位老菩萨,借口秘录武学有违三圣玄功宗旨,要想从家父手中,夺取‘逆天秘录’霸为己有。所幸事机不密,奸谋未遂,便被家父识破,蓝世彬在羞恼之下,索性放手胡为,欲要劫书杀害家父,独霸三圣岛继承之权,家父被迫无奈,只得出手将他打伤。
起初,家父尚念同门之情,仅只伤他,不愿取他性命,期盼他还有悔改革心的一天,不想蓝世彬竟趁家父防范疏忽,悄悄输了那本‘逆天秘录’,独驾小舟,逃出了三圣岛。
蓝世彬逃走那年,他妻室已怀身孕,家父仁心厚道,并不追及妻女,反而收养他妻子,待她产下一个女婴,取名蓝如冰,后来如冰之母死于瘟疫,又将那孤女收养在身边,仍以蓝姓当姓,吃穿用度,跟弟并无两样,小弟待她,亦如同胞兄妹,并无半点亲疏之别。
蓝如冰比小弟年轻两岁,今年也有十八岁了,常言道:女大十八变。那丫头渐渐成人,却不知是哪个搬弄是非之人,暗暗将她父亲盗书出亡的事告诉了她,蓝如冰一听,从此跟我们霍家势同水火,就像仇人一样。家父和小弟也曾百般开导她,无奈她总是不肯相信,口口声声,必要寻找父亲,家父拗她不一过,只好干冒‘三圣门下不入中原’的大不韪,暗中用船送她往中土寻父,为了这件事,家父担着莫大责任,险些被三位老菩萨废了。”
霍剑飞一口气说到这里,又是一声长叹,亲切地握着韦松的手,又道:“韦兄,你在老君山附近所见的蓝衣少年,八成化是我那任性负气的师妹,小弟和她青梅竹马,一块儿长大,自她离开三圣岛,可说无时无刻,不在思念之中,现在天幸韦兄传来她的消息,你,就是小弟的恩人了!”
韦松听了,遍体冷汗,连忙笑道:“在下竟不知其中有这许多曲折因由,若是早知道,那日在酒店之中,便该劝那位蓝—一蓝姑娘早些回岛才是。”
霍剑飞笑道:“这也不能怪韦兄,我那位师妹自幼娇纵,任性得很,你就是劝她,她未必就会听从,但,如今既有三月之约,相信她不久自会来的。 ”
韦松问道:“少当家适才说,有事需在下效劳,不知是指什么事?”
霍剑飞‘哦”了一声,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皆因如冰师妹,自幼极得三位老菩萨喜爱,等一会韦兄见到三位老菩萨,务必要瞒他们一下,免得老人家伤心!”
韦松诧道:“少当家之意,要在下怎样蒙骗三位岛主呢?”
霍剑飞道:“简单得很,韦兄只要注意小弟,无论岛主问你什么,小弟点头,韦兄就说‘是’,小弟如果摇头,韦兄就说‘不是’。”
韦松听了,颇觉为难,他既然已知霍家父子包藏祸心,此次突然允应他谒见三圣,必有诡谋,要是遽尔答应下来,设或言出违心,造成什么不幸后果,他怎能对得起自己的良心,怎能对得住师父的嘱咐?
霍剑飞见他迟疑不决,登时把脸一沉,冷笑道:“韦兄不必想得大多;小弟之意,不过欲藉韦兄之来,使三位老菩萨思念蓝师妹的心,略作绝望,不致因而终日落寞寡欢,纯出一番善意,韦兄如觉不愿,谒见之事,只好作罢了。”
韦松尚未回答,突见那丫环紫英端起酒壶,满满在他杯中斟了一杯酒,藉着斟酒之际,频频以目示意.似要他赶快答应下来。
他心性本极灵敏,心知必有缘故,连忙举杯笑道:“霍少当家吩咐,在下敢不应命,三圣威名显赫,中原之人,思慕之情,如饥如渴,在下惟恨不能早谒慈颜,干了这杯,就请应少当家导引一往吧!”
说着,一仰颈,喝干了杯中酒液。
霍剑飞这才重露笑容,也陪着干了一杯,推杯吩咐上饭,紫英先递给韦松一碗饭,却在替霍剑飞盛饭之时,假作失手,整整一碗饭,全倒在霍剑飞身上。
霍剑飞怒叱道:“你瞎了眼吗?”
紫英急忙转身过来,弯腰替他收拾,有意无意,身于恰好挡在韦松和霍剑飞之间,玉婉一折,将一方小纸,抛在韦松怀中。
韦松翻掌压住,迅速地塞在怀中,泰然举箸,和霍剑飞同用了饭,当即起身,出了石屋。
霍剑飞领着他遥奔一处戒备森严的宏伟大殿,登上约百级石级,老当家霍守义已在殿门前伫立等候,见了韦松只冷漠地点了点头,沉声问霍剑飞道:“妥当了吗?”
霍剑飞笑道:“妥当了。”
霍守义傲然唔了一声,转身前导,穿进殿门,里面是一条长廊,两侧尽是持刀大汉分立,整个大殿,却肃静无声。
韦松步至正殿之前,偶一仰头,殿上一方金字横匾,赫然写着“三圣宫”三个大字,再向四周细看,一色青石为壁,森森泛着寒意。
他忽然心惊不已,暗忖道:青石壁、三圣宫---啊!这和梦中情景,怎的这么相似!
—一脚步到了宫门,不禁迟疑不敢遽入。
霍剑飞在旁轻轻摇了他一下,沉声道:“韦兄,跟我来,三位老菩萨已经升座了。”
韦松愫然一惊,疾步而入,目光一抬,果见正面一处三尺高的石台上,并肩放着三张交椅,三个白发老人,状似入定,垂目而坐。
霍氏父子略一躬身,便算行过了礼,一左一右,登上了石台,韦松却诚心敬意,在距台一丈左右,倒身下拜,道:“晚辈南岳门下韦松,拜谒三位老菩萨。”
座上三个老人,仍旧垂首合目,一动也不动,但韦松耳边,却飘进一阵悠缓清晰的语声道:“起来吧!孩子!”
韦松再拜之后,起身垂手侧立,心中忐忑,暗想道:怪事!怪事!不但地方像,连三圣传音问话,怎的都如梦中一样?
思忖间,耳中语声又起:“你既是衡山门下,怎会眼神散漫,语无中气,不像习练内家功夫?”
韦松惶然答道;“晚辈本习玄门内功,近因忤逆师恩,业已自断心脉,破去了真气—
一”
一句话未完,座上三个老人突然一齐抬头张目,六道冷电般目光,一齐投注在韦松脸上,正中一个老人厉声道:“原来你是个叛逆师门的东西?”
韦松愧柞不敢出声,霍剑飞似比他更显得焦急,连忙抢着道:“老菩萨,这位韦兄自破真气,必有不得已的委屈,三位老人家怎不问他原因,便遽尔加以责备呢?”
老人重重“哼’了一声,道:“老夫平生最恨叛师欺祖之人,无论什么理由,都不能掩饰大恶,这种人,不见也罢,退座!带他下去!三日内遇有便船,立刻驱他离岛。”
说罢,三老一齐从交椅上起身,举步向殿后而去。
霍守义大惊,袍袖一拂,屈膝拦住,道:“三位老菩萨,难道也不问问他,关于蓝如冰在中原的所作所为了吗?他曾在鄂境遇见过如冰,带来许多消息—一”
为首老人怒声叱道:“这种人连师门恩都能辜负,纵有言语,必然也是假的,守义,照我的吩咐做,不必多说了。”
霍守义眼睁睁看着三老转人壁后,木然半晌,竟说不出一句话,好一会,才懒洋洋的站起来,耸耸肩,道:“一番心思,不想竟全属白费,三个老东西,居然顽固如此。”
霍剑飞更是怒容满面,冷笑道:“爹!他们不容置辩,拂袖而去,难道咱们就不能用强—一”
霍守义脸色一沉,断喝道:“噤声!”左右望了一阵,又道:“带他回去,为父自有他计。”
霍剑飞没有好气地踢了一脚,吼道:“滚吧!还待在这几惹气么!”
韦松挨了一脚,终于忍了一口气,低头退出“三圣宫”,心里却反感一丝安慰,因为,他虽不获谅于三圣宫,最少还没有为虎作伥,帮助霍氏父子,作什么亏心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