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首页 精灵之黑暗虫师 第590章 皆大欢喜

《精灵之黑暗虫师》第590章 皆大欢喜

作者:风筝的孩子 字数:2066 书籍:精灵之黑暗虫师

  他倏然记了起来,回头。

  廊下缓步走出一名女子,她戴着一顶时下妇人外出常见的遮面帷帽,停步拨开帷巾,在帽后,露出了一张如满月般美丽的面孔。

  是金风楼里那个名叫玉绵的秋娘。

  “他知裴郎君所想,想见裴郎君一面。但不知裴郎君是否愿意拨冗相见?”

  秋娘注目于他,轻声说道。

  第70章

  《盂兰盆经》里,有一则关于目连救母的传说。目连见亡母困于地狱,如处倒悬,苦海难脱,悲伤不已,遂求佛救度。释迦指一解法,在僧众的安居终了之日供养十方僧众。便是因此,兴起了盂兰盆会。到这一天,各大寺院纷纷举办诵经法会和水陆道场,善男信女则施斋供僧,放灯于水,以此寄托哀思,为亡故亲人追福。

  在长安,从老圣人一朝开始,为弘扬孝道,盂兰盆日也成为了一年当中除元宵之外的唯一一个宵禁解除日。到这一夜,各坊门户不闭,坊民自由出入,纷纷聚向东西两市。那里,各有一个连通漕河的放生池,池面广阔,民众皆可前来随水放灯,以应节礼。

  又不知何时开始,放灯渐渐也变成长安富贵人家竞夸奢豪的一种方式。他们不再满足于简单的普通莲灯,往往提前多日便请来能工巧匠为自家制作各种形状的水上花灯,灯也做得越来越大,有最大者,如同宝塔,到了盂兰盆日,天黑之后,随船纷纷放于池面,灿烂如星,争奇斗艳,引无数人纷至沓来,竞相观看。

  今年自然也不例外。

  天黑之后,西市的放生池边围满了来自全城各坊的善男信女,坊内各家商铺抓住这难得的机会通宵亮灯,招揽客人,街市到处都是人,笑语喧声,一派繁华的太平景象。

  裴萧元登上了一条放灯船。

  这条船的外观看起来和今夜荡于放生池上的众多船只一样,船头船尾,皆悬莲灯,丝毫也不起眼。但是入内,便可见有围屏,围屏里是两张筵席,一左一右,相对设座。此外空空荡荡,别无它物。此刻,围屏之中,立着李延。

  他一袭白衣,若非面门之上还有一道被利刃所破而留的淡淡伤痕,看去,就和长安今夜无数正在街头游走享着太平夜市的寻常士子无甚两样。

  “多谢你肯来见我。请入座。”

  他的面上露出笑容,朝着裴萧元点头说道。

  裴萧元径直坐到了其中一张筵席之后,随即,打量他一眼。

  “你的胆子不小。”他说道。

  今夜为维持秩序,在东西两市内的各个街口,皆有多于白天一倍的金吾卫士通宵执勤。

  李延自己也坐到另张筵席之后,沉默了一下。

  “见笑了。实不相瞒,我也害怕。为这一面踌躇过许久,但最后还是决定冒险,再赌一堵我的运道。”

  “只要能见到裴郎君的面,任何代价,某都愿意去赌。”

  裴萧元的目光掠过李延面门上残留的那一道剑痕,笑了笑:“裴某何德何能,岂敢当如此之言。你何事?”

  李延斟酒一杯,向他端起。

  “这应当是我与裴郎君见的第三面了。说起来,上次在金风楼,全是仰仗你手下留情,我方逃过一劫。恩情一直铭记在心,早就想向裴郎君道谢。今夜总算得到机会能够面谢。我先饮为敬。”

  他说完,一饮而尽。

  裴萧元并未随他斟饮回礼,只冷冷道:“你我各自都知,今夜我来,不是为了听你说这些。”

  “裴郎君爽快,我便也不作态了。我约你见面,目的只有一个,那便是请你助我。”

  “我要为父复仇,拿回长安。此间一切,原本就是属于我的,你知道的。”

  裴萧元平静地看着他,如早已预知他说出的这一番话。

  李延继续道:“请贤助力,自然不能空手而来。我也知道,裴郎君你非俗世那些蝇营狗苟之辈可比,若是许以旁人趋之若鹜的富贵荣华,非但不能说动于你,反而如同羞辱于你。我更不想自取其辱,不说这些。我如今唯一能拿来向裴郎君表我心意的,便是助力裴郎君复仇!”

  他说完,紧紧地注视着对面之人,等待他的回应。

  “你虽曾身份殊显,然而早已是时过境迁。当今圣人是否贤明君主,或待将来史官辩说,但他至少绝非无为庸碌之主。”

  裴萧元终于开口,语气寻常。

  “恕我直言,你想在他手下翻身,恐怕就是痴人说梦了,谈何助我复仇?”

  “何况,我若想复仇,自有手脚,又何须借助于你?”

  他的话绝无讥嘲或是轻蔑,但字字如刀,无丝毫委婉之意。

  李延的神色却未改变,闻言反而笑了起来,点头。

  “是,我知我螳臂当车不自量力,裴郎君更是才智卓绝,心志坚韧,更有翻江搅海之能,区区复仇之事,确实己力足够,但——”

  他顿了一下,紧紧地盯着裴萧元。

  “若你仇人,是当今那位被称作圣人的人呢?”

  裴萧元慢慢抬目,对上了李延的两道目光,片刻后,唇角微微扭曲,牵动了一下。

  “你有证据?”

  李延摇头,随即立刻又道:“我固然如今还没有确凿的证据,但我不信,以裴郎君你的智慧,从未怀疑过如今紫云宫里的那个人。”

  “当年北渊一事,我敢肯定,西蕃军之所以敢大举侵犯,必是我朝有人传讯,好阻止神虎大将军归京,更是要借机将他除去,以绝后患。”

  “此事牵涉之广,影响之大,可谓变乱之后朝堂的又一巨变。那可是关系到皇位和神虎军十万将士的天大之事!当今皇帝,他当年能在众皇子里脱颖而出,因势上位,他怎么可能会是置身事外的无辜之人?他不是恶首,谁是?”

  裴萧元的面色此时变得如铸铁一般凝重,目光也随之转为森冷。

  “李延!”他忽然喝了一声对面之人的名字,自座上站起身。

  “在我面前说这些蜚蓬无度的捕风捉影之言,你恐怕是打错主意了!”

  “裴郎君稍安,请再入座,听我解释!”李延又道。

  “今夜我胆敢将裴郎君请来相见,自然不止如此。裴郎君如今所居的永宁宅,前主乃是几年前因罪遭杀的宗亲旧王陈王,此事裴郎君必然知悉。但裴郎君应当不知,当日北渊事变之前,陈王正好在晋州担职,当时定王欲争我父亲的位,正在赶回长安的路上,路过晋州之时,就是落脚在他府里的,故他见证了一些不为外人所知的事。”

  “那天晚上,原州来了一个人,秘见定王。具体传达何事,陈王不知,我自然也不敢妄加揣测。但在此前不久,柳策业便以联络军情为由,未得老圣人任命,自行去了原州。此事并非是我诬陷,如今朝堂里的一些老人也都知道的。原州便是当年冯贞平的驻军之地,与北渊相去不远。”

  “那个时候,他为何要去那里?”

  “不但如此!原州来的那个信使,裴郎君你知是何人吗?便是如今太子妻兄韦居仁的父亲!当日他还是我父景升东宫里的人,官居洗马,我父亲对他极是信任,因不放心冯贞平,对他委以重任,派他过去监督军事。谁知他亦是无节小人,早早便被收买,投了定王。”

  “是什么重要的事,要他这样的人,亲自从原州赶来秘见定王?”

  “陈王非定王心腹,自然不知,时至今日,我更是不敢断言。但若允我猜测,他必是受了柳策业的派遣,来与定王议那一场即将就要发生的北渊阴谋。”

  李延的面上渐渐露出了激动的神色。

  忽然此时,船外爆发出了一阵欢呼之声,将他声音吞没。那是放生池畔的人们因看到新奇莲灯而作出的反应。

  “是!那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阴谋!”他随着岸边的欢呼,骤然提高声音。

  “这一场阴谋里,我的父亲失去了他最为信靠的神虎大将军。当年我十五岁,被派出迎接大将军。然而我等不到。没了军队,为了自保,我的父亲被迫在长安仓促应对,期望能在他兄弟那一把屠刀砍下来之前得到老圣人的支持。他自然是失败了,于是变作了可耻的谋逆者。而那个真正的谋逆之人,他在杀死神虎大将军和八百壮士之后,反而龙袍加身,摇身成为了万民称颂的圣人!”

  “不但如此,时至今日,柳策业、冯贞平,还有背叛了你父亲、我父亲的陈思达、韦家之流,他们全部富贵加身!然而裴郎君,你的父亲,他竟至今没有得到一个正名!而他本是该立庙享受牺牲祭拜的忠烈英魂!”

  岸边的欢呼声渐渐落低,片刻后,待情绪慢慢平定,他再次望向裴萧元,声也转为平缓。

  “裴郎君,我知近日乃令堂忌日。我如今不过一东躲西藏之人,不能见到天日,便是想去祭拜,也是枉然,只能遥遥以抔土清香代祭,以寄敬意。”

  “方才你问我证据,我确实没有能拿得出来的确凿之证。我方才转的陈王之言,你也可以不信,毕竟,此人也非良善之辈。但三年前,那降来的西蕃贵族也莫名横死大街,这难道不足以证明,当年北渊之战另有阴谋?”

  说到这里,他抬手,轻抚一下面上剑伤。

  “在我少年之时,受我父亲所聘,裴公也曾为我老师。虽然时日不久,他便辞官出京,但裴公昔日对我的谆谆教诲,我至今牢记在心。一日为师,终身为师。年初我去甘凉,本意便是想去拜望裴公,然而再三考虑过后,想到他年事已高,终究还是不忍贸然再用我的这一点事去惊扰他老人家,故中途而返。与裴郎君你,更是不打不相识。无论你如何看待我,在我这里,你是个值得我李延冒任何风险也愿结交之人。”

  “至于你的父亲,更是我李延生平最为敬重之人。当年他若是抛却身后北渊,如期返京,有他在,我的父亲或许便能化险为夷。但那样,大将军便不是大将军了!今夜我就在这里,你可以杀了我,也可以将我献给皇帝邀功,我既到来,便已做好最坏打算。”

  “但是最后,我还是有一句话要说,裴郎君,如今的这个圣人,他才是当年北渊之变的元凶。你回朝做官,他日,就算除掉其余仇人,身居高位,然而,你却还要奉他为君,奉他那将来某日或也容不下你的某个儿子为君,你当真甘心吗?”

  李延一口气将全部的话都说了出来,双眼一眨不眨,凝视着对面之人。

  方才再次入座之后,他便一句话也没说过了,更不曾打断李延的话,始终静听。待李延全部说完,他闭目,一动不动,面容如蒙一层阴翳,看去毫无表情,不辨悲喜。

  李延静静等待。

  片刻后,只见他睁目,起了身,走到舱窗之前,推开了其中的一面。

  “你来。”他开口,唤道。

  李延有些不解,迟疑了下,很快还是应唤,也走到他的身畔,停在窗后。

  他们的这条船正在放生池的中央,此刻,池上漂满了各式各样的莲灯和放灯船。岸边人头攒动,临水的街市上,则密布着鳞次栉比的屋宇。

  到处都是璀璨的灯火,水边还有放焰口的法事,夜游人更是挤满街市。

  他半晌又不再说话了,目光只不停地巡游过前方的街市。李延等待片刻,终还是忍不住,略疑惑地发问:“裴郎君何意?”

  “你看那里。”裴萧元抬臂,指着远处右前方十字路口的一间高屋。

  “那是一处波斯邸,是间专收宝物的胡商铺子。我来的时候,留意到铺子的路口站着个人,带着一袋沉重的东西。他看去像个卖货人,然而举止又和周围真正的卖货人不同。只在附近走来走去,避开路过的巡街卫士。”

  “我经过的时候,故意撞了一下他的口袋。他装作若无其事,但我仍是看了出来,他极是紧张。我也听到了口袋发出的动静。里面装的是铜钱。”

  “不止这一处,在坊内其余几处,东北方向张家药行,东南方向典当行,西南方向的丝帛店,我都发现有类似的人。选的这些地点,很是凑巧,也都是路窄人多,最为热闹的十字路口。”

  “我初入职时,大略看过一些金吾卫库档旧志。老圣人朝,大约二十几年前,一个元宵夜,西市便曾因意外发生行人踩踏的变故,当时死伤不下百人,包括几名试图维持秩序的金吾卫士——”

  说到这里,他关窗,转向随他讲述面色微变的李延。

  “李郎君,倘若我没猜错,那些都是接应你的人吧?你冒险约我见于此,口口声声,称将安危系在我这里,其实早也做好退路了。万一遇到不测,他们只要往人多的地方撒钱,很容易便能引发路人争抢,继而造成交通堵塞,乃至人员踩踏。如此,今夜附近的金吾卫顾此失彼,你便可以借机从容离去。”

  李延一时默然,片刻后,面露微微尴尬之色,接着,苦笑了起来。

  “什么都瞒不过裴郎君。”他喃喃地道。

  “裴郎君见谅,我实是——”

  “不必解释。换成是我,也会防备。”

  裴萧元淡淡截断他话。

  “当年北渊元凶是谁,我会查清。甘不甘心,也是我自己的事。”

  “我只告诉李郎君一声,人子复仇,此固然天经地义,但日后行事,勿犯我准则,否则,他日即便我不出手,太过聪明之人,恐也会遭聪明反噬。”

  他说完,命船靠岸,随即登岸离去,身影迅速隐没在了熙熙攘攘的夜行路人当中。

  第71章

  这一个于众生而言是解父母亡亲另世之苦的夜,于裴萧元,将注定不同寻常。

  陈绍方才一直暗候在东南门外的街角里。

  为免引人注目,他如今仍在延平门一带执勤,但职位,已从当初没有品级的队正升作了八品的兵曹参军,掌延平门武官,以及,获得大驾行从的资格。

  他自出入的熙攘人流中看到裴萧元的身影,察看一番四周,确定无人尾随或是盯梢,迎上去正待说话,忽然留意,在附近一片昏红的莲花灯光的映照下,郎君面容显得有些僵硬,人若正陷于一种恍惚的神思当中。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粤语 陕西 台语 辽宁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回到书页 下一章 > 错误反馈

设为首页加入收藏保存桌面网址发布会员中心留言本

Copyright © 2024-2025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