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钟掌柜却能分辨出一道菜是好是坏,用的是什么材料,掌厨师父的火候怎样。
杭州楼能够找到一个退休御厨做掌勺大师父,还有这里的小二招呼如此殷勤,也全是钟掌柜的功劳。
当然,赵大老板手段豪爽,绝不斤斤计较,这也是能够令伙计们全心全力去努力经营的主要因素。
有了钟掌柜那样的好帮手,赵君仁就什么也不管,也不必管了。
这时候,杭州楼除了赵君仁在喝酒之外,就只有钟掌柜倚在墙角夜读春秋。
虽然他并不是个儒生,但却喜欢在闲静下来的时候看书。
就在他看书看得出神之际,忽然有人在他的耳边轻轻吹了一口气。
钟掌柜吃了一惊,连手中春秋也落在地上。
“唉,这是怎么搅的,”但只听见身边有人怪声说:“我还以为你会像关云长夜看春秋一般威武慑人哩!”
钟掌柜瞧着那人,原来是个十八九岁,鹑衣百结的小叫化。
“你是谁?”钟掌柜铁青着脸。
“丐帮三袋弟子卜胡徒,又是丁黑狗师父的记名弟子。”小叫化笑嘻嘻地说。
钟掌柜一怔:“丁黑狗几时收了一个像你这样的弟子?”
卜胡徒道:“这已是半年前的事,但也仅是记名弟子而已。”
钟掌柜道:“是他要收你为徒,还是你强缠着他?”
卜胡徒意外地望着钟掌柜,奇道:“你怎么想到是我缠着师父,他才肯收我为记名弟子?”
钟掌柜冷冷一笑,道:“他还年轻,而且又是个谦虚的人,我怎么也不相信,他会首先主动收你为徒!”
卜胡徒奇道:“你对我师父了解得这样深刻吗?”
钟掌柜道:“钟某自信还有点相人之术。”
卜胡徒道:“你也是个武林中人吗?”
钟掌拒道:“你看我像不像?”
卜胡徒道:“不像,你若是个会家子,怎会给我吓得连书也跌落在地上。”
钟掌柜道:“难道我不可以装蒜?”
卜胡徒一怔,忽然伸手握住钟掌柜的右手。
钟掌柜“啊呀”一声,道:“你要干什么?”
卜胡徒一言不发,手中陡然用力,五指就如铁箍一般。
“疼死我也!”钟掌柜叫了起来,但却全无半点挣扎之意。
而就在这时候,卜胡徒只觉得手中有如握着一堆棉花,正要再用力把它箍紧,钟掌柜的手掌已像滑溜溜的泥鳅一般滑了出来。
卜胡徒暗吃一惊,忍不住道:“好正宗的内家功力。”
钟掌柜道:“好兄弟,你不要再寻我开心了!你是天下第一大帮丐帮的高手,而我只是一个在酒家里混饭吃的老儿,你若是把我这只手捏碎了,那不啻是立时打破我的饭碗。”
“玩够了没有?”唐竹权的声音忽然传了过来,冷冷道:“卜胡徒,老子一见你就愁,也不明白丁黑狗怎么会收你做记名弟子的。”
卜胡徒笑嘻嘻地说:“这是秘密,局外人绝不能知道。”
唐竹权一拍栏杆:“你以为老子真的不知道,他奶奶的,别以为你的记名师父才消息灵通!老子也同样线眼广布,什么事情都休想把老子瞒住。”
钟掌柜道:“老板既然知道,可以说说吗?”
唐竹权道:“原因简单之极,因为这姓卜的小叫化,她有个姐姐叫卜青花,这妮子看上了丁黑狗,所以就叫卜胡徒盯着他,不让他到处拈花惹草。”
钟掌柜“噢”的一声:“难怪卜小叫化非要拜丁黑狗为师不可了,原来为是借故亲近,进而监视的手段。”
卜胡徒干咳两声,面上露出尴尬之色,却也没有为自己反辩。
因为唐竹权说的本来就是事实。
赵君仁瞧着卜胡徒,道:“这里早已打烊了,你是怎么爬进来的?”
“打烊了?”卜胡徒一怔,道:“怎么还是灯火通明?”
赵君仁道:“现在虽然已不做生意,但老子还在喝酒赏月,所以这些琉璃灯将会燃点到天亮为止。”
卜胡徒道:“今晚又不是中秋,月儿都扁瘦了,又有什么值得欣赏的?”
赵君仁哼了一声:“你这个爬墙小贼才又扁又瘦,其实八月十五和八月十六的月儿,都是一般圆亮,你不懂就他妈的少开口。”
卜胡徒道:“不开口就不开口,如此再见可也。”说着,掉头就走。
“他妈的,跟老子耍什么花样?”赵君仁一声怪吼,手中酒坛突然有如炮弹般向卜胡徒背后砸了过去。
卜胡徒突觉背后劲风骤至,不禁大吃一惊,急忙缩着身子闪避。
但酒坛来势奇快,眼看他闪不开了,蓦地一只苍白的手伸了出来,把酒坛四平八稳地接在手掌之上。
那是钟超群的手。
“老板,这小叫化怎挡得住这一击?你不是喝醉了吧?”
“老子还没喝够八十斤高粱,又怎会醉?”赵君仁道:“老子是试试你的武功!”
钟掌柜微笑道:“老儿怎比得上大老板?”
赵君仁道:“就算比不上老子,也不比老子差到什么地方去。”
钟掌柜道:“那又如何?”
赵君仁道:“那么老子就放心了。”
钟掌柜说:“你放心什么?”
赵君仁道:“钟大掌拒深藏不露,武功又高,所以就算老子不在长安,也不怕有人在这里撒野生事了。”
钟掌柜道:“老板有事要出门吗?”
赵君仁道:“现在还不知道。”
钟掌柜奇道:“那么要到什么时候才知道?”
赵君仁把卜胡徒揪了起来,道:“问问这兔崽子好了。”
卜胡徒皱着眉,道:“你知道我找你准会有事?”
赵君仁冷冷一笑,道:“老子是什么人?怎会看不出你的来意?是不是丐帮出了什么岔子,要老子去帮个忙?”
卜胡徒摇摇头,道:“丐帮近来四平八稳,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
赵君仁目光一闪,道:“那么,是你的劳什子记名师父出了岔子?”
卜胡徒摇摇头:“也不是。”
赵君仁也斜着眼,忽然怪声说道:“莫不是卜青花给采花大盗劫走了?”
卜胡徒道:“我姐姐是我师父的意中人,谁敢动她的一根汗毛?”
赵君仁瞪着眼,道:“够了够了,请快说明来意!”
卜胡徒道:“事是当然是有的,否则我也不会半夜深更爬上这里来。”
赵君仁吼叫一声,喝道:“要说你就快说!是不是有人想找老子拼酒?”
卜胡徒点点头,道:“你说对了。”
赵君仁一怔,道:“这人是谁?”
卜胡徒道:“是王九番!”
赵君仁“呸”一声,道:“这个莽霸王,准是又闯了大祸!”
卜胡徒道:“他没有闯什么大祸,只是有点看不过眼。”
赵君仁道:“这鸟汉有什么事情看不顺眼?”
卜胡徒道:“是铜王镖局给人欺上门来了。”
赵君仁眼色一变,问道:“徐州铜王镖局?”
卜胡徒点点头,道:“正是。”
赵君仁道:“这镖局的总镖头‘铜面天王’欧阳布是个血性汉子,他的老伴‘金丝燕’季婉婉也是女中豪杰!”
卜胡徒道:“唐大老板认识这一对夫妇?”
赵君仁道:“老子相识满天下,徐州又是老子经常游历之地,怎会不认识这对夫妇?”
卜胡徒道:“难怪莽霸王非要找你帮忙不可了。”
赵君仁道:“他在徐州?”
卜胡徒点点头,说道:“不错,他知道,单凭他的本领,一定很难帮得了欧阳布夫妇,所以他就到本帮分舵,想找寻我的师父,但我的师父不在徐州,只是找到了我。”
赵君仁道:“找到了你,也就等于找到你师父啦!”
卜胡徒道:“王九番说,铜王镖局如今已是危在旦夕,若是再没有援手,恐怕很快就会完蛋大吉了。”
赵君仁皱着眉.道:“是什么人想挑了铜王镖局?”
卜胡徒道:“听说是貔貅帮。”
{奇}“貔貅帮?”唐竹权陡地一怔:“是哪一门子的浑水帮派?怎么老子从来都没听说过?”
{书}卜胡徒道:“不要说是唐老板,便是咱们丐帮,也不知道貔貅帮是从那里冒出来的。
{网}赵君仁沉吟半晌,道:“这劳什子貔貅帮的头儿是谁?”
卜胡徒道:“是一个很年轻的公子哥儿,现在徐州的人都叫他貔貅公子。”
赵君仁又问道:“这貔貅公子姓甚名谁?”
卜胡徒摇摇头:“不知道,也没有人知道。”
“这厮武功如何?”
“我不知道,因为从来没有人见过他出手。”
“这厮也许只会装模作样,根本不是会家子。”
卜胡徒道:“但照眼下情况看来,貔貅公子懂不懂武功,已并不是一件重要的事情,因为就算他手无缚鸡之力,他的手下也可把整个徐州弄得天翻地覆。”
赵君仁耸然道:“如此说来,老子现在才赶赴江苏,岂不是鞭长莫及了?”
卜胡徒道:“那又不然。”
赵君仁道:“貔貅帮既然存心要挑铜王镖局,大可以在三几个时辰之内把欧阳布夫妇干掉!”
卜胡徒道:“但如今这貔貅帮却有‘猫捕鼠’的趋势,他似乎要尽量折磨铜面天王夫妇,然后才慢慢地再施辣手!”
“他奶奶个熊!”唐竹权双目一瞪,怒道:“这太过分了!”
钟掌柜忽然淡淡一笑,道:“这里的事有老儿瞧着,老板不必挂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