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老神仙迎首向天,梵唱后目光才华下,傲然笑说道:“无我,心禅此战占尽天时、地利,人和,仍然难免一败,灰飞烟减,少林派还有何话说。”
“无话可说。”无为一声佛号,仰天长叹。
“如此还不脱袈裟,毁佛珠,骂佛祖!”不老神仙回首戟指大殿内佛像!
众僧哗然,徐廷封傅香君怒形于色。
“我佛慈悲。少林浩劫,贫僧愧为掌门,无力挽救,只得一死以保清白。”无义凄然一笑,反手一掌击在天灵盖上,气绝倒地。
没有人来得及阻止,惊呼四起。
“食古不化。”不老神仙若无其事,冷笑。“无为,你又如何?”
无为转顾众僧。
众僧有些悲愤满面,磨拳擦掌,有些却是垂头丧气。
无为目光一转,沉声道:“掌门以身殉佛,贫僧理应追随,只是身为护法,必须交代清楚,你们若是愿意归附白莲教,以保性命,贫僧绝不会阻止,若是不愿意,如待贫僧打点好寺中各事,一齐追随长老与掌门下去。”
“宁死不屈啊?”不老神仙打了一个“哈哈”,笑顾众僧。“有那一个要活下去的,站起来。”
一阵沉默后,一个年青僧人终于走到不老神仙高台下,有第一个便有第二个,也不多,只是十四个。
其它僧人大都投以不屑的目光。
不老神仙笑望着那十四个僧人。“本座说过,脱袈裟、毁佛珠、骂佛祖。”
那十四个僧人犹疑着终于将袈裟脱下。
群僧中到底不乏年少气盛的,忍不住破口大骂:“叛徒──”两个年青僧人随即双双扑出,扑向不老神仙,一个更大呼:“邪魔外道,与你拼了!”
他们事实全力出击,但武功相差太远,人在半空已然被不老神仙“冷焰搜魂”弹指击中要害,惨叫着倒摔回去,当场毙命。
“少林名门大派,想不到多的厚颜无耻,言出无信之徒。”不老神仙连声冷笑。“那一个不服气的,只管出手。”
三个僧人立即抢出,傅香君比他们更快,却还是快不过无为。
无为截下傅香君,一声佛号。“这是少林派兴白莲教的事,请施主不要插手。”
“大师──”“此地不宜久留。”无为数了一口气,转向那三个僧人。“少林弟子可以死,不可以做辱没师门的行为。”
那三个僧人悲愤退下,不老神仙目光再回到那十四个僧人。“毁佛珠!骂佛祖!”
“不老神仙。”一个声音突然传来。“且莫得意!”
不老神仙目光循声落在不知何时已上了高台的徐廷封面上。“你又是什么东西。”
“好管闲事的。”
“管得了?”不老神仙傲然又一个“哈哈”无为正要说什么,徐廷封已道:“只问你是否言而无信之徒?”
“你以为白莲教跟少林派一样?”不老神仙冷笑。“本座一向一言九鼎──”“心禅长老与你如何分胜负?”徐廷封接问:“七煞琴音下不成飞灰就算你输了?”
不老神仙傲然一笑。“除了灰你还能找到什么。”
“只是一截断掌。”徐廷封俯身挑开了死灰上的一角袈裟,那之下赫然有一截断掌,虽然龟裂,并未粉碎,他也就因为有所发现才跃上高台来。
不老神仙目光及处,笑容僵结。
徐廷封接大呼:“心禅长老尚存一掌,虽死仍胜!”
众僧一阵愕然,纷纷不由自主的跪下,热泪亦不由夺眶而出。
“阿弥陀佛。”无为一样激动。“佛法无边,少林不灭!”
“想不到──”不老神仙须发皆颤。“心禅这个老秃颅较本座还要狡猾,明知金刚禅定难敌七煞琴音,竟然将真气内力都聚在一掌之内,本座今日,虽败犹荣!”
“阿弥陀佛──”无为合什一损。“教主果然信人,贫僧佩服。”
不老神仙胸膛一下起伏,嘟喃道:“七煞琴音毕竟天下无敌。”
无为又是一声佛号,不老神仙霍地拂袖。“事已至此,不必多言,这些少林叛徒还你处置。”
那十四个僧人面色已发青,听说慌忙跪倒在无为面前,无为不等他们开口求饶,淡然道:“千古艰难唯一死,怪不得你们,愿意留在少林的,面壁思过去。”
那十四个僧人一个个面露羞愧之色,叩了三个头,爬起来颓然走向寺后。
无为转向徐廷封,拜倒。“多谢……”
“千万不可。”徐廷封跃下急忙扶起来。
其余僧人已同时拜倒地上,不老神仙看着实在不是滋味,冷笑。“想本座七煞琴音天下无敌,竟然败在一只断手上,少林气数未尽,本座想不承认佛法无边也不成啊。”
“佛法固然无边,心禅长老未能够尽全力,却是战败主要原因。”一个清朗的声音,从烟霞洞那个方向传来。
一听这声音,傅香君心头抨然震动,云飞扬的音容笑貌她刻骨铭心,又怎会忘记。
来的果然云飞扬,双手捧着一大四小五只鹤尸流水行云般掠来。
傅香君的目光已凝结,她实在做梦也想不到三年后的今日竟然在这样这样再遇上云飞扬。
地想叫,但没有叫出来,一声“云大哥”到了咽喉便哽住,突然有一种要哭的冲动。
泪光涌现,她到底没有哭出来。
云飞扬也终于发现了傅香君的存在,一怔,目光还是转向不老神仙。
“那一个?”不老神仙瞇起眼睛,他当然瞧出这个年青人不比一般,内力犹在徐廷却之上。
“武当云飞扬──”“云飞扬。”不老神仙有些讶异。“你就是击败独孤无敌,被称为天下第一高手的那一个云飞扬?”
“言重。”云飞扬淡应。“山外有山,人上有人。”
“这确话不是年青人说的,年青人若是有这种思想,如何能够纵横天下。”不老神仙接问:“心禅未尽全力,何以见得?”
云飞扬将堕毙树下那只白鹤也拾起,从容掠上高台,将鹤尸放在袈裟旁边。“心禅长老闭关烟霞洞,白鹤为伴,及至发觉七煞琴音绝尽天地间生机,省起烟霞洞内的幼鹤未有适当的……”
“这是疏忽。”不老神仙冷截。“出家人心细如尘,普渡众生,竟只知有人命,不顾鹤命,罪无可恕。”
“也就因为心悬鹤命,心禅长老才为琴音所乘……”
“那是定力不够,金刚禅定至高境界泰山崩于前不变色,心禅因白鹤而动摇,不错出家人慈悲为怀,亦可见仍欠火候,疏忽于前,旁鹜于后,未尽全力,咎由自取,死无可怨,怪得谁来?”不老神仙大笑。“如此金刚禅定,纵然不败于鹤命,亦难免败于其他物事,本座倒是错说了一句胜负决定于将他身体化为飞灰。”
云飞扬无言,不老神仙接说道:“胜者非胜,败者非败,天下第一还得算本座七煞琴音──”他突然住口,好象省起了什么,目光闪动,上上下下的打量云飞扬。
无为心念一动,一声佛号,徐廷封傅香君的面色同时变了,不老神仙打的是什么主意,他们并不难明白。
不老神仙笑了笑,随又道:“心禅当年少林派第一人,天下知名,二十年闭关,正如本座一样,记得起来的人应该已不多,第一什么无疑自说自话,江湖上的朋友未必认同。”
云飞扬叹了一口气,他怎会不明白将会有什么烦恼降临。
“你我今日这一战是免不了。”不老神仙又笑笑。“天蚕神功江湖上传说神妙无比,武当派弟子中只有你练成,连独孤无敌的灭绝魔功也不是对手,难得有这个机会,非要向你这位天下第一高手好好的领教一番不可。”
“江湖人难道就是这样!”云飞扬摇头。
“不战也可以,只要你承认不是本座敌手,武当派武功不如白莲教,门下弟子以后遇上白莲教的弟子懂得回避就是了。”不老神仙说得倒也轻松。
云飞扬只是问:“教主可要歇息……”
“心禅又能够耗我多少内力?休息到现在若是还未完全恢复,这二十年闭关就是白做工夫的了。”不老神仙傲然一分须发。
霉飞扬盘膝坐下,有意无意望了傅香君一眼,傅香君欲言又止,虽然没有说话,那一份关心已然在眼瞳中表露无遗。
无为与众僧梵唱中退出,徐廷封傅香君走在最后,傅香君一步一回头,心乱如麻,不老神仙的七煞琴音云飞扬能否抗拒得来她当然不能够肯定,她虽然见过天蚕功的威力,却方在七煞琴音下心惊魄动,又怎能不担心?
出到寺外,无为忍不住摇头叹息:“想不到不老神仙这个年纪仍然好勇斗狠。”
“否则二十年后的今日他也不会如期到来,坚持与心禅长老作一个了断。”徐廷封苦笑。“个人的成败得失,难道真的是如此重要?”
无为明白徐廷封言下何所指,一声佛号。
徐廷封接道:“方才他虽然口上认输,心里到底不服,既不会号令白莲教徒归附少林,他个人留在少林寺内,始终是少林心腹大患。”
傅香君插口问:“以你看这件事要怎样才能够解决。”
“除非他心服口服……”
傅香君黛眉应声深锁,这便已心神恍恍惚惚,徐廷封似有所觉,接一声:“姑娘小心了。”
语声未落,琴声已传来,一开始便是雷霆万钧之势。
傅香君如梦方醒,在方才那块石上盘膝坐下,真气运行一周天。
不老神仙非独十指,整双手部已变成碧玉般,眼瞳中亦似有碧光射出来,迫视云飞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