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个错开的节点造成了这场荒谬的误会。
向言的跟班当众羞辱了黎婉清, 顾季被溅脏了衣服,因为学校强制的校服穿着要求,他不得已借穿了向言的外套。
黎婉清因为憋屈在天台痛哭, 受到了在学校的第一抹善意,却阴差阳错把那个人当成向言, 爱慕至今,甚至不惜为他动手毁尸灭迹, 做干净了顾季。
又为了他,诱柳曼杀段应商,让最好的朋友在冰天雪地里尸骨无存,残忍地屠杀了高清, 因为向言对纪宁的青睐而心生嫉恨,计划谋杀……手上累累血债。
到头来, 才告诉她。
当年她亲手用药引蛇虫鼠蚁吞噬掉的人, 竟然才是当年那个在天台上,无边的黑暗里,温柔体贴地递给她那瓶香水的那个人。
“你胡说。”黎婉清头复又垂了下去, 低低出声,像是自言自语。
她抬头, 瞪圆的的眸子里盛满了泪水, 顺着眼角像是一汪清溪汩汩流了下来,面容却是狰狞的不像话, 她一字一句道:“我不相信。”
不知道从哪儿来的一股力气,她用单支扭断的胳膊撑起身子, 从顾季的脚底摇摇晃晃半坐了起来, 倏然手指向顾季:“一定是你在骗我!”
“还有你!”她又指向角落里的向言, 最后恶狠狠瞪着纪宁, 癫狂笑起来,“一定是你们为了这个贱人,商量好一起来骗我!!”
“我不会上当的,谁也别想骗我!”
“顾季,你以为这样就能让我崩溃,你太小看我了!”
“我不相信,我不会上当的!!”黎婉清扭断的胳膊因为剧烈的幅度无力的摆动着,面上血泪交横,声嘶力竭地嘶吼。
纪宁看着她有些疯癫的表情,心里百感交集,垂在膝盖上的手指紧紧地握在一起。
她其实没有什么活动的能力,对顾季来说也没有丝毫威胁,他根本没有必要为了黎婉清编这样一个谎言,随时可能被向言戳破。
顾季也不需要可以营造她的崩溃,因为不论如何,他都一定不会放过黎婉清,只不过发现了这件有趣的事,能够让她在临死前更痛苦,觉得有趣罢了。
“我不会信的……”她呆愣愣地喃喃重复着这句话,也不知道是说给顾季听,还是说服被欺骗这么多年的自己。
“我只是把知道的说出来,至于相不相信……”顾季一耸肩,丝毫不在意的语气,“随便你。”
这个态度和纪宁的预估不谋而合,没有强行逼迫的攻击性,就是因为平淡不在乎的语调,才更让人在这样的现实面前,无法不信。
纪宁还没有从这巨大的乌龙和转折里回过神,头顶就传来不轻不重地几下抚摸,顺着耳侧留连到后颈,带着狎昵的意味捏了两下。
纪宁顿时像是被拿捏住了命脉,一动不敢动。
“说了这么久,宁宁,渴不渴?”顾季刻意的温柔声线,下巴垫在纪宁的肩弯,黝黑的瞳孔折射出异样的光彩。
纪宁心想,他到现在说的话不超过五句,哪里就说久了?
是他和向言、黎婉清三个人小嘴叭叭叭没个停。
更何况,顾季这句话后面还不知道憋着什么坏呢,这人看着长得是个人样,干的事情都鬼里鬼气的。
想到这,他果断地摇了摇头:“不渴。”
顾季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乖巧的样子让纪宁不由得后背一寒,这个前几分钟还握着他的手毫不犹豫给了向言一刀的人,情绪转变快的简直像是个人格分裂患者。
“宁宁既然说自己渴了,那我就好心给大家都准备点喝的吧。”顾季自顾自的说着,犬牙叼着纪宁的耳垂,磨了又磨。
纪宁上半身已经差不多能自己控制,只是还没有恢复力气,整个人被抄起膝弯悬空抱起,扶正了身子,依在柔软的沙发靠背上,像是安抚家里的小宠物,拍了拍纪宁的发顶。
小声哄道:“等我一会。”
黎婉清离纪宁太近,顾季顺势拎着捆在她身上的绳子,一把将人拖丢到了六七米外,女人扑倒在地上,痛地哀嚎了一声。
纪宁注意到她折断的那条胳膊压在了身底,抽也抽不出来,看着就痛,纪宁颤着睫毛,身上莫名同感冒出了涔涔冷汗。
大厅里安静的一根针落下都能听见,厨房那边响起了冰箱开关的动静,液体倒入玻璃杯的水声清晰地传来。
顾季托着三个玻璃杯走了过来,白色醇厚的液体晃荡着,应该是牛奶,旁边一盒塑胶软膜里是冻上的冰块,白茫茫地散着雾气。
“久等了,各位。”
大厅中央的茶几桌椅都被推到了角落,顾季索性将三杯连同托盘一起搁到了大厅地板上。
“好了。”他直起身子,摊了下手,斜睨向角落里的人影。
“各位每人挑一杯吧,友情提醒,三杯中只有小于等于一杯的几率是没有加料的。”
所为加料,懂得自然都懂。
“啧,好像有点麻烦啊。”
顾季环顾四周,似乎终于发现他这三个客人都举步维艰,更不要说走几步蹲下来挑上一杯喝的。
“我们按照国际惯例吧,st!”顾季一拍手,愉快地决定了顺序。
“黎婉清,你来选吧。”
不用想也知道,这三杯牛奶一定暗藏玄机,黎婉清身子伏在地面上,却被一只大手猛然掐住脖颈,力气大的几乎要将咽喉掐断。
顾季另一只手握着匕首,朝着手底下的人割了过去。
黎婉清挣扎起来,嗓子里冒出“嗬嗬——”的挣扎声,等待已久的钝痛声却没有传来,面前的人手一松,她身子一轻,跌在了地上。
顾季把她身上捆着的绳子,割开了?
纪宁不明所以,这个顾季,他想做什么?
“自己一个人喝挺没意思的吧,还是这样,不如你来决定他们喝哪一杯,怎么样?”顾季勾唇,眼睛含着笑意望向了黎婉清,他拿起镊子,朝手边的杯子里,加了几粒冰块。
“来吧,先给宁宁选一杯。”
纪宁坐在沙发上,长长的睫翼忽闪忽闪,显露了主人颤抖的内心,一双眸子里满是惊恐。他冷汗唰地一下就流了下来,顺着发丝渗透到了鬓角,显得有些冰冷的湿漉。
这算不算,躺着也中枪。
黎婉清狰狞的脸上,突然扯出了一抹怪异的笑,一双眼睛看向了纪宁,闪着奇异的光,没有丝毫善意可言。
“我选中间那杯。”黎婉清决定的很快,没有丝毫的犹豫。
向言狂躁地打断:“闭嘴,黎婉清!”
“顾季你敢!”
黎婉清更恨了,自己喜欢了这么久的人,害得她变成了这样,甚至一次又一次维护别人,对自己恶语相向。
她想,要是所有人都能死了就好了。
如果牛奶真的有问题,就让纪宁这个小贱人第一个去死好了,黎婉清又重复了一遍选项,迫不及待地见到他口吐鲜血的惨状了。
会勾引男人又怎么样,该你死的时候,没有人会心慈手软。
顾季耸了下肩,端起了中间那杯牛奶:“如你所愿。”
向言疯狂挣扎着想站起来,他本来就中了软筋散,全身的力气几乎都用在刚才包扎,现在十根指头死死撑在地面上,中指的指甲因为太过用力直接从中间劈开,露出坚硬外壳下的血肉。
“顾季!纪宁他没有害过你!”向言嘶吼着,“你放过他!!”
顾季恍若未闻。
“怎么样,我来喂你喝。”
顾季动作有些急迫,端着玻璃杯的手直直抵在了纪宁的唇角,另一只手死死捏住纪宁腮帮子,逼迫手下的人张开嘴。
“宁宁听话,新鲜的牛奶要趁早喝。”
醇厚的液体带着牛乳的腥味,顺着玻璃杯口丝滑无阻地流进了纪宁的口中,纪宁大脑一片空白仰着头只能下意识地吞咽,眼角被液体逼迫的泛起泪花,不住地向下垂着眼泪。
“对不起,统子哥,你可能要找下一个宿主了。”他对着脑海里的系统道歉。
【……】
“顾季!!!”
纪宁不断推拒的手频率慢了下来,神思混沌,视线也模糊起来,脸颊很痛,他最后看了一眼前的人,只望向他的眸子里,却看不出恶意。
他迷迷糊糊地想:“对不起,裴容。”
“……我可能,不能兑现承诺了。”
手无力地垂了下去,纪宁恍惚透过顾季的领口,看到了一抹熟悉的红色。
顾季把没有任何动静的人,平放在了沙发上,擦掉了毫无声音的人唇边的白沫。
向言目眦欲裂,嘴里咒骂的恶毒,看向黎婉清和顾季的眼神恨不得活活吃了这两个人。
“好了,该下一个了。”
“继续选吧,是你,还是他?”
黎婉清唇角咬的发白,手握成拳死死地攥在一起。
既然纪宁喝的那杯有问题,那剩下的两杯有很大几率是一杯有毒,一杯无毒。
她死死盯着剩下的两杯,二分之一的几率。
“我选他。”
“他喝。”
黎婉清不敢看向向言,低着头说出了自己的选择。
如果向言喝的那杯有问题,只能怪他命不好,该先绝于她……
如果向言没事,那剩下的那杯牛奶,她一定要想尽一切办法,不管用什么办法都不能喝。
如果说对纪宁的姿态是称不上礼貌,那在灌向言喝下那杯牛奶的时候,顾季就称得上是野蛮粗鲁,像是对待什么罪大恶极的犯人,泼的一头一脸都是。
下一刻,黎婉清清楚地看见,抗拒挣扎的男人轰咚倒在了一边。
她的视线落到了最后一杯牛奶上。
心里是诡异的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