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首页 唐谜 6 第六章

《唐谜》6 第六章

作者:书自清 字数:3751 书籍:唐谜

  “哎呀,伯昭兄弟,你可回来了!”正在方丈正堂门口焦急徘徊踱步的慕容辅看到一行人走回来了,立马迎上前道。

  沈绥上前施礼致歉:“下官去内院检查线索,一时疏忽未与府君请示,实在不该。还请府君见谅。”

  慕容辅本来十分不高兴,但听沈绥一说“线索”二字,立刻双眼一亮,问道:

  “勿需自责,伯昭兄弟可是发现了关键?”

  “未知是否是关键,但伯昭心中有些疑问之处,需得绕到方丈室后方能确认。”

  慕容辅听她说得不清不楚,正待再问,却无意中看到了站在众人之后的张若菡,登时瞪大了眼睛,吃惊不小。与此同时,秦臻、妙印法师、程旭、刘玉成等人也注意到了这位款款而来的绝世美人。只觉眼前一亮,似乎这天光都敞白了几分,空气都清新了许多。尤其是程旭,血气方刚的青年男子,见到此等美人已是根本收不住视线了。

  张若菡见诸人皆注意到她了,便上前见礼,落落大方:

  “若菡见过秦世伯、慕容世叔、妙印法师、刘参军。”程旭她并不相识,只是微微欠身行礼,不作称呼。

  妙印法师首先回礼,唱佛号:“阿弥陀佛,搅扰心莲居士了。”

  张若菡含笑摇头,那笑容淡到几乎不存在。

  “三娘,许久未见,可还安康?家中老夫人可好?”秦臻随后笑呵呵地问道,他对张若菡的出现并未表现出惊讶,似乎早就心中有数。

  “多谢秦世伯关心,三娘一切安好,祖母也很康健。”张若菡平静回答,语气中莫名多了几分亲近。

  慕容辅眼角抖了一下,然后扯起笑容道:

  “不知张三娘子缘何在此?”

  “若菡半年前入寺清修,为远方的父亲祈愿。今次,若菡与家仆不幸卷入慈恩案,想看看是否有能帮上忙之处。若是有不便,还望慕容世叔海涵。”张若菡简单解释道。她这话乍一听似乎十分客气,实际上却非常强硬。

  慕容辅眼神闪烁,一旁的刘玉成见状,连忙上前解围:

  “府君、沈翊麾、张三娘子,几位请进罢,时辰不早,还有许多地方需要调查。”

  慕容辅赞许又感激地看了一眼刘玉成,点头道了一声:“好。”

  一番波折,一行人终于入得方丈室查看。因为多了一位风华绝代的白衣美人,程旭、杜岩、韦含,包括慕容辅、秦臻、刘玉成等一众男子皆有些心不在焉,各自内心翻滚着不同的心事,视线时不时飘向张若菡。张若菡却视若无睹,镇定自若,好似那淤泥中绽放的雪白菡萏,清明澄澈、凌冽似霜。

  而她的注意力却始终在沈绥的身上,只有这个男子,在最初的对视之后,不曾再看她第二眼。

  此刻的沈绥,正在准备勘察现场。她从自己袖袋中取出一副白叠布缝制成的手套戴上,随在诸位长官长辈身后,一步跨入了室内。室内依旧保持着案发当时的模样,大部分的物品都摆放得很妥帖整齐,只有死者死去的东侧厅禅室内有些凌乱。

  方丈室的结构其实很简单,前堂中央供着一副吴道子亲笔所绘的观世音画像,后堂是方丈寝室。东西两个偏厅,东偏厅是方丈自修的禅室兼书房;西偏厅是膳厅,是方丈平时用餐的地方,一般方丈也会在此招待关系比较亲近的客人。

  沈绥跨入前堂后,目光在四周扫了一圈,然后忽的回身看向正堂的门槛。她这突兀地一转身,随在她身后准备跨入前堂的心莲居士张若菡差一点与她撞在一起。张若菡有些忙乱地后退一步,重心不稳差点仰倒,被身后的侍女无涯眼疾手快扶住。张若菡清冽的眸子略有些吃惊地看向沈绥,沈绥的反应却慢了半拍,见自己吓到了张若菡,连忙想上前相扶,伸出的手却硬生生顿住,收回,改拱手为揖,躬身道歉:

  “绥失礼了。”

  “无妨。”张若菡稳了稳心神,面色恢复如常。

  沈绥侧过身子让张若菡与无涯先进来,张若菡也未推辞。两人擦肩而过,彼此之间的气氛有些古怪。侍女无涯随在后方,眼神在自家娘子与沈绥之间游移,只觉得娘子自从见到这姓沈的登徒子后,没有了以往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淡然自若,表现十分失常。

  张若菡进来后,沈绥来到门槛处,撩起袍摆蹲下仔细观察门槛。门槛上以及附近的青砖地面上积攒着一层干涸后的褐黄色尘土。她右手抹了一层泥土,在指尖摩挲分辨。随后她的视线便抬起,看向门外的院内,若有所思。接着她起身,转身径直向东侧的禅室而去。

  张若菡一言不发,视线一直落在沈绥的身上。她好似对这个案发现场毫无兴趣,只是关注着沈绥这个人。今次,慕容辅、秦臻等人其实都与沈绥一般,是第一次来到这个案发现场,但沈绥的举动太过引人注意,以至于她在勘察现场的时候,所有人都立在一旁看着她的动作。张若菡的视线也就显得不那么显眼了。

  沈绥拉开禅房的平推门,站在禅房门口,没有立刻进去,先是环视了一下禅房内的状况。房内地面上铺着蔺草筵垫,须除履入内。原本平推门的位置应当摆放着一面屏风,但是已经被撤走了,所以房内景象一目了然。

  以门的位置为中线,禅房可二分为南北。南侧中央摆放一案,案后置一张矮脚禅椅。东西两侧靠墙置着黄梨木的书架,书架上摆满了书卷。牖窗夹在书架之间,朝南开向前院。书案位置面向东面,就在书案右手旁,放置着一盆熄灭了的火盆,里面盛着少量的焦炭。此刻书案歪斜,禅椅翻倒,靠西面的书架上不少书卷掉下,散落一地,案上放着的文房四宝也打翻在了筵垫之上。如此看来,方丈应该就是死在这个位置。只有那个火盆方方正正地摆着,略显不自然。

  门的北侧,靠着西面墙摆放着一张供案,案上供着一尊楠木精刻的释尊法身像,但是已经横倒在案上。佛像前摆放着三足两耳的青铜香炉,也已经被打翻,里面的香灰撒在了案上,案上还放置着鱼鼓、引罄、线香、火镰等一应事物,皆倾倒在地。供案前,面朝西方,放置着拜壂蒲团,方丈平日里就在此打坐清修。朝北的墙上也开有牖窗,但窗扉紧闭,缝隙中还糊着挡风用的粗纸,不像是有开启过的模样。

  门对面的墙壁上,挂着许多的名家字画,有几幅十分稀有珍贵,可见死去的妙普方丈是个极爱书画之人,收藏有大量的字画。这些字画并未有任何破损或移动。

  沈绥除靴上筵,道了句:

  “诸位门口留步。”随后她转身入屋。

  她的第一个目标就是那个摆放端正的火盆,在四周东西全部打翻的情况下,这个火盆很是可疑。

  她凑近火盆,先观察周围,发现火盆附近的蔺草筵面上有残留的薄薄一层灰烬。而火盆中只有少量的木炭放在其中,且已经不成块状,大多已经烧成了粉状。时近中午,阴云散开些许,有微薄的阳光从牖窗中照射进来,洒在火盆上,能看见漆黑的炭屑反射出诡异的金光。她捏了一小撮炭屑出来放在掌心,用手指抹开,仔细辨认,能看见其中掺杂着一种不明的金色粉末。她又放到鼻子下嗅了嗅,炭屑的焦味中,撒发着一种无法掩盖的淡淡异香。

  这是什么?沈绥眼中一沉。

  “圆惠师傅,某想请教,这禅室中的炭火可是您在打理?”沈绥忽的起身,转向门口问道。

  一众人等因为沈绥那句“门口留步”,全部围在门口,抻着脖子看她在屋内勘察。听她问起此事,其余人都看向圆惠,一时不知为何有此一问,只有张若菡眼中若有所思。

  圆惠答道:“确是小僧在打理。”

  “您最后一次给火盆添炭是什么时候?”沈绥又问。

  “应当是出事前一天的傍晚。”

  “您当时添加的木炭,可是只有火盆中的这么多?”沈绥将那火盆端起,走到门口,递给圆惠看。

  “非也,火盆中的炭少了许多,这…小僧也不知为何。”圆惠面露惊疑神色,答道。

  “这件事,您没有注意到吗?”

  “发现方丈遗尊时,小僧大惊之下根本不曾注意这些,匆忙跑出去喊人。之后京兆府封锁方丈院,小僧就不曾进入过这禅室,也是今日经沈施主提醒才发现此事。”圆惠解释道。

  沈绥点头,又看向慕容辅,道:

  “敢问府君,当时负责现场勘查的刑捕官是哪一位?”刑捕官是府兵中专管刑狱缉捕的府军军官俗称。

  慕容辅看向杜岩,目光中隐有责备。案发当日杜岩值守,接报后,他是第一个带兵赶往现场的,也是第一个接触到现场的官方人士。然而在杜岩给京兆府上层的案情报告之中,根本未曾提起沈绥所说的关于火盆的事情。包括张三娘子于慈恩寺隐居清修一事,也只字未提。如今沈绥一个外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引出这些让人意外的发现,可谓是连番打慕容辅的脸,这让慕容辅很是不满。

  杜岩面色白了白,心中暗暗叫苦。他以往办案,何曾如此仔细地搜索过现场?他刚调入京兆府府兵刑捕团中时,带他的前辈也未曾如此教过他。以往办案,都是上官说抓谁就抓谁,出力气就可以了,他何曾动过脑子?长安城是帝都,普天盛世这么多年,长治久安。天子脚下,谁敢犯法?即便有,也都是些巷里坊间的小案子,案情都不复杂,指向也非常明确,像慈恩案这种复杂大案,十数年难得一遇,他也是从未碰到过。他一个军中大老粗,又如何能发现这些细节?不论如何,这个失误是已经犯下了,他连忙上前向慕容辅欠身施礼道:

  “下官疏忽大意,请府君责罚。”

  “罢了,先听沈翊麾怎么说。”慕容辅沉着脸道。

  “杜校尉可曾注意到火盆中的异样?”沈绥问。

  “吾至案发现场时,这火盆就是摆放在那里的,吾等都未曾动过。这其中的木炭为何会这般少,吾亦不知。”杜岩回答。

  沈绥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她走回去,将火盆放回原处。接着,她来到牖窗边,仔细观察窗框与插销。一边查看,一边继续询问:

  “某想再请教圆惠师傅,寺中是否为化雪撒过盐?”

  “正是。”圆惠回答。

  “但是撒盐的地方有限,是否?”沈绥又问。

  不等圆惠回答,妙印法师便解释道:

  “这些年盐价居高不下,即便是粗盐,寺中也购不起太多。因而只是一些重点的院落、必经的道路有撒盐化雪。这也是没办法,这些日子雪下得太大,水陆法会将近,寺中若是积雪太深,实在有碍出入。”

  确实,谁都知盐之珍贵,寻常百姓家一点盐都舍不得用。也就只有财大气粗的皇家贵胄才有那个财力去撒盐化雪。妙印言下之意,若不是近期要开水陆法会,寺内是不会去撒盐化雪的。

  “方丈院院里可是撒过盐?”沈绥问。

  “撒过的。”妙印答道。

  “事发前可撒过?”沈绥又问。

  这次,圆惠答道:“事发前日清晨撒过一次,之后白日都在下雪,傍晚时渐止,地面上又积了厚厚一层,所以小僧傍晚时又撒过一次。”他头脑倒是很清晰,回答得有条有理。

  “圆惠师傅,平日里居住于何处?”

  “小僧就住在方丈院的东厢房中。”

  “案发当晚,你什么动静都没听到过?”

  “不曾,因为小僧当晚并不在方丈院就寝。小僧那晚因为要与几位师兄师弟誊抄佛经,傍晚为方丈添了炭火,在院中撒了盐,扫了雪,便离开了。彻夜都在翻经阁之中,清晨回来服侍方丈起身,就发现方丈出事了。”

  “为何彻夜誊抄佛经?”沈绥疑惑。

  “……”圆惠不答话了,目光畏缩,看向妙印。妙印叹了一声,道:

  “原本,为了水陆法会,吾等忙碌两个月,挑选了几册新翻经书誊抄,是预备赠送给参加法会的来客们的。但是就在事发前两天,这批誊抄好的经书不翼而飞了。无奈之下,只得每日每夜指派僧人轮番去补救,希望能赶上法会。看管这批经书的人是圆惠,他责任最大,因而几乎每日都会去誊抄经书。”

  经书被盗?又是一条新的线索,沈绥暗自沉吟,一时不再发问。

  接着,她又在书架、书案等位置仔细检查了一番,似乎并未再搜寻出新的线索。于是迈步来到了禅房北侧,看着供案上翻倒的木刻佛像,她锁紧了眉头。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粤语 陕西 台语 辽宁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回到书页 下一章 > 错误反馈

设为首页加入收藏保存桌面网址发布会员中心留言本

Copyright © 2024-2025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