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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怎样?”
“结果有两只狼被我们打死,另两只却逃往玄武观,拜张半仙为师,因而将张半仙的师父火眼真人也引了出来。火眼老道最是爱护羽毛,为人邪门歪道,与师父无根禅师又积怨甚深,一口气将石娘和我追杀至昆仑天柱峰,最后还是师父他老,人家出面,布下玄冰大法,火眼真人师徒才知难而退,在漫长的九十九次僧道斗法中,师父赢五十次,败四十九次,最后一次的胜局就是因狼而起。”
红衣捕头道:
“无根、火眼,都有八百年以上的修行,亦人亦仙,上至天庭下九幽,均可来去自如,是出了名的一对活冤家死对头。
且说那两只狼没有死在无根掌下?”
王石娘道:
“当时被老禅师一掌劈下云头,坠落天柱峰,大难不死的可能性当然存在。”
徐不凡道:
“假如这一头灰狼,真是火眼真人的徒孙,又系有所为而来,只怕又会引起一场惊天动地的是非。”
他最关心的莫过于师妹的下落,当下脸色——整,便将话题岔开,对红衣捕头道:
“敝师叔黄明德、黄宏德的住处,捕头是否知晓?”
红衣捕头道:
“此地属枉死城主管辖,我不清楚。”
“那么,可有‘狼牙棒’苗通及‘流星锤’勾一峰的消息?”
“没有,这两个恶棍头顶生疮,脚底流脓,坏透了,在一殿秦广王驾前,至少有人击鼓鸣冤,告了他们三、四次,却始终传不到被告,特使问这两个家伙做什么?”
“就是因为传他们不到,所以鬼朋友们才托小弟代为查访。
好了,不耽误诸位的宝贵时间,我们也急于要到望乡山那边去跑一趟。”
辞别捕头捕快,放步疾行。不久便到了望乡山。
望乡山上有一个“望乡台”,台高数十丈,高耸入云,台上台下,鬼潮汹涌,有如过江之鲫,所幸梯分两道,一上一下,又有阴差把守,秩序尚称井然。
徐不凡道:
“尤叔,这望乡台是什么地方?怎么会有这么多鬼?”
尤猛将军道:
“望乡台是专门供孤魂野鬼眺望故乡用的,十殿冥王念阴府寂寞,大家皆心系生前亲人,因此筑了这一座望乡台,以慰群鬼思亲之苦。”
“登上望乡台,就可以看到想要看的人?”
“一点不假,想看什么,就可以看到什么。”
“尤叔可曾上去过?”
“昨天才来过,家人妻儿都还好。”
由于枉死城关门的时辰几到,话完之后,尤猛便告辞而去。
王石娘说道:
“主人,我们上去看看吧?”
徐不凡失声一笑,道:
“咱们又没有死,看什么?”
“奴才以为,黄姑娘很可能会到这儿来,其次,也应该看看主人的躯体,万一原体出了差错,主人就无法还阳了。”
听王石娘言之有理,徐不凡马上表示同意,主仆三人随即登上台阶。
经过一阵漫长的等待、攀登,好不容易才上了望乡台。
望乡台上鬼头钻动,男女老幼都有,有的涕泪交流,哭得死去活来,有的眉开眼笑,高兴得手舞足蹈,亲人的祸福悲欢,主宰了他们的喜怒哀乐。
极目望去,徐不凡主仆却自见到无尽虚无,什么也看不见。望乡台上,也没看到黄绵绵。
忽有一阵浓浓的酒气,还夹杂着狗肉香,济颠和尚从下面冒上来,摇摇晃晃的往大家面前一站,疯言疯语的道:
“生生死死,死死生生,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人生本如戏,鬼生更似迷,喜者勿喜,悲者勿悲,此乃六道轮回,因果报应,一切皆前定,半点不由人,去去去!儿孙自有儿孙福,儿孙自有儿孙祸,用不到你们瞎操心,省点力气,去修你们自己的下一世吧!”
袍袖一拂,众鬼便跌跌撞撞的下了望乡台。
徐不凡上前深施一礼,道:
“老禅师别来无恙,每见仙翁度化人于嬉笑怒骂之中,实在令人捧腹,亦复心服。”
济颠眼一瞪,道:
“小子,别给老衲戴高帽子,刚来冥府,便登上望乡台,怎么?又想念红尘了?”
徐不凡笑道:
“晚生是想看一看,我那一具臭皮囊,有没有被狗吃掉,可是,这望乡台欺生,什么也不见。”
济颠道:
“傻小子,这望乡台是专门给鬼看的,你是凡眼、俗眼、人眼,当然看不见。来,让我老人家给你洗一洗。”
灌了一口酒,猛地全部喷了出来,直入徐不凡双目之内,揉揉眼睛,怪事陡生,眼前现出一道山崖,崖下有一个山洞,血轿就放在洞内,自己的臭皮囊正甜睡如死。
二老与四骏,皆守在血轿附近,另四骏则在百丈之内放口肖。
上官巧云也来了,还带着两个丫头,正在指挥他们埋锅造饭。
十里外,一个银衣使者、两个铜衣使者,正带领着一大群人放马狂驰,似在追赶什么。
王石娘看在眼中,心头不由大为紧张起来,道:
“老神仙,我家主人有无危险?”
济颠耸耸肩,干咳两声,阴阳怪气的道:
“此乃天机,说不得,说不得。”哈哈大笑声中,僧袍一抖,跳下了望乡台。
望乡台下,道济疯疯颠颠的唱出了一首歌谣。
世人傻,世人呆,为了三餐忙不休!
世人傻,世人呆,为了名利把命拼!
世人傻,世人呆,为情为爱身消瘦!
世人傻,世人呆,为妻为妄昏了头!
世人傻,世人呆,万丈高楼住不久!
世人傻,世人呆,金银财宝带不走!
世人傻,世人呆,将相自古不自在!
世人傻,世人呆,皇帝老子最忧愁!
世人傻,世人呆,回头是岸向道修!
世人傻,世人呆,同登慈航乐悠悠!
声如天籁,群山回鸣,余音缭绕,久久不辍。
XXX
望乡山下,平坦肥沃,展目望去,全系密植的矮树林,从半山鸟瞰,陇陌分明,犹如阳世州县,有一女孩正在一株树前徘徊不去。
高天木眼尖,指着那女孩说:
“主人,你看那位姑娘像不像黄绵绵?”
徐不凡也看到了,道:
“很像,很像,咱们快下去。”
拔足狂奔,轻功仙法一齐来,何消眨眼工夫便来到山下,定目处,果然正是师妹黄绵绵。
‘绵绵,绵绵!’
‘绵绵,绵绵!’
一边喊,一边跑,话喊完了,人也到了。
黄绵绵一见是徐不凡,马上扑倒在他的怀中,泪下如雨。
徐不凡忙抬起她瘦削的脸蛋来,道:
“绵绵,我们能在此重逢,应该高兴才对,干嘛要哭?”
黄绵绵反而哭得更伤心,呜呜咽咽的道:
“哥哥,我们五柳庄的人全死光了,所有的血海深仇,完全指望你一个人去报,现在你也死了,再也无人讨债索仇,我怎么能不哭?”
徐不凡有点听不懂她的话,道:
“绵绵,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你怎么会认为我已经死了呢?”
黄绵绵有板有眼的道:
“望乡山上有一个望乡台,打从我来到阴曹起,差不多三天两头就要去一趟望乡台,我知道徐哥哥昏死两年后又复活了,知道你曾学艺昆仑山,甚至曾亲眼见你杀死马镇远。这也就是我为什么能一眼就认出你来的原因。可是,刚才我又登上望乡台,见你再度昏死,现在鬼魂也到了,还有什么好怀疑的。只是有一点,令人想不通。”
“什么事想不通?”
“哥,你知道这些矮树是什么吗?”
“是什么?”
“原形树。”
“什么叫原形树?”
“此乃冥府一大功德,阳世生一人,阴间便长一树,阳世人的生死荣枯,全部照实投映于阴间的原形树上,百试百验,从无错失,与望乡台相互辉映,以慰九泉幽魂思乡之苦。想不到今天却出漏子了,你已经死了,这一棵树依旧壮硕繁盛,我当然想不通。”
徐不凡哧的一笑,将前前后后的经过告诉她,道:
“绵绵,我没有死;原形树也没有失灵,我是为追赶余御史才来到阴司的。”
黄绵绵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看了徐不凡一遍,破涕为笑的道:
“不凡哥,从小你就最疼我,从来没有骗过我,我相信你的话。苍天有眼,我们黄家的血债血仇总算还有一人来讨。”
徐不凡望着她消瘦的脸蛋,道:
“绵绵,师父他老人家已转世轮回,姑且不谈,快说两位师叔情形怎样?”
一提起叔父来,黄绵绵忍不住又是满眶热泪,道:
“很糟,缠绵病榻,度日如年,家里早已罗掘一空,往后的日子真不知道该怎么过下去。”
不由悲从中来,又倒在徐不凡的身上哭起来。
徐不凡心念三转,马上作了一千决定,道:
“天木,石娘,麻烦两位再回去一趟枉死城,不论是吃的、喝的、用的,尽量多买一些来,我与绵绵在这里等你们。”
二入领命自去,快如一缕轻烟。徐不凡擦干黄绵绵满脸的泪痕,拿起她粗糙的双手,道:
“绵绵,在枉死城里住得好好的,你们为什么要搬到外面来?”
黄绵绵道:
“在枉死城里,固然不愁吃住;但总觉得束缚太多,尤其两位叔叔有病在身,:希望出来赚点钱,把病医好,早知道外面的日子如此艰难,打死我也不敢跑出来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