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令下,两两结队,二十多人四面八方而去,彼此拉来十数丈距离。
影子在暗中,保持距离才能够来得及做出反应,哪怕一人遇害,剩下一人也能够及时提醒同伴。
陆轻鸿看着他们有条不紊开始摸索,自己也不闲着,一刀落下,人头到手,两万五千珠!
对于普通人算是天文数字,他已经心静如水,不起波澜。
钱财终究是外物,只有化成实力才是自己的,不管是风波亭还是自己本身,都必须要尽快强大起来。
“裴茗,你替我护法,我去助他们一臂之力。”
陆轻鸿吩咐完,又再次开始画魂,这一次还是知更鸟,却有九只。
影子藏身黑暗,火光是让他显影的最好办法。
十里范围已经很广阔。
一位队正走在阴暗的书丛中,郑重道:“王云周,别担心我,看好罗盘,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提醒。”
那王云周赶紧应承,可就在开口刹那,罗盘指针突然颤动。
“不好,江大哥,有情况!”
说时迟那时快,话音刚落,江队正只觉得小腿上火辣辣疼,心中顿时警觉,降妖索干净利落往身后猛地一抽。
啪……
破空声响彻黑夜,可并没有击中。
他倒吸一口凉气,抽身退后,速度已经快到极致,可下一刻,又是另一只手臂再次受到袭击。
只见一黑色阴影,一闪而逝。
好快的速度,该怎么办?
“江大哥坚持一下!”
寅杀殿特质的传讯烟火升空,在天空绽开一朵血红的牡丹。
已经离开一个时辰,还来得李吗?
王云周本能想要后退,可是听到江队正痛苦的呼喊声,手中降妖索不住颤抖。
该死,以前可没有发生过这种情况。
即使面对危险,只要不被发现,逃避无可厚非。
自己逃吗?要是逃走,临走之前的誓言如何面对,待会儿面对堂主,该要如何解释?
他还在迟疑,那边江队正背上又跳新伤,衣衫已经破碎,几道血红的爪痕分外分明。
这影子嗜血成性,生性残忍。
却有一个致命缺点,那就是本性尚在,哪怕周围寅杀殿人马纷至沓来,他依旧有条不紊地戏弄自己。
只要暂且不死,堂主就快来了。
已经不知道受了多少伤,全身痛楚在这一刻反而变得不再那么难以忍受。
降妖索盘亘在胸口,护住要害,现在能做的都做了,只能听天由命了。
他颓然倒地,目光淡然,可一瞬间又变得愤怒、不解,甚至有种这种事竟然会发生在我身上的迷惑。
王云周来了。
他拿着降妖索莽撞冲过来,这不是找死吗?可是他竟然真的有勇气过来,为了救自己?
“混蛋!滚回去!!”
他歇斯揭底一声怒吼,身旁那只黑色的影子已经看到来人,看不出任何情绪,但是他已经动了。
该死,要怎么办!
这混蛋过来添乱的吗?
王云周挥舞着降妖索,就像顽童拿着木棍当做打狗棒,毫无章法,他怕,真的很怕死,可现在他内心生出强烈的自豪。
我做到了,哪怕只有这一会儿,我也没有辜负堂主的厚待。
值了!
距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可突然,四周火光大作,杀声响彻天地,九只知更鸟带领下,所有人在此刻聚集。
陆轻鸿还没到来,没有看到眼前一幕,却因为知更鸟飞缘故,一切都在眼中。
裴茗作为先行,一刀飞出。
落于两人之间。
“奉……奉……奉行大人你……”
王云周嘴里打哆嗦,劫后余生没有窃喜,只有后怕。裴茗并没有因为他此刻的窘态而看轻他,反而第一次真心实意觉得风波亭还算不错。
他拍了拍王云周肩膀。
“不错,现在交给我吧。”
四周人已经围拢,火光连接成一片,此地亮如白昼。
如此,看你还往哪里逃!
那影子终于不安,明晃晃的火光惹人厌烦,也让人愤怒。
他抹了一把嘴唇,看不清脸庞,整个人却变得暴戾,乖张,没有任何停顿,直接冲杀向裴茗。
裴茗捡起但,脚下风驰电掣,与此同时,扬刀而起。
“好猛烈的刀法!”
裴茗虽然是寅杀殿奉行,却和陆轻鸿一样半路出家,一身都是别处越来的本事。
这刀法闻所未能,见所未见,却和寅杀殿路数有异曲同工之处,都是刚猛无匹,不留后路。
可是,那影子诡异,真的能够击中吗?
在所有人大气不敢喘的同时,刀已经落下,想象中影子一刀两断的情况并没有发生。
这……还怎么打?
裴茗却不信邪,继续攻击。这人实力端地不怎样,人不行,影子也差强人意,就速度还算了得。
不过,也仅此而已。
下一刻,他脚踏如流星:“身法?逍遥游!”
逍遥游?
那影子数次被斩,也知道不能力敌,可是刚准备寻个空隙溜之大吉,却已经为时已晚。
快,太快了,裴茗此刻犹如醉态,整个人飘飘欲仙,脚步更是摇摇晃晃。但是,他每一步落点恰到好处,然后动态优雅飘逸,仿若嫡仙。
扶摇直上九万里,天地人间一步中!
快哉!
杀,一刀不死,那便再来一刀!
这等妖孽如果放任逃走,必成大患,还好陆轻鸿看到那一幕后,做出了最正确的决定。
一刀又一刀,影子已经难以招架,今天真的要死在这里?
之前的仇怨还没报,现在自己要是再死了,一切成空。
不能够,绝对不可以!
我一定要逃出去,寅杀殿,风波亭,我势必让你们鸡犬不宁!
“影法?双生!”
不是切肤之痛,他断然不会兵行险招,这样本就是才刚刚成功的影身,再度一分为二,实力大打折扣。
在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的时候,他扑向裴茗,在瞬间完成分身,融入对方身后影子中。
呵呵呵……
愚蠢不自知的人啊,等着吧……
裴茗一直和对方纠缠,他并不是不会死,每一刀都会让他气息变得微弱,可是这一刻,他似乎不太对劲。
实力已经大打折扣,不不……这不正常。
突然知更鸟飞来,声声啼鸣,裴茗心领神会,上一次是宫童差点着了道,这一次还想在我身上占便宜?杀不死你!!
刀狂势猛。
那影子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绝地反击,不但没有任何效果,反而让自己输得彻头彻尾。
影子瞬间不知道挨了多少刀。
等他从裴茗背影中逃出来,已经模糊不清,变得通透。
再没有回天之力。
怎么会这样?
他想不明白,裴茗不会和他解释,神情冷漠,杀气盎然:“去死!”
“奉行……大人料事如神,而且……太霸气了!”
“威武!!”
声音响彻黑夜,伴随着影子的彻底显示,最后只有一抹灰烬落地。一切尘埃落定,再没有后顾之忧。
此战完胜!!
………
与此同时,正北方是柳颜一队。
柳颜不苟言笑,冷得清醒脱俗,手下弟子对她又敬又畏,不敢靠近。
本是一队人一起歇息,她周围却没有人敢太过接近。
火光摇曳。
她眺望夜色,轻鸿那边还好吗?
“诸位,准备一下,立刻行动!”
她徒然喝令,许多人正睡意朦胧,一个机灵:“镇守,现在吗?”
………
宫童同样没睡。
坐在树杈上,身边已经挂着两颗头颅,两只废物,手到擒来。
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样了?
要不现在把最后一个目标解决了,让他们去帮其他人?
当然只是想想,要真这样做,陆轻鸿非得指着自己鼻子破口大骂不可。
宫童自己出动很快就解决了两个目标,手下弟子相互看看,皆不敢言语。这要是回去,不被其他人奚落吗?
可,什么都不做,似乎也挺好。
………
“杀!”
青山处处葬白骨,何处不是生死乡。
王冲一马当先,这一次自己指挥失误,正好撞上了另一队妖族。
鲜血迷住了眼睛。
杀了多少?可似乎还看不到尽头。
“兄弟们,此行罪在我,现在你们去吧,我来殿后!”
王冲手持长枪,站在前头。
他不能倒,也不能退!
一退,这一队人马就完了。
我在风波亭第一次想要崭落头脚,结果时也命也,这还真应证了当初那个牛鼻子的屁话。
整个家族幸运皆在薛昧,剩下的只能在已经青黄不接的气运中,苦苦挣扎。
命么?我偏偏不信!
似乎是知道他的想法,有很多人已经迈出脚步想要逃走,却听得一人大喝:“退!退他娘娘个腿,回去丢人现眼吗?都给我杀!杀光这一群畜牲!”
王冲回头,那人抬头和他对视,平静笑笑。
他眸子清澈,很年轻,似乎并不认识,可是他……
都无所谓了,此刻,杀吧!
人群渐渐回来,人不多,却不再动摇,哪怕面对数倍于自己的敌人。
这就是勇气,这就是陆轻鸿希望看到的,这样,死而无憾。
这样的风波亭,真的不一样了。
喊杀声此起彼伏,各种手段层出不穷,只要能杀敌,什么歹毒用什么,怎样阴险怎样来。
有人装死,然后一刀斩掉了一只五阶妖族的脚踝。
还有人转身就跑,等对方靠近,天罗地网铺天盖地,无数毒药喷涌而来。
死不瞑目!
“卑鄙!”
“嘿嘿,谢谢夸奖!”
这还是寅杀殿的人吗?
对面妖族的统领目光阴沉,数倍于敌人,结果是现在这个局面。战损比太高,再打下去,得不偿失。
可就这样退走,岂不是让天下英雄笑话?
“诸位……竭尽全力,再……”
他振臂高呼,奈何距离太远,那边声音太嘈杂,也不知道几人听清楚了。
“少爷,不能再打了!”
“怎么可能,我们堂堂……”
人群乱作一团,所有人都在奋力厮杀,之前那个年青人心头却沉重,再下去,哪怕赢了,也是惨胜,得不偿失。
兵书看过许多,心中有个计划,不知道能不能成?
他也是第一次直面战场。
不管如何,试试吧。
突然他高声大喝:“你们统领已经跑路,你们还亡命挣扎吗?”
所谓兵不厌诈,总要诈一诈!
王冲听得这一声,心领神会,同时高呼:“你们统领已经跑路,还不束手就擒!”
身后只有最后九人,一起高声大喝,气势如虹。
最开始只是动摇,可是许久没有人出来回应,一个个妖族开始动摇。
前方看不到头,还要继续吗?
所有人都在犹豫,都在等待,许久许久………
就在王冲以为计划即将失败的时候,一只妖族哭着跑了……
死亡面前,心智崩溃。
一只,就有另一只,然后整个妖族队伍开始疯狂逃窜!
“杀!”
那年青人拿刀追随,咔咔几下就是几颗大好头颅。
王冲目瞪口呆,这人端地是个人才,平时竟然毫不察觉。这一次,他功劳之大,远远超过自己。
没有嫉妒,也没有不快,而是心悦诚服。自己终究还是能力不够,这个位置或许退位让贤才好。
眼下,已经追杀一阵。
可以退了,再冒进的话,要是他们反应过来,将会是灭顶之灾。
“好了,可以了。”
王冲看着年青人,躬身一礼:“不知少侠姓名?”
“啊……镇守大人,怎能如此,我……我……叫白吴!”
白吴!
这个名字必定被世人知晓。
“好了,现在你收集妖族头颅,不管有的没的都带回去,或许有意外之喜。剩下的,一人一个,带兄弟们回家!”
带兄弟们回家!
一场大战,出来二十多人,现在刚好十人,损失过半。
战争就是这样……
……
天边已经露出鱼肚白。
陆轻鸿辗转反侧,不知为何心里开始烦躁不安,看着四野,莫不是哪一支队伍出事了?
此行计划已经非常周全,却不可能万无一失,妖族活动都在大致范围,却不可能一成不变。
“轻鸿,想啥呢?”
裴茗大大咧咧坐过来:“这一次出来,还算顺利,应该开心才对。”
“我……我担心其他人,可是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听天由命了。”
“本来就是这样,运气、实力、决断,都或不可缺,做好自己的,剩下的交给老天爷。”
陆轻鸿轻声呢喃:“做好自己的?”
一夜修整,江左受伤也已经处理妥当,是该下一个目标了。
“兄弟们,准备一下,即刻出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