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屿辰看了眼那几个男生离开的方向,“他来了吗?”
“他没有来,就算来了,他也只是我的一个普通高中同学。”顾柔踮脚环住他的脖子,“霍屿辰,你对自己有点信心好不好,我都是你女朋友了,你瞎想什么呢?”
她很认真地看着他,“你来找我,我特别高兴,刚刚在里面我还在想,要是你也在就好了。”
顾柔第一次这样主动靠近,霍屿辰有点招架不住,一颗心软得不行,面上却故作镇定,“怎么,哄我?”
“嗯,明显吗?”
他掌心摁住她的腰,“不明显,继续努力。”
两人一同笑出来。
霍屿辰语气很软,有点撒娇似的,“我饿了。”
“没吃晚饭?”
“嗯。”
顾柔拉住他的手,“那我带你吃饭去,就去我以前常去的面馆,他家的炸酱面可好吃了。”
那次霍屿辰在沣南停留了一个星期,把她学校里里外外转了个遍,附近的各家餐馆也吃了个遍,生生把自己塞进顾柔的高中记忆里,让她以后想到这所学校,想到周边的美食,第一个想到的是他,不是别人。
好像划领地的小孩子,很幼稚。
但顾柔喜欢他的幼稚。
一阵海风吹过,打断了顾柔的思绪。
霍屿辰还搂着她,“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没。”她抵着他的胸膛笑了笑,“忽然想吃炸酱面了。”
“哪家?现在可以去。”
顾柔说:“咱们回家吧,自己做。”
那天之后,霍屿辰一边备婚一边忙项目,虽然很累,但很满足,整个人也温和许多,变得越来越爱笑。公司的属下从最开始的瑟瑟发抖到之后的习以为常,都说早知道这样,早撺掇霍总结婚了。
这期间霍屿辰本想按计划带顾柔回趟沣南,礼品堆了一车,但甘萍说跟老同学出去旅游了,怎么也要十天半月才能回来,只能延后。
而顾柔在恢复记忆的第十天,终于鼓起勇气迈进了柏宁疗养院的大门。
莫仲良依旧痴痴傻傻,记不清人,他披着针织外套坐在窗下,一个人摆象棋。
顾柔站在门口看了他很久,路过的护士跟她打招呼,“顾小姐您来了,怎么没看到霍先生?”
以前他们两个总是一起来。
顾柔说:“他今天有事。”
护士看向里面认真摆弄象棋的莫仲良,“老先生最近精神状态不错,不闹人了,饭也吃得很好,就是偶尔会自言自语,不过听不太清他说些什么。”
顾柔嗯了声,“谢谢,我陪他一会儿,您忙去吧。”
护士走后,顾柔推门进来。
莫仲良像没听见一样,眼睛盯着已经有些磨损的棋盘,把“帅”摞到“车”上。
顾柔放下背包,走过去坐在他对面。
莫仲良看了她一眼,脸上露出笑容,把手里的“士”递给她。
顾柔接了,握在手里,没有放回棋盘上。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坐着。
不知过了多久,顾柔忽然说:“莫伯伯,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那时我和屿辰还在读大四,有天中午,您来学校找我,说您是他的父亲,请我帮忙,把他带回青城。”
她摩挲着手里的棋子,“其实最开始我是不愿意的,我不想太过干涉屿辰的家事,他有他自己的意愿和选择。后来您跟我说了很多,您和霍阿姨之间的恩怨,您的病。我才知道,屿辰从小是在什么样的家庭环境中长大,他跟我是‘同类’,我太能理解一个没有完整家庭的小孩是怎样长大的,也太能理解没有父亲的感受了,我怕他以后会后悔。”
“我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帮您。”顾柔望着莫仲良,“这几年,您对我那么好,我和屿辰有什么事,您都是站在我这边的,您把我当成亲生女儿一样对待,说以后一定会给我们办一场盛大的婚礼。”
“我已经把您当成我的亲爸爸一样看了,”她掉下眼泪,哽咽着说:“可是,为什么会是您呢?”
“我知道屿辰没有错,但我……迈不过这道坎。”
莫仲良把好几枚棋子摞在一起,棋子倒塌了,他有点闹脾气,“怎么回事,重来。”
他像小孩子一样,把象棋当成积木。
“如果他不是您的儿子就好了。”顾柔轻声说,“可如果那样,我连认识他的机会都没有了。”
莫仲良玩够了象棋,又去摆弄收音机,调出京剧听。
“滋啦滋啦”的杂音只持续了几秒,便传出婉转的唱腔。
那收音机是霍屿辰和顾柔一起在旧物市场帮他淘的,脑子糊涂后,他就很喜欢这种老旧物件儿。
他一边听一边跟着哼曲儿。
顾柔站起来,转身离开。
走到门口时,身后的莫仲良忽然念叨一句:“不怨他。”
那声音很小,转瞬即逝。
顾柔回头。
莫仲良依旧眯着眼睛哼京剧,好像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霍屿辰的伤在顾柔的精心调理下养得很快,到了十二月初就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他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健身计划。
他从小酷爱运动,跟顾柔在一起后更是着重了力量方面的练习,大学时就已经拥有八块腹肌,肌肉精壮紧实,皮肤又白,三五不时地在顾柔面前秀一下,好像不给她看就白练了一样。
这次马上就要结婚,他更不敢松懈,誓要给她一个绝对完美的婚礼。
他在健身房有卡,但多数时候懒得去,更喜欢在家练。
那晚顾柔盘腿坐在沙发上用笔记本查资料,霍屿辰铺了张垫子在客厅里练卷腹。
没两分钟火火就过去凑热闹,跳到他肚子上趴着。
一般情况下霍屿辰不会赶它走,随它闹,但今天火火有点不老实,一直拿爪子抓他,他翻身做俯卧撑时又溜到他身子底下,试图钻进他的衣服里,几次差点压着它。
霍屿辰单手撑着身体,揪着脑袋把它拽了出来,丢到沙发那边,火火的肉肚肚蹭掉了桌上的腕表。
顾柔抱住火火,顺手捡起那只腕表。
这表霍屿辰已经戴了七年,至今保养得很好,跟新的一样。
这是两人恋爱第一年那年夏天,顾柔送他的生日礼物。
那时霍屿辰很能给她花钱,初尝恋爱滋味的毛小子不懂得该怎样表达自己的喜欢,索性用最原始的投喂方式,碰到好看的东西,好玩的东西,适合她的衣服,饰品,只要霍屿辰看上了,也不管多少钱,统统买回来送给她。
顾柔跟他说过很多次,不要买那些昂贵的东西,但他没有放在心上。
霍屿辰生日那天,两人坐在学校石板路旁的长椅上,顾柔拿出了他的生日礼物。
是一款精致简洁的腕表,很配霍屿辰。
她撕下表盘上的薄膜,“这是我能力范围内能买的最好的一块表了,再贵我也买不起了,所以你以后不要送我那么贵的东西了。”
霍屿辰望着她温柔的眉眼,“我又不用你还。”
“可我不舒服。”
霍屿辰将视线落到那块腕表上,“机械表。”
“嗯。”
“手动的?”
“嗯。”顾柔低着头认真帮他戴好,“你要每天戴,这样每晚上弦时,都能想起我。”
霍屿辰心里一阵发热,燥得不行,猫抓一样,等她戴好后,迫不及待地把人拽进怀里,压着亲了很久,“嗯,我每天都戴。”
他的手很不老实地捏她的腰,“不过有一点你说错了。”
他刚刚吃了香橙味的口香糖,嘴角舌尖都是甜的,顾柔被他亲得有点喘,“什么?”
“不上弦,每晚我也想你。”
从那之后,霍屿辰不管买什么东西都买情侣款,想送什么就买双份儿,给自己也带一个,成功堵住了顾柔的嘴,不止给她买,她也不好说什么。
后来两人的情侣物件儿越来越多,不止霍屿辰,连顾柔好像都被他带歪了。
大二升大三那年,他们换了寝室楼,男生来女寝帮女生们搬东西,霍屿辰寝室老二看到顾柔桌上好多东西都很眼熟,说他差不多得了,谁谈恋爱连台灯水杯桌面垃圾桶都一样?
霍屿辰得意说:“那是她买给我的。”
火火的爪子勾到顾柔的领口,她把腕表放回茶几上,捏着它的脸揉了一会儿。
霍屿辰运动完,直接拿了她面前那杯水喝,“明天下午三点别忘了,我回来接你。”
顾柔答应了,“好。”
明天是她试婚纱的日子。
因为时间比较紧张,霍屿辰来不及定制婚纱,但联系了国外的朋友,购买了一件全球顶级婚纱设计
师的作品,那件婚纱在国际大赛中获过奖,全球只有那么一件。
婚纱一路加急快送到国内,今天刚刚到达青城。
顾柔见过那件婚纱的照片,璀璨夺目,奢华浪漫,梦幻飘逸。
美极了。
但照片始终是照片,第二天顾柔真正看到那件婚纱时,远远比隔着一层屏幕要震撼许多。
纯白色的婚纱镶满碎钻与珍珠,蕾丝刺绣拖尾,背后是心形的镂空设计,做工繁复精致,将女人完美的曲线展现得淋漓尽致。
这是所有女孩都无法拒绝的一件婚纱。
工作人员在顾柔身后整理拖尾,“顾小姐,您穿上这件婚纱简直太美了,一会儿您先生看到一定被您迷住了。”
先生。
顾柔细细品味这个新鲜又陌生的称呼。
像“太太”一样,“先生”这两个字,也自带一种天然的庄重。
代表尊重与重视,名正言顺。
顾柔有些失神。
化妆师为她做了简单的造型,配合这套婚纱试效果,又在她的锁骨处擦了些闪粉,“顾小姐,您先生性格真好,您试穿化妆,准备了这么久,他一点都没有不耐烦,就安安静静坐在那里等。”
顾柔低头笑了,“嗯,他性格很好的。”
十分钟后,纱帘缓缓拉开,霍屿辰看到了站在试衣台正中央的顾柔。
婚纱仿佛为她量身定制,女人纤瘦窈窕的身体曲线与剪裁完美结合,流畅性感,长长的拖尾散落无数璀璨的钻石,像把星河都穿在了身上,美得让人挪不开眼。
霍屿辰无数次想象她为他穿上婚纱的那一刻,但没有哪一幅画面比得过现在。
他终于等到了。
看到顾柔温柔的笑意,不知为什么,霍屿辰忽然有些不敢上前,不敢靠近她。
“我是不是太自私了。”他喃喃说。
身旁的工作人员没听清,“先生,您说什么?有哪里不满意,我们可以尽快调整。”
霍屿辰压抑着心底无限翻涌的酸涩,“可是,我只是想把她留在身边。”
工作人员又说了句什么,他没有听到,径直走向顾柔。
顾柔双手交叠,轻放在撑起的纱裙上,眼角也贴了几颗闪亮的碎钻,美得像初下凡尘的仙女。
霍屿辰说:“很美。”
顾柔仰起头看他,视线停顿一瞬,忍不住轻抚他的眼尾,“怎么眼睛红了?”
他低声笑了,“有些后悔,怎么没早点娶你。”
他握住她的手,“有没有哪里不合适,需要改?”
“很合身。”顾柔说,“屿辰,帮我拍几张照片吧。”
“好。”霍屿辰从兜里摸出电话,顾柔说:“用我的手机。”
霍屿辰什么都依着她,转身去取她的手机。
他给她拍了很多,后来顾柔冲他勾勾手指,“过来。”
他走过去站在她身边,将摄像头调到自拍模式。
顾柔轻轻靠在他肩上,两个人笑得很甜。
霍屿辰按下拍照按钮。
拍完照,顾柔兴致勃勃地低头翻看,霍屿辰拍照技术很好,很会找角度,她一张都舍不得删,决定全都留下。
霍屿辰握着她的肩膀,让她转身面对侧面的镜子,从身后搂住她纤细的腰身,微微躬身,下巴搁在她肩头,“怎么好像又瘦了?”
顾柔笑着摸了摸小腹,“中午没吃饭,肚子平一些。”
霍屿辰皱眉,“怎么不吃饭?”
“哪个要试婚纱的女人还吃饭的,我只有中午没吃,有些人提前一天晚上就不吃了。”
“你不用。”他偏头吻了吻她的耳垂,“你够美了。”
顾柔脸颊红红的,没有说话。
霍屿辰望着镜中的女人,嗓音低沉诱惑,贴着她的耳朵说:“你猜你像什么。”
他没有等她回答,“像抹了奶油的蛋糕,像清甜多汁的蜜桃,像我们第一次那晚,眼神清澈到不行,但我却想死在你身上。”
“真想现在就办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