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允放血救人这事,把叶修则和段天遥都气得不轻,三人肚子里一股怨气,谁都不肯和谁说话。
这夜,临东楼,叶修则一袭紫衣坐在屋脊上,左腿架起,左手懒懒地放在左腿上,望着粼泽城的灯火。这里居住的百姓,不过万阳城的五分之一,灯火也远不如万阳城璀璨。
晚风和煦,黑发被风吹拂,抚过叶修则的眼眸,眼睛半眯间,他想起昨晚的事。
那个神秘的黑衣人......戴着斗笠,穿着黑衣,身形修长,腰间别着灵囊,有点像江湖传说的秘客。
昨天夜里他们俩过招时,神秘黑衣人对他说了一句话。
那人问:“昭锦年怕死躲起来了?”
叶修则还来不及问什么,神秘黑衣人就给了他重重一掌,他瞬时跪地,疼痛难以。直到现在,叶修则呼吸时胸口都是带着血腥味,伴着疼痛。
叶修则自言自语道:“他是冲着昭锦来的......”
万阳城是官家都城,这个神秘人再厉害,也不可能在万阳城下手,毕竟施展不开。所以想引她们来这里,昭锦年是新一代粼泽苏式的祖师,这个神秘人认为,粼泽苏式有难,昭锦年定会出面,只是他千算万算,没算到昭锦年会让他这个半吊子过来救场。
叶修则想到这,无奈地失笑,把头垂下摇了摇。
这算不算是被昭锦年坑了?
叶修则又细想了一下,昨天黑衣人转身走时,还说了一句话:“这里不好玩,走了,下次见。”
所以今天夜里,粼泽城不会再有异。
叶修则又自言自语道:“他竟然来势这么猛......又怎会轻易就走了......”
“履霜君。”
苏幕遮信步而来,昭允也跟随其后。
叶修则缓缓回头,风一吹,面纱一角被风撩起,吹动几下后,面纱松动,脱离而去。
昭允望着夜色中,坐在高处被风围绕的男子,兴叹,真真乃人间绝色。
叶修则细长的桃花眼轻轻扫了眼被风吹走的面纱,问道:“何事?”
苏幕遮自觉扰了叶修则赏夜的兴致,但奈何已经扰了,只能硬着头皮道:“今天白日里你说粼泽城近日会相安无事,现下看来,确实如此。”
叶修则道:“嗯,我们明日就走,苏宗主也可去办你的事。”
苏幕遮迟疑了会,问:“尊主在凌云峰,你可是要去凌云峰?”
叶修则反问道:“尊主在凌云峰?”
苏幕遮答道:“是的,尊主和姚氏新宗主姚子琛私下相交甚好,想来必然是要前去安慰一番。”
昭锦年和谁交往,去哪,叶修则向来不过问,所以她并不知道这种事。
而那个黑衣人昨夜说的话,让叶修则心里萌生了一个念头,黑衣人会不会去凌云峰了?
叶修则微不可查地叹气,道:“苏宗主,明日我和你一同前去吧。”
“我也要去!”昭允站在旁边,举起双手。
“你不许去!”段天遥早站在不远处,听到昭允又要来事,开口反对。
昭允本来就不听话,哪里是一句话就能吼住的,她反驳:“我就要去!”
段天遥冷言冷语道:“今日你的血还没放光,想继续?”
“不用你管。”昭允说完,提起裙子,大步跑上临东楼。
段天遥望着昭允慌慌张张爬上临东楼屋脊的模样,心头的滋味实在是不好受,他迈出了弃之不顾的步伐,转身离开了。
昭允走的小心,慢慢靠近,声音极轻地喊了声履霜君。
叶修则动了动眼珠,最后还是没回应。
昭允问道:“你的伤怎么样了......”
“没事。”
“你后来回房了,我不好打扰你。”
“找我有事?”
“也不算有事,就是......”
昭允不想说太多,直接解下手掌上段天遥给她缠的纱布,虽然她不知疼,可是她能看见狰狞的划口,自己也心疼,但是现下顾不得这些,她咬牙闭眼,扯了扯好不容易有点愈合的划口,鲜血又渗透出来,昭允把手朝叶修则的嘴唇伸去。
昭允此举不过一瞬间,叶修则还没反应过来,就尝到了血腥味,他猛地后仰。
“你干嘛?!”
“你也是被走尸攻击了,我的血......”
“你!”
叶修则气急败坏,胸膛里堵着一股血腥之气,骤然涌了上来,他转身侧到一边,捂着胸口运气了好一阵,等忍过了喉咙间那阵铁锈味,才回过头来。
“我没有要你这样做。”
昭允知道叶修则现在很不舒服,所以不打算作罢,道:“当初你救我,我也没让你那样做。”
“我当初救你,是段天遥求我。现在我没求你救我,不用圣心大发。”
昭允继续把手送至叶修则唇边。
叶修则猛地抓住昭允的手。
两人四目相对,气氛突然改变。叶修则感受到昭允从手掌心滴落下来的血,温热黏腻,眼神里多了一丝情绪。
“很疼的,你不要这样做了,我自己可以。”
叶修则摊开昭允手掌心,一股温和的细流输送入昭允体内,划口在慢慢结痂。
昭允双眼不动地望着叶修则,叶修则微微低头,乌黑长发一泻而下,还是那样,半分散漫半分柔情。
叶修则觉得自己快要被望穿了,只想挪开昭允注意力,道:“为什么你的血可以救人?”
“我娘曾是七律堂神女,只因我爹爹才落了凡尘。”
叶修则自然听过七律堂,七律堂除了给各地输送药物外,还是官家御用神医。
“这是不能说的,七律堂神女不可下山,你娘犯了禁忌。”
叶修则话里没有威胁,更多是善意警告。
“是你问我,我才说的。”
“所以你也有药血。”
“嗯,娘胎里出来的,而且我没有痛感,所以我不怕疼。”
叶修则觉得昭允的划口凝血差不多了,止住了输送灵力。他淡淡道:“你不疼,爱你的人会疼。”
昭允不以为然地笑了笑,道:“我娘也经常这样为我爹疗伤。”
“他们很相爱。”
昭允摇头,道:“我娘爱我爹,我爹不尽然。”
“我曾听说你是桐谷师尊的女儿。”
“嗯,我是昭允,我爹叫昭焱。”
“昭焱?昭焱......昭......”叶修则忽地脑中一片空白,不知过了多久,猛地睁大双眼。
昭允见叶修则眼睛睁得吓人,忙问:“你怎么了?!”
叶修则又忽地埋下头,沉默半晌,心中不知怎么翻涌起一股汹涌的恨意。
“履霜君?叶修则?你怎么了?”昭允探头,想去看叶修则的表情。
叶修则躲避般,猛地转头,他还没收住情绪,眼神十分可怕,昭允只瞧见了一眼,整个人就被他的那一眼吓了一跳。
“叶、叶修则......”
叶修则推开了昭允,飞下临东楼,仓皇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