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丹露趁着前文姝在屋里补眠,便匆匆去了春宜堂,虽然昨夜姑娘好似想通了,可她依然很担心,无处去说只能寻到王氏面前。
王氏听了丹露的话,诧异道:"怎的会闹别扭了?可知是因何事。"丹露摇头。
王氏想了好半晌,也根本无法想出这两人到底为何。沈肃那样的冷性子,文姝也是清凌凌的,若是冷着对方倒是有可能,可文姝都哭了,那事情必然不小。
莫不是因昨日文姝拖她寻铺子的事而闹别扭?
王氏心里一惊,越想越觉得是,这与她设想的不一样,必须跟老夫人说一声才好。
王氏对丹露道:“我知晓此事了,你先回去好好伺候你家姑娘,若是瞧着有何不一样,便来与我说。"
丹露得了王氏的话心下稍定,应了是便回碧荷院。
王氏起身让知绿给她换了身衣裳,便朝禄和院去,这几日沈姿被她按着去跟师父学女工,每日都跟她哭诉不愿意学,还闹到老夫人那里,可老夫人这回没一味的护着沈姿,只让她自己安排女儿的事。
“你才是沈府的主母,也是孩子们的母亲,如何安排都由你说了算。”老夫人道,“这些事往后不必来问我。"
老夫人这么说了,王氏便顺着自己的心意做了,毕竟茵茵实在不算小了,即便不用绣工精湛,可寻常需要的基本功总是要学的,总是那么贪玩,往后如何是好。
但此事她尚且有些摸不准,还得去问问老夫人。
知绿有些担忧道:“夫人,老夫人不会怪罪您吧?”
毕竟是王氏的主意,引得沈肃和文姝闹别扭,老夫人又如此看重沈肃,很难说不会怪到王氏头上。
王氏摇头道:"这件事即便我吩咐出去,大爷也迟早会知道。"
王氏到了禄和院堂屋,老夫人尚在静室里,九嬷嬷让人上了茶便进去静室陪着,待王氏喝了一盏茶后,九嬷嬷便搀扶着老夫人出来了。
“母亲。”王氏起身见了礼,便跟老夫人说了昨日之事,又说了今日丹露来说的话。
末了王氏道:“母亲,我是担心文姝和阿肃伤了情分。”
老夫人却笑起来,跟九嬷嬷对视,颇为欣慰道:“哎哟,瞧瞧咱们家大爷,竟然会与文姝
闹别扭了,稀奇。"
见过会打趣孙子的,但如此笑着欣慰打趣孙子,王氏倒是头回见,顿时无言。
老夫人摆摆手,似是放心得很,“丽桐你不必担心,此事便让阿肃自己去解决,自己的媳妇自己疼,咱们啊,看戏便是。"
王氏:...
这么一听,她更不放心了。
“可我有些担心文姝那边……”王氏道。
老夫人看她一眼,“文姝那孩子可比你还要懂事些,况且这是她的夫婿,早晚她得习惯去解决两人之间的问题,咱们可帮不了她一辈子。"
被婆婆点名说不懂事,王氏有些不自在,可转头一想便觉得婆婆说得有理。
婆婆都相信文姝能处理好,她便不去掺和了。
“母亲您说得对,年轻之间的事还是让他们自己解决。”王氏想着沈肃看文姝时的眼神,拿帕子捂着嘴笑道,“年轻人之间的感情,也是需要培养的。”
老夫人含笑点头,她家阿肃就是太冷肃了些,缺乏感情,如今有个文姝能让他尝尝感情的滋味,让他明白什么是感情,她再是欣慰不过。
她可不想插手,想让阿肃他自己体会。老夫人忽然道:“阿度要休旬假了是吧?”王氏道:“是,明日便会回来了。”
她忽的想到什么,对老夫人道:“母亲,昨日庄子上的管事来对账,跟我说庄子上的荷花开了,整片荷塘很是好看,这几日天气热,倒是适合吃荷叶宴,不如明日咱们去庄子住一晚?"
儿子要放旬假了,闺女被拘着学了许久的女红,加之文姝又与阿肃闹别扭,不如一家子去庄子上住一宿,就当散散心。
王氏想着沈肃必定不会去,她带着文姝去,还能一起说说话,若是她能帮上忙也是好的。
老夫人似乎想了想,道:“我还记得那片荷塘,景致不错,庄子上的厨娘手艺也好。”
王氏便笑了,"难为母亲还记得,那厨娘对荷叶宴很是有一番造诣,瞧着天儿热了,荷花也没几日了,府里孩子们也许久未曾出去游玩。"
老夫人点头道:“也好,你安排吧,我也跟着你们去瞧瞧。”
"好,那我这便去安排。”王氏顿了顿,“那
阿肃那儿需要说一声吗?"
按理说明日沈肃不一定休沐,从前他也是从不参与这些的,即便休沐也是在府中书房度过一整日,好似一个只会办公务的木头人。
老夫人道:“他那儿我说一声便是。”
老夫人也没想他回去,只是到底要说一声才好。俞文姝用了午膳在做香囊时,王氏派了知绿来,知绿敲开院门,便扬起笑。
"奴婢给表姑娘请安。”知绿礼数从来没有挑的,“夫人安排了明日去近郊的庄子上住一宿,正好赏荷花吃荷叶宴,让奴婢来跟表姑娘说一声,准备写日常用的。"
前文姝惊讶了一瞬,没想到还能去庄子上住一晚,倒是多了几分别的趣味。她笑着道:"好,我知道了,可还需要准备别的东西?大家都会去吗?"
知绿笑着答:“老夫人、二公子和三姑娘都会去,大爷那边尚未答复,不过依奴婢看,或许不会去。别的东西都不用表姑娘费心,管事们都备好了。"
文姝应了一声好,垂下眼。
知绿打量了一番她的表情,顿了顿,又笑着道:“不过若是表姑娘能问问大爷就更好,夫人那边好做安排。"
俞文姝抬眼看她,半晌轻轻嗯了声,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知绿把话都带到了,便福了一礼离开,“表姑娘收拾东西吧,奴婢先去回话,明日二公子回府咱们便出发。"
“好。”前文姝不由看了眼见思院方向,“我知晓了。”
最后那一句是知绿自作主张的,她还记得那回夫人说的,表姑娘应当多亲近大爷才好,眼下便是最好的机会。
知绿一走,丹露便迫不及待地开始收拾东西,要出去庄子上,她心情极好像是一只愉快的小鸟儿,蹦来蹦去。
本就只住一宿,不必带许多东西,可她东一样西一样,很快便收拾了一个箱笼出来。
前文姝专心做香囊,剪断最后一根丝线,荷包便完成了。她拿起来瞧了瞧,满意的翘起唇,又拿出早就准备好了晒干的香料和驱蚊草放进里面,把封口缝起来。
抬头揉了揉微酸的脖子,她才发现丹露对着大箱笼皱着眉,一副为难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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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露抬头,愁眉苦脸,"姑娘,奴婢觉得都应该带,但实在太多了。"箱笼里装了好几身衣裳,还有各种用品,一应俱全都装进去了。前文姝掩唇笑起来,"不知道咱们只是去庄子住一宿的,还以为是要逃难。"
丹露:...
“只需准备几身衣裳便是,别的都不必带了,知绿不是说了,管事们都准备好了。”前文姝叹了口气,"丹露,这是在沈府,与我们县城小门小户不一样。"
丹露咬着唇,觉得自家姑娘说得很有道理,狠狠点头道:“姑娘说得对,管事们必定准备得周全。"
即便是闹别扭了,姑娘也是未来的沈家主母,万万是不可能被轻怠的。
一样样的把东西拿出来,丹露道:"姑娘香囊做好了?那要送过去给大爷吗?"前文姝沉默了一瞬,“今日不送。”
丹露又道:“那姑娘要去问大爷是否要一同去庄子吗?”知绿姐姐都那样说了,或许是夫人授意的。
俞文姝:“晚些时候再说吧。”
丹露哦了一声,不再说话,只专心收拾东西。
姑娘此时就像是一只乌龟似的,丹露想,她戳一下动一下,不戳就不动,现在戳了好似都不想动。
想着要去庄子上,前文姝便趁着下午空闲又做了几个驱蚊香囊出来,时侯不多她便直接选了花样子缝到香囊上,与亲自给沈肃缝的半点不相似。
怕老夫人担心,她瞧着时辰差不多了,便带着丹露去禄和院陪老夫人用晚膳,路上她有些紧张地攥着手指。
若是遇上沈肃她应该说什么、做什么表情,在老夫人面前不能太过疏离,否则会让老夫人瞧出端倪。
幸运的是,今日沈肃衙门公务繁忙,没回府用晚膳,这让前文姝大大松了口气,可内心里,又好似有些遗憾。
用了晚膳直到她回碧荷院,沈肃也未曾回府,眼见夜色笼罩,前文姝想了又想,起身朝院门走去。
沈肃回府时辰已晚,老夫人已经歇下,派了人通知沈肃。
大管事道:“大爷,老夫人说明日二公子休旬假,回府后一家子便要前往京郊的庄子上赏荷住上一宿,您若是要同去,便记得早些回府。"
大
管事把老夫人的语气学得一模一样,这语气并非是询问,而是肯定大爷会去。沈肃脚步未停,只道了声知道了,便入了府。
月上树梢,前文姝犹豫地走到院门前,她停驻了好半晌,才抬手打开门。
门一开,高大的人影正巧停在门前,她吓了一跳,猛地往后退了两步,捂住心口。"大、表兄。"前文姝轻喊了声。
沈肃看着她,眉眼深邃,脸上带着几分疲色,半晌才道:“明日我也去。”
前文姝一愣,她还未问出口,他怎么就回答了,男人说了这句话,眸色深深地打量了她一遍。“早些歇息。”
说完,他便转身朝见思院而去。
俞文姝张了张唇,尚未来得及说话,他便消失在月门处。
她轻咬着唇,心口涌上一股酸涩的委屈,密密麻麻占领了心口,她吸了口气,努力憋了回去。他这般气势汹汹的来,只是通知她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