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娟提着篮子回家,陈梦华发现饭菜都没动,便问她是怎么回事。
陈娟笑了笑,若无其事地说:“二哥说他中午不想吃米饭,想吃面条。”
陈梦华眉头一皱:“有肉吃还嫌弃,我去看看他。”
陈梦华来到何田家,何田刚把面条放进锅里。
“你想吃面条也不早说,我还多煮了饭呢!”陈梦华觉得老二就是赚了点钱就飘飘然了,有肉有菜的大米饭还看不上,吃个东西挑三拣四的。
何田:“就是突然想吃面了。对了,妈,以后不要再叫她给我送饭了,毕竟是弟媳妇,次数多了不太好。”
陈梦华压根就没怀疑这里头有事,但她对村里人传闲话的功夫还是有所顾忌的,于是便道:“行,我知道了,以后不叫她。”
何田让她留下来一起吃面,陈梦华没好气地说家里煮的饭都吃不完,所以走了。
何田煮了两碗面,还卧了两个鸡蛋,跟阿宝分着吃了。阿宝吃得很高兴,尾巴不停地摇晃。
从此以后,姚红玉再也没来纠缠何田,陈娟也收起了小心思。何田心无旁骛,专心照顾阿宝和他的菜园子。
也许是缓了一年的关系,所有的柑橘树都开花挂果了,产量十分喜人,就连狝猴桃的产量也多过去年。
何田想了想,决定扩大果园的面积。他去找村长,又承包了一片林子。接下来就是像去年一样,开荒似的一阵忙碌。
这回他没有一个人干,手里有钱,除了何大山跟何勇,他打算再多请几个村里人帮忙。正好是农闲时期,村民们很乐意来赚这份钱。
今年的水果又大卖了,何田赚到钱的同时也名声大响。镇上请他去开会,在座的全是各村的村长以及村支书。
何田毫无保留地把自己的种植经验全部讲了出来,在座诸位都比他大得多,却听得很认真,还拿着笔在本子上写写记记。
这件事被何大山当成他家祖坟上冒青烟的大喜事,高兴程度不亚于家里出了一个大学生。陈梦华也很兴奋,觉得脸上有光。
何田开完会就回来了,并没有觉得自己有多了不起,继续照顾他的果园。
镇领导希望大家能学习何田种植水果的经验,开劈一项副业,增加收入,提高本地的经济发展。只是这一年打工风渐渐盛行起来,年轻人更热衷于往外跑。
留下来的那些,也有心想试试种水果的,他们不敢乱动自己的庄稼地,只是腾出一小块地方,种上几棵或者十几棵果树试试水。
哪怕不成功,也亏不了什么。就算结出的果子比不上何田的,留给自家人吃也不错。
年底,何富何贵回来了。这一年,他俩的力气没有白白抛洒,赚到了一些钱。虽然比不上何田,但至少也比种地强多了,家里的生活明显得到改善。
何富听说有一些人在学着何田种水果,他有点心动。他想留在家里,主要是因为儿子老婆都在家。
何贵劝他:“二哥可能是有点天份,他种水果之前也是看了很多书的,哪有那么容易学?不然大家早就发财了?????。依我看,我们还是出去多干几年活,至少把修房子的钱赚够。种水果可不是稳赚不赔的,万一亏了呢?还耽误时间。”
何田先是去镇上分享经验,后来又去了县里,还得到了表彰。何贵回家知道这事,沉默了很久。
以前他一直不服气,二哥一个泥腿子,居然跑到他前面去了。现在知道县里都表扬了二哥,他心里的不服气也就散了一大半。
剩下的那一小半,则是陈娟心里没有了花花肠子,老老实实跟他过日子,不再拿他跟何田相比,说话也不再尖酸刻薄。
这两年在外面的打工经历,磨平了何贵身上的棱角。他收起以前对何田的轻视,认认真真地想过了,他至少还要在外面打工好几年,老家的父母、老婆孩子,全都指望何田平时多照顾一点。
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说,二哥都不是他的仇人,他反而应该感谢他。
何贵顺着他的话想了想,说:“也行。那些人刚把果树种上,明年还不知道能不能开花呢。我先看看,过几年再说。”
何田也觉得自己在种植水果这方面好像真的很有天份,那些跟着他一起种的,结出来的果子都不如他的大,也没有他的甜。
明明方法都是一样的,他一丝保留都没有。
但是也有好处的。何田的水果占据了高端市场,甚至销往省城以及外省。其他人的则充实了中端市场,既可以卖了给家里增添一些进项,还可以留着自家吃,不仅丰富了口感,对身体的营养所需也是一种补充。
两年后,何田的水果名声响当当。他没有再扩大种植规模,目前这些已经足够了。他买了一辆小货车,平时代步,秋收季就用来送货。
阿宝被他养得膘肥体壮,一身黄毛配四只黑爪子,跑起来就像一阵风。
因为他总是不肯结婚,就连何大山都开始急了,急到口不择言,说:“你再不结婚,人家还当你身体有什么毛病呢!”
何田神色不变,淡定道:“嘴巴长在别人身上,随他怎么说,我又不介意这个。”
何大山气得眉毛都在抖:“你不介意,我介意啊!阿富阿贵都有了儿子,就你没有,哪怕你有一个女儿也好啊,不然将来你老了怎么办?”
陈娟后来又生了一个儿子,何贵现在儿女双全。
“我有阿宝陪着。”何田笑笑,摸摸身边阿宝的狗头。
何大山顿时更气了:“大黄它是一条狗啊,你生了病,它是能给你做饭还是能帮你倒水?”
阿宝:“汪!”
“爸,我的事你就别管了,我心里有数。”何田认真地说,“现在家里条件好了,你和妈就少操些心,多享享清福,地里的活儿不想干就别干了,我能养活你们。”
何大山沉默了。
之前他有一次半夜起来上厕所,没留神脚下,在院子里摔了一跤,摔断了腿。老二过来背他,又用小货车送他去县医院。老二忙前忙后,跑上跑下,所有的费用都是他交的,他甚至都没给外地的老大和老三打电话。
阿富阿贵还是过年回家才知道这事,那时他的腿早就好了。
沉默了一会儿,何大山又道:“不是我非要逼你,你不结婚,将来你死了,丧事要怎么办?”
何大山见儿子不听劝,只好把话说得更明白些。
在他心里,人这一辈子,不仅包括活着的时候,下葬也是非常重要的一环。临了能有一场体体面面的丧事,人生才算完整。
老二不结婚,身边没个亲近的人帮他主持丧事,兴许逢年过节能收到的纸钱都只有寥寥几张,哪里够用啊!
何田有点震惊,万万没想到他爸竟然想得那么长远,回答道:“死都死了,我又不在乎那个。再说了,不是还有大哥和小弟么?”
何大山叹口气:“阿富阿贵有自己的小家,人都有私心,再怎么也比不上老婆孩子对你更尽心。”
就比如他自己,他的身后事可就全指望老伴和儿子了,难道他还能把希望寄托在兄弟姐妹身上?
“爸,我觉得你想得太多了。”何田无奈,“要不然这样,我走在你和妈的前头,有你俩在,我的身后事肯定不用担心了吧?”
“胡说什么!”何大山万万没想到自己会听到这样的话,气得转身就走,何田叫他,他都不理。
就因为这句话,何大山气得三天没理何田。不过从那以后,他倒是再也不敢跟何田讨论这些话题了。
时间一晃而过,何田的果园蒸蒸日上,村民们也因为经常帮他干活,而赚了好些钱。何田在村里的名声很好,虽然他总是不肯结婚,人们念叨了几年,也就不说什么了。
姚红玉的儿子姚安康已经五岁了,一直在家玩,没去幼儿园。
姚父拖着不给他上户口,就是怕乱了辈份。姚红玉看着儿子一天天疯玩,生怕他将来没出息,再也无法忍受,急着给他找个爹。等上了户口,才好去读书。
有何田这块珠玉在前,姚红玉相亲总不满意,觉得人家不是这里不好就是那里不好。挑来选去,年纪就拖大了。随着她年龄的增长,愿意跟她相亲的男人的综合素质也越来越差。
姚红玉更加看不上眼。
恰好听说杨军快要结婚了,也不知怎么的,她脑子一热,就跑去找他。
杨军听说自己有一个儿子,万分震惊。等见到姚安康,仔仔细细对比了,确认是自己的种没错。
杨军不想让自己的儿子叫别的男人爸爸,姚红玉则是想着,后爸再怎么样也比不过亲爸。两人互相妥协,摒弃前嫌,火速领了结婚证。
何田听说后,也只是微微一笑,什么都没说。
他其实内心还是有点期待的。姚红玉最终还是跟杨军凑成了一对,只是这一世没有自己的奉献,也不知他们还能不能恩爱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