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咳咳咳咳咳!”
绮月无辜地眨眨眼, 看对面宫野明美慌乱地扶起倾倒的咖啡杯,桌面上那些洒出来的咖啡液正在慢慢漫延,她伸手抽了几张纸巾递过去。
“这么惊讶的吗?”
宫野明美擦拭着桌子, 有气无力道:“这是惊讶吗?这是惊吓吧。”
“拜托了,”这个温婉可人的女人诚恳地请求道,“以后这种事就不要再告诉我了, 我还想活着见志保。”
绮月好笑地问:“你怕Gin?”
宫野明美反问她:“你不怕?”
“不怕。”绮月认真思考了下这个问题, 道, “在他没有真正对我动杀意的情况下。”
宫野明美忽然想起来, 眼前这个小妹妹在她还小的时候,就敢主动凑上去接近少年琴酒,像眼瞎似的看不见对方身上日益浓厚的血腥气, 甚至追着人家叫“小哥哥”。
“你的品味……”宫野明美扶额,头疼地道,“不, 你就是追求刺激, 越危险的东西你越想碰, 人也是如此。”
“我是这样的性格吗?”绮月半真半假地说道, “我明明可怕死了。”
“怕死跟寻求刺激并不冲突。”宫野明美思维清晰,不会被绮月带跑,她笑道,“这大概是你骨子里生来就有的个性。尤其是那些危险而美丽的领域, 对你而言就像天然的吸引源一样。”
绮月顿了一下,不由自主想起琴酒,想起降谷零, 她耸耸肩, “或许吧。”
“那你可要小心了, 绮月。”宫野明美不免有些担忧,轻声道,“小心会被这些领域吞噬。”
绮月端起咖啡杯,低垂下眼,抿了一口,平静地道:“这不是我能选择的事。”
也是。宫野明美无声叹了口气。
*
跟宫野明美见完面后,绮月又回归了日常工作。
只是不等最近交通事故频发的原因查出些线索来,她先收到了一份特别的邀请。
“你好,绵星桑,我叫泉玲,隶属于厚生劳动局-麻药取缔部-搜查企划课,是一名麻取官,目前也
是STAND候选人的选拔官。”
警视厅谈话室。
“麻取部?”绮月看着面前长相可爱的棕发女人,脑海中回忆着自己看过的资料。
麻药取缔官,通称「麻取官」,全国只有两百四十人,是厚生劳动局麻取部的司法警察。*
司法警察中的菁英群体。
绮月看过泉玲的证件,仍然很疑惑:“我记得麻取部从来只招收男性,请问泉小姐是?”
泉玲不好意思地笑笑,“其实我原本只是一名药剂师,但因为拥有不受药物影响的特殊'药效体质',也就是抗药体质,所以被特招进了麻取部。”
绮月略感惊讶:“天生具有抗药性的体质?”
“也不是所有药物啦,”泉玲解释道,“但确实是对市面上大部分药物没有反应。”
绮月脑海中第一个冒出来的想法是,如果她把泉玲的信息报告给组织,恐怕眼前这个女人就要在社会上“被死亡”,随后成为组织的实验体了。
“……不要把这件事随便告诉别人。”绮月忍不住提醒道。
“我知道的,前辈们也多次提点过我。”泉玲老实地说道,“只是因为看过绵星桑的资料,知道绵星桑也是学医的……啊!”
说到最后,泉玲连忙摆手解释道:“我不是故意查你资料的!是因为绵星桑是STAND候选人之一,我又是选拔官,所以……”
你看起来可一点儿都不像选拔官。
绮月想着,接过她的话,问道:“从刚才就在说STAND,这到底是什么?”
泉玲拿出准备好
的材料,一一介绍道。
STAND(全称STand Aloional Department),是上面针对近几年不断增加的,且与药物有关的未解决案件,设立的新搜查机关。
绮月听到这里就明白了,这大概就是公安教官说的“明暗双线调查”中的明线。
这个搜查机关,由外务省,麻取部,以及警察厅刑事部搜查一课的成员联合组成,指挥人是搜查
一课的警视正,服部耀课长。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等待确认的候选人。
比如绵星绮月。
“绵星桑具有医学背景,又是在负责药物案件的组织犯罪对策第五课,我觉得你非常合适STAND。”泉玲极力称赞道。
搞的绮月觉得她不是在面对什么专业机构的选拔官,而是一个推销员。
“虽然很感谢泉桑这么说,但我还是要考虑考虑。”
绮月收拢起纸质资料,回复道,“医学不等于药学,论起药物研究,麻取部的诸位明显比我更厉害,我能提供的帮助也就只有身处第五课所接触到的资料,而想要把这些资料分享给STAND,我需要向上申请。所以我一时没法答复你。”
“好的好的!”泉玲表示理解,并且当场松了口气,“绵星桑是我第一个接触的候选人,能这么顺利真是太好了。”
绮月好笑地看她:“欸?我是第一个吗?”
“是啊。”大概是同为女性,任务进展又很顺利,泉玲没忍住多说了一些,“刚才绵星桑看到,STAND的成员组成里有搜查一课吧?但其实他们也是候选人,也需要我挨个去接触……我真的好紧张。”
泉玲压低声音,小小声说:“尤其是服部耀课长,听说他是近十几年警察厅最年轻的搜查一课课长,而且还是极少见的犯罪心理学专业,哦!他还有一个外号,叫'樱田门的大魔王'——听起来就可怕!完全想象不到他带领下的搜查一课得是什么恐怖的地方!”
樱田门的大魔王……
绮月憋不住笑起来,又控制不住去想,还好降谷零去卧底了,不然让他这个隐形top癌知道警察厅里还有这么一位人物在,搞不好他会立志成为比服部耀更年轻的警视正/课长。
不过,服部吗?
这个姓还真是让她忍不住去联想。
等泉玲走后,绮月向藤井警部、神秘公安上司都做了汇报,后二者应该是早就知道新搜查机关的事,很快就批复了。
并且“榊原”上司还让绮月去见一见服部耀。
/>
按照泉玲的说法,服部耀是STAND的指挥人,她又是警局内部的人,此刻她加入进去,跟对方打声招呼是应该的。
而按照“榊原”的提示,在STAND里只有服部课长知道绮月是公安,那她若是以公安的身份做什么事,也得告诉服部耀一声。
说起来,从公安警察大学出来以后,她就直接去警视厅入职了,还没进过警察厅呢。
而且警察厅这“外人勿进,进也进不来”的地盘完全没有平面地图之类的东西,绮月只能摸索着找路。
要不是挂着警视厅的胸牌,又成功通过了大门口的指纹虹膜认证,以她这生疏找路的模样,过往的公安同僚当即就能给她拷上。
但绮月还是迷路了。
“……”
怎么回事?这是条死路吗?难道警视厅和警察厅的建筑结构还不一样?
怎么越走越偏僻?
绮月迷惑地站在光线昏暗的长廊里,刚准备原路返回,却发现前方转角过去后似乎是个仓库。
不如往前走走看吧,说不定能碰到个能问路的人呢。
绮月
不抱希望地走过去,却灵敏地听到仓库里有动静。
嗯?真有人?
绮月疑惑地站住脚,犹豫了一下,伸手去推仓库的门。
“不好意思,请问……唔——!”
话刚开头,突然从背后伸来一只手快速捂住她的嘴,另一手绕过胸前,抱住她的肩臂就将她向后拖去!
绮月没想到在警察厅里也能遇到袭击,惊愕之下被拖得踉跄了数步,高跟鞋踏在地上发出凌乱的声音,她反应过来后立马伸手去拉扯,并且抬腿就要踹过去——
“嘘。”
细微的气声贴着耳朵响起。
绮月一下子愣住,手脚停止了动作。
与此同时,捂嘴的手上移,蒙住了她的眼睛。
绮月只来得及窥见一点蜜色的皮肤。
“……”
搞什么?
停止反抗的绮月很快被拖带着到了一个没亮灯的消防通道里。
被放开后,绮月眨眼适应了一下黑暗的视野,看着前方的虚空,无语地问背后的人:“……你就不能对我温柔一点吗?”
轻轻的笑声抑制不住地响起,“行凶者”从后面伸手抱住绮月,低垂下头靠在绮月肩上,浅金色的碎发蹭着她的脖颈和锁骨。
“抱歉,没想到会突然在这遇到你,真是吓到我了。”
绮月靠着对方的胸膛,没回头,但满头问号,“咱俩到底谁吓谁啊?我还以为哪个凶徒这么大胆,竟然在警察厅里袭警。”
若是有这样的凶徒出现,她不得立马跑上去叫师父并开始请教经验啊!
降谷零不知绮月心里狗胆包天的想法。
他没说谎,今天他只是回来正常汇报工作,意外看见绮月,他的确惊讶又惊喜。
但时间不允许他们多交流。
降谷零收紧手臂,克制地抱了一会儿,在绮月要按耐不住挣脱前松开了她。
绮月依然没回头,也没问仓库里有什么,只是在青年又开始对她“动手动脚”的时候,狠狠踩了他一脚。
“嘶……”降谷零在黑暗中握着女人的手,像毕业那天拍合照时一样,隐秘而用力,被踩了一脚后仍不松手,故作委屈地道,“很痛啊,绮月。”
“你活该啊。”绮月磨着牙,愉悦地碾着高跟鞋鞋跟。
不过她还是控制了力道,只让降谷零疼但不会伤到他。
绮月提醒他:“你没忘掉你干过什么吧?在公安警校里。”
“咳。”降谷零想到自己离开警校前一晚干的事,摸摸鼻尖,小声道,“我真的放下礼物就走了,没做别的。”
绮月:“……”
绮月一言难尽地道:“你知道什么叫做欲盖弥彰吗?”
降谷零要不多说这句话,她也不会多想。
“你给我老实交代!”
降谷零哑然失笑,嘴巴贴耳,故意反问她:“你真想听吗?”
“……”绮月一闭眼,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算了,你别说了,离我远点。”
降谷零识趣地后退半步,问及正事:“绮月来这做什么?”
绮月可不想告诉他自己迷路了,直接问他:“你知道刑事部搜查一课怎么走吗?”
降谷零给指了路,又问她去干什么。
“去见服部课长。”
“见他做什么?”
“你哪那么多问题?”绮月无奈地催促他,“你不能在这里久待吧?还不赶紧走。”
“好吧。”见问不出来,降谷零遗憾地表示,“我自己去查。”
气得绮月又想踩他了。
降谷零灵活地躲开高跟鞋的攻击,松开绮月的手,往后退去,低声笑道:“我的确该走了,保
重,绮月,期待下一次见面。”
绮月听着消防通道的门倏忽开了又关,站在黑暗中叹了口气。
还是别见得好。
等走出消防通道,绮月才后知后觉发现手腕上多了东西。
一条蓝粉色的碎宝石手链。
难怪刚才降谷零抓着她的手不放。
绮月伸手碰了碰不规则形状的宝石,本该冰冰凉的质地,已经在刚才被青年的手暖热了,对方的动作又轻又快,她竟然一点都没发觉。
这个配色……
让绮月想起来运动会上,她交换给降谷零的那个樱花挂饰。
她掏出自己的手机,上面挂着粉白色的那一个。
绮月看看手链,看看手机挂饰。
这算啥?让她两个都拥有?
幼稚。
绮月摇摇头晃去漫无边境的想法,按照刚才降谷零的指路,找到搜查一课。
传闻中在工作中非常严厉甚至冷酷的服部耀,在日常中反而相当散漫。绮月找到对方的时候,红发男人已经散开马尾,准备去睡午觉了。
绮月下意
识地看了眼办公室的挂表,十一点半,“……”
她是迷路了一段时间,又不是穿越了,这个点,午睡???
“嘛,我知道绵星的来意。”服部耀倒了杯水给绮月,自己慵懒地坐在办公椅上,沙哑的嗓音中带着困意,眼神却透亮清明,他道,“资料可以给公安,但需要你自己整理,可以吧?”
“可以。”绮月也不是墨迹的人,对方这么痛快她也懒得说客套话,喝了口水,就起身准备离开,“那不打扰课长休息了,午安。”
“出去后帮忙把门关一下哟~”
绮月:“……好。”
这他妈是“大魔王”?
跟工作中的传闻相差也太大了吧!
之后绮月的日常工作就变成了:了解跟进STAND调查进程,整理有关药物伤害事件的资料发给STAND和上司。
翻阅“榊原”需要的资料,里面多次提到的“大森制药公司”,绮月猜想,她神秘上司莫不是就潜伏在大森制药内部吧?
算了,不管她的事。
工作内容有所改变,但绮月仍然很清闲,毕竟她需要负责的多数是文书工作,又不用出外勤。
在警备局的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就没那么好运了。
虽然经常将他们的部门简称为“爆处组”,但事实上,他们隶属的是第一机动队,平时只负责千代田区的工作,哦,还兼职仪仗队。
但谁让“双子星”的名头太响了呢?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又真的有实力,所以他们经常被别的机动队借调过去帮忙,或者去别的区出外勤,或者训练其他警员拆弹。
“忙得跟狗一样。”松田阵平自我评价道。
此时卷毛青年刚从自助售卖机的出货口里掏出一听不加糖的纯黑咖啡,拉开拉环,就仰头咕咚咕咚灌了半罐。
绮月透过他仰头时,露出的墨镜的缝隙中,清楚看到了他眼下的淡淡青黑。
“但不得不说,防爆服穿多了,你比在警校的时候白了好几个度。”绮月笑着调侃道。
“那你是没看见hagi,”松田阵平
嘲笑着幼驯染,“他已经比女警都白了。而且他那个头发,每次出汗都是灾难,让他剪短他还不乐意,宁愿刺痒着。”
“哈哈哈哈!”绮月乐得合不拢嘴,“萩原知道你在背后编排他吗?”
松田阵平硬气道:“我都是当面编排他。”
“那萩原该伤心了哈哈哈!”
“我怎么伤心了?”萩原研二疑惑地走过来问。
绮月忍着笑摆摆手,“你忙完了啊,萩原
?”
“啊,刚忙完,”萩原研二幽怨地看着幼驯染,“还不是小阵平,每次都把报告丢给我写,再这样下去我要闹了!”
松田阵平丝毫不慌,理直气壮的道:“我写的话,被警部打回来还不是你来改?”
萩原研二噎住,转头控诉道:“你看他啊,小绵星!多过分!”
绮月忍俊不禁地道:“我可不掺和你们幼驯染的事情。”
“话说你这女人也太闲了吧?”松田阵平用手指勾下墨镜,黑眸上下打量着绮月,“完全看不到你身上有加班的痕迹。”
绮月摊手,“因为我就是没加过班啊。”
“可恶啊!”
“好羡慕啊!”
“不行!”松田阵平指着绮月对萩原研二道,“hagi!把这女人也拉上!这么闲怎么能不来帮忙?!”
萩原研二一拍即合:“小阵平说得对!”
绮月疑惑看着二人打哑谜:“什么呀?”
*
11月5日,由厚生劳动局、警视厅、消防厅共同筹办的活动 “安心热闹祭”在农贸市场举行。?
游行队伍里有警视厅高大上的乐队和帅气逼人的骑警,队伍靠前的警车上还站着“一日警察署长”:都筑京介。
“都筑京介是最近当红的演员、人气偶像,这次警视厅请他来就是为了多多吸引年轻人。他的哥哥都筑城是畅销作家,据说被出版界评为'感人小说之神',很擅长犯罪题材。”萩原研二介绍道。
/> “……”绮月幽幽地看着萩原,道,“我看他不是因为我对他好奇,而是我发呆在想我为什么在这里。”
“哈哈哈来都来了嘛!”萩原研二笑着拍拍绮月的肩膀,示意她看道路两边临时搭建的帐篷们。
这都是警视厅准备的各种“科普教室”。
他们当下所在的帐篷就是“学会远离危险物·教室” 。
“又要负责祭典安全,又要负责危险品教室讲课,办公室还得留人防备突发情况……”萩原研二长叹一声,“我们人手真的不够啊小绵星!你看小阵平,巡视周围到现在都没回来,指不定就是碰上什么突发情况了。如果等下我也……这里就没人了啊!”
绮月嘴角一抽,拿起桌上的宣传单页拍进萩原研二怀里,敷衍道:“好了好了,我这不是来了吗,快发去吧。”
“呜呜呜谢谢小绵星!”萩原研二眨了个wink,抱着一摞单页轻快地离开。
绮月托着腮坐在长桌后,只要有孩子来,她就微笑着将宣传单页递给他们或他们的家长,然后按照萩原研二提前写的讲稿,随口说几句远离危险物的知识点。
笑容明艳又温柔的大姐姐吸引了很多颜控的小孩儿,等漫不经心的绮月意识到的时候,她的桌前已经围满了孩子,“……”
【好烦,可又不能赶走他们。】
【萩原和松田什么时候回来啊?】
【笑得好累。】
在绵星绮月看不到的地方,身高不足桌子高的小女孩迟疑地歪歪头,粉色的呆毛在头顶晃了一晃。
她使劲垫起脚,两手扒着桌子边边,将眼睛抬高到桌面以上,去看坐在桌后的茶红眸女人。
-真的是她!!!
“呜汪。”女孩儿腿边的大狗狗闷声叫了一声,粉发女孩蹲下去抱住狗狗,压低声音却难掩兴奋地道,“邦德!我看见她了——就是那个将我从实验室救走的大姐姐!”
“汪!”
“我不会认错的!”
“呜?”
“那双眼睛我认的!”阿尼亚认真对着自
己的狗狗道,“而且大姐姐就是喜欢一边笑一边在心里说一些'好烦啊''太烦了'这样的话啊!”
邦德:“……”
此时绮月也在一片嘈杂的声音中听到了狗叫声,她扫了眼周围的小孩子,认命地起身,打算找出那只隐藏在孩子们之中的狗狗,防止伤人或者吓人。
不过以她的身高,在站起来后,就轻而易举看到了蹲着的粉发小女孩和她的大白狗。
【……还是带走吧。】
听到绮月的心声后,阿尼亚立马抬头,看见对方走到她面前,她立马拉起邦德的狗绳,“大姐姐我栓绳了的!”
绮月头疼地掐起腰。
【有狗绳是不假,但这狗坐着都比这女孩儿还要高吧?那跟没栓绳有什么不同?】
“是这样的,可爱的小小姐,”绮月努力放缓语气,温笑道,“这里有很多孩子,他们中也许有怕狗狗的,所以……”
看着粉发女孩湿漉漉的眼睛,绮月说不下去了。
【好麻烦,萩原快来救我!要怎么赶走她和她的狗!】
阿尼亚委屈地对手指:“大姐姐你想赶走我们。”
绮月清咳了一下,婉转地问:“你爸爸妈妈呢?”
【跟小孩没法讲理,还是得跟大人来。如果大人也不讲理……呵。】
阿尼亚听到最后那声冷呵,当即呆毛一竖!
她父亲大人是间谍!她母亲大人是杀手!这个大姐姐是警察!如果他们对上———
等等,救她的时候大姐姐可不是警察啊!
所以……阿尼亚看向正在等她回答的绮月,脑袋上灯泡亮了:大姐姐也是间谍!!!
六岁的阿尼亚不觉得害怕,她只觉得亢奋,但有件事她不明白。
绮月正等着女孩儿回答呢,却听对方小心翼翼地问:“大姐姐,不认识我吗?”
绮月:“?”
/>
阿尼亚一把捂住脑袋,支支吾吾道:“我、我那时候没有头发……”
绮月愣住。
没有头发?六七岁左右的小女孩……
久远的记忆重溯,时间倒退,跳过她重生的这四年,再往前……
绮月突然震惊,不会吧?!
【那个超能力实验的实验体?!】
阿尼亚松了口气,凑近瞳孔紧缩的绮月,声音低闷道:“我是007号,大姐姐可能不记得了……你当时放走了好多孩子。”
绮月难以置信地问:“你怎么还记得?”
【她明明给那些孩子用了失忆气体!】
阿尼亚心想,当然是因为我“听见”了你要干什么,所以一直憋着气没吸啊!
“阿尼亚也不知道呢。”粉发女孩无辜地说道。
“阿尼亚?”绮月恍然,“你的名字?”
“嗯嗯!”
见阿尼亚开心地露出笑容,天真无邪的样子可爱无比,绮月使劲闭闭眼。
黑衣组织每年都会进行各种医学实验,数目之多,让她从最开始的痛恨,到后来学会了刻意不去关注。
但四年前那项实验她记得最清楚。
因为那项所谓的“超能力实验”,所用的资料基础就是她父母当初被逼迫进行的人体实验。
当前世的绮月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已是半个月后,她当时差点直接冲去实验室。
琴酒将她绑在房间里,三天两夜,让她滴水未进,直到身体虚弱的她不得不冷静下来,才放开她。而那时候木已成舟,实验早已开启。
四年前绮月十六岁,还在组织的监视下上学,她什么都做不了。
于是她求琴酒帮她。
那是她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对琴酒动刀。
对重生了四年的绮月来说,这段往事实则在她的记忆里过去了八年,所以她已经记不清当时混乱的自己是把刀对准了琴酒,还是她自己。
结果
半好半坏。
琴酒最终帮她打开了实验室的防线,她将作为实验体的孩子们放了出来。
但她没能力保证他们的安全,只能将他们带出组织地界后,任他们自己流浪。
“如果活不下去,也只能说明他们运气不好。”将她强硬扭上保时捷的琴酒冰冷地道。
……
“原来如此,你被带去了东国啊。”绮月暂停回忆,将买好的可丽饼递给阿尼亚。
“嗯。”阿尼亚拿着可丽饼咽了口口水,扭捏道,“那个人也不是真心想收养我,所以到了东国后,我就又逃了,最后到了一家孤儿院,然后……”
“阿尼亚——!”
女孩儿的话未说完,就被从远处急匆匆赶过来的长发女人抱了个满怀。
“吓死了!你怎么自己跑到这里来了?”
绮月站在一边挑眉,是谁?
阿尼亚连忙安抚对方:“没事啦,妈妈,而且、而且我只是找警察姐姐玩而已!”
女人这才看见绮月,“啊!”她连忙起身,换成日语鞠躬道谢,“真是对不起,麻烦警察小姐了!”
绮月礼貌回道:“没关系,阿尼亚很听话。”
“我叫约尔·福杰,是阿尼亚的母亲。”黑长发女人微红着脸,似是有些不好意思地介绍自己。
“绵星绮月,如你所见,是个警察。”可喜可贺,她如今已经能非常自然地说出自己是警察了。
绮月不动声色打量着叫约尔的女人。
母亲?是收养了阿尼亚吗?
个头高挑,瞳色暗红,身材比例完美,纤细美丽,只是这紧实的肌肉走向……
绮月判断,对方的武力值应该不低于她——阿尼亚的养母不简单啊。
阿尼亚站在一边把两个女人的心音听得一清二楚,熟练地略过约尔【呜呜呜说自己是阿尼亚的妈妈还是会觉得难为情啊】的心音,她的重点放在绮月身上。
>
“啊,他说有点事要处理,应该快过来了。”约尔柔声解释道。
阿尼亚点点头,又把手里的可丽饼递给约尔:“妈妈吃。”
“啊啊啊阿尼亚太可爱了叭!”
“……母亲大人,你说出来了。”
“啊是吗!”
目睹这一大一小的相处,绮月倒是放松了些许,不管约尔是什么身份,起码她对阿尼亚挺好的。
但还是要观察一下阿尼亚的父亲啊……
绮月这么想着,目光不自觉地搜寻着周围,还真的被一个人吸引了视线。
男人身材高挑,身穿一身灰绿色的西装,一头亚麻色的短发清爽干净,步履坚定而不慌乱,气质优雅而冷静。
但这张脸……?
绮月渐渐皱起了眉,一张陈旧的照片从记忆深处缓缓上浮,经过母亲的音容身边,浮现在眼前。
“啊!”此时阿尼亚也看到了男人,高兴地跳起脚,大喊道,“这里这里!父……”
【小舅舅……?】
“……亲大人。”目光陷入呆滞的阿尼亚跳不动了,口中喃喃出最后的音节。
满脑子都是:
-什幺小舅舅???
-谁是谁的小舅舅???
-救我的大姐姐喊我父亲大人小舅舅???
另一边,代号“黄昏”,化名劳埃德·福杰,目前潜伏在东国进行间谍工作的西国谍报人员,走近后,看
到茶红眸女警,也难得愣了一下。
“……艾琳?”
绮月听对方精准地叫出她的名字,心里的最后一丝犹疑也没有了,神色复杂地看着男人,一时间没说话。
在场只有约尔还什么都不知道,疑惑地问:“咦?劳埃德认识警察小姐?为什么叫她……艾琳?”
劳埃德·福杰顿了一下,想到这里不是东国,而绵星绮月是霓虹人,倒也不必特别避嫌,便对约尔介绍道:“嗯,艾琳是我姐姐的孩子,只是…
…好多年不见了。”他说到最后声音都放轻了。
绮月心道,准确来讲,他们只见过一次,在她很小的时候。
后来她就只在母亲的照片里见过对方,如果不是她此前特意加固了自己有关于父母的记忆,恐怕压根认不出眼前的男人。
但没想到,十几年过去了,对方竟然还能认出她来……这位小舅舅又是什么身份呢?
“我光记得你'艾琳'的名字了,你……”劳埃德·福杰看向绮月,蓝色的眼眸微微放软了。
“绮月,绵星绮月。”绮月顿了一下,道,“母亲给我取的名字。”
“绮月……”劳埃德·福杰自己低声念了一下,赞道,“很好听。”
绮月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说是亲人,可根本不熟,唯一的联系,她的母亲早就去世了。
而且就这一照面,这一家三口给她的感觉也很奇怪,好像每个人都有秘密。
当然,她也是。
劳埃德·福杰向绮月介绍另外二人:“这是我妻子,约尔;这是我的女儿,阿尼亚。不过你们刚才应该认识了。”
“嗯。”绮月重新看回阿尼亚,一言难尽道,“小表妹。”
【这个世界可真小啊。】
粉发女孩眨眨眼回道:“小表姐。”
心道,阿尼亚表示很赞同:这个世界真小啊!
绮月又看向阿尼亚旁边的女人,迟疑了一下,叫道:“舅妈?”
轰——
约尔的脸顿时烧起来了,红得滴血。
“抱歉,我就是觉得,嗯,”绮月为自己的迟疑解释道,“你太年轻了,叫'舅妈'感觉叫不出口。”
劳埃德·福杰失笑。
约尔慌乱地摆着手,险些大舌头,道:“不不不不用!叫、叫约尔就行!”
看出绮月的陌生和别扭,劳埃德·福杰也贴心地道:“叫我劳埃德也行。”
绮月松口气,点点头,很好,他们混血儿/外国人
,不必遵循霓虹的尊卑辈分。
“留个联系方式?”劳埃德·福杰掏出手机,和绮月换了号码后,道,“我们是来旅游的,不过现在出现了一点小问题。”
英俊帅气的男人对他的便宜外甥女微微一笑,道:“拜托艾琳帮忙带阿尼亚玩会儿吧,晚上我来接她。”
绮月:“???”
*
“哈哈哈哈哈所以你就来帮你舅舅看孩子了?”松田阵平拍着桌子,大声笑道。
“……还有一条狗。”
绮月望天,左手牵着阿尼亚,右手拉着狗绳。
萩原研二忍笑建议道:“反正也要换班了,不如我们带阿尼亚去附近新开的游乐场转转?”
绮月叹气:“听你的。”
阿尼亚好奇地看着半长发青年。
这就是绮月姐姐在心里求助了好几次的【萩原】吗?好帅哦。
萩原研二注意到小女孩的目光,勾起嘴角眨眨左眼,看着一人一狗,声音甜得出水:“阿尼亚想和邦德去游乐场玩吗?”
而且他对女孩和狗狗好温柔啊!
阿尼亚使劲点头,眼睛亮亮的,“阿尼亚要去!邦德也想去!”
“汪呜!”
于是三个大人带着一个小孩和一条狗,来到了游乐场。
可三个大人没想到,他们会看见……
一位黑发猫眼员工带着满当当的气球和糖果上前,礼貌而热情地问候道:“游乐园新开业,现在可以给小朋友免费发放糖果和气球,请问各位需要吗?”
“???”
看着下巴处已经冒出了短短的胡渣,笑容依然熟悉温和,但却透露着陌生,气质更加儒雅还带着一点点忧郁的诸伏景光,绮月和松田阵平、萩原研二不约而同地头顶冒出问号。
这位员工你谁?
诸伏景光微笑着重复问道:“请问各位需要吗?”
阿尼亚仰头看着在场的四位大人。
松田阵平
:【诸伏怎么在这儿?】
萩原研二:【小诸伏?怎么在这儿?】
绮月:【诸伏?他怎么在这儿?】
陌生青年:【他们怎么在这儿?还带着个陌生小孩?】
阿尼亚:“………………”
所以你们为什么不问出声啊!
阿尼亚心累,阿尼亚举手,“我要糖果!还要那个兔兔气球!”
“汪呜……”
阿尼亚低头纠结地看看大白狗,最后双手交握,恳切地问诸伏景光:“邦德也想要气球,可不可以请给我两个气球,我、我不要糖果了。”
“咳。”绮月假笑着,拿出外交辞令道,“不好意思,这是我小表妹,孩子不懂事,见谅。”
【绵星的表妹?】
“哪里哪里,这只是小事。”诸伏景光笑着蹲身,将气球和糖果都放在阿尼亚面前,耐心温柔地道,“你可以随便选,两个都可以要。”
“哇!你真好!”
绮月看着眼前这一幕,深觉除了她以外,这些男生一个比一个会带孩子。
阿尼亚带着邦德一边挑选着糖果,一边听面前青年的心音。
【zero也在游乐场里呢。】
【知道松田他们在这,肯定很快就过来了吧。】
【他应该很想见绵星。】
谁想见绮月姐姐?
阿尼亚忍不住好奇地探头探脑。
刚巧看见一个超大的兔子玩偶向他们走过来。
“兔子先生”的心音惊讶又开心。
【绮月?还有松田和萩原?他们怎么在这,还带着个孩子?】
【没想到又见到绮月了,希望上次送的手链她会喜欢。】
而绮月等人也注意到了兔子玩偶的接近。
按理来说,游乐场的玩偶装扮者是不能说话的,但这个“兔子”一靠近他们就打了个招呼:“欢迎各位客人的到来!”
> 听着熟悉的声音。
绮月&松田&萩原:“………………”
【怎么回事,这是要闹哪样……老同学团建?】
伴随着绮月这一声吐槽后,阿尼亚听到的心音一下子就变多了。
【原来小降谷也在这里,他和小诸伏在干什么啊?这也是公安警察的任务吗?】
【竟然在游乐场……这公安当的,比我和hagi天天拆弹可轻松多了。】
阿尼亚瞪大了眼睛:两个公安警察!两个拆弹警察!
【我就知道zero忍不住。】
【哈哈哈哈小降谷是来见小绵星的吧?啧啧啧。】
【呵,虽然戴着头套,但这个金发混蛋绝对!从出现开始眼睛就没离开过绵星!】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让zero光明正大地见绵星,马上他们就要去卧底了……】
阿尼亚眼睛放光:卧底!!!
阿尼亚目
光灼灼看着兔子玩偶。
她还听懂了一件事:这个人!喜欢绮月姐姐!
这时绮月的心音也冒出来了:【这人,今天不会再给她留下什么东西吧?上次是手链,上上次是歌牌……啧,又想起他翻进她宿舍的事了,还有上次抓着她手不放……】
吃瓜的阿尼亚暗自焦急:你再多说、不是,多想一点啊!
仿佛是老天听到了她的渴求。
兔子玩偶:【这次要不要跟绮月坦诚,之前给她送礼物的时候,偷偷拿走了她的发绳呢?不过她都没问应该不知道是他拿的……】
阿尼亚一把捂住嘴,生怕自己笑出来。
【咦?这小女孩为什么一直盯着他?】
阿尼亚心一紧。
【哦对,他现在是玩偶。是孩子呢……】
兔子玩偶微微屈膝,冲阿尼亚张开胳膊,温柔地问她:“这位小女孩要来抱抱兔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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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超大的兔子啊!好软好快乐!
阿尼亚兴奋地跳脚,退开几步后,眼珠子一转,指向绮月,大声道:
“绮月姐姐也是女孩子!请姐夫……兔子先生抱抱姐姐!”
绮月满头雾水:“?”
而其他人:“…………?”
……说了吧?
她绝对说了吧!
姐夫什么的———绝对没听错!
在场除“兔子先生”之外的几个青年立马把目光投向懵逼的绮月,瞳孔震惊。
所以绵星/小绵星都跟自己的小表妹/阿尼亚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