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首页 龙傲天都爱我 24 第一个龙傲天

《龙傲天都爱我》24 第一个龙傲天

作者:时如意 字数:44 书籍:龙傲天都爱我

  方如苹嗤地笑道:“亏你还说早呢,我天一亮就起来了,本来还不想叫你,好让你多睡一会儿,但眼看客栈里的旅客差不多全部走光了,而你还没起来,才来敲门。”

  说话之时,店伙送来洗脸水,凌君毅匆匆盥洗完毕,两人一同吃了早点。

  方如苹低声道:“大哥,我们这时候就要动身到桐城去么?”

  凌君毅点头道:“金者爷子既已失去联络,我们自然该赶去桐城,看看那个购五匹天青杭纺的是什么人。”

  方如苹望望他,口齿启动,说道:“大哥,我有一件事想和你商量,不知你肯不肯答应?”

  凌君毅道:“我们不是弟兄么?有什么事,你只管说出来,只要我做得到的,哪会不答应呢?”

  方如苹道:“大哥,你真好。”

  凌君毅道:“你究竟有什么事?”

  方如苹道:“我想要你给我易个容。”

  凌君毅道:“你是怕有人认出你来?”

  方如苹口中“嗯”了一声,道:“大哥,好不好么?”

  凌君毅道:“你要易容,自然可以,只是这里不成。”

  方如苹道:“为什么?”

  凌君毅笑道:“这里是客栈,你今天早晨起来,还是年轻相公,等到出去的时候,却变成了个老头子,岂不让人家看了起疑?”

  方如苹道:“我才不变成老头子呢,嘴上生了一大把胡子,别扭死了。”

  凌君毅道:“那你要装扮成什么佯于的人呢?”

  方如苹道:“自然还是年轻相公,只要看起来不像我就成了。”

  凌君毅道:“要俊些,还是要丑些?”

  方如苹脸上微微一红道:“自然要俊一些了,扮成丑八怪,自己看了也不舒服。”

  凌君毅点点头笑道:“好兄弟,你只管放心,我会给你扮成天下最美的美男子,我知道姑娘家都喜欢俊俏的。”

  方如苹不依道:“大哥,你又取笑我了。”

  凌君毅道:“好了,我们走吧!”

  方如苹道:“好,咱们走。”

  当先出了房门,两人会过帐离店,策马徐行,出了南门,走没多远,山脚下恰好有一处密林。凌君毅招呼方如苹下马,拴好马匹找了一个隐僻所在,开始替方如苹易容。

  前后不过盏茶工夫,方如苹便另外换了一副面貌,虽然还是青衫少年,却变得长眉人鬓,朗目如星,唇红齿自,脸如傅粉,美俏犹胜于前。

  方如苹从凌君毅手中接过小铜镜,左照右照,喜不自胜,娇笑道:“大哥,你这手本领真了不起,几时教给我好不好?”

  凌君毅道:“这个容易,像你这样聪明的人,有两天的时间,就可学会了。”

  方如苹娇靥一红,说道:“我笨死了。”

  凌君毅道:“只是有一点,恐怕不是一朝一夕,就学得会的。”

  方如苹道:“哪一点?”

  凌君毅道;“声音,你学会了易容,还得改变声音,不然,你一开口就会被人家听出来了。”

  方如苹道:“那要多少时间?”

  凌君毅道:“少则一年半截,多则三年。”

  方如苹道:“太长啦,我只要学会易容就好了,大哥,从明天起,你就教我,好不好?”

  凌君毅笑道:“好是好,不过要拜师父。”

  方如苹白了他一眼,道:“我叫你大哥还不够?”

  凌君毅道:“你以前不是叫我凌大叔么?”

  方如苹娇嗅道:“你还说呢!那是你存心占我便宜,扮着乡巴佬骗人。”

  两人走出树林,纵身上马,继续赶路,未牌时光便已抵达桐城。

  方如苹似是对城中街道十分熟悉,她一马当先,领着凌君毅穿过两条横街,折人东大街,伸手指指一家茶楼,说道:“大哥,时间还早,我们就在这里喝杯茶休息休息好么?”

  凌君毅点点头道:“好吧,这家茶馆倒是不小。”

  方如苹低低的道:“这里我和表姐一起来过,楼上雅座,甚是清静。”

  凌君毅道:“你们真是两个野丫头,茶馆酒肆,竟也敢来?”

  方如苹“咭”的笑道:“我和表姐也是扮作两个读书相公才上去的。”

  凌君毅道:“有没有给人家看出来?”

  方如苹道:“才没有呢!”

  两人策马徐行,已经到得茶楼门前,早有茶楼伙汁迎了上来,替两人拢住马头,含笑道:“二位公子,请到楼上雅座。”

  两人上得楼来,方如苹走到靠北一排临街的座头,说道:“我们上次来,就是坐在这里的。”

  凌君毅在她对面坐下,目光一抬,看到对街上有一家五间门面的绸缎店,金字招牌上,赫然写着;“德丰裕绸缎庄”六个大字。

  茶博士问过两人要什么茶,便自退去。

  凌君毅笑道:“兄弟,你找的座位不错啊。”

  方如苹得意地笑道:“上次我和表姐一起来,就是到德丰裕替舅母挑衣料来的,结果我们每人都买了一套男装,回到客栈,就换了衣衫,出去逛街。”

  凌君毅道:“难怪你对这里街道很熟呢。”

  茶博士替两人冲了茶,又送上一盘瓜子。

  方如苹伸手抓了一把瓜子,一边用银牙磕着,一边说道:“大哥,这里的街道,我要比你熟,等一会,那买五匹天青杭纺的人,由我来跟踪。”

  凌君毅笑了笑道:“好吧。”

  方如苹挑挑柳眉,喜孜孜地道:“大哥,我们说好了,你可要在这里等我啊。”

  凌君毅道:“你去了,我自然在这里等你。”

  楼上雅座,就有这点好处,喝茶的人,都是文质彬彬,有的品茗谈诗,有的磕着瓜子下棋。诺大一座楼厅,静悄悄的,绝无半点喧哗,和楼下乱烘烘的情形,大不相同。

  就在此时,从楼梯口定上一个人来。这人头戴瓜皮帽,身穿青布长衫,肩头背着一只朱漆小箱,嘴上留两撇胡子,看去约有五十来岁。像是走江湖的郎中,也有些像珠宝商人。

  他上得楼来,目光迅速一扫,就朝凌君毅与方如苹两人座位右首一张临窗的空座走了过来,把朱漆小箱往桌上一放,摸着胡子,靠着窗栏坐下。

  茶博士跟着过来,含笑招呼道:“客宫要什么茶?”

  “香片。”瓜皮帽老头两眼望了对街德丰裕绸缎庄一眼,随口说了这两个字。

  凌君毅早就看到他了,趁茶博士和他说话之时,悄悄说道:“兄弟,从此时起,你莫要再说那件事了。”

  方如苹听得一怔,回头望望瓜皮帽老头,但她看到的只是瓜皮帽老头的背影,忍不住凑近了些,轻声问道:“这人是谁?”

  凌君毅朝她摇头示意,改以“传音入密”说道:“待会我再告诉你。

  方如苹听到耳边像蚊子叫的声音,而每个字都十分清楚,心知大哥是以“传音入密”

  和自己说话。但自己功力不足,没学过“传音入密”的功夫,心中暗暗忖道:“看来大哥一身修为,不在舅舅之下呢?”

  凌君毅喝了口茶,笑道:“兄弟,听说你表姐生得很美,你倒说说看,她究竟有多美?”

  方如苹撇撇嘴,轻哼道:“你管她有多美?你不是已经有了……”忽然住口不说下去。

  凌君毅道:“我有了什么?”眼睛望着方如苹,轻“哦”一声,笑道:“我有了一个表妹。”

  方如苹双颊飞红,啐道:“才不呢,我说的是干姐姐,人家甘裙寺相亲,丈母娘早已看中意了。”

  凌君毅被她说得不禁脸上一红,笑着道:“兄弟说到哪里去了?”

  方如苹看他脸红,心头好不得意,哈地笑道:“难道我说的不对?那天我们离开的时候,人家含着泪水,只是向你挥手,可没跟我挥手呀。大哥坐在马上,也有点意乱情迷,我还会看不出来?”她说得高兴,不觉露出两排整齐晶莹的贝齿,赶忙伸手抿了抿嘴。

  凌君毅笑道:“兄弟,你又忘了。”

  方如苹“啊”了一声,放下手来,依然轻声笑道:“有一天,你看到我表姐,准会头晕。”

  凌君毅道:“兄弟休得取笑,你把我看成了什么人?”

  方如苹道:“爱美,人之常情,你看了娇艳美丽的花朵,你会不喜欢么?”

  正说着之间,忽听大街上传来一阵得得蹄声,只听蹄声之杂沓,就可知道少说也有四五匹马。

  凌君毅、方如苹不约而同地朝街上望去。但见五匹健马,从长街缓缓驰来。当先一匹马上,坐着一个身材高大、浓眉鹞目的紫脸老者。身穿蓝布长袍,头上也戴着一顶瓜皮小帽,唇上蓄着八字胡子,面情严肃,策马行来,甚是气派。

  这人后面,四匹马上,四名身穿天青劲装的汉子,腰跨单刀,看去雄纠纠,气昂昂。

  五匹马走成一路,自然地使人猜想那个蓄着八字胡的紫脸老者,准是哪-个大衙门里出来的师爷。

  方如苹一眼看到马上的紫脸老者,不觉口齿微微动了一下!

  紫脸老者一马当先,到得德丰裕绸缎庄门前,便自停马。

  他这一停了马,后面四匹马的汉子,立时也一跃下马,其中两名汉子慌忙趋上前来,一名汉子替紫脸老者拢住了马头,另一个立即伸手去扶。紫脸老者这才缓缓跨下马来,极明显,德丰裕绸缎庄来了大主顾。一刹那间,缎绸庄里的伙计、帐房,全都迎了出来,像众星拱月一般,把紫脸老者迎了进去。

  凌君毅、方如苹已对紫脸老者注意上了,他们隔着一条大街,凭窗眺望,德丰裕店堂中的动静,自然看得十分清楚。

  绸缎庄里的帐房先生把紫脸老者让进店堂,好不殷勤,连声说着:“请坐。”

  紫脸老者也不客气,大马金刀地在一张紫擅八仙桌的上首,坐了下来。只见一名伙计恭敬地端上香茗,另一名伙计立即捧上白铜水烟袋。紫脸老者取起茶盏,轻轻喝了一口,就回过头来,跟帐房先生说了几句。

  帐房先生弯着腰,连连陪笑应“是”,接着转过身向伙计们一阵吩咐。几名伙计立时着了忙,纷纷从陈列橱中,每人棒出几匹绫罗绸缎,送到紫脸老者面前。紫脸老者仔细挑选了一番,才朝帐房先生指指其中几匹,颔首示可……

  伙计们就把几匹选剩下的,一齐送上柜去。紫脸老者又朝帐房先生说了几句,意思好像还要别的绸缎。帐房先生连连哈腰,亲自指挥伙计,打开柜门取出五匹天青杭纺,由伙计捧出店门,交与劲装汉子,先行在马上捆好。

  方如苹看到伙计捧出五匹天青杭纺,口中几乎“啊”出声来。

  在这同时,他们右首桌上,凭窗喝茶的那位瓜皮帽老头,掏出几枚铜钱,往桌上一放,背起朱漆小箱,匆匆下楼而去。

  方如苹看他走得匆忙,立即低声问道:“大哥,你说这人是谁?”

  凌君毅目光迅速向四周一扫,才低声道:“他就是送‘珍珠令’来头盘小辫的老头,只是他今天戴了-顶瓜皮帽。”

  方如苹“啊”了一声道:“他匆匆下楼,那是送东西去了?”

  凌君毅道:“五匹天青杭纺,捆在门口马上,这再显眼也没有了,他自然得把东西送去。”

  这几句话的功夫,那瓜皮帽老头已经穿过大街,径直向德丰绸缎庄里走去。只见一名伙计迎着他招呼,这自然含有不让他乱闯之意。”

  瓜皮帽老头朝伙计连连陪笑,一面背着身子指指紫脸老者,低声说了几句话,意思好像是说:“我是替那位送东西的。”

  这回伙计向他歉然点头,抬抬手,说着:“你老请。”

  瓜皮帽老头捧着朱漆小箱,跨进店堂,就朝紫脸老者哈腰请安。紫脸老者只略微颔首,目光一抬,向他问了一句甚么。

  瓜皮帽老头堆着一脸掐笑,巴结地走上前去,然后把朱漆小箱往桌上一放,随身取出一个锁匙,打开铜锁,开启箱盖,伸手从箱内取出几串珍珠项链,凤钦,珠花,裴翠手镯和几个小巧精致的锦盒,一件件恭敬地放到紫脸老者面前,一面不佐地陪笑说着话。

  那颗“珍珠令”,敢情就装在锦盒之中。紫脸老者随手挑了七八件,其中就有两件是用锦盒装的,然后缓缓从袖中取出一张银票,交给瓜皮帽老头。瓜皮帽老头满心欢喜地接过银票,收起来漆木箱,千思万谢地退了出来,匆匆朝街上走去。这时德丰裕的伙计们,已把另外几匹上等绸缎包扎妥当,送了出来,交给劲装汉子,装上马背。

  方如苹急急说道:“大哥,我们快走。”

  两人会了茶钱,匆匆下楼,小伙计立时替两人牵过马匹。

  方如苹赏了他一串制钱,翻身上马,当先朝街上驰去。

  凌君毅原先只当她要追瓜皮帽老头,因为紫脸老者给了瓜皮帽老头一张银票,看看是哪家银号的,就不难查出紫脸老者的来历,但此刻他发现自己的猜想,根本不对,方如苹追的并不是瓜皮帽老头,她压根儿不是追人。

  北门外,是一条石板路,看情形,本来就不是官道大路,行旅不多,两匹马一口气奔驰出四五里路。方如苹就舍了石板路,折人一条小径。这时已是黄昏时候,夕阳衔山,群鸟投林,远处山麓间,烟树苍茫,升起缕缕炊烟。

  凌君毅心头觉得奇怪,他耐心再好,此刻也有些忍耐不住,一夹马腹,催马冲了上去,赶上方如苹马头,何渲:“兄弟,你究竟要到哪里去呀?”方如苹回头朝他神秘一笑,说道:“我带你去见一个人。”凌君毅道:“那是什么人?”方如苹咭地笑道:

  “见了他,我自会给大哥引见。”凌君毅道:“这人和咱们此行有关么?”方如苹一面不住地催马,-面答道:“大哥不用多问,到时自会知道。”她还是不肯说,那是故意放刁。

  凌君毅皱皱眉锋,不再多言。两人坐下马匹,是四川唐门千挑百选的骏马,脚程极快,不大工夫已经奔行了一二十里路程。这一带山不高而秀,水不深而清,长松修竹,景物如画!凌君毅突然心头一动,想起金老爷子曾和自己提起过的“龙眠山庄”就在桐城西北。此处莫非就是龙眠山庄了?前面的方如苹到了一座山脚下,忽然一带马头,奔驰之势,立时缓了下来,她轻轻跃下马背,牵着马匹,朝一处浓密的树林中走去。

  凌君毅跟着下马,问道:“到了么?”方如苹道:“还没有,我们先把马匹藏好了再说。”

  凌君毅道:“咱们可是要去龙眠山庄?”方如苹惊奇地道:“大哥如何知道的?”

  凌君毅道:“我只是猜想罢了,这里是龙眠山,除了龙眠山庄,还到哪里去?”

  “嗯。”方如苹口中轻“嗯”了一声,没有多说,只是牵着马匹,往林中走去。

  这是一片浓密的松林,两人把马匹拴好,凌君毅凝重他说道:

  “兄弟,龙眠山庄的人,虽然很少在江湖上走动,但据说庄主潜龙祝文华,不但武功极高,而且还精擅机关消息和毒药暗器,你不可任性胡来。”方如苹道:“大哥只管放心.我们又不去招惹他们。”

  凌君毅追问道:“那你究竟要去找谁?”方如苹道:“大哥跟我来就是了。”她还是不肯明说。

  凌君毅道:“好吧!”当下仍由方如苹领先,翻上小山,但见层峦拱峙,碧林千树,一条青石板铺成的大路,直达一座庄院,看来相距还有一里来路。此时天色已黑,远远望去,只能看到庄院黑压压的一片,似是覆盖甚广,那自然就是“龙眠山庄”了。

  方如苹低声道:“我们下去。”

  她从小山后面一条小径走下去,穿林而行,不多一会,已经绕到龙眠山庄的侧面。

  龙眠山庄的高大围墙业已在望,方如苹脚下一停,回身朝凌君毅招招手。凌君毅掠到她身边。问道:“什么事?”

  方如苹指指围墙,道:“从这里进去,围墙里面,有一条环绕会庄的宽阔石板路。

  要进入庄去,必需穿越这条石板路,因此这条路上,防守甚是严密,前后左右,共有八处岗卡,每个岗卡两人,还有一头契犬。咱们从这里进去,就有一处岗卡……”凌君毅渲:“我们要进去么?”

  方如苹道:“自然要进去咯,不然,我们干么眼巴巴的赶来?”凌君毅道:“我们进去做什么?”

  方如苹道:“那你就不要管了。”凌君毅摇摇头道:“好,我不管,那么我们如何进去呢?”

  方如苹道:“我就是要和你说这件事咯,我们在跃上围墙之后,你要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一下就点住站岗的两人的穴道,等到契犬发现有人,就由我来对付。那时你就再解开两人穴道,但不可让他们发觉,以极快的身法,隐人对面一排房屋阴暗之处等我。”凌君毅道:“你如何对付赘犬?”

  方如苹笑了笑道:“我自有办法,你只须照我说的去做就好了,别的不用多问。”

  凌君毅心头暗暗纳罕,忖道:“她好像对龙眠山庄甚是熟悉!”方如苹斜瞧了他一眼,低笑道:“大哥你在想什么?咱们该进去了,再迟殷总管就快来了!”

  凌君毅奇道:“殷总管是谁?”方如苹道:“殷总管就是刚才在德丰裕绸缎庄买五匹杭纺的紫脸老者,他叫殷天禄,是龙眠山庄的总管。”凌君毅道:“原来你认识他。”

  方如苹低头道:“不认识他,我会找到这里来?”

  话声方落,突听远处传来一阵急骤的马路声。

  方如苹急急说道:“他们来了,大哥,我们快进去。”她纤纤玉手拉着凌君毅的手,接着又道:“大哥,这道围墙,足有三丈来高,我纵上去,只伯会有声音,大哥你带我一把可好?”

  凌君毅握着她柔若无骨的玉手,心头不觉一荡!方如苹轻声催道:“我们快过去。”

  两人手拉着手,闪身出林,立即施展上乘轻功,宛如两点流星,快得令人目不暇接,眨眼之间,已掠过围墙外面的一片草地。就在仆近围墙之际,凌君毅低喝一声:“起!”

  未见他蹲身伏腰,抖臂作势,只是足尖轻轻一点,便已带着方如苹凌空飞起,飘然落到围墙之上。举目看去,果见围墙内有一条平整的石板路,少说也有四五丈宽阔。墙下不远,正有两名身穿天青劲装的汉子,井肩站在那里。两人脚下,坐着一条契犬,看去十分机警,比人还难对付。

  凌君毅未上墙头之前,手中早已准备了两粒小石子,脚尖一站定,掌心石子,也已分向两人袭去,口中低声道:“你快下去。”

  方如苹不敢怠慢,身形一纵,朝下跃去。她身形末落,那坐着的契犬,已然警觉,“虎”地立了起来,全身褐毛,根根倒竖,正待扑起!

  方如苹飘落地面,轻声喝道:“不许叫,是我。”

  那契犬听了方如苹的喝声,竖起的狗毛,缓缓平复下去,低下头在方如苹衣衫角上,一阵乱嗅,摇着尾巴,作出亲呢之状。方如苹伸手拍拍它头顶,举步朝前走去,那契犬乖乖地跟着她走。凌君毅看得微微一怔,心想:“莫非她就是龙眠山庄的人。”

  方如苹引开契犬,凌君毅立即飘身落地,举手在两个汉子身上轻轻一拂,身形快得夕。同流星一般,一闪而逝,隐入对面一排房屋暗处。这时召开马蹄声愈来愈近,好像已经到了庄前。

  凌君毅正自四下打量,方如苹飞身掠了过来,轻声道:“大哥,我们走。”凌君毅心中有着许多疑问,但此刻又不便多问,只好默默的跟着方如苹走去。两人一前一后,藉着暗影隐蔽身形,一路朝前行去。方如苹对龙眠山庄的地形极熟,穿廊越屋,转弯抹角,好像回到自己家里一般,一会工夫已经穿行了几幢楼字,都不曾被人发现。最后绕过一道长廊,这里敢情是一座花厅,左右两边备有一道月洞门。方如苹领着凌君毅,飞快地掠入右首月洞门。门内是一片小庭院,花木扶疏,有小池也有石桥,白石小径两边,放置着不少盆栽花卉。夜色之下,分外显得清幽宜人!石阶上是一排三间精致的书斋,敢情平日都是由花厅直通书房,因此阶上虽有两扇雕花长门,就很开启。倒是左首一排六扇花格子窗,却全都敞开着。

  方如苹轻轻拉了一下凌君毅的衣角,悄悄隐入一排花树丛中,蹲下身子书房中燃着一支红烛,远望过去,但见四壁图书,琳琅满目。书案前面,一张逍遥椅上坐着一个身穿天青缎夹袍的人,正在静静地秉烛观书。因他侧身而坐,看到的只是半个侧影,无法看清他的面貌。凌君毅侧过脸去,正待向方如苹问话。方如苹神色紧张,竖起一根纤纤五指,挡住樱唇,示意他不可出声。就在此时。

  只听月洞门外,长廊上传来一阵轻快的步履之声,到得书房门口,便自停住。

  接着响起一个略带尖沙的声音说道:“庄主,属下回来了。”

  凌君毅暗暗吃了一惊,忖道:“原来这观书的就是龙眠山庄的庄主潜龙祝文华。”

  只听书房中一个清朗声音说道:“进来。”

  接着有人打开门帘,轻快履声,走人书房,就听尖沙声音说道:

  “属下因天气就要热了,咱们庄上弟兄都得换季,这次到桐城去,便顺便带回来五匹杭纺。”清朗声音道:“夫人与小姐要你去买的东西,都买回来了么?”

  尖沙声音道:“都买回来了,一共花了三百三十二两银子。”清朗声音道:“她们究竟要你买的什么东西,竟有这般昂贵?”

  尖沙声音陪笑道:“七匹凌罗,四匹锦缎,不过二十四两银子。

  另外是小姐要的两支珠花和一串珠凤,就要一百五十两银子。属下临行时夫人关照过,要买就得卖两副,小姐有的表小姐也得有……”凌君毅听得心中一动,回头看了方如苹一眼。只听清朗声音“晤”了一声,问道:“你都送进去了么?”

  尖沙声音道:“属下已经让彩花送进去了。”清朗声音道:“好……”接着问道:

  “你去桐城,可曾听到什么消息?”

  尖沙声音道:“属下正要向庄主报告,前些日子从太和、颖州传来的消息,四川唐家老三、老七和岭南温家的老二,以及少林派的金鼎金开泰,和一向很少在中原走动的铜臂天王,都在这一路上现身……”清朗声音“唔”了一声道:“这些人不约而同的进入皖境,你可曾查出他们动机何在?”

  尖沙声音道:“属下已经派出几名干练弟兄,扮作各种行商,暗中圈探他们的行迹,这些人的动机如何?一时还摸不清楚,但属下却在桐城接到三个派出去的弟兄的报告……”清朗声音道:“他们怎么说?”尖沙声音道:“据说这些人在阜阳,颖上到六安、舒城的这条路上,先后都失去了踪影。”

  凌君毅听得心头猛然了动,暗道:“这些人都失了踪!”清朗声音陡地问道:“你说什么?这些人先后都失去了踪影?”

  尖沙声音,道:“是的,据说他们原是各顾各的行动,既然一路下来,总该有个目的。但怪就怪在这里,这些人都好像先后钻入地底,没到舒城,就一个人也不见了。”

  清朗声音道:“会有这等事?”

  尖沙声音道:“属下说的都是事实。”

  清朗声音道:“那几个弟兄呢?”尖沙声音道:“属下已要他们继续详细侦查,限明日午前回报。”清朗声音道:“很好,不过这些人意图不明,咱们庄上,你得多派些人巡逻,严加戒备。”

  尖沙声音应了声“是”,又道:“庄主还有什么吩咐?”

  清朗声音道:“没有了。”尖沙声音道:“属下告退。”

  接着一阵轻快的步履声,退出房去。这尖沙声音,自然就是在德丰裕绸缎庄看到的紫脸老者口龙眠山庄总管殷天禄了。他退出书房之后,青袍老人便从逍遥椅上站了起来,背着双手,走向窗口,仰天吁了口气,徐徐说道:“这许多人,会凭空失踪,这倒的确有些古怪。”他这一走近窗口,凌君毅从花树空隙间,立可清晰看清他的面貌。这位名震江湖的龙眠山庄庄主,看去不过四十四五,生得肌肤白哲,黑须胸飘,温文秀逸,倒像是读书人模样,只是双眉浓了些,双目炯炯如星,一望而知是位内家高手。

  方如苹躲在花树丛中,看到青袍老人站了下来,走近窗前,心头一害怕,不由地轻轻扯了一下凌君毅的衣角。这一动,碰上了一支树枝,几片树叶,轻轻晃动了一下。枝叶晃动,声音虽细,青袍人两遣寒光如电,直向两人藏身之处,投射过来,口中冷冷喝遗:

  “谁?”声音虽然不大,但却有一股慑人的威严,两人到了此时,无法再隐匿下去。

  方如苹从花树丛中站起身来,低声应道:“舅舅,是我。”原来她是青袍老人的外甥女。

  她应声出口,立即回身道:“凌大哥,快随我来。”说完,分花拂柳,俏生生地走了出去。她忽然从“大哥”改称“凌大哥”那是“大哥”这称呼,当着她舅舅面前,未免显得太亲密了些,姑娘家心眼可真不少。方如苹现身走出,凌君毅只好也跟着走出,两条人影,一先一后相偕越窗而入,走到青袍人面前。青袍人两道目光,扫过他们两人,尤其看了方如苹的一身装束,浓眉微微的一鼓,说道:“你是如苹?”方如苹咭的笑道:

  “我早就叫你舅舅了,不是我,还是什么人呢?”

  一面朝凌君毅道:“凌大哥,这位就是我舅舅,龙眠山庄的庄主。”其实不用方如苹介绍,凌君毅早就知道青袍人就是龙眠山庄的庄主潜龙祝文华了。凌君毅只好双手抱拳,作了个揖道:“在下凌君毅,见过祝庄主。”方如苹在旁道:“舅舅,这位凌大哥,两次救了甥女的性命,我特地带来见见舅舅的。”祝文华目光冷峻,只是打量着凌君毅,微微颔首道:“凌老弟请坐。如苹,你去叫他们沏茶来。”

  方如苹低低地道:“舅舅,我和凌大哥要在晚上来见你,就是不能让人知道,茶不用沏啦!”祝文华心中暗道:“这小丫头,连夜来见我,不知有什么事,这般鬼鬼祟祟?”一手捻须,目注方如苹,徐徐说道:“你们有什么事?”方如苹压低声音道:

  “我们有一件十分机密之事,待来禀报舅舅,”祝文华微感意外,讶然道:“什么机密之事?”

  方如苹目光一溜,一本正经地道:“舅舅,这件事十分重要,不能走漏半点风声。”

  祝文华看她神色凝重,心头疑信参半,浓眉微拢,说道:“如苹,舅舅这书房里,任何人末奉呼唤不准擅入,你但说无妨。”方如苹道:“我知道,只是我看还是把窗户关上的好。”祝文华捻须道:“有这么严重么?”

  方如苹口中“嗯”了一声,轻笑道:“方才我们躲在窗外,舅舅和殷总管说的话,我们不是全听到了?”转身走到窗口,关好窗户,随手放下了窗帘。祝文华已在上首一把椅子坐了下来、问道:“如苹,你娘在家可好。”方如苹摇摇头道:“我没回去。”

  祝文华道:“那你去了什么地方?”

  方如苹脸上微微一红,看了凌君毅一眼,说道:“我在路上遇到凌大哥,就和他在一起。”祝文华的目光,同时转到凌君毅脸上,含笑道:“老夫看得出来,凌老弟年事虽轻,英华内敛,一身所学,大有可观,不知令师是哪一位高人?”凌君毅还没开口,方如苹抢着道:

  “舅舅,你眼光真好,凌大哥是反手如来的徒弟。”祝文华动容道:

  “原来凌老弟竟是佛门高僧反手如来的高足,老夫失敬了。”

  凌君毅欠身道:“庄主好说。”方如苹听舅舅的口气,对反手如来似乎十分推崇,心头暗暗的高兴,一面低声说道:“舅舅,凌大哥是侦查‘珍珠令’这件事来的。”祝文华颔首道:“老夫曾听江湖传说,岭南温家和四川唐家两位当家无故失踪,家人曾在他们寝室之中,发现一颗刻着‘令’字的珍珠。前一阵子,‘珍珠令’三个字,确曾在江湖上轰动一时,但事过境迁,目前已经渐渐淡下来了,凌老弟侦查‘珍珠令’不知可有眉目?”方如苹抢着道:“舅舅,凌大哥因他母亲也在三个月前失踪了,是凌大哥的师父,要凌大哥到江湖上来侦察‘珍珠令’的。凌大哥第一步,就到开封去找金鼎金开泰,因为少林寺药王殿主持乐山大师,也在三月前神秘失踪……”

  祝文华神情一震道:“少林寺药王殿主持也失了踪?老夫怎的没听人说起?”方如苹道:“这话说来话长呢,凌大哥,还是你来说吧。”凌君毅当下就把自己求见金老爷子,索观“珍珠令”当晚在开封街上忽然有人给自己一封密柬说起,说到自己如何跟踪眇目人,如何遇上方如苹……祝文华凝目道:“凌老弟可知那锦盒之中,究系何物?”

  方如苹咭的笑道:“舅舅,你耐心听下去,就会知道了。”凌君毅接着又把鬼见愁唐七爷如何劫持方如苹,自己如何找上八公山……祝文华一手捻须,嘿然怒哼道:“四川唐门居然欺侮到你头上来了,如苹,舅舅几时也把鬼见愁抓来,吊他个三天三夜。”

  方如苹甜笑道:“不用啦,舅舅,我已经认了唐老夫人做干娘了。”

  祝文华道:“这是怎么一回事?”方如苹道:“凌大哥找上八公山,一剑破了唐家的‘八封刀阵’唐老夫人把我找了去,就认我作她干女儿。祝文华道:“唐老夫人也到了江南?”方如苹侧脸朝凌君毅笑了笑道:“大哥。还是你来说吧!”

  话声出口,蓦地粉险一红,当着舅舅,这声“大哥”不嫌叫的太亲了么?凌君毅道:

  “不止四川唐家,据在下所知,岭南温家还联合了南湘萧家和董天王做-路,另外少林的人,则以金鼎金老爷为首,一起跟踪下来。”祝文华皱皱浓眉,说道:“这运送的究竟是什么东西,居然引起这许多人的追踪?”方如苹朝凌君毅眨眨眼睛,凌君毅接着从离开八公山,在正阳关附近,发现金老爷子留的暗号。

  自己两人就一路跟了下来。直到山南关,金老爷子的暗号忽然不见,好像他平空失了踪影,不仅金老爷子,就是其他两拨人(四川唐家和岭南温家)从山南关起,也都好像没了影子。祝文华一摆手道:“且慢,你们在王家饲堂遇上温老二和萧凤岗之后,就一直不曾见到他们?”

  凌君毅点头称“是”。祝文华又道:“当晚他们匆匆离去,是因为发现了董天王留的紧急记号,才赶去的?”凌君毅道:“正是。”祝文华一手捻须,沉吟着道:“董天王雄霸天南,一身修为,非同小可他这紧急记号,就大有文章……”

  口气微微一顿,目注两人,徐徐说道:“从山南关起,所有跟踪的人,全都没了影子,若说这三拨人,全被人家一网打尽,那是决无可能之事,他们同在山南关以北失踪,也许是被人家用计引开去了。”说到这里,忽然目光一凝,神色譬然道:“他们在山南关以北,把所有跟踪的人,一一引开,莫非那递送的东西,已经快到地头了?”凌君毅听得暗暗佩服,心中忖道:“江湖上人都传说潜龙祝文华工于心计,机智过人,看来传言不虚。”方如苹双眉一挑,暗地笑道:“舅舅说对了。”祝文华道:“他们送到何处?”

  方如苹道:“凌大哥,快说咯!凌君毅就把如何在花溪遇上眇目人,自己如何跟踪,制住头盘小辫的老头,打开锦盒,才知他们一路掩掩藏藏,运送下来的锦盒之中,赫然是一颗“珍珠令”祝文华手捻黑须,攒攒眉道:“一颗‘珍珠令’也用不着如此转折。

  他们故作神秘,莫非是故意引人注意,别有企图?”说到此处,目注凌君毅,向道:

  “凌老弟,后来如何呢?”凌君毅接着又把头盘小辫者头在土地堂香炉之中,取出指示,要他们把“珍珠令”送与桐城德丰裕买五匹天青杭纺的人。祝文华听到这里,脸色不由一变,问道:“你们有没有继续跟踪?”

  方如苹笑道:“自然跟了。”祝文华道:那么你们已经看到头盘小辫的老头,把‘珍珠令’交给谁了?”方如苹抿抿嘴,轻笑道:“我们就在德丰裕对面茶楼上喝茶,看得再清楚也没有了。不过那头盘小辫的老头,今天扮成了个珍宝商人,很巧妙地把‘珍珠令’夹在其他珠宝之中卖了出去,要是不知底细,只当他是替大太小姐买珠饰的……”祝文华目中寒光四射,沉声道:“会是他!”

  方如苹道:“舅舅不相信?”祝文华目光缓缓看了两人一眼,沉吟道:“殷天禄随我十余年之久,平日尽忠职守,从无过失,如说他心怀异志,实在叫人难以置信……”

  接着口中“唔”了一声,望望凌君毅,说道:“凌老弟,你们在茶楼上守候,定是看得十分清楚,能否把当时情形,说得更详细一点?”凌君毅接着把当时经过,详细说了一遍。祝文华沉吟良久,才道:“他们把‘珍珠令’送与殷夭禄,莫非想劫持老夫?”方如苹道:“我看就是这样。”

  凌君毅道:“在下离开开封之时,金者爷子曾和在下提起过祝庄主。”祝文华道:

  “金开泰怎么说?”凌君毅道:“金老爷子曾说,‘珍珠令’这帮人,所劫持的人,都和用毒、解毒有关,武林中除了四川唐门,以毒药暗器闻名于世,岭南温家擅使迷香、迷药之外,祝庄主也是一位用毒能手……”祝文华听得脸色剧变,轻轻哼了一声。方如苹睁大双目,奇道:“舅舅,我怎么没听说过你老人家也会使毒?”

  祝文华脸上神色,瞬即恢复,微微吁了口气道:“咱们祝家从未在江湖上走动,真是以讹传讹,因为你外公昔年曾在咱们庄前救过一位伤重垂死的老人。那老人养伤三月,临行之时,留下一张秘方。当时正当流寇猖撅之时,所到之处,奸淫掳掠,放火杀人,弄得十室九空。那老人家嘱咐你外公,照方配制,把药末撤在离庄三里之外,布成一圈,可使流寇不敢侵入……”方如苹道:“那是极厉害的毒药?”祝文华点点头道:“不错,过没多久,果然有大批流寇来犯,凡是踏人咱们庄外周围三里的贼党,全部立即倒地死去。龙眠山庄赖以保全,外人不明真相,只当咱们祝家精于用毒,直到现在,大家还是这样传说着。”方如苹道:“舅舅,那张药方呢?”祝文华淡淡一笑道:“舅舅说的,已是五六十年前的事了,你外公并末把毒方传下来。”

  方如苹道:“真可惜!”祝文华一手拂着黑须,徐徐说道:“由此看来,这帮贼人,买通殷天禄,意欲劫持老夫,大概也是为了那张毒方了。”方如苹道:“舅舅准备怎么对付他们呢?”祝文华面现怒容道:“我叫殷天禄来,问问清楚。”凌君毅已有好久没有开口,此时插口道:“祝庄主不可打草惊蛇。”

  祝文华道:“老夫当面问他,不伯他不说。”凌君毅道:“如若贵庄之中,已被贼人买通,或是已有奸细潜伏,那就决不只一两个人。

  殷天禄在庄主面前,纵然不敢不说,但他可以隐瞒下几个人,庄主也不得而知。”

  祝文华叹了口气道:“凌老弟说得也是,唉,殷天禄随我十余年之久,竟然甘心通敌,想起来实在叫人寒心得很。”凌君毅道:“家母失踪,已有数月,据家师推断,可能也是被‘珍珠令’这帮人所掳。他们买通贵庄总管殷天禄,又传下‘珍珠令’来,自是有劫持庄主的阴谋,在下有一拙见,不知是否可行?”

  祝文华目光一凝,抬目道:“愿闻高论。”凌君毅道:“在下之意,庄主暂时不宜声张,咱们给他来个将计就计。”方如苹眨动-双大眼,问道:“你要如何将计就计?”

  祝文华望着凌君毅,只是捻须不语。”

  凌君毅道:“在下略施易容之术,由在下扮成祝庄主,任由他们。

  劫持而去,这样一来,不但可以查出他们巢穴所在,也可以找出他们的首脑人物,和目的何在。”祝文华道:“此计不错。”凌君毅道:

  “对在下而言,既可相机行事,救出家母;对庄主而言,也可暗中监视殷天禄行动,可把潜伏贵庄的奸细,一网打尽……”祝文华连连点头道:“有道理,咱们就依凌老弟高见行事。”

  方如苹道:“凌大哥,你假扮舅舅,深入贼巢,我呢?你要我做什么呢?”凌君毅道:“你已经回到令舅庄上,可以洗去易容药物,在这里住上几天,目前江湖上呈现一片乱象,不宜再出去走动了。”方如苹道:“我不要,我这样子没人注意,可以在暗中跟踪他们,给舅舅传递消息。”祝文华沉声道:“如苹,你不许再胡闹了,凌老弟说的极是,你一个女孩子家,莫要再乱跑了,好好在这里住些时候,我会派人去通知你娘的。”

  方如苹当着舅舅,不敢多说,只撅起小嘴,没有作声。祝文华道:“今晚不致有事,若有变故,也在明晚,凌老弟今晚可在老夫密室中权宿一宵。如苹,你决洗去易容药物,换上女装,回后院去。”

  方如苹道:“不,舅舅,凌大哥说不定明天走,他答应教我易容术,趁他还没走今晚先教给我。”祝文华道:“易容术岂是一手就学得好的?等凌老弟回来,再跟他学也不迟。”

  他哪知方如苹心中另有打算?方如苹道:“不,我今晚就要学,就是学上一点皮毛也好,凌大哥,你这就教我,好不好嘛?”凌君毅拗不过她,只得点头道:“好吧,你既然要学,今晚我先教你简单的方法。”方如苹喜得跳了起来,说道:“凌大哥,你真好。”

  凌君毅当着祝文华,被她说得玉脸一红。方如苹又道:“凌大哥,我要学的,就是现在我这种样子,你先教我专扮成这个样子就好了。”祝文华道:“你既然要跟凌老弟学易容,那就和凌老弟.起到密室里去吧。”方如苹听得奇怪,举目四顾,问道:“舅舅,我怎么不知道这书房里还有一间密室?”

  祝文华微笑道:“书房里这间密室,原是你外公昔年练功之用的,连你舅母都不知道,你如何会知道呢?”方如苹好奇地道:“那么表姐也不知道了,舅舅,密室在哪里呀?”祝文华微微一笑,走近东首一排书橱前面,伸手轻轻一按,但见两排书橱,缓缓移开,露出一道门户。方如苹喜得“啊”了一声,高兴地道:“舅舅,原来这里有一道门户。”随着话声,轻快地朝里奔去。

  祝文华沉喝一声道:“如苹站住。”方如苹奔出三步,听到舅舅的喝声,赶忙站住,回头道:“舅舅,你叫我做什么?”祝文华走上前去,伸手在门房上按了两下,才道:

  “现在可以进去了。”凌君毅看他举动,心中暗道:“自己听江湖传说,祝文华精擅机关消息,龙眠山庄到处都有陷阱,外人不明路径,寸步难行,自己和方如苹一路进来,却是丝毫看不出有何异样。但这间密室之中,却分明安着埋伏。”

  祝文华从几上取起一盏精致的油灯,递给方如苹,说道:“你点上灯火,替凌老弟带路。”方如苹答应一声,点起油灯,回头道:“凌大哥,我们快进去吧。”当先朝密室中走去,凌君毅随着走人,身后门户已悄无声息地阉了起来。当下略一举目打量,只见这间密室,地方虽然不大,却收拾得纤尘不染,石首靠壁处,是一张雕花木榻,两边各置一个花鼓形磁墩。两侧壁间恳挂着几幅名家书画,中间一张酸校雕花八仙桌,和四把高背木椅。左首一口书橱,放着不少古籍和玉石古玩,还有几个花蓝细磁葫芦形的药瓶,没有标签,不知装的是什么药物,看情形,潜龙祝文华也经常独自在这里修习内功。

  方如苹把油灯放在桌上,嫣然笑道:“大哥,这间密室真不错,难怪舅舅经常一个人躲在书房里,一耽就是大半天,不准有人惊扰。”

  她觉得十分新鲜,走到木榻上,坐了下来,手扶靠手,笑着道:

  “这张木榻,大概是我外公练功坐的了,雕刻手工真是精细。”也不知她触动了哪里,木蹋竟然俏无声息地向左移开,地上登时露出一个数尺见方的洞窟,一道石级,往下而去,原来竟是一条地道。方如苹坐在榻上,一个人随着木榻移了开去,心头不觉吃了一惊,急急一跃下塌,望着地上黑黝黝的洞窟,更是惊奇不止,低低说道:

  “大哥,我们下去瞧瞧好不好?”凌君毅道:“不成,这是令舅的密室,你快快把机关复原了。”

  方如苹道:“进去瞧瞧有什么要紧?他是我舅舅呀!”凌君毅道:“每个人多少都有他自己的秘密,令舅这间密室,连令舅母都不知道,他叫我们进来,这是信得过我们。

  我们岂能背着令舅,偷窥他的秘密?你快把它恢复原状才是。”方如苹道:“我是无意触动机关,也不知要如何才能把它恢复原状。”话声方落,只听祝文华的声音笑道:

  “老夫哪有什么秘密?这条地道,只不过是通向后园假山的捷径。昔年先父练功完毕,喜在园中散步,并无秘密可言。”随着他的话声,木榻已经自动地缓缓移动,诙复了原状。

  凌君毅心中暗暗忖道:“这位祝庄主果然心计极深,他虽把门户阉上,却是并不放心,还在暗中监视自己两人。由此可见,他虽在书房中,仍能看到密室中的动静了,他此举世无异警告自己两人,不能妄动密室的一物。”想到这里,忙道:“方姑娘,你不是要学易容么?快过来,我们这就开始吧!”说完拉开一把椅子坐了下来,然后从怀中取出小木盒,打开盒盖,把易容应用之物,一件件放到桌上。方如苹听他叫自己“方姑娘”,心知那是怕舅舅窃听,不禁朝他甜甜一笑,就在凌君毅右侧椅上坐下。凌君毅取出一颗蜜色的洗容药丸,教她先把脸上易容药物洗去,然后教她如何画眉,如何勾眼,如何涂抹颜色,何处宜淡,何处宜浓。一面解说,一面拿着小镜子,在自己脸上,逐一示范,讲解得不嫌其详。方如苹兰心惠质,聪明过人,自然一学就会,领悟极快,但等她动手,依佯葫芦地在自己脸上做起来,就不对了,还要凌君毅在旁点拨,洗去药物,从头来起。时近二更,书房门上,响起了“剥落”扣指之声,这是庄主祝文华每晚在就寝之前,使女送参汤来了。这是多少年来的习惯,若在平日,原是极平常之事,但今晚这扣门声,却使祝文华心头蓦然一动!每日的早餐,自己是一人在书房中吃的,但时当清晨,大白天里,贼党自然无法下手。午餐、晚餐,是在后堂和夫人,女儿一同进食,还有丫鬓使女在旁伺候,贼人也无法下手。

  只有每晚这碗汤,从后院送来,时当深夜,书房中又只有自己一人,正是贼党下手的最好机会……心念闪电一动,立即沉声喝道:“什么人?”

  门外响起一个女于声音答道:“小婢桂花,给庄主送参汤来了。”祝文华道:“进来。”门帘启处,桂花手托朱红漆盘,盘中放着一个精细磁盘,袅袅婷婷走了进来。放下漆盘,双手端着磁盅,送到祝文华面前,口齿轻启,说道:“庄主请用参汤。”祝文华端坐在逍遥椅上,两道冷电般的眼神,缓缓投注到桂花胳上。桂花是个十八九岁的姑娘,心头最是敏感,她发觉庄主两道目光,只是盯着自己直瞧。这种情形,平日从未有过,心头一怯,双颊登时飞红,伺立一边,低垂粉颈,连头都不敢稍抬。

  祝文华暗道:“这丫头口齿伶俐,既说是殷天禄引介来的,却又把殷天禄的责住推得千干净净。”-面故意点点头,伸手揭开盅盖,端起参汤,正待就唇喝去。桂花站在一边,偷偷地瞧了他一眼,脸上似有喜色。

  祝文华看在眼里,脸上丝毫不露,敢情多汤太烫了,他没有喝。

  重又放回几上,接着问道:“这参汤是你炖的?”桂花道:“是的,这是夫人吩咐的。”祝文华道:“你今晚送参汤来的时候,可曾遍上什么人?”桂花脸上微微一变,说道;“没……没有。”祝文华双目乍然一睁,沉声道:“你炖参汤之时,可曾离开过?”桂花渐渐感到不安,低着头道:“没有。”

  祝文华浓眉一皱,说道:“这碗参汤,气味有些不对。”桂花失惊道:“不会的,这是庄主饮用之物,小婢不敢丝毫怠忽,也许今晚参放多了些,气味比平时稍浓。”祝文华冷峻一笑道:“是参放多了么?

  老夫难道连参味都会闻不出来?”桂花怯怯地道:“那么小婢给庄主去换一盅好了。”说着,伸手来端磁盅。

  祝文华道,“且慢!”桂花惊惶失措,嗫嚅地道:“庄主有何吩咐?”祝文华道:

  “既然是你亲手炖的,你把它喝下去吧。”

  桂花听得更惊,脚下连连后退,说道:“庄主喝的参汤,小婢天大胆子,也不敢喝。”祝文华道:“不要紧,老夫要你喝的。”

  桂花脸上煞白,急忙道:“小婢不敢……”祝文华没待她说完,沉声道:“你敢违背老夫的话?”突然飞身而起,一把抓住桂花后领,左手在她下额一托,捏开牙关,取起磁盅,把一碗参汤,向她口中灌了下去。这一手,快速无比,桂花连哼都没有哼出,就被点了穴道,放倒地上。方如苹颖慧过人,经凌君毅在旁指点,不过半个更次,易容诀要,已领悟了十之八九。如今她已能把自己装扮成俊美满酒的少年公子,也能化装为白发皤皤、满脸鸡皮的瘦小老头,心头这份高兴,当真不可言喻。只有口音。一时间无法学得会,但这一点,并不十分重要,只要少开口,一样可以充得过去。方如苹一双充满喜悦的秋波,望着凌君毅,娇笑道:“大哥,早知易容有这么容易,这些天来,早该要你教我了。”

  凌君毅笑了笑道:“你虽聪慧过人,一学就会。但你学的只不过是初步功夫,真正要说完全学会,那还早着呢!”方如苹道:“难道我装扮的不像?”凌君毅道:“你装扮的自然像,但你只能装扮成少年人,老年人,如此而已。假如要你改扮成令舅,或是要你扮成我,你能扮得像么?”方如苹听得一呆,道:“你没教我,自然不会了。”

  凌君毅道:“要扮像某一个人,就得细心观察某一个人的面部特征,这须要时间和经验,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学得会的。”方如苹道:“那要多少时间?”凌君毅道:

  “这很难说,像你这样聪明的人,有三两个月的时光,认真体会,也行够了。”方如苹脸上一红,“嗯”了一声道:“我笨死啦!”

  就在此时,瞥见通向暗房的那道暗门,缓缓开启,祝文华一手挟着一个青衣女子,大步走了进来。方如苹慌忙起身,迎了上去。

  问道:“舅舅,这人……咦,她是桂花!”祝文华把桂花往地上一放,方如苹望望凌君毅,依依地道:“凌大哥,你身入虎灾,可要小心呀。”凌君毅笑道:“方姑娘但请放心,我还没把这些贼人放在眼里。”

  方如苹说道:“不,四川唐门、岭南温家的两位老庄主,都是雄霸一方的人物,武功自然也不会太弱。再说少林寺药王殿主持乐山大师,更是少林寺的一流高手,他们被劫持之后,一去就查无消息,足见贼党厉害,凌大哥千万大意不得。”凌君毅看她说话之时,一脸俱是关切之色,心头一阵感动,勉强笑道:“他们武功虽高,是被人家迷倒了运出去的,只好任人摆布,这就和我不同,我既末被他们迷倒,自会处处留心,你快出去吧。”方如苹点点头,走了两步,又回头道:“那么我要到哪里找你去呢?”――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粤语 陕西 台语 辽宁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回到书页 下一章 > 错误反馈

设为首页加入收藏保存桌面网址发布会员中心留言本

Copyright © 2024-2025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