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前,空落落的,不见服孝伴灵的人。
两人甫一现身,立即有一位老者,迎上前来,冷冷的道:
“两位也是来查证敝主人死亡真相的?”
这话,使两人心头为之剧震,“阴魂不散”激颤的道:
“什么?欧阳老弟死了?”
“是的,阁下如何称呼?”
“老夫‘阴魂不散’,这真是意料不到的事!”
“阁下此来……”
“老夫原意要向欧阳老弟询一件事,想不到他已作古,不知何时……”
“昨夜三更时分,敝主人由外归来,在此院中被人突袭而亡。”
“啊!但不知那突袭的人是什么来路!”
“不知道,来人用剑,身手之高无法想象,敝主人看来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惨号声起,宅中人闻声出现,敝主人与随侍的六名弟子,全部倒卧血泊之中,无一幸免,下手的人则鸿飞冥冥。”
“你阁下是管家!”
“是的!”
“方才你说什么查探死亡真相……”
那管家悲愤的道:
“敝主人遭了不幸,不到天明便有武林朋友寻上门来,一定要看死者遗体,先后来了九批之多,家主母分附暂不入殓,任凭查看!”
“可知为什么?”
“来人看完即去,没有说什么!”
斐剑心头一转,事情有一个可能,“鄂西大豪欧阳方”在血洗“三元帮”,得手“天极宝笈”之后,被人蹑上,杀人劫宝而去,也许,凶手也就是欧阳方的同谋……
“天极宝笈”是师门遗物,自己志在必得,同时这当中可能关系着四师伯的死因,如果说“三元老人”是第一得主,那四师伯可能死于他手,但,“三元老人”死了,无法查探。现在,第二得主欧阳方也死了,谁是第三得主呢?
原先的满腹杀机怨气,业已被这意外的情况冲淡了,欧阳方已死,姑且无论他是否屠庄的凶手,此刻,对他的家小确实下不了手。
那管家一摆手道:
“两位既然来了,请到灵堂一观!”
说着上前带路,斐剑与“阴魂不散”交换了个会心的眼色,随后走进灵堂,素帏之后,一具没有加盖的巨棺,棺中,躺着一个锦袍老者,僵冷的面部,还残留着极席惊怖的表情,显见死前曾受极大的威胁。
人死了,一点不假,凶手是谁呢?以欧阳方的功力,加上六名随从弟子,竟至没有抵抗的余地,连呼喝的声音不曾发出,而下手的地点,是他宅第之中,这下手人的身手,真是无法想象的了。
斐剑心念一连几转之后,目注接待的老者道:
“在下可否问几句话?”
“可以!”
“请总管据实相告,贵主人昨晚外出是什么时候,所为何事?行踪如何?”
“敝主人外出已三日,据说是访友,昨晚归来!”
“请问贵主人去探访的是什么人?”
“行前说是到‘倚云山庄’!”
“拜访‘三元老人’父子?”
“也许是!”
斐剑心中又告激动起来,看来欧阳方是血洗“三元帮”的凶手无疑,若无另外极具份量的高手协助,凭欧阳方与六名弟子,血洗“三元帮”是办不到的事,除非那是预谋,经过极周密的设计,“三元帮”死难弟子中,大部分是中剧毒而死,还可以支持后一个推想。
心念之中,又道:
“贵主人访友,除了随行弟子之外,可有别的人同行?”
“没有?”
“最近可有什么武林知名之士来访?”
“朋友何以要如此追问?”
管家闭目思索了片刻道:
“有的,半月前‘两仪书生’曾来此盘桓了一段时日!”
“阴魂不散”震惊的道:
“两仪书生,用毒圣手,够了,我们告辞!”
提到“毒”字,斐剑心头一震,情况似已十分接近推想,只是他阅历不丰,不知“两仪书生”为何许人,看来“阴魂不散”必对此人知之甚稔,数日相交,他已意识到“阴魂不散”是老江湖,其渊源恐怕比“四海浪荡客”有过之而无不及。
总管这时却道:
“少侠如何称呼?”
“在下‘掘墓人’!”
总管双目一瞪,向后退了一大步,栗声道:
“你……你是‘掘墓人’?”
斐剑冷冷地一颔首,道:
“不错,正是在下!”
“难得你们找上门来……”
“什么意思?”
就在此刻————
一个浑身孝服的中年妇人从边门帘后一闪而出,面目之间所含的怨毒令人不寒而栗,戟指斐剑道:
“掘墓人,我要把你挫骨扬灰!”
斐剑内心虽震惊,表面上仍是冷得象冰块,淡淡的道:
“那是为了什么?”
孝服妇人厉声道:
“为什么?问你自己吧!” 第十二章 道途博命
斐剑突然竟会到是什么一回事了,肃然道:
“尊驾是欧阳夫人?”
“不错!”
“夫人是指令郎新婚大喜之日被害的事?”
欧阳夫人目中抖露一片恐怖杀机,凄厉的道:
“掘墓人,你与我儿何仇何怨,竟然下这等毒手?”
斐剑冷漠但不失郑重的道:
“令郎并非在下所杀!”
“狡辩!”
蓦地——
一个娇而脆的声音道:
“他说的不错,杀欧阳谨的是我!”
随着语声,一个美极媚极的红衣女子,姗姗步入灵堂,她,正是“无魂女”,“无魂女”会不速而至,挺身自认杀人,的确大出斐剑意料之外。
欧阳夫人先是一怔,继而冷厉的道:
“你……是谁?”
“无魂女!”
“你,杀了我儿?”
“不错,我杀了他,但仍消不了心头之恨!”
“你………”
“无魂女”凄怆的一笑,恨声道:
“欧阳瑾玩弄了我,始乱终弃,另娶别人,婚礼前三天,我曾跪求过他,但他无动于衷,我肚子里留下了他的孽种……”
说到这里,眶中闪动泪光。欧阳夫人连退了两步,惊震代替了原先的杀机。
“无魂女”从身上取出一块玉佩,道:
“夫人,这是你家的东西,他给我的定情之物.你不会不认得吧?”
“我……我……从得,姑娘你肚子里……”
“哈哈哈!”刺耳的笑声中,夹着一声脆响,玉佩被掷成粉碎。
斐剑向“阴魂不散”一抬手,道:
“老丈,我们该走了!”
两人出了欧阳宅第,斐剑道:
“老丈,假设欧阳方与‘两仪书生’勾结,共谋对付‘三元帮’,先以毒药使‘三元老人’等丧失抵抗力然后下手,得手宝复之后,‘两仪书生’想独吞宝笈,如法泡制,先用毒,后做成剑伤,轻而易举的毁了欧阳方与六弟子,有这可能吗?”
“极有可能,老夫也是如此想法!”
“两仪书生住在什么地方?”
“川边江头,巫峡附近。”
“多谢指教!”
“别忙,我们一道去找他!”
“老丈对这件事倒是兴致很高?”
“就算是吧,我们得立刻出城,到辟静些的地方商谈一下。
这里是‘金月盟’势力范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也好!”
出了城,“阴魂不散”朝官道西边的指道:
“五里外有一个小镇集,出产最有名的麻刺酒,一般皆以麻刺酒是成都特产,其实道地的却以五里外这小镇为最,酒史中名列第九,然以老夫看来,该升三级才好,西京金浆醪,杭城秋露白,相州碎石,长安新丰市,高邮五加皮……”
斐剑对“酒道”毫无兴趣,一听老人如数家珍叨不休乱以他语道:
“想不到‘无魂女’会不速而至?”
“老夫断定她必来!”
“为什么?”
“所谓‘无肠公子’”一说,是诳她的,老夫算准她扑空之后,必定听到有关‘无极宝笈’的传言而逞奔‘三元帮’,‘三元帮’即已发生意外,她当然与我们走上了一条路,你认为如何?”
“有理,她已怀有身孕,算是欧阳一脉,而她却杀了欧阳瑾,这事……”
“这种闲事,我老人家可就不作兴管了!”
正行之间,“阴魂不散”突地刹住身形,眉头打成了一个结,喃喃的道:
“此行不吉,麻刺酒喝不成了。”
斐剑讶然道:
“为什么?”
“我们入瓮了!”
“入瓮,什么意思?”
“前有伏敌,后有追兵,非入瓮而何?”
斐剑前后了一阵观望,官道空荡荡的,不见丝毫人影,同时,以自己的功力,等闲人休想接近十丈之内,现在视线开朗,五十丈之内,一目了然,难道“阴魂不散”有未卜先知之能?抑是他想弄什么玄虚,心念之中,冷拎的道:
“在下一无所觉?”
“快了,对方快要起身了,目的是你!”
“老丈言必有所据?”
“当然,你看,那不是人来了?”
斐剑转目一看,果见官道两端,各有数点黑影,如飞而至。转眼之间,黑点变成了人,心中疑云顿起,莫不是这诡秘的老头弄的花样?
“来者何方人物?”
“金月盟高手!”
“是老丈安排的!”
“少侠此语何意?”
“嘿嘿,老丈在‘金月盟’中,位居何职,不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