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伏黎低头。
在看到一片乍泄春光后,耳根迅速发烫。她定了定心神,不去看他的眼睛。“稍等。”
她说完将门关上。
祁希予立在门外,视线聚在紧闭的门锁上,脑海里浮现出她和别人言笑晏晏的画面。一个接一个的男人,她真的很会沾花惹草。
思及此,他双眸冷了冷。
五分钟后,门再次打开。伏黎换成了寻常短袖和短裤,长发随意扎成低马尾,慵懒地垂在肩前,像二十出头的学生。
“你怎么在这里?”伏黎微蹙眉。祁希予对她的语气有些不满,敛着眉问:“你的手机是摆设么?”
伏黎楞了楞,转头往客厅看去,手机静静地搁在玻璃茶几上。回来后一直没看手机。
“抱歉,”伏黎转回来,问他:“是有什么事吗?”他说:“我需要你手里那份文件。”
“文件?哪份?”伏黎有些不理解,"所有的文件都在秘书室。""所有的,”他顿了下, “电子档。"
“电子档有。”伏黎穿着一双黑色小熊拖鞋,崴伤的右脚不能用力,虚踩在地。她忍着痛,毕恭毕敬道:“你在这里等一会儿,我拷进U盘拿给你。”
祁希予盯着她,半晌淡淡道:"不请我进去坐一下?"
伏黎完全没有思考,脱口而出:“这是我和别人合租的房子,不太方便。”不方便。
想到她开门时未说完的话。
只有对他不方便吧。
祁希予手肘抵门,强势地往里一抵,门由微敞变成大开。“我想罗晓微不会介意。”
他怎么知道自己和罗晓微合租?“我觉得她会介意。”伏黎抿了下嘴角。
两人僵持不下。祁希予看着她,淡淡地笑了, "行。"伏黎被他笑得心里发麻。
下一刻。
他从兜里掏出手机,当着她的面打了个电话。说了两句后,将手机递过来。“接。”
伏黎犹豫没动,他伸长胳膊,将手机贴近她耳旁。
电话里是罗晓微的声音。
由于心虚,声音又低又小,但伏黎听得清楚。她说:“来
者是客,让人进去坐会儿呗,我没关系的,真的。”
伏黎将门打开, "你进来吧。"
祁希予将手机踹回兜里,微不可闻地轻嗤了声。
“你直接进,家里没有新的拖鞋。”伏黎说。
祁希予扯了下嘴角,往里走。所有动作在看到沙发上的玩偶时瞬间僵住。
橙色的梨子毛绒抱枕,孤零零倒在沙发角落。
它的出现,昭示着过往种种。像打开记忆大门的钥匙,两人曾在一起过的画面,一帧一帧地在脑海里放映。
他的深黑双眸流露出些许动容, “你还留着它?”这份动容的背后,何尝不是隐隐的期待。
伏黎循着他的目光看去。嘴皮掀了掀,却说不出话。
祁希予转头看来。在他凌厉的眼神逼迫下,伏黎硬着头皮道:“我回国第二天接到酒店的电话,酒店装修升级不让寄存,就……只好拿回来。"
寄存。
只好拿回来。
原来从未接受过。
一切都是他的臆想。
这一刻,祁希予觉得自己既可怜又可悲。当然,更多的是可笑。
"反正是你的,顺便掌走吧。”伏黎的手无处安放,下意识去拽衣摆, "沙发太小,放着也占地方。"
"不想要就扔掉。”祁希予冷眼道:“伏秘书,请你搞清楚,我不是你家的垃圾桶。"
“你这么凶干嘛。”
说完,又是一阵沉默。
伏黎平复好心情,岔开话题。"你喝点什么?茶还是纯净水?"
祁希予没回答。
“我给你泡杯咖啡吧。”伏黎说。“水。”他说。
伏黎轻点头,往厨房走去。
走路姿势明显怪异。
“你脚怎么了?”祁希予看出来她是在强忍着疼。
她还在往前走。说话也不回头, “没怎么。”
祁希予视线落在她脚踝,红了一片,肿得也高。
他走过去,伏黎身体下意识往后躲:"你坐吧,我真的没
事。"祁希予将人打横抱起,伏黎被这个突然的举动吓得惊慌失措。
"这样还凶吗?"
祁希予一脸平静,仿佛随便抱了个什么东西。见伏黎不说话,他仍然面无表情:"够不够温柔。"
伏黎被噎得无话回答。
他轻而易举地将她放在沙发上,然后蹲下去,握住她乱晃的小腿。“我看看。”
他蹲在伏黎跟前。纡尊降贵的姿态让她非常不适应。
“我没事,不痛的。”肌肤和他手掌相贴,微热触感蔓延开来,伏黎心脏微微加速跳动。
祁希予把她的话当空气。他站起来,俯视道:"冰箱有冰块吗?"“有雪糕。”
"坐好别动。"祁希予命令完,往她刚才去的方向走去。伏黎在背后喊:"冷冻室中间那层。""知道了。"他应声道。
这种感觉很奇妙。两人坐在沙发上,她身体侧着,右腿直直地搁在他的大腿上。
她穿着短裤,他穿着长裤。薄薄一层布料,阻挡不了体温的传递。
伏黎看他一直低着头。睫毛又长又密,在头顶的灯光照射下,随着呼吸微微颤动,在眼睑拓出一片扇形阴影。
除了睫毛,其他五官也精致得让人没法挪开眼。
澳洲有很多帅哥,可没一个,有他帅得如此惊心动魄。
冰敷了十分钟。祁希予移开雪糕,认真看了看, "消得差不多了。"
他抬眼,发现伏黎在盯着自己发呆。
他没有开口提醒,就静静地看着她。
等伏黎回过神来,已是十几秒之后。雪糕放在茶几上,祁希予的手也离开了她的小腿。
“谢谢。”
伏黎下意识收回脚,却被人再次握住。
“你试着动动。”他说。
伏黎轻轻地转着脚踝,感觉还行。放心地曲起膝盖,这一动,幅度过大,疼得她啊地叫了声。女人的声音本来就细。又是压抑过的隐忍克制。
很像……
祁希予顿了顿,身体某个地方不可控地发生了变化。伏黎沉浸在
疼痛中,随着将腿从沙发放下。一长串,断断续续,似有若无的细碎呻`吟溢出唇间。
最原始的,不知情的勾引。没一个男人能顶得住欲望的喷涌。
他克制了,再克制。深吸口气,视线从她红润的唇瓣上艰难挪开。
伏黎突然啊地叫了声,祁希予手一顿,用一种极压抑的声音问:“可以抽烟吗?”
伏黎已经把脚放进拖鞋里轻踩上了,痛得她呲牙咧嘴。"烟灰缸在卧室,麻烦你自己拿一下。"
祁希予站起来,伏黎指着道:“最里面那间,在桌子上,没有就看看窗台。”
他淡“嗯”了声,往卧室走。
伏黎歪着头去看,没坐稳,差点摔下来,脚一用力又开始疼。
祁希予拿着烟灰缸,一出来就看到她五官挤成一团,微张着嘴呻`吟。他快速点燃一支烟,透着朦胧烟雾,嗓音有些冷,也带着几分哑。
"在国外待了几年,这点疼都忍不了。"
伏黎不敢置信地望着他。
祁希予看着手里的烟灰缸,七八个烟蒂,满满的烟灰,也不像是往日积攒的。她说她最讨厌抽烟喝酒不学无术的烂人。
那她呢?谁教会的她抽烟?
一想到她有过别的男人,祁希予的眼神逐渐黯淡下去,连同手也无力般地缓缓下垂。"抽烟也学会了,还有什么是你说一套做一套的。"
“很多,我这个人假得不行。”
伏黎偏过头,郁闷地往门口看,期盼着罗晓微早点回来。
他们两人独自待在狭小的密闭空间,气氛太过诡异。
等他将烟抽完,伏黎问:“文件还要吗?”“当然。”
伏黎正准备撑着沙发站起来,罗晓微回来了。
"怎么不关——”在她见到祁希予的那一刻话音止住,瞬间扬起笑容:“稀客稀客。"
她拎着两袋凉卤,举在胸前,热情道:“祁总没吃饭吧,刚好买多了,不如留下来吃个晚饭。”
伏黎:"不用了。"
祁希予:“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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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晓微看着他俩半晌,呵呵干笑着。“那我做饭去了,你俩先聊着。”
"帮我拿一下笔记本和抽屉里的U盘。"伏黎叫住她。
罗晓微拿完东西立马溜进厨房,伏黎将笔记本打开,将他要的文档复制进U盘里。取下U盘,罗晓微饭也做好了。
“没有其他人?”祁希予看着桌上的三副碗筷。罗晓微神色迷茫, "就我们三个啊。"祁希予视线扫过伏黎,伏黎充耳不闻,埋头吃饭。
这顿饭吃得很安静。罗晓微刻意找了几次话题,两个人没一个理她。
祁希予没吃几筷子,突然说有事。他走的时候,视线落在沙发上的玩偶,停滞了两秒。
他离开后,伏黎和罗晓微接着吃饭。罗晓微问她:“你脚怎么崴的?”
“下楼梯。”"公司楼梯?"“嗯。”
罗晓微啃着卤鸡腿问:“祁希予送你回来的?”
"不是,另外一个同事。"
罗晓微连忙放下鸡腿, “男的女的?”
“男的。”
罗晓微琢磨了几秒,喃喃道:“怪不得。”“什么怪不得?”伏黎顿时停筷,想要一问究竟。
“没什么。”罗晓微耸了耸肩,懒得说祁希予是在吃醋,反正她也不在乎。
黑色林肯停在小区行人道拐角处。司机看着老板站在垃圾桶面前凝望了很久。
纳闷之余,老板终于迈脚走来。他敲了敲玻璃窗,司机赶紧将车窗摇下。
"看见那些垃圾桶没?"他问。
司机望过去,遮雨棚下,什么颜色的垃圾桶都有。“看见了。”司机点着头。
祁希予也轻颔首。
"找人把它们收起来。"
"啊?"
“听不懂吗?"司机的迟钝反应让他感到些许烦躁,捺着性子重申:“把附近的垃圾桶都收起来,记住,是从这栋下来能看见的所有垃圾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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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倔得跟头牛,罗晓微没办法。伏黎收拾好厨房,走到茶几上抽出张餐巾纸擦手,边擦边瞄向电视。
“最近都不加班?”伏黎扶着墙慢慢走过去。罗晓微目不转睛,屁股给她挪出个位置, "就算是头牛也有不耕地的那天。"
伏黎笑了笑。手机在茶几上震动,捞起来一看,是李总助发的消息,
【星期一再回来上班,好好养病,加油加油】
伏黎看着后面跟着的表情包,有些哭笑不得。
同时又想,祁希予连条病假消息都不愿亲自发,要等走后转托李总助传达。说不清哪里来的失落。
"这部比上次那部好看。"罗晓微拉住她胳膊, "你看这个女主角……有没有觉得你俩很像?"伏黎回完李总助消息,定睛细看,果真很像。
尤其是眉毛和眼睛。
"她演技超好,是新一批小花中我最喜欢的,叫吴可儿。"
吴可儿。不知道为什么,伏黎在心中默念了这几个字。
罗晓微絮絮叨叨地跟她讲着剧情。
伏黎注意力没在电视上。
“晓微,他怎么有你电话?”
闻言罗晓微偏过头,身体顿了许久,反应过来后问:“你是说祁希予?”
“嗯。
“我的电话号码一直没换。你走后,他天天打电话给我,问我你在哪里,不分白天晚上,跟魔怔了似的。其实……”罗晓微舔了舔嘴角,犹豫要不要说,但还是说了, "你把他伤得挺重的。"
她记得那天是从图书馆回来。寝室楼下围了一大群人,大家盯着中间的人窃窃私语着。
她走过去一看。
居然是祁希予。
他穿着一身病号服,右手搭着钢架,站在寝室楼下,面如死灰。
在见到她的那一刻,晦暗的眼里有了丝光亮。
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小心翼翼地询问:“她为什么要走?是不是跟你说过什么时候回来?"
罗晓微什么也不知道,她不停地摇头。祁希予双眸的光渐渐消失,双肩也逐渐塌下。
r />最后,罗晓微把祁希予带进了寝室。伏黎走前将桌子收得干干净净,唯独那本去年的旧台历。
祁希予走过去,看见那个被荧光笔圈出来的日期。
10月27日。
下面标注了一个字——忍
这时,李嫣儿和陆白赶到。
陆白对他刚做完手术麻醉还没消全就往学校跑的行为感到愤怒。他痛骂道:“不就是个女人,走了就走了,犯得着你这样不要命吗!”
李嫣儿也很内疚:“早知道就不劝她接受你了,是我跟她说你新鲜感很快就会过去,明明你之前谈的女朋友没一个超过十五天的。"
祁希予蓦地僵住。十五天。他们是10月12日确定的关系,距离27日,正好十五天。
不是喜欢上,是一直在忍。
祁希予问罗晓微:"这本台历我能拿走吗?"
罗晓微觉得他的样子很吓人,只好说:“你拿走吧,她应该也不要了。”
"你收了他什么好处?"伏黎开玩笑地问。罗晓微回过神来,也开玩笑, “那当然是天大的好处。”
大三的时候,她父亲出了车祸,医药费是祁希予给的。她表示感谢,祁希予声音很轻,却充斥着苦涩, "不用谢,你是她的朋友,我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