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煊刚说完这一句话,外面马上响起了一阵急促的门铃声。
“……”他皱了皱眉,这附近不是荒山野岭,根本就没有人住么,谁会来按门铃?
而且那门铃声越来越急促,大有不来开门就不肯罢休的意思,完全破坏掉了别墅的宁静。
来人看没有人来开门,还开始疯狂的拍门,就好像要拆屋子一样,这让成煊根本就没有办法好好和林修然说话。
成煊:“下面好像有人在敲门,要不我们先出去看看。”
成煊马上从楼上下来,结果刚走到一楼的客厅,就被目前的场景惊呆了。
因为玄关那钢做的铁门,竟然在他面前直接塌下来了,随着一阵重物破裂倒地“嗙当”的巨大响声,客厅马上扬起了一片浓重的灰尘,这让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浑浊了起来。
而迟宇和崔志杰正灰头土脸地站在玄关处,明显就是闯入户的始作俑者。
迟宇身上的西装沾的都是灰,衬衫领口也是皱巴巴的,但是他根本就来不及自己身上有多狼狈,他手里提着砸门的工具粗喘着气,眼睛只是死死地看着楼梯的方向——
他看到成煊正在从楼梯走下,眼里马上浮现一丝喜色。
不过这一丝喜色,只维持了很短很短的时间,不到十秒钟。
当他看到成煊后面的男人,正是那个一直和他作对的讨厌鬼林修然时,目光马上就凝结成冰。
迟宇阴阴冷冷笑了一声:“林修然,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把成煊关在这里。”
“……迟宇?”成煊才刚从惊讶中回过神来,满脑都是疑问:“还有崔志杰,你们两怎么会到这里来?”
还砸坏了人家的大门。
崔志杰根本就不敢说话,无奈摊了摊手,然后指了指迟宇。
表示他是跟着迟宇过来的,他只是一个打工人而已,他是无辜的,他什么都不知道。
迟宇不想在这个地方继续磨叽下去,他长腿一迈,两步就上了楼梯,伸手想把成煊带走,林修然面无表情地挡在了他前面。
林修然:“马上从我的家离开,这句话我只说一次。”
迟宇:“该让开的是你,你这个禁锢他人人身自由的犯罪分子!”
成煊:“迟宇,你误会了,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是——”
迟宇沉浸在成煊被人掳走的愤怒情绪当中,现在处于极度上头状态,已经什么话都听不进去了,他现在只是很想打人。
当发现成煊被林修然从疗养院带走以后,他就猜测林修然是不是因为年前自己把他从成家赶走的事情而迁怒到成煊,想要报复他。
当他和崔志杰赶过来,确认了成煊真的被困在这种荒山野岭的地方,他都快要气死了,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情?要不是他及时过来,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还好成煊身上全须全尾,没有什么被动过的痕迹。
他扭头对成煊说:“他是不是威胁你了?你不用害怕,我现在就带你走。”
成煊:“……”
你的想象力能不能不要这么丰富,要不要改行当编剧。
林修然没有搭理迟宇,他低头看了一眼倒地的铁门,先关掉了屋里的信号屏蔽器,直接拨了110的电话:“是派出所么?我要报警,这里有人非法闯入私人住宅并破坏财物,我的位置是……”
迟宇听到了这通恶人先告状的电话,不怒反笑。
迟宇:“林修然,你也没有必要报警了,我建议你可以直接给律师打电话,因为我会控告你现在的非法行为,你就洗干净自己,等着去蹲监狱吧。”
林修然挂掉了电话,目光没有一点儿温度,眉宇都是要溢出来的阴霾:“你怎么还没有走,是要我叫人过来,把你请出去么?你这个技不如人的手下败将。”
林修然这句话,无疑是直接向迟宇承认那个抢项目的,就是他本人。
快要到手的项目被抢,这样窝囊的事情一直都是迟宇的软肋,而且林修然突然在这个事情提起这个事情,无疑是在向他挑衅。
“……”迟宇死死紧握着拳头,上面的青筋似乎都要跳出皮肤:“姓林的,你是不是想打架?”
成煊:“……”
怎么又要打架了?
什么技不如人,手下败将又是什么意思?
成煊敏感地察觉到两人之间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此时此刻眼看两人针尖对麦芒,话赶话一样互相嘲讽,一言不合就要打起来了,而崔志杰还在一旁动也不动看戏,他用脚踢了他一下:“崔志杰,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还不跟我一块去阻止他们!”
哪知崔志杰没有去拦他们,反而拦住要冲出去的成煊。
“没事的成少。就让他们打吧。”
这只是一个小场面而已,崔志杰已经做好了十足的心理准备,他表情十分淡定,甚至已经开启了吃瓜模式:“他们两谁打赢了,你就跟谁走好了。”
成煊:?????
……………
小煤球从家庭影院跑出来以后,一直在房间的猫窝里面睡觉,客厅乒乒乓乓一顿拆屋子似的乱响,实在是扰猫清梦,它被吵闹声弄醒了。
不仅如此,它还闻到了一股令人讨厌的味道。
这味道,和年前把它从家里丢出去的那个坏男人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当时那个坏男人抓着它的尾巴从门口丢出去,它被狠狠摔得在地上滚了好几圈,疼得它喵喵乱叫,给它的猫生留下了浓重的阴影。
难道那个坏男人又来了?
小煤球马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跑出去客厅闻闻看看,果然是那个坏男人!
曾经被欺负的记忆瞬间觉醒,它愤怒地跳了起来,在墙壁上轻点一脚,瞬间就跳到了迟宇的手上,对着他的手掌就是狠狠一咬!
这个突发状况,让客厅的四个人都呆住了。
空气马上中响起男人倒抽一口凉气的声音:“……又是你!”
迟宇本想着他和林修然,既然互相挖坑这么久,这笔账怎么样都算不清楚了,不如干脆就用男人的方式,直接分出个高下好了。
他可以让林修然一只手,他非常有信心,就算用单手也不可能输给一个白斩鸡。
没想到会窜出来一只猫,在他的手指上直接咬了两个血窟窿。
迟宇和小煤球已经是老仇人了,他们一人一猫的恩怨,可不比和林修然少,他反手抓住猫的尾巴把它扯了下来,另一只手掐住猫的后脖子。
猫的力量再怎么样还是比不上一个成年男人的,小煤球马上发出一声害怕的惨叫:“喵……”
迟宇发出了死亡威胁:“你是不是想死?”
林修然狠狠瞪他一眼:“你敢?”
迟宇笑了:“我怎么不敢的。”
成煊也急了,语气异常严厉:“你快给我放手。”
迟宇:“……”
成煊都这么说了,迟宇也只能放了它。
小煤球已经被迟宇吓傻了,瑟缩着跑回去跳进林修然的怀里瑟瑟发抖,眼睛还在警惕地看着这个方向,不时歪歪脑袋偷看,似乎是不明白成煊为什么还要理这个坏男人。
成煊无奈地看了一下周围,现在的情况,简直比车祸现场好不了多少。
他决定先去查看迟宇的伤口。
小煤球是家养的宠物猫,一般疫苗都打得很齐全,所以迟宇不会因此得狂犬病这种严重疾病,但是刚刚那口咬得太狠,直接在他的手掌上咬了两个窟窿,血流如注。
这深度恐怕快有一厘米了。
虽然不会得狂犬病,但是会有一定概率会得破伤风的,成煊马上找了酒精出来给他消了毒。
成煊问他:“你怎么样,疼吗?”
迟宇垂眸看着给他耐心涂酒精的成煊,那触觉就像柔软的绸缎不小心擦过的感觉,他忍不住滚动了一下喉结,充满戾气的目光马上变得柔软起来。
虽然被小野猫猫咬了一口很不爽,但是他也因祸得福,享受到成煊这么温柔的照顾,这怎么说都非常划算,迟宇口是心非地说:“当然疼啊,那可太疼了。”
成煊涂完把酒精收起来,这只是个简单的应急处理,还得去医院打针呢。
成煊扭头问崔志杰:“你们两是开车来的吗?”
崔志杰:“对的,我们是开车来的。”
车尾箱还带了一堆拆门的家伙呢。
成煊说:“那快把迟宇送去医院吧,这里地方很偏,最近的医院也要开一个小时的车,他伤口有点深,耽搁不得,快点去。”
迟宇:“你不去吗?”
“去的。”成煊觉得崔志杰这人怎么看都不太靠谱,他还是跟着一块儿去比较好。
而且他也可以借此机会好好问问迟宇,他们两刚刚话赶话一样吵架的内容,都是什么意思。
他们出发前,成煊走到从刚开始,就保持沉默的林修然面前,他先摸摸他怀里瑟瑟发抖的小煤球,然后抬眸真诚地看向林修然,用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对他说:“等我回来好吗?”
……………
去医院的路上,成煊马上开始问迟宇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无奈迟宇一会儿说头晕,一会儿说胸闷,一会儿说呼吸苦难,尺八男儿宛若林黛玉附体一样脆弱不堪。成煊根本没问出什么东西,也懒得继续问这个男人了。
既然迟宇不愿意说,那说明事情有猫腻,他会自己去找出答案。
车足足开了一个多小时,一到医院门口,成煊让崔志杰和他扶着迟宇,赶紧把人送急诊室去。
成煊:“你要不快点吧,我感觉再不看医生,他人都要死了。”“……”崔志杰心里吐槽,他不会死,只是在装死。
迟宇受伤的情况不是特别严重,医生开了药,让病人先在医院吊两瓶药水,回去吃点消炎药观察两天症状,就可以了。
这样成煊也暂时完成任务了。
他和崔志杰把迟宇送到了打针的地方,把人交给护士去戳针,终于得空可以溜出来。
他们现在所在的城市呈东西走向十分狭长,从现在所在的中心区到城市的最西端,要整整四个小时,由于林修然的别墅偏僻,这家离最近的医院位置也挺偏僻的。
所以来这里看病的人远不如别的医院那样多,四周特别安静。
街道上只有稀稀拉拉两个行人,也不知道能不能打到回去的车。
说实话,因为方汉同的事情,他现在对坐出租车还有不小的阴影,如果不是很十万火急的事情,他是不会再考虑坐出租车了。
要不要还是等崔志杰出来,然后让他送自己回去?成煊想到林修然还在别墅那边等他回去,而迟宇这人打个吊针估计还得几个小时,到时候也不知道要多晚,肯定是来不及了。
要不还是去等出租车算了。
成煊一边想,一边往路口的方向走去,目光所及之处,他看到一辆银色的兰博基尼停在门口不远的位置,从打开的车窗中,他能看到车内男主人模糊的侧影。
林修然竟然过来了,成煊快步走过去:“你怎么过来了?”
林修然下了车:“你不是有话要对我说么。”
“是的。”
但他的思绪已经被刚刚发生的事故所打散,一时之间倒是不知道怎么开口,他看见医院旁边的小区前方,似乎有一家文具店,那里面说不定会有那样东西。
心里突然萌生了一个好主意,他马上和林修然说:“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回来。”
成煊走进那家文具店,果然在里面找到了他想要的塔罗牌。
他把塔罗牌买下,然后找出了自己想要的那张牌,用指甲掐了掐牌角,在一张牌上面悄悄地做了一个小记号,再把牌洗回去,做完这一切,他再次回到林修然的车停的地方。
成煊的计划,是让林修然手持着塔罗牌,然后自己选出带着记号的那一张。
他可以通过这张牌的牌面,来和林修然解释。
可是计划是美好的,现实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成煊才刚把牌拿出来,一个在路边玩儿的小孩子没有看路,往他身上撞了一下,塔罗牌几乎散了一地,小孩马上帮成煊把牌捡了起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成煊把捡起来的塔罗牌翻了翻。
别的牌都好好的,偏偏就少了那张做好记号的牌。
这什么运气?真是见鬼了,成煊焦急地往四处看了看,都没有发现它的踪影。
成煊怕林修然等得不耐烦,一边扫视地板,一边说:“你等我一下,好像弄丢了一张牌……”
林修然:“丢了哪一张?”
成煊:“恋人。”
成煊猜刚刚那张牌很有可能是掉车底去了。
他刚准备蹲下去找,一只修长白皙的手就伸到了他的面前,手中正握着遗失的【恋人】。“你是怎么找到的。”成煊心里一喜,但他一眼就发现了不寻常的地方,这牌的边角处有明显的毛边,仿佛经过人多次的抚摸,都已经摸到包浆了。
这明显不是他刚刚掉的那一张。
成煊从林修然手中抽出牌,马上看了看背面的花纹,果然……
这是年前,他和林修然去欢乐谷的时候,林修然拿走的说要留个纪念的那张【恋人】。
成煊睫毛微微颤了颤:“……你一直留着这张牌?”
林修然:“嗯。”
成煊心里一窒。
他回忆起那天他和林修然开开心心游玩的场景,现在已经物是人非,心里不由得有点伤心,但是林修然如果一直留着这张牌的话,那是不是代表事情还有转圜额余地……
他平静下心情,努力维持着脸上一如既往的笑容:“事情真是好巧呢,你知道吗,其实我刚刚想要作弊的,我想让你抽到的就是这长牌,你知道恋人这张牌是什么意思吗?”
“【恋人】这张牌其实不光是指情侣,也是指人与人之间的一种关系,可以是兄弟,朋友,知己,他们互相扶持和帮助,但是也要面对很多抉择和考验,比如产生误会。”
“我觉得年前,我抽到这张牌,可能就是指我们会发生误会。”
“……抱歉修然,我现在脑子有点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有的事情我也不知道怎么和你解释,我只是想和你说,那天的那些话虽然是我说的,但是不是我的本意,我没有用你来刺激迟宇,没有假意温柔欺骗你的感情,也没有……”
后面“想睡你”那个字,成煊实在不好意思说下去了。
他只是说:“请你再相信我一次可以吗?”
林修然沉默了一阵:“除了这个以外,还有别的东西要说么。”
成煊摇摇头:“我没有了。”
他抬头偷偷看一眼林修然,林修然就站在他面前,脸逆着光,成煊看不太清他的表情,只觉得他的眼睛很漂亮,又黑又深,瞳孔里全部都是自己的倒影。
林修然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许久许久,时间静静流动,好像被无限地拉长。
林修然:“我也有一些话和你说。”
成煊马上点头:“好的,你说吧。”
成煊知道林修然有许多疑问,他也在耐心等待对方提出问题,他会尽量解释。
但是林修然没有说话,而是突然上前两步,十分用力、几乎是狠狠地抱了他一下。
两个人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连一寸缝隙都没有,体温就这么直白的传过来,成煊几乎被他勒得透不过气来:“修然……?”
“我知道的。”林修然的声音暗哑,带着一丝怎么努力也压抑不住的颤抖:“哥哥,我已经知道做这些东西的人根本就不是你……为什么你还要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