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肆当是什么都看不到,唤来桑枝去请慕挽辞,等待的时候两人格外沉默。
半个时辰之后,桑枝方才回来,福身见过冯尧后对江肆说道:“长公主殿下邀侯爷与冯将军到南院品茶。"
慕挽辞的茶这段时日江肆喝过几次,味道确实不错。
心中惦念便想都不想的站起身,至于冯尧,与她一般,甚至比她还急切了几分似的。江肆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一同前往南院。
慕挽辞穿着素色衣裳,在湖心亭中等着她们。
身份有别,江肆走在前,冯尧跟在后面,所以无论她怎么急切也不敢越过江肆,先一步到慕挽辞的身边去。
不过在看到远处人影的时候,江肆还是听到冯尧的脚步错乱了几步。
“臣冯尧,见过长公主殿下。”走到湖心亭旁,冯尧在后面高声行礼,江肆回头看了看,这一礼可比方才要恭敬的多。
在心里默默的翻了个大白眼后,江肆自顾自的坐在了慕挽辞身边的位置,冷眼看着两人。
慕挽辞不管曾经是何身份,如今却是嘉靖侯府的人。
冯尧在上京不敢如何,在侯府更是不敢。
除了躬身行礼之外,也就敢多看几眼。
"上京一别数月,长公主可还习惯?"
"冯将军坐。"慕挽辞没接话茬,而是轻指对面的位置,让她坐下。
冯尧讪讪一笑,深深看了一眼早就坐好,且毫无坐像的江肆才做到慕挽辞对面。对待茶艺,慕挽辞向来认真,煮茶时心无旁骛,雪花飘落也不甚在意。社交的事情就交给江肆。
茶桌上有小点心,江肆拿了一块放在嘴里,又往冯尧身边推了推:“冯将军尝尝,北境特有奶香糕,味道纯正。"
冯尧没第一时间接过,而是看了一眼慕挽辞,见她面前也有一盘,才拿起来食用。江肆就坐在对面,这一幕完全是看在眼里的。
她默不作声的继续吃奶香糕,又说起了别的:“到了腊月便是北境的年月节,此时最是热闹,冯将军来的正巧。"
“且今日便是北境一年一度的冰上击鞠比赛,冯将军骁勇善战,骑射双绝,不知可有兴趣参加?"
“既来之
则安之,冯尧此行全凭侯爷安排。”
"好,那就如此说定了。"
“倒时你我或许是对手,可要好好表现,让公主看个过瘾。”江肆似意有所指,慕挽辞斟茶的手一顿,几滴水竟洒在了手腕上。
正准备说话的冯尧脸色一变,眼神直盯着慕挽辞,江肆这才注意到慕挽辞的手被烫红了。"桑枝,去找蓝韶掌些烫伤药来。"吩咐完,又转身拉住慕挽辞的手,满眼心疼。对面的冯尧握紧了拳头,把头瞥到了一边去,不忍再看。
不久后蓝韶带着药过来,见到慕挽辞那一点点红痕的时候直瞥眉,不过还是二话不说的包扎好,退到了一边去。
如此,茶自然也是品不了了,江肆叫人特意准备了北境的特产羊奶酒,与二人共饮。
对上京不熟悉,又少了青梅竹马的情谊,渐渐的江肆有些跟不上二人的话题,被晒到了一旁。时间久了江肆也觉得无聊,见两人聊的口干舌燥便只为慕挽辞斟茶:"公主,喝水。"她动作亲昵自然,对面的冯尧一愣,话明显少了许多。
直到苏洵手下副将来到南院才打破几人的沉默:“侯爷,冰上击鞠事宜已经安排妥当,苏将军派属下请您和长公主…还有冯将军一同前往。"
“本侯知晓了。”江肆挥挥手,副将退至一旁,她又站起身来笑着对冯尧说:"冯将军,请…"而后不管冯尧如何,伸出手去拉慕挽辞。
冰上击鞠乃是北境腊八节特有的赛事,与冰嬉节类似,军民同庆。
上一次在冰嬉节时苏洵让江肆注意看的那个少女也在,不过上次她是在民间队伍,这次是在凌上城护卫队当中。
击鞠在越国和南凉都极为受欢迎,西陲地处环境影响稍显逊色,不过冰上击鞠却是独属于北境人的特色,夏季时极少有比赛,皆是百姓私下乐趣。
江肆在此前也从未玩过击鞠,但最近她的骑术精进许多,也跟着的下手的将士们练习过几次。
水平也就勉强上得了场,若是对上十分厉害的对手,怕是抵不过。
但眼下冯尧在,江肆的好胜心也燃了起来。
冯尧不属于靖远军,自然不可能在靖远军的队伍当中,若是在民间队伍欺压的又太过明显,便安排到了护卫队的队伍里面是副
球头。
与江肆的位置一样,靖远军的球头是苏洵,护卫队里面则被苏洵提及的少女做球头。
今日的比赛只有一场,那便是护卫队与凌上击鞠队,女孩马术极佳,球杖在她的手里十分灵活,
江肆坐在席间见她进球差点忍不住叫起来。
不过在瞥向冯尧的黑脸,和慕挽辞的冷脸时,生生克制住了。
上次在冰嬉节上人多杂乱,不比这次,冰面上两支队伍不过八个人,江肆能够看的清清楚楚。欣赏之意难以言表,而且还有种莫名的亲近感,她转头问苏洵:“这少女叫什么名字?”
江肆对她感兴趣,苏洵自然不意外,她看了一眼正在进球的女孩回答江肆:“她叫房林,两年前曾报名靖远军,但因为年龄不够,又并未分化被拒绝了。"
"所以,这两年来你一直有注意她?"
“是,房林乃是凌上城郊猎户的女儿,前些年父亲捕猎并未再回来,便和母亲一起生活。”"今年才十五岁,分化成乾元不过几个月,我让护卫队先将她收编。"
江肆看她一眼又对苏洵说道:“她身形矫健,冰嬉节上很是惹眼,击鞠技术也该是一流吧。”“是,多加培养必定为侯爷所用。”
江肆点头赞同,显然对房林很有兴趣的。
房林身体极其协调,不过凌上击鞠队也不容小觑,蒙面的球头实力很是强劲,好几次都从房林的手中把球抢了下来,得分也让是最多的那个。
后来更是成了房林与两人单独的比拼。
江肆眼看着冯尧的脸色越来越黑,完全没有发挥的机会。比赛结束只差了两球,护卫队胜,除了冯尧皮笑容不笑之外,其他人都是由衷的高兴。
江肆的目光几乎都放在了房林的身上,临走时还不忘嘱咐苏洵今晚让她进侯府一起参加晚宴。
此晚宴是为迎接特使,也为庆祝击鞠大赛才举办的,江肆请来靖远军中都尉以上官员入侯府一聚。
席间都是喝酒吃肉的,唯独房林年纪小,被苏洵安排到了角落里,喝着的特酿的果子酒。江肆与慕挽辞坐在主位,看着手下的官员们一个个的为冯尧斟酒。冯尧的酒量看起来不错,而心情却是十分憋闷,来者不拒。
除了礼节之外,没人敢劝江肆的
酒,她便在一旁自饮自斟,眼神时而看向与靖远军闹成一团的冯尧,又看看房林,最后则是把目光放在了滴酒未沾的慕挽辞身上。
"冯都尉向来如此能喝酒吗?"
“妾不知。”
“哦。”
谈话的内容极为单调,问了几句江肆也不再问她。
席散,冯尧被安排下侯府客房,由苏洵亲自送过去。
江肆往北院走,慕挽辞则在她身后走着,因为回南院与北院皆是需要经过花园。
两人一前一后,踩在雪地上的时候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重叠起来更大,江肆向前走着吗,本是不知道慕挽辞在后的,只是觉得有些吵时才回头看慕挽辞。
而此刻看到的慕挽辞不知为何与梦中被捆绑住的人重叠在一起。
都是一样的皱着眉,脸上写满了不悦。
江肆没喝醉,但也有些微醺,说话比平日更直接了些:“慕挽辞,为何你梦里梦外都皱着眉?”见她不回答,江肆又走过去,替她抚平了肩上的雪。
北境雪多,一月之中半月都在下雪,刚刚进入冬季时江肆还挺有兴致想要赏雪的,可时间久了发现雪多的她赏不过来。
便也失了兴致。
可今日却又有了,她拉着慕挽辞的手跑到院中,笑闹着踩脚下的雪。来到这里大半年的时间,江肆觉得自己已经是习惯了的,可也会有些时刻不习惯。
从前她管好自己一个人就好,没什么人能够威胁她的性命,但在这里不同。
她提心吊胆,时不时的还会有原主的记忆来捣乱,其中出现最多的人就是慕挽辞。
还是一种极度危险的方式出现。
与她的七日之约非是心甘情愿,江肆却没她自以为的那般抗拒,慕挽辞的长相对她胃口,也就是…互相需要而已。
她不亏欠慕挽辞什么,慕挽辞也不亏欠她。
而这些都是长久不了的,她想留改变命运的另一个办法就是,让有情人终成眷属。她笑看着慕挽辞,开口说道:“我知道你那日,看到冯尧了。”"你心悦她,那我就帮你把她留下来可好?"
心悦冯尧?
慕挽辞听到这话时怔忪一瞬,而后才抬头看向江肆,她
语气极为轻松,仿佛只说了一句玩笑话。但慕挽辞知道,江肆是认真的。
她想留下冯尧是真的。
她觉得自己对冯尧…
慕挽辞这会儿的表情更是不悦,江肆又连忙说道:"那不如,事成之后,你和冯尧一块离开?"
说此话的时候江肆还拉着慕挽辞的手,见此慕挽辞的脸冷了下来,甩开她的手,冷声质问道:
“侯爷是作何?试探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