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冶如玉接问道:“第五号精舍,是谁轮值?”“是弟子手下的史青萍。”“去叫她来。”“是。”少顷之后,古琴偕同一位花信年华的美艳少妇,一同飞射公冶如玉身前,那美艳少妇并向公冶如玉裣衽一礼,娇声说道:“紫旗令下史青萍,参见夫人。”公冶如玉注目问道:“方才那个蒙面人,找到过你了?”史青萍恭身答道:“是的,当那厮第三次经过第五号精舍时,刚好室内有老鼠追逐声,将他引了进来,弟子来不及隐藏,被他发现,迫问此间情况……”公冶如玉截口问道:“你是怎么回答的?”史青萍道:“属下遵照夫人所交待的话回答。”公冶如玉接问道:“那厮问话的重点何在?”史青萍道:“回夫人,那厮问话的重点,是在林志强的行踪上。”公冶如玉道:“你曾否觉察到,那厮对你的回答,是否相信?”“这个……”史青萍讷讷地接道:“属下可不敢随便说。”公冶如玉略一沉思之后,才挥了挥手道:“好,你们下去。”当古琴与史青萍二人恭敬地施礼退去之后,公冶如玉才冷冷一笑,缓步走向那沉沉雾影之中。当天午后,那位神秘的灰衫文士,正徘徊在“梵净山”的另一个秘谷中时,忽然若有所觉地霍然转身,沉问道:“什么人?”就在距他十多丈外的一处稠密的杂树林中,那位曾经对柳如眉予以特别成全的青衣老者,安详地缓步而出,一面扬声笑道:“阁下,也算是老朋友啦!”灰衫文士微微一愣道:“此话怎讲?”青衣老者伫立于灰衫文士前丈远处,淡淡地一笑道:“老弟为何如此健忘?黎明之前,你我都曾‘闻香下马’,并还交谈过哩!”灰衫文士不由苦笑道:“原来老丈就是那位暗中戏耍公冶如玉的绝代高人……”青衣老者截口笑道:“老弟这话,只能算说对了一半,老朽戏耍那妖妇是实,但‘绝代高人’四字,却是差得太远啦!”灰衫文十正容说道:“老丈太谦虚了,其实,在下可是由衷之言。”青衣老者说道:“老弟,如果老朽真能算得上‘绝代高人’,今晨我就不会放过那妖妇。”灰衫文士呆了呆道:“原来老丈您,也是有所为而来?”青衣老者点了点头道:“不错,今晨,老朽正乘机以言语激怒她,使她失去理智,等她的真力耗得差不多时,再加以制服,想不到老弟你,却反而提醒她……”灰衫文士截门苦笑道:“当时,在下不知老丈用意,所以才不自觉地脱口而出。”青衣老者目光深注地接道:“老弟曾经吃过那妖妇的亏,对不对?”灰衫文士讪然点首道:“是的。”青衣老者笑了笑道:“所以你心头恨她,但当你见到她时,却又有爱恨难分,意乱情迷的感觉,也所以才有今晨那种不自觉地提醒她的话说出来?”
第二十五章 难兄难弟
“对!对极了!”灰衫文士连连点头首之后,又殊感讶异地问道:“老丈你怎会知道?”青衣老者长叹一声道:“因为,老朽是过来人,如果我的猜想不错,咱们还算得上是‘同仇敌忾’,也是‘问病相怜’。”灰衫文士注目问道:“老丈以为我是谁呢?”青衣老者目光深注地道:“你,应该是那位失踪已久的长春谷现任谷主,生死不明的许元良。”灰衫文士始则一愣,继则注目问道:“老人家何以见得?”青衣老者笑了笑道:“想当然耳!”灰衫文士蹙眉说道:“‘长春谷’向与人无忤,与世无争,更不为江湖人物所知,老丈又是怎会知道有‘长春谷’这一所在的?”青衣老者笑道:“这是表示老弟你,已承认是许谷主了?”灰衫文士长叹一声道:“我承认是许元良。”青衣老者自我解嘲地笑道:“好!好!吾道不孤,又算是多了一位志同道合的朋友。”许元良蹙眉接道:“小可还没请教老丈您?”青衣老者含笑接道:“老朽纪治平。”接着,又深长地一叹说道:“老弟,如非是在你这位同病相怜的人面前,这纪治平三字,我是打算让它永远埋葬的了。”许元良也长叹一声道:“鉴于我自己的遭遇,我倒是不便再问你什么啦!”“不!”纪治平正容接口道:“你我之间,不应该有秘密可言,也不应该有什么不好意思,不过,这么站着说话,未免太费劲,咱们还是就地坐下来,慢慢地谈吧!”许元良点点头,两人就地坐下之后,纪治平讪然一笑道:“许老弟,先说我自己那一段‘光荣’往事,也算是‘抛砖引玉’吧……”接着,他才娓娓地将他与公冶如玉那一段艳史,一直到目前为止的经过,简略地说了一遍。许元良于静静地听完之后,才一挫钢牙道:“这狗彘不如的妖妇……”纪治平苦笑着截口问道:“老弟想想看,咱们之间,算不算得上是‘同病相怜’与‘同仇敌忾’?”许元良点点头道:“不错。”接着,又注目问道:“那‘翡翠船’还在纪老人家手中?”纪治平道:“‘翡翠船’目前在我那二徒弟手中,老弟请放宽心。只等这一场大劫平定之后,一定原璧归赵。”话锋略为一顿之后,又正容接道:“‘翡翠船’如何在老朽手中,此中还有一段因果,但老朽以人格保证,决非以不光明手段获得。”许元良点点头道:“这个,小可自足信得过。”纪治平接道:“关于这一段经过,待会儿再行详告,现在,我希望先行知道老弟与那妖妇结识的经过?”许元良苦笑道:“提起这件事,可比纪老人家的遭遇,更要丢人得多。”纪治平笑道:“咱们‘难兄难弟’之间,准还能笑谁吗!”许元良忽有所忆地注目着问道:“纪老人家,方才曾提到两度对朱姥姥和小女解危之事,不知她们现在……”纪治平含笑截口道:“许老弟清尽管放心,有关令嫒与朱夫人的安全,老朽已交待小徒邵友梅,偕同徒孙柳如眉,暗中跟踪照顾,纵有危险,也当能逢凶化吉,目前,还是先说你过去的艳史吧!”许元良微一沉思之后,才注目问道:“有关‘翡翠船’失踪的经过,纪老人家想必已经由朱姥姥口中听说过了?”“是的。”纪治平笑了笑道:“说来,我是由一旁暗中偷听来的。”许元良道:“那么,我只好偷点懒,由我离开长春谷的那一段时间开始说起了。”纪治平点点头,许元良却长叹一声说道:“这是孽,也是一笔糊涂得无以复加的糊涂账了。”纪治平不禁问道:“是怎样一个糊涂法呢?”许元良苦笑道:“有关贱内裴玉霜与令徒百里源之间的关系,纪老人家已经知道了?”纪治平点了点头,许元良轻轻一叹道:“事实上,他们两人在我婚后不久,就已经勾搭上手。”纪治平讶问道:“难道那畜牲竟敢公然跑到‘长春谷’去?”许元良道:“那倒不是,纪老人家当知道,先父弃世之后,我的第一件工作,就是继承他老人家遗志,搜寻被人家窃走的‘翡翠船’。”纪治平道:“这个,我也可以想象得到。”许元良沉思着接说道:“当我安置就绪,准备出发时,裴玉霜却也曾嚷着要同我一起出去……”纪治平含笑接道:“这一嚷,就嚷出毛病来了?”许元良微微点首道:“当时,次女双城才满月不久,我本来不答应的,但她一再纠缠,说的理由也很动听,于是,我只好答应下来,想不到这一答应,却促成了她与百里源勾搭的机会,等我发觉时,后悔已经来不及了。”顿住话锋,长叹一声道:“纪老人家,请想想看,‘翡翠船’始终如石沉大海,却还要赔上自己的老婆,此情此景,我还有脸皮再回‘长春谷’吗?”纪治平笑了笑道:“你不回‘长春谷’,对奸夫淫妇而言,那正是求之不得啦!”许元良苦笑一声,又娓娓地接了下去:“纪老人家当能想象到,当时,我是一种怎样的心情,世间还有比自己老婆偷人更窝囊的事吗?”自然,纪治平只有报以同情的苦笑,许元良轻轻一叹道:“当时年纪还轻,心里一想不开,就常常有自杀的冲动,也就在这种极端痛苦的心情之下,公冶如玉却乘虚而人,征服了我的一切。“当然,那时候还不能完全怪公冶如玉,因为我自己也需要,我需要麻醉,我需要刺激,也需要向百里源、裴玉霜二人报复。”纪治平禁不住长叹一声道:“这委实是孽,也委实是一笔糊涂得无以复加的糊涂账。”许元良沉思了一下之后,才幽幽地一叹道:“可是,这——段昏天黑地的荒唐生活,前后也不过年把时光,那妖妇就将我一脚踢开了。”纪治平讶问道:“那是为了什么呢?”许元良苦笑道:“因为我放纵过度,已经是疲不能兴啦!”纪治平轻轻一叹,没接腔。许元良也轻轻一叹说道:“一直到现在,我还是了无生趣,这,也就是我今天跑到‘梵净山’来的原因。”纪治平注目问道:“是找那妖妇算账?”“不!”许元良摇头接道:“事先,我根本不知道那妖妇在这儿,纵然知道她在这儿,自度也没力量找她算账。”纪治平注目问道:“那么,老弟此行是——”许元良讪然一笑道:“此行目的,是找一种能够恢复青春的‘回春草’。”纪治平点点头道:“不错!传说中,这梵净山是有这么一样灵药,可是,也仅仅是止于传说,而不曾有事实证明。”许元良苦笑道:“不论如何,我总得为自己尽尽心力。”纪治平喟然一叹道:“怪不得今晨你曾说那妖妇,毁了你的一生幸福。”许元良苦笑着,没接腔,纪治平忽有所忆地一愣说道:“按情理,那妖妇听到你这话之后,应该想起你是谁的了,可是她……”许元良截口接道:“这可分两方面来说,一方面是她毁去人家一生幸福的人太多了,拿不准我是哪一个,另一方面,当她弃我而去时,我几乎已不成人形,她冷笑着告诉我,最多只有三个月好活,所以她想不到我还会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