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与少妇面色惨厉如鬼,但不能动也开不了口。
独臂老者开口道:'江三郎,现在本座重新问话,你如再狡辩,先活裂这小儿。'江三郎狂叫一声,喷出了一口鲜血。
场面,惨酷无伦。
那武士倒提小儿,两手分握两只小腿。
江三郎的妻子,登时晕绝过去,挟持她的武士,伸指一点,她又悠悠醒来。
江三郎急遽地喘息着,面孔全变了形。
独臂老人突地目注暗处暴喝一声:'什么人?'几乎是同一时间,一声栗人的惨号,破空而起,现场多了一个蒙面书生,那挟持小孩的武士,栽倒当场,已断了气,小孩却到了那蒙面书生手中。
独臂老者怪叫一声:'你是"断剑残人"?'现身的,正是朱昶,他隐在暗中,明白全部经过。
朱昶好整以暇地解了江三郎的穴道,把小孩朝他手里一塞,道:'抱住,退开!'江三郎的惊喜激动,简直无法以言语形容,抱起爱子,退到窗下。
另两名武士,面色顿呈死灰,人的名,树的影,'断剑残人'这名号是相当吓人的,何况,对于这煞星的功力,他们耳熟能详。
独臂老者不虞此变,身躯簌簌而抖,狰狞面目,更加可怖了。
朱昶目现栗人煞光,寒声道:'总监,请报个名号?'独臂老者狞声道:'老夫"海外沧波客黎昊"!''黎总监,幸会了!'
'"断剑残人",你意欲何为?'
'没什么,碰上了是天意!'
'这是本堡家事……'
朱昶目光扫向两名武士道:'你俩先放人!'两名'黑武士'闭口不语,只面上的肌肉抽动了数下。
'黑堡总监黎昊'狞声道:'"断剑残人",你如要这一老一少活命,就别插手!'朱昶仍注定两武士,冷酷地道:'听真了,你俩敢动他们一根汗毛,将生死两难。'两名'黑武士'各打了一个哆嗦。
朱昶这才转向'黑堡总监'道:'阁下这条断臂,是在武陵山中失去的吧?'黎昊神色大变,厉声道:'小子,你真是朱鸣嵩的后人?'朱昶咬牙切齿地道:'姓黎的,我找你很久了!''报名?'
'朱昶!'
'你小子不是已被击落绝谷……'
'这叫做天不绝人!'
'不!你……你是那"苦人儿"?'
朱昶一把扯落面巾,露出英俊的面庞。
黎昊惊悸地退了一个大步,栗声道:'你便是那白衣书生?''不错!'
'你真是命大……'
'黎昊,当初在山中下手的还有什么人?'
'你以为老夫会告诉你吗?'
'也许!'
'你做梦!'
朱昶向前迫近一步,目中抖露一片恐怖杀机,恨极地道:'黎昊,你要为你所为付出代价了。'场面在朱昶一上步之间,充满骤呈无比的杀机。
'海外沧波客黎昊'厉声道:'小子,你敢一动,这一老一少便没命!'朱昶目芒朝二名'黑武士'一扫,道:'谅他俩不敢!''你无妨试试看?'
'当然要试……'
断剑一扬,再迫近一步。
'呛!'的一声,黎昊也拔剑在手,作出击之势。他虽然只剩一臂,但那气势仍相当骇人,显见他剑术上已有不凡造诣。
双方凝神对峙,彼此都无懈可击。
江三郎突地仗剑而出,欺到两武士身后,如果两武士出手残害他父亲与妻子,他尽有余裕击杀二人。
这一来,情势顿告改观。
盏茶时间,在死寂但却紧张无比中消逝。
黎昊额头上汗珠滚滚而落,目光微微一懈。
这细微的破绽,在剑术到了某一极限的高手眼中,已属致命的空隙。
'呀!锵!哇!'
暴喝,金铁交鸣,挟惨哼以俱起。
一瞬,仅只那么一瞬,生死胜败已决定了。
'黑堡总监黎昊'身上至少有五剑之多,身躯连幌,'砰!'地坐了下去。
朱昶侧转身,面对两名'黑武士',冷厉的道:'放人!'只简单的两个字,但却含蕴无比的威力,两名'黑武士'不期然地松了手。
江三郎回剑入鞘,急忙上前一手一个扶住,朱昶飞指遥点,解了两人穴道。
'江三郎,立即收拾细软离开!'随从怀中取出两粒明珠,抛了过去,又道:'这足够买回所失的房产地业了。'江三郎错愕莫明地望着朱昶,张口结舌,半晌无言。
朱昶又道:'何文哉是区区师兄,这你该明白了,去吧!'江三郎'啊!'了一声,拣起珠子,激动地道:'大恩不言谢,江三郎永铭在心了!'说完,拉着父亲与妻子的手,匆匆入屋。
两名'黑武士'陡地弹身疾遁……
'站住!'
劲风卷处,两武士被震回原地,朱昶已拦在头里,寒声道:'贵堡规例,怯敌而逃者死!'两武士亡魂尽冒,面如死灰。
朱昶一扬手中断剑,接着道:'战死是武士最光荣的死法,现在你两个拔剑自卫!'两名'黑武士'偷觑了一眼坐地不起的总监黎昊,惊骇地向后挪了两步,手摸剑柄,但却没拔出来。
朱昶再次道:'拔剑自卫,区区只发一招,不死便可离开。'两武士互望了一眼,掣出长剑。
朱昶大喝一声:'接招!'
剑芒闪处,两声惨号,划破了夜空的静寂,两武士横卧血泊之中。远近,狗吠声连成了一片。
江三郎一家四口,悄悄启后门离去。
朱昶迫近黎昊身前,咬牙道:'姓黎的,歹杀,强奸,你是有份的?'黎昊闭口不答。
朱昶仰望了望夜空,脑海里叠出了当年惨像,血、肉、裸尸……
无比的恨毒,使他杀机如狂,栗吼一声:'黎昊,说与不说都是一样,我要你一寸一寸的死!'那死字的尾音拖得很长,似乎全部的恨,都集中在那一个'死'字上。
黎昊面孔扭曲得完全失了原形,独手撑地,站了起来……
朱昶双目赤红如火,断剑缓慢地划出。
'哇!'的一声惨哼,又跌坐回地面。
断剑接连划出,惨号也声声相连,一个血人,在地上翻滚,逐渐,号声由嘶哑而沉寂,地上是一堆血泥混黏的烂肉。
朱昶深深地吐了一口气,拭净断剑血渍,归入鞘中,一看,院地角上有口古井,心念一转,把尸体掷入井中,然后推倒围墙,于以掩盖。
仰望星辰,已快接近三更。
疾弹身离开,回到官道,继续朝荆州城奔去。
抵达'红娘子'养伤的那间破庙,已是四更天了。还有一个更次天明,此刻,料想'红娘子'等必好梦正酣,男女有别,不便惊扰,他在庙门外徘徊,不知如何是好?
在庙门外踱了一会方步,他终于忍不住朝门内走去,经过荒芜的大院,他故意咳了一声,放重脚步,进入中院。
他感到气氛有些不对,照理,自己故意弄出的声响,她们不会不惊觉,再说,至少应该有一人担任外面的警戒,不能毫不设防!
心念之间,已到了'红娘子'原来安身的厢房门外,只见房门洞开,静寂无声。
情况显示有些蹊跷。……
'大姐!'
他高叫一声,没有反应,算时间她该接近复原了,以她的功力身手,岂有被人登堂入室而不发觉之理……
如果'红娘子'再遭意外,这乱子可能不小。
心里一发急,不管三七二十一,一个箭步,窜入房中,一看,那破板床空空如也,半个人影也没有。
难道她们搬了家?不会呀,彼此约定在此会合,又没有超过约会期限?
他惊疑地运足目光,视察现场,看有什么蛛丝马迹留下。
突地──
他的目光直了,一颗心怦怦乱跳起来,地上,血渍斑斑,而且有打斗的痕迹。
毫无疑问,她们遭遇了意外,这真是祸不单行了。
一声喘息,发自壁角,抬头望去,'呀!'他惊呼一声,弹了过去,地上,躺着一个浑身血污的妇人,她,赫然是'红娘子'手下之一,业已奄奄一息。
朱昶惶急地俯下身去,连连叫道:'怎么回事?她们呢?……'那妇人连半丝反应也没有。
朱昶急出了一身冷汗,用手探视对方脉息,一颗心顿往下沉,'心脉'若断若续,看来神仙难救了。
怎么办呢?得问她几句话呀!
于是,他握住她的手腕,掌心对正'脉根穴'!逼入一股真元。
那妇人失神的目珠转动了一下,口里喘出了一口气。
'你认识我吗?她们呢?'
妇人焦闭的口唇,翕动了数下,却没有声音,只是,目中已表示出她认识来者。
朱昶拭了拭额汗,加紧注灌真元。
终于,妇人发出了细如蚊蚋的声音,微弱得几不能辨道:'小姐……通天荆州……分……坛……''小姐,谁?'朱昶急声追问。
妇人吐出了最后一口气,头一偏,死了。
朱昶颓然收回手掌,一时之间,手足无措,心乱如麻。
她说小姐是怎么回事?她们一向称'红娘子'为主人?
还有另两个妇人苏丹凤与吴娇的下落呢?
'通天教荆州分坛',看来是'通天教'下的手……
分坛设在何处?
想来想去,计无所出,他起身前前后后仔细巡视了一遍,别无端倪,只好折返厢房,对着那具尸体发楞。
最后,在院中掘了一个坑,掩埋了尸体。